“……我该怎么办?”
“你有一个好兄弟,他说过只要你死去不超过六天,只要配合上你挚爱之人的心血,你便会活转过来。可你为什么不肯多等上一天?”
“一天而已,你就这般不愿意见到我?”
“叶闻人,我也死过一次,可如今我又活了,你是不是,也在某个地方活转过来了呢?”
一声声一句句,平淡的仿佛只是在说些家长里短。
春风在外面听着,紧紧抓住柱子,泣不成声。
三小姐好苦,姑爷也好苦,老天爷为何这般残忍,苦到不能再苦的……
“叶闻人,你知道我爱你,你可知晓?你明明爱我,为何不肯跟我说上一声,你爱我?”
凄厉哭叫直入九天,惊天动地的悲泣万古同悲!
披麻戴孝,将所有衣衫全部换成白色,发髻慢慢拢上去,一朵百花就嵌在黑发之中。
春风眼眶一红,忙岔开话题道:“我已经通知了小猴儿,小猴儿已经快马奔回来了。万家那边,两位少爷夫人与老夫人说过两日来见你。”
“不用麻烦了,我没事。”万三金看着镜中自己,淡淡的道,“万家的生意可还好?”
“生意是极好的,姑爷还特地将调了一个管事过去帮忙。”春风眼眶一红,“主子,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这样春风真的怕啊。”
不哭不笑,神色淡淡,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可就是这般才看的让人更加心慌意乱。
“三小姐,十四少爷今天晚上就赶回来了。”
万三金的表情微起了一阵涟漪,转过头,“他没事罢?”
春风心头一松,忙道,“那天你失踪之后,烟如波就被邱三夫人赶回了老家,十四少爷只是在屋子里睡了一夜。若不是他查到十一爷,恐怕我们还不知道你被邱三夫人给扔下了海,所以姑爷就急急的……”
她登时掩住口。
万三金视线凝在床榻上清俊少年身上,笑了笑:“人都死了,没有关系的。”
屋门忽的被人推开。
未清韵一人倚在门口,长发不曾束起披散了一身,头上只簪着一根翠绿发簪,缟素长裙拖曳在地,这么长的时间不见,她瘦的惊人,也憔悴的惊人,惨白的惊人,一双大眼直勾勾的瞪着她,神情冷肃而慎人的让人发慌。
春风一惊,下意识挡在万三金面前。
万三金慢慢坐直了身子,抬眼看了春风一眼:“你先下去吧。”
春风犹豫着不肯下去。
“下去吧,不妨事的。”
春风退下,却不曾掩住门,房门大敞,春风站在院子里整理花草,时不时的睇眼过来似生怕未清韵做出了什么事。
万三金苦笑出声。
这场几乎算不上从来不曾正式开启的战争,也随着叶闻人的突然离去而变得荒谬。当两个女人失却了唯一一个争斗的人,她们之间又存在着些什么?
看着这个女人,心中忽的涌出一阵深切悲哀。
没想到到如今她与她的心境居然差不多,这算不算变相的同病相怜?
她起身走到门边,当着春风的怒眼关上的门,回过头,未清韵已经在床榻前坐下,定定凝视叶闻人,眼中无泪无笑居然无比冷静,她静静的道,“他说,他要在这里等你。”
万三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默然无语。
未清韵定定抬眼,看着万三金,她忽的站起,左手猛地一挥!
啪!
一记巴掌狠狠甩到万三金的脸上,口齿一腥面上大痛。
未清韵的手不断颤动:“你为什么要回来?万三金,你知不知道都是因为你!如果你不失踪,他怎么会死!如果你不出现,闻人怎么会死。”
“未清韵……”
“我为什么不跟着十四离开,你为什么要回来。”未清韵手指颤动,又要甩手上来,“你就是害死闻人的凶手!如果不是你,他会好好的跟我成亲,至少他还能活上一年,我还能拥有他一年,可都是因为你他决定试药!只要他好我什么都无所谓,可你为什么要因为十四失踪!就是因为你的失踪他也不会遇到风暴,更不会死。”
未清韵凄然低道:“万三金,既然你已经嫁给了他,为什么还要管十四的事情。”
万三金蓦然抬首,不置信的瞪着未清韵,“你知道未十一要害未轻寒?”
“知道又如何!未家子嗣如果连这个都经历不住,又怎么能称作未家人。”
万三金心中忽的如水冰凉。
她她扬起手,一巴掌又甩了过去!
“未清韵,你够了没有,那是十四,那是你的弟弟,你怎么能够眼睁睁的看着你的兄长跟旁人暗害你的弟弟。”她眼中倏厉,“所有人都可以指责我的鲁莽我的冲动,可就不应该是未清韵你!他可是你的兄弟,你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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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万更)修
“从小到大他有当过我是他的姐姐吗?笑话!如果代价是闻人的命,我情愿不要有你这么个弟弟!”未清韵嘶声大吼!
好一个自私的女人。
这便是人性吗?
万三金定定看着她,目中悲凉潮水涌动不休:“你为了爱她,可以用家族的势力压迫叶家,你为了爱他,可以放弃你所有的骄傲,为了爱他,可以罔顾十四的性命。未清韵,你真的比我爱他,可你的爱,会不会太令人窒息了……”
“那是因为你不够爱!”
未清韵漆黑大眼里全是疯狂神色,整个人狰狞若地狱攀升而出的夜叉,鬼面而凄厉,哪里还有平日丝毫的端庄矜持。
放弃了所有骄傲的未清韵,放弃了所有良心的未清韵,被爱人死亡逼迫的疯癫的未清韵,从头至尾,都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你爱的太累,被你爱的人,也会很累。”
万三金悲悯转而看向未清韵,她转过身,凝视床榻上的似在熟睡的叶闻人。
叶闻人,从这种爱里脱身出去,你是不是也松了口气。
她伸手小心抚上他的脸,没察觉到背后女人已经将头上唯一一根发簪取了下来,发簪是通透的翠色,流光璀璨闪着煞气。
未清韵慢慢往前走,大眼之中凄厉光芒乍现。
“闻人娶我只是为了叶家,为了闻人我不会死我也不会离开,虽然我很嫉妒,可闻人一个人在那边实在是太孤单了,我没有办法……”
万三金诧异回头。
一根翠绿簪子直接往她的心口刺了过来!
来势汹汹,她几乎避之不及!
忽的,一道人影从旁边掠过,宽大红袍如出云彩釉在她眼前滑过,将她推开半丈开外。
“未轻寒!”
红袍俊美少年回首一笑,百媚横生,他手一挥来才要将未清韵震退,触手碰见未清韵削瘦肩膀,没来由的,细长凤目之中掠过些微悲悯之色,手中动作一顿。
可就在那一停顿间,翠色发簪已经划破红色长袍,狠狠刺入他的小腹!
鲜血迅速染上红色长袍,恍若一朵绽开的莲花,红的娇美凄冷,没有一点杂质。
未轻寒不置信的低首,手中劲力一吐,未清韵登时被逼的跌出门外摔入院里。
万三金呆呆的看着未轻寒衣袍上愈来愈大的血色,几乎忘了爬站起来。
发簪就这么直直的在小腹之上,只露在簪头那翠色的金步摇染上血色摇摇晃晃,居然美上百倍千倍。
“我第一次才知道,原来发簪也可以这般用的。”
未轻寒捂着小腹,小腹刺痛,唇角好不耐烦的勾了勾。
匆匆赶进来的春风呆愣愣的看着那簪子,面上血色全褪,那簪子至少有五寸来长,居然全部刺入了未轻寒的小腹,这样下去,就是大罗神仙也难救!
“还不快去找人!还不快去找人!”
一直呆坐着的万三金蓦然低吼一声,将春风吓的心神一敛,慌不迭的奔了出去!
“傻子,簪子上有毒的,见血封喉找了也没有用。”
万三金抹去脸上的泪撑着未轻寒就要往前走,却被他一手拉住,搂着她的腰不肯放手连带着将她也跌落在地。万三金方要挣扎,却被他的手扣在腰侧。
染上血的手在她纯白的孝服之上划开了一朵又一朵的雪樱花,触目惊心。
万三金心中一如天山上的雪水冰凉,彻骨的了悟冻的她全身都在发颤,颤的她抖动不休。
未轻寒亲昵的倚上她的脖颈,轻轻笑了,“你胖了。”
万三金盯着那团鲜血,扯扯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上几分的笑容,“胡说,我瘦了好不好!”
未轻寒的长发飘落的在她的肩膀之上,酥酥麻麻的,好不难受。
万三金眼泪扑梭梭的往下落,她反身环住他的腰,喃喃的道:“你不是功夫极高吗,这一根簪子你肯定不放在眼底的,是不是?你不会有事的,好不好?”
一只手温柔拭去她眼角泪痕,耳边有人低道:“好,我一定不会有事。”
两人又沉默了好一会。
万三金垂放在未轻寒腰侧的手,一点一点的染上温润血色,那血,温温凉凉的,几乎让烫坏了她的手。
万三金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忽而闷闷的道:“未轻寒,如果我不来,你们是不是都会好好的?”
未轻寒俊美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笑意。
“你还是那个肆意狂放什么都不在意的十四少爷,叶闻人还是温润的叶家家主,而万家,也会慢慢好起来。你说,我是不是个灾星?”
少年脸上有血色慢慢褪去,一点一点寂寥的苍白起来,他捂住腰部,却是闷闷笑了声:“谁说你不是灾星呢?”
“偏偏,我跟叶闻人都是傻子,都爱你这个灾星。”
回忆如同流水一般转折起伏,流淌出许多峥嵘岁月。
岁月静好,她的一举一动就在眼前,偏偏她的脸看不清。
他勉强睁开眼睛。
试图将她的脸看的清楚,视线朦胧,却是怎么也看不清了,看不清干脆就不看了吧,他闭上眼,“叶闻人不在了,我也不在了,以后,你自己小心些。”
“……好。”
“你去做尼姑吧,省的我死后还要想着去抢你。”
“……胡说。”
“你好好的……好好的……”
声音一点一点淡了下去,也弱了下去,渐渐消散在空气之中,渐不可闻……
万三金环胸而抱,“我会好好的,我一定会好好的……”
手臂上的银镯流光溢彩,她慢慢摩挲上去,摩挲的手镯之上发热发暖。
凝视倚靠在她肩上的俊美少年,“未轻寒,如果没有了我,你会快活吧?这辈子是我对不住你,等你醒了,你不要再想起我,我有什么好,不过是一缕游魂罢了。”
宇文花祭,救不了你的兄弟,既然如此,我来救旁人可好?
簪子蓦然直接进入胸口,胸口一阵刺痛!
※
“不要!”
万三金蓦然睁眼。
盯着头顶上雕花的天花板看了半天,目中清冷而淡然,好一会才缓缓闭上了眼。
又是同样的梦境,又是同样的事情。
都已经半年多了,可那段宋朝岁月还是刻在心底,没有须臾半刻她放不下。
万没料到,她以心血配合这手镯去救未轻寒,本以为必死无疑,莫名其妙的却回到了现代社会。
以往千辛万苦的要去寻找回来的路,没想到,现在她倒是回来了。
魂回来了,可心却不在了。
苦笑了声,她抹去额上冷汗,被空调冷风一吹全身毛孔骤然收缩,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时钟短针堪堪指向十二点。她不过刚睡了一个小时而已。睡意已经全消,随意披上一件丝质睡衣起来打开小冰箱找水,偏偏小冰箱里一瓶矿泉水都没有。
下楼到厨房里找了瓶矿泉水,才准备回房,忽然瞥见二楼有隐约的光线。心下好奇,走上二楼时才发现晕黄的灯光从一山虚掩的门斜斜的透了出来。
是奶奶的书房。
她想了想,回厨房倒了一杯牛奶,再搭了些爽口绵软的松饼端了上去。
叩叩。
左黄氏一怔回神,忙抹去脸上泪痕,带上老花镜才将书房内的大灯按亮,优雅的朝外面轻道,“请进。”见着来人,她目中掩不住错愕。“三金,怎么是你?你不是早该睡了么?”
万三金笑了笑,将松饼还有牛奶放到书桌上,“我下来喝水,见你书房灯还没有熄便找了些东西,想请奶奶你陪我吃夜宵。”
左黄氏也笑了,“坐下吧,几个孩子里就你最体贴。可是我情愿你多学着沅儿她们一些,这样你也许会更开心些。”她轻轻抚着万三金肩头黑发,“有些事情,让它过去就过去了吧。你爸妈他们已经走了那么久了……”
转瞬间,她的黑发已经及肩,想当初她从新闻上看到这孩子的照片,惊觉她的相貌居然与她失踪的小女儿有七分相似,等带着众人美国赶回来时,躺在床榻上紧紧缠绕着绷带的孩子还是削断的碎发,贴在小小的脸上几乎像个孩子。
仔细一调查,骇然发现这孩子居然是失踪的小女儿留下的唯一血脉。
她足足昏迷了一年半,看的她日日惊骇生怕她也跟着去了。
万三金面上笑容僵了僵,温和搂住左黄氏的肩膀,“奶奶,我很开心的。”
本以为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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