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中众人立时哗然,孔天亮道:“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人,三番两次前来捣乱,就不怕死吗?”
申屠冷一言不发,身子忽起,平平从众人头顶越过,不待双足落地,左手早出,击向屈之舒肩头。
这一掌看似无甚力气,但申屠冷练的是形意拳中的化劲,外柔而内刚,力道只有打在人身之上时,才会忽然发出。
屈之舒不知这招的厉害,却知不能硬接,铜棍一递,用骷髅头去撞申屠冷掌心。
申屠冷手掌立即变拍为抓,一把抓住骷髅头,向外便扭,直到这时申屠冷才双足落地。
屈之舒忽的松手脱棍,任申屠冷将棍抢走,左脚抬起,点向申屠冷小腹。
申屠冷长棍一摆砸向南荣碎玉,左掌轻轻拍落,将屈之舒这一腿抹开。
屈之舒见铜棍去势甚急,怕南荣碎玉抵挡,当下不及攻敌,双手一搭铜棍棍身,两臂反转。
这一下将棍端去路推偏,南荣碎玉也及时跳下驴背,险些中招,但那头小驴却被长棍砸的脑浆迸裂,倒在地上。
申屠冷喝道:“撒手。”
用力向里回夺。
屈之舒见申屠冷除些伤了南荣碎玉,不禁起了蛮劲,两臂一一转一缩,铜棍竟未脱手。
申屠冷“咦”了一声,没想到这年轻人力气竟如此之大,自己用了八成力,竟是没有将铜棍夺回,相反手臂酸软,显然膂力不及对方。
申屠冷毫不惊慌,忽的将长棍一送,欺身近前,展开虎形拳,双手成爪,直扑屈之舒前心。
屈之舒长棍不及收回,只得双手分开,棍交左手,右掌斗出,迎向申屠冷双掌。
屈之舒身形长大,手掌宽阔,两人三掌一撞,屈之舒却觉申屠冷掌上毫无力气。
他正在犹豫中,忽然对方内力如潮水般涌来,自己站立不稳,向后退开数步,直退到洞外,忙用长棍向后一支,这才勉强站稳身形。
南荣碎玉过来相扶,道:“舒舒,你没事吧?怎么样?先吐纳几下看看有没有受内伤?”
屈之舒吐纳几次,不觉如何,咧嘴一笑,道:“不碍事的。”
申屠冷对一个年轻后生出手,两招之内没能夺下对方手上兵刃,实是没有面子。
但总算是将屈之舒击出洞外,虽然用的是巧劲,可是这种动劲的法门也属上乘武功,这才算是找回了一些场面。
申屠冷哼了一声,道:“力气倒不小。”
说罢转身回去,姚君艳过来道:“师父对这年轻后生手下留情,这年轻人不识好歹,那也不用和他一般见识,自有他师长教训他。
师父可认出了这两人的武功家数?到时候向他们师长兴师问罪也就是了。”
姚君艳这几句话说的又软又绵,众人都想:“她若是跟我这样说,我也不会生气。”
申屠冷道:“那女的是昆仑派的,那男的却看不出来,有些青城派的武功底下,却又高明的多,但他似乎不大会用。”
孔天亮也擅长外家功,一见申屠冷出手,便知单以功力而言,这人在自己之上,心中暗暗佩服。
只是看屈之舒身材虽然高大,但不过是刚及弱冠之龄,年齿尚幼,不知为何力气却大的惊人。
青城派中有本事的晚辈,也都识得,却是没见过这人。
孔天亮向屈之舒看了几眼,忽然觉得有些面熟,越看越是熟悉,可是一时间却想不起来是谁。
南荣碎玉本来是小孩心态,要来旁听他们交谈,好从中获知施东雅的行踪。
虽然也知他们未必谈及施东雅,但有一线机会总是听听的好。
此刻一见行迹败露,便催屈之舒赶快离开。
屈之舒得了骷髅分水棍,心中十分高兴,他对胜败之事并不如何在乎,一听南荣碎玉说要离开,当即答应。
屈之舒脱下外衣遮在南荣碎玉头上,两人转身正要离开,项则长却跳到洞外,喝道:“把棍子给我留下!”
南荣碎玉笑道:“你偷了人家的东西了,还不留下钱财。”
屈之舒伸手到南荣碎玉怀里去拿银子,南荣碎玉一拍他手背,咯咯笑道:“你做什么?你腰上钱袋里也有。”
屈之舒道:“有长衣挡着,你怕什么来?后面的人又看不见。”
项则长听不清两人在说些什么,但时不时传来笑声,猜测是在笑话自己。
他虽知不敌,但兵器无论如何不能叫人拿走,当下大喝一声,跳上前去,一跃而起,右掌一记“五阴勾魂”拍向屈之舒背心。
哪知屈之舒拿了银子出来,反手便是一掷。
那银子带着风声直奔项则长面门而来,这一下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可是右掌击出,不及收回,只得左手向银子推去。
那银子劲着十足,咯吧一声,将项则长掌骨击断一根。
项则长又痛又怒,正要上前再行打过,身旁烈焰寨寒主赵阔海提着软鞭已然到了屈之舒背后,扬手便是一鞭。
赵阔海和项则长平日关系最好,见朋友受伤受辱,便出手相助。
屈之舒听到风声,左腿向后便踢,赵阔海忙躲向一边。
第二章 二十八宿5
可是他软鞭却被屈之舒脚尖点到,鞭梢一挑,在他面门上扫了一下,登时便是一道血痕。
山洞中十九寨寨主全都跳了出来,他们在孔天亮和鲁盛、申屠冷等人面前本就有些不痛快,这时见两个年轻人捣乱生事,不由得大怒。
洪伯涛却见屈之舒武功高强,不愿同伴多有损伤,不住的喝止,可是没有人听他指挥。
立时便有七、八人将屈之舒和南荣碎玉围在当中。
屈之舒将长衣盖在南荣碎玉头上,向众人道:“你们闪开,我不想伤人。”
沙土岭回龙寨寨主周猿性情暴躁残忍,他也使铜棍,喝道:“小子,你不想伤人,爷爷想伤人,你把棍子放下,把那小娘们也留下,再在我们面前磕几个响头,这才放你走。”
屈之舒不答,右手揽住南荣碎玉腰间,左手持棍,将骷髅头对准周猿,猛的撞去。
周猿想和屈之舒较力,也不躲闪,将长棍一抬,带动风声撞向骷髅头。
两棍相撞,发出一声巨响,周猿惨叫一声,两臂肘关节震脱,手中长棍抓拿不住,被屈之舒顶了回来,里端正撞自己胸口。
登时将他肋骨撞断数根,周猿双眼一翻,倒在地上,手足不住抽搐,晕死过去。
十九寨中余人大哗,纷纷举兵器来伤屈之舒。
南荣碎玉道:“别和他们纠缠,咱们快些走吧。”
屈之舒却哈哈大笑,道:“这棍子我用着正合手,先打死几个再说。”
屈之舒仗着身材高大,铜棍沉重,向四外一扫,无人敢靠近。
九天沟武威寨寨主苗小娇是个娇小女子,空着双手,使的是绵软小巧的功夫,见屈之舒力大棍猛,忽的将身子一缩,竟寻隙跃到棍上。
苗小娇双手从袖中伸出,一声怪叫,十指向屈之舒双眼中挖去,十指刺到中途,忽的指甲暴长一尺有余,原来指上套有机关。
屈之舒没料到她有如此招数,再要回棍已然不及,忙将头猛的向后一仰,只觉脸上一痛,被苗小娇十指钢套刺中面颊,鲜血登时流出。
南荣碎玉一声娇斥,从怀中抽出短剑,一剑将苗小娇十指削断。
苗小娇疼痛难忍,见南荣碎玉又是一剑刺来,忙双足一点棍身,向上急跃。
南荣碎玉手腕一翻,一招“平地惊雷”,剑尖一卷,登时将苗小娇左脚削断。
苗小娇身躯瘦小,惨叫声中跌倒在地,伤口中沾满了尘土,像个受伤的猴子一般。
屈之舒将长棍舞开,将众人逼到外围。
南荣碎玉关切的问道:“你怎么样?”
屈之舒呵呵一笑,道:“不碍事,我伤口愈合的快,没刺中眼睛就行。”
南荣碎玉知他有这项能耐,却仍是极为担心。
孔天亮等人站在洞口观看,他们是名门正派,与洪伯涛这些绿林黑道上的人物身份有别,不便上前相助。
孔天亮见屈之舒神勇无比,虽然武功还稍显稚嫩,但这十九家寨主却不是他对手。
忽然屈之舒转身使了一招“雨后春笋”,那是南荣碎玉教给他的昆仑派武功,这时屈之舒正好背对着洞口,孔天亮这才猛的发觉,原来这年轻人的背影竟是和那屈之昂十分相像。
难怪刚才心里一直觉得不妥,孔天亮再细看屈之舒的容貌,越看越觉得和屈之昂有几分相像。
孔天亮心中忐忑,不知这年轻人和屈之昂有什么干联。
屈之昂不死,对他和谷天虚而言,始终是个祸患。
孔天亮心中打定主意,跨步便要出手,姚君艳却将他手臂拉住,媚声道:“孔师伯,你又何必出手,叫这些绿林道上的好汉教训那野小子也就是了。”
洞中形意门的男弟子见姚君艳又对旁人使那狐媚之态,都向孔天亮的背影怒目而视。
申屠冷却像什么都没瞧见一样,眼睛只是盯着屈之舒和人打斗。
屈之舒虽知这些人是盗匪,但对他们的恶迹并不知晓,他也不自居什么侠义之士,因此并没下重手,但饶是如此,只一盏茶的功夫,还是打倒了七八家寨主。
打斗中赵阔海软鞭被南荣碎玉夺了去,左臂也受了重伤,眼见众人不敌,洞中那些人又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知道再斗下去必然无幸。
赵阔海和洪伯涛一商议,立即叫众人停手罢斗,大家退在一旁。
屈之舒四下看看,道:“怎么,不打了吗?那这棍子我可拿走了。”
项则长怒道:“小子,你敢不敢上山东去?咱们一年后在山东驱虎岭再见,我一定要找回这个场子。”
屈之舒笑道:“谁来理你这一套,棍子是我的了,我也不还你,那锭银子你拿好,丢了我可不管。”
屈之舒扶过南荣碎玉向要离开。
正这时四外传来一阵敲击树木之声,这声音又空又响,似远实近,也不知有多少人在一起敲打。
洞内洞外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鲁盛道:“大伙都准备好了,看样子说不定是南方的蛮子,这些生番生吃人肉,弓箭上都喂有剧毒,可不是好惹的。”
洪伯涛等人也都害怕,手忙脚乱的将自己人抬到洞口,见孔天亮等人也没有相让的意思,只好在洞外严阵以待。
屈之舒两人却没有动,南荣碎玉听这声音慑人心魄,似乎一颗心都要跟着跳动,不禁有些害怕。
南荣碎玉道:“可别真是南方的生番,我可不想被人吃了。”
屈之舒在森林中长大,对这些东西自然不怕,紧紧一搂南荣碎玉的肩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第二章 二十八宿6
屈之舒道:“怕什么,要吃也是吃我,我身上肉多,吃我能吃一个月,吃你这小身子只能吃一天。”
南荣碎玉被他强有力的臂膀搂在怀里,虽然头上大雨将自己浇的满身是水,但仍是感觉有一股暖传来,心头说不出的温暖,登时什么也不怕了。
那些敲击之声仍然不停,听声音,这些人正慢慢的向洞外移来,过不多时,敲击声中又开始夹杂着吆喝之声。
这声音十分的古怪,听起来便是市集上买卖的吆喝声,又像是两人在吵架,音调一转,又像是野兽在啃咬尸骨之声。
洞中只有形意门带着几名女弟子,听到这声音都十分害怕,姚君艳也已脸色苍白,轻轻依在申屠冷的身上,不住的颤抖。
申屠冷听了一会儿,忽然高声作啸,和那吆喝声相冲相和,他一出声,洞外山谷中立时震荡,将那吆喝声掩了下去。
外面敌人一见洞中有人出声相对,立时将敲击停了,吆喝也一齐止住,山谷中马上恢复了安静,只有雨点打在地上的声音。
这寂静只有片刻,忽然武天文开始不住的呻吟,紧接着断断续续的开始胡说。
武天文武功尽丧,颓废萎靡,从店中出来后,仍是一路被人抬着,进了山洞之后,也一直不曾言语。
他定力早失,这时受了敲击的感应,神志有些迷乱,便胡言乱语起来。
“谷天虚做什么掌门,他妈的,还不是老子出了力,陷害闻天宇,就凭他,他能想出来更好的办法么?
哈哈哈,之全哪之全,你当派你出去就是对你的重用了?那是叫你去鬼门关,你死到临头却还不知。
老子武功尽失,成了一个废人,便没人再在意老子了,他妈的,我不服,我是华山派的高手。”
孔天亮听他胡言乱语,颇涉他和谷天虚两人暗中所做的不义之举,甚是有泄露丑闻之嫌,可是上去阻止却又太着痕迹。
孔天亮正在不安之时,忽然山谷中又有人高声断喝起来:“五鬼缠身,咩!咩!。”
有些形意门的女弟子听的滑稽,不知这人为什么要学羊叫,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哪知两声咩声叫过,洞中武天文大叫一声,从软兜中震起数寸,双眼上翻,口吐白沫,竟是气绝身亡。
申屠冷低声喝道:“这鬼东西却是来了。”
众人不明其意,姚君艳解释道:“这是南方玄武七宿中的鬼金羊王霸,他用的是慑魂术,以羊叫声诱人心神。
若是有人身受内伤,内力尽散,便能被这羊叫声引的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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