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一点都没错。你们以魔神的首级换取名声与金钱,而我则可以藉此创作新的诗歌。”
优利卸下了背上的竖琴抱在手中。在战斗时他常常会弹奏曲子,而且选择的都是能提高士气的旋律,因此相当受到佛洛依等人的欢迎,说不定他弹奏的曲子拥有魔力也不一定。
“赶快解决掉吧。”
佛洛依说着拔出了剑。
在这一瞬间——
“糟糕,有人出现了!”
里赛紧张地叫着。
其中一间房子里走出了一个握着铁锹的人。
“有村人还是平安的耶!”
光是亚拉尼亚境内,被魔神毁灭的村庄就不只一二十个。
这些村落可说是支撑着王国的基础,然而亚拉尼亚却只在都市驻扎骑士团,根本没有前往边境村庄的意思。
也有村庄以大地母神玛法的神官战士为中心组织自卫队,然而光是如此根本就打不赢魔神,现实上即使是为了对抗魔神而出面的百之勇者,也常常会在与魔神战斗时失去生命。
“那个人往魔神那边走过去了!”
“难道他眼睛瞎了吗!”
里赛不禁啧了一声。
“总之快去救他吧!”
佛洛依如此叫着并从藏身的林子里冲了出来,全力朝着魔神跑了过去。
“我们是百之勇者,你的脑袋我们要了!”
奔跑着的佛洛依如此挑衅着。
“战斗马上就结束了,你赶快先退后啊!”
里赛大声警告着毫无警戒走向魔神的村民。
然而对方的反应却不如预期。
发现佛洛依等人的魔神吓了一跳而逃走,反倒是村人朝他们跑了过来。
“魔神竟然逃走了耶。”
佛洛依与里赛茫然地相视着。
“你们是百之勇者?”
村人像是在拿捏对手斤两般轮流注视着佛洛依两人,而且气氛根本称不上友好。
“我们是被大家称为百之勇者的海兰双胞胎王子喔!”
佛洛依挺起胸膛如此说着。
“不过自己这么说有点不好意思就是了。”
里赛很快如此补充着。
这是他们得意的台词,常常用来降低他人的警戒心或是缓和眼前的僵局。微笑是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沟通方式,因此一般来说都是行得通的。
然而这次却招来了村人的怒骂。
“回去!”
得意的台词这次竟然没有效果,而且反倒使得村人更加愤怒,大概是误认为在嘲笑他吧。
“这个村庄不需要百之勇者!”
“或许您没有听到消息,不过我们是千真万确的百之勇者,绝对不会把它让给你们的。”
如此说着的佛洛依指向站在农田旁边正偷偷观察着自己的魔神。
“只要打倒它之后我们就会走的。”
“不用打倒也无所谓!”
村人以坚定的语气如此说着。
佛洛依等人几乎哑口无言。
“你说不用打倒也无所谓?”
“难道你也是魔神?”
里赛的眼中射出了锐利的光芒。
佛洛依等人并没有打过拥有变身能力的镜像魔神。虽然有许多人被认为是魔神所化身的,但是如果一失手的话,将会发生无法挽回的错误。
“如果真的这么认为的话,那就顺便把我也杀了吧!”
村人如此表明着。
“终于露出真面目了是吗?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里赛毫不在乎地说着。
“我是正常的!不过我不会让你杀掉魔神的!”
村人如此叫着并举起铁锹恐吓他们。
“为什么?魔神是人类的敌人啊!”
佛洛依如此问着。
他感觉就像是陷入异世界似的。
“那个魔神跟你们百之勇者不一样,它是个善良的魔神。”
“善良的魔神?”
里赛与佛洛依面面相觑重复说着。
“你就告诉我们那个魔神有多好吧。不然我们不会接受这种说法的。”
之后村人便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Ⅱ
大约在四个月前,四个自称是百之勇者的人来到了这个村庄。
他们说要保护这里不被魔神侵袭,就这样留在村子里面。
由于那时候附近的村庄才刚发生魔神入侵并杀害半数村人的事件,因此村人一开始都非常欢迎他们的到来。
然而这些自称是勇者的人不到三天就露出了本性。不只随便闯入别人家里抢夺酒跟食物,对年轻的女孩恶作剧,也常常喝醉酒到处胡闹。
“这种事情最近常听说呢。”
里赛叹了一大口气如此说着。
不法之徒利用百之勇者的名声胡作非为的消息,他们几乎都已经要听腻了。
“十个百之勇者里面,大概就有七个人是这副德行。”
“我们要这些人马上离开这里,可是却被他们拒绝了,而且他们的行径也每天更加嚣张。”
由于无法忍受他们的行径,因此村长决定前往寻找被召集到王都的领主求助,然而这件事情被他们知道之后,他们竟然埋伏在路上将村长杀害,并且把尸体放在广场示众。
就这样这座不满三百人的村庄,几乎等于是被这几个自称百之勇者的人所支配,而他们的暴行也使得这里越来越荒废了。
“然后那只魔神就出现了。”
村人回过头看着魔神如此说着。
魔神一开始只是在村庄四周出没,并没有袭击村人或家畜。
不过光是如此就足够村人害怕的了。只有这个时候他们才会依赖那些“百之勇者”,然而那些人反倒是害怕魔神的出现而先行逃离村庄。
不过他们任何人都没有离开村庄,因为魔神阻挡了他们的去路并杀掉了他们。
村人们惊慌的四处逃跑,不过魔神却依然没有对他们出手,反倒开始默默的重建这座村庄。
村人们集合在村庄后面的森林里开始商讨对策。被召集前往王都的领主还没回来,附近也没有大地母神的神殿,即使向邻村请求协助的话应该也不会有响应的,毕竟没有受过战斗训练的人,即使聚集得再多也是无法打倒魔神的。
最后村人的结论是等待魔神自己离开。在那之前就躲在村庄后面的森林里。
不过魔神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它就这么在村庄里面工作。例如重新耕种荒废的农田、修理坏掉的屋子、在村庄周围架设栅栏,还在窗户上钉了木板补强。
“那只魔神,难道是善良的魔神吗?”
看到魔神这不可思议的行动,村人之中开始出现了这种意见。
然后有一天,他们派了一个勇敢的年轻人前去询问魔神的意图。
魔神不会说人类的语言,不过会以点头或摇头来回答年轻人的问题。
之后所得到的讯息是魔神并没有袭击村人的意思,似乎是希望能在这里安静的生活,为此它愿意帮大家做任何工作。
虽然村人们都是半信半疑,不过他们也不能永远弃村子过着流浪的生活。因此他们刻意避开魔神而回到村子里头。过了一段日子之后,魔神似乎也理解了村人的日常作息,而自行在晚上帮村人做一些工作。
例如喂养家畜、把抓来的猎物放在门口、所有的农事它也会做。
就这样过了三个月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怀疑它了。
“……所以魔神之中也有分好坏的。”
村人就像是做出总结般如此说着。
“而且这座村庄不需要百之勇者。”
“你听过有心肠好的魔神吗?”
佛洛依像是要稍做证明般对里赛说着。
“怎么可能啊。”
“我不管你们有没有听过,总之那个魔神是善良的魔神!”
村人如此怒骂,并再三要百之勇者们离开这里。
“身为一个平民竟敢如此无礼!”
这过于傲慢的态度使得佛洛依不禁满脸通红,手也握住了腰间的剑柄。
虽然出外进行骑士修行,不过他们仍然拥有王子的身份,受到这样的侮辱当然是无法忍受的。
“不要忽然变回王子的样子啦。”
里赛连忙制止了佛洛依。如果海兰的王子在这里杀了亚拉尼亚的人民,肯定会造成两国关系的恶化。
“我们还是暂时离开吧。”
※ ※ ※
夜晚来临了。
佛洛依等人在村庄附近的森林里扎营,优利抓来的兔子如今被做成肉串放在营火上烘烤。
随着油脂滴落,营火的形状与颜色也随之改变。
“那个魔神真的是善良的魔神吗?”
佛洛依说着拿起了水袋饮用里面的葡萄酒。这是被称为罗德斯岛第一的卡诺产葡萄酒,均衡的酸味与苦涩不只润喉还能增加食欲。
“那些村人看起来并没有中了魔法喔。”
里赛如此回答着佛洛依的疑问。
“不过倒是无法知道他们是不是魔神变身的就是了。”
即使使用魔法,要看破镜像魔神的变身能力也是十分困难的,只能静静等候魔神自己露出真面目。
据说在卡诺的港市路德,有人拥有能看穿镜像魔神伪装的能力,不过佛洛依他们并不相信这样的传闻。
现在流传在罗德斯岛上的传闻大多是假的。
这都是人们因恐怖与希望而诞生的幻想。魔神之战其实也包括了对自己幻想的战斗,因为魔神虽然是极为可怕的对手,但是人类经过相当的训练之后也并非没有胜算。
“魔神是邪恶的异世界居民,应该不会有例外的。”
佛洛依轻声说着。
“那个魔神到底有什么企图?”
“像这种小村子里头,哪会有什么值得企图的东西?”
佛洛依笑着回答里赛的疑问。
“那么那只魔神就真的是只好魔神,希望能跟人类和平共存吗?”
“跟人类和平共存啊……”
佛洛依双手抱胸喃喃说着。
“有魔神会这么想并不奇怪吧,毕竟协调是外交的基本啊。可是魔神跟人类真的可以和平共存吗?”
“我不想跟它们共存,我也觉得这是不可能的,毕竟魔神跟我们实在是差太多了。”
里赛凝视着营火,就像是自言自语般如此说着。
“即使一时之间能和平相处,总有一天还是会发生争执,再加上魔神实在是太强太恐怖了……”
“我也是这么认为。”
佛洛依点头同意里赛的这番话。
之后三人彼此沉默了好一段时间。
吟游诗人优利取出竖琴,开始弹奏一首祥和的音乐。不过他并没有唱歌,只是默默地演奏着曲子。
“……看来已经有答案了。”
最后双胞胎王子彼此点了点头。
他们从放在身边的武具里取下了长剑。那是已经打倒许多魔神的魔法之剑。
“你们最后的答案是?”
吟游诗人配合着竖琴的旋律如此问着。
“那还用说,当然是打倒魔神。”
佛洛依如此回答。
“即使那是善良的魔神?”
吟游诗人再度问着。
“因为我们是百之勇者啊。”
回答这个问题的是里赛。
之后两人使了个眼神,往不同的方向朝村庄出发。
※ ※ ※
魔神默默的在田里工作着。
看样子这只魔神似乎真的很善良,然而佛洛依等人并没有改变决心。他们从两边缓缓缩短距离包围住魔神。
跟白天不同的是,魔神这次并没有逃走。
眼中射出诡异光芒的魔神就这么等待佛洛依他们接近。额上的角反射着月光,看来就像是枪尖般尖锐。由于夜已经深了,因此周围的住家早已熄灭了灯光。
如今魔神这样的态度,看来就像是趁村人不在时才狡猾地露出了本性。还是说它认定佛洛依等人会危害村庄,而下定决心要与他们作战?
他们不知道魔神在想什么。
而佛洛依也完全不想知道。
“你已经觉悟了啊。”
佛洛依走到距离魔神五步左右的距离之后,握紧手中的长剑摆出了架势。
从另一边接近的里赛,则是默默地拉近与魔神之间的距离。
此时魔神笃地张开嘴巴发出奇怪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嘲笑着佛洛依等人似的。
而这也成为了战斗开始的信号。
佛洛依与里赛分别以迅速的动作看穿魔神的动作,并且以双胞胎特有天衣无缝的连续攻击朝魔神进攻。
靠着这样的战斗模式,双胞胎王子已经不知道打倒多少只魔神了。
魔神巧妙地使用尾巴,并且以类似暗黑魔法的咒文攻击他们。
虽然因为优利没有加入战局使得他们陷入苦战,但在数刻钟中之后魔神还是倒在地上不能动了。知道魔神拥有强韧生命力的两人并没有停下攻势,不断以剑刺穿魔神的身躯,还把魔神的四肢、头颅跟尾巴通通砍了下来,魔神的体液就这样飞散在亚拉尼亚的大地并渐渐渗入地底。
就在这时,察觉到有打斗声的居民握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