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神色恬淡,丝毫不以白寂偊无礼近乎贪婪的目光所怒,又微微侧了头瞟了她一眼,有光洒在他颈子上,唔,是男性。
第一卷 身在他乡尤不知 第八章 自己想
白寂偊梦中出现的这个比女人还美貌勾人的男子让她刹那间神伤,见不到真人,还挺遗憾。她却又在心里唏嘘,还好还好,他只存在于自己梦里一面大镜子中,否则放到世间,不定弄出多少冤孽情事。
此时白寂偊已经完完全全清醒了,她仍有些不敢看向那男子,他虽然美丽绝伦,却给她带来危险这样离奇的感觉。但白寂偊向来是相信自己胜过旁人的,沉默了半响,她惴惴不安地开口:“你坐在那里不凉么?”
他面对白寂偊侧躺下来,用来束发的木簪颤微微抖了几抖,几缕漆黑发丝滑过脸庞落在肩上,令人发指得妖娆诱惑。最可怕的是他居然似嗔似怨地乜斜一眼:“偊卿……问过多次矣!”
这声音似乎不从耳中进入,直贯进心里,低沉柔和。虽然白寂偊抱了与他交谈的希望,但真真听见镜子里的人说话,还是有几分异样。并且她很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从这句貌似无奈的话中听出了几分幽怨。
“好吧!你是谁?我们以前认识吗?你为什么会在这面镜子里?那是什么地方?那座宫殿是你家吗?还有,你到底是神仙还是妖怪?”她呛着了,拼命咳了几声,脸涨得通红,心里越发不自在起来,在这个天仙般的男子面前,莫名地有点自惭形秽!
“别急别急,慢慢问。”男子笑得垂下头,黑发中露出挺直莹润的鼻尖,白寂偊指头动了两动,生生抑制住自己想要捏上去的冲动。
“我脑子受了伤,很多事都不记得了。听你的意思,我们……以前认识?”白寂偊大为恼恨,听“天仙”的口气,貌似是与之相识的,自己怎么可能怎么能够把这样的人物给忘记了呢?!
“吾与偊卿自是故交,否则卿不能见吾。至于吾是何人……”他眯了眼,很享受脚旁一只玉雪可爱小狐的逗弄,“吾要卿自己想起来!”
原本轻轻柔柔温温和和的话,说到最后一个字,却转作了深沉凌厉与些微的恼怒。
白寂偊满头黑线,他生活在什么时代?吾吾卿卿的,听得好不麻烦,当下越发坚定了非仙即妖的论断:“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也是在梦里么?”
“自己想起来!”他不看白寂偊,说完便抿住了嘴,红滟滟的饱满双唇让人想咬一口。
白寂偊咽了咽唾沫,知道再问类似的问题恐怕只能得到“自己想起来”的回答:“嗯,那……你能不能说说我?”
他魅惑妖异的彩瞳惊诧地瞟过来,似乎很意外:“哈……卿?”
“对啊,”白寂偊认真地点头,“我什么也不记得了,脑子里空荡荡的。我甚至想不起我爸妈的模样,想不起曾经生活过的家、学习过的学堂,想不起我学了什么……想不起,我什么也想不起来……”
压抑在心底深处的愤慨和悲伤竟彻底地翻腾出来!她在医院里的怔怔呆呆愣愣,其实是搅尽脑汁回想过往的一切,然而一无所获!
这种空虚感甚至让她产生过“我到底是不是在这个世间存在过?”的悲哀想法。她不想也不敢对任何人说起自己的异样,再失忆也不会失得这样彻底完全吧!周围所有的一切对她而言都陌生得如同第一次亲见,仿佛她这个人就是凭空冒出来一样!
最令她害怕惶恐的是,对于想不起父母亲人、想不起同窗邻居、想不起和自己有关的一切人与事,她除了深感无力与疲惫外,居然提不起一丝半点的兴趣!似乎无所谓,似乎不在乎,似乎可有可无,她对那一切是如此的冷漠淡然。这就是她愤慨的原因,白寂偊,你怎么可以这样呢?!
所以,当面对一个可能很了解自己的梦中人……是的,因为他是梦里出现的人,她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他笑起来,嘴角弯成优美的弧度,似乎了然她的忧伤与苦闷,又体贴她小小的骄傲和自矜:“偊卿……是个很特别的孩子。”
“要么叫我白寂偊,要么叫阿偊,搞得我好像你的臣子。”白寂偊咕哝,不满的抗议,“怎么个特别?”
“能在梦里见到吾,还不够特别?凡尘之人唯卿一人矣。”他笑吟吟看白寂偊,手指抚mo跳在他身上的鸟儿。
如青葱白玉般的修长手指,白寂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鸡爪子,将手悄悄握成拳,叹了一声,盘膝坐了下来,作洗耳恭听状。
“卿聪慧过人,过目过耳皆不忘。以前卿每逢考较功课,总是用一夜功夫便上考场,无往而不利。”他微笑着摇头,似乎不赞成这种作法,但又无可奈何。
唔,记忆力很好,平时不爱学习,临时抱佛脚型!佛脚?佛?没时间细究……管它去。
他笑了两声,又说:“偊卿筋脉奇特,既练不得内力也修不得法术,但意念力异常博大。只是吾并不知卿是否曾练就秘法……”
“给我好好说话!呃……呃,对不起,你继续吧!”白寂偊微侧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面红耳赤模样,刚才……那声狮子吼,是不是唐突了佳人?!
怎么也叫他同化了去?!白寂偊猛然惊觉,他似乎有种惊人的魔力,让人不由自主便信他学他。
咦,等等,刚才说什么内力,秘法?!不明白便当请教:“内力我好像懂得,只是这秘法是什么意思?”
“喔,吾忘矣,尘世之人称秘法为秘术,乃是身有法脉之人,以咒术法符法阵灵物等等为辅助,引动天地之力量为己所用。”他同情地望一眼白寂偊,似乎在说——连这个你都不记得了啊真可怜,“卿梦醒后可观《秘术概论》一书,这世间家庭几乎都有的。”
原来是大众常识,失忆人脸色黯淡,继而又振作精神,没关系看回来就行了,刚待发问,心里忽然跳出一个词——异能力,这又是什么?头有些晕眩,想不出,扔掉!
镜子里的绝世美男子轻垂首,让青丝遮住面目,微掩的眼帘挡住了彩瞳绝世的风华,也遮盖住那莫测迷离的情绪。唯有镜面似乎感应到他波动的心绪,如水纹般泛起阵阵涟漪,他便在水中轻轻晃动,越发不似真人。
“那个,你好歹也告诉我你的名字吧?否则,我怎样称呼你?”白寂偊以为这场如梦似幻的“艳遇”要结束,慌忙叫起来。
“偊卿真不乖,自己好生想想罢!”他长笑一声,终于还是保持了神秘,声音停止的刹那,城门般壮阔的镜子消失了,就像它的出现那般突兀。
失魂人呆呆望着那虚空好半响,发现自己还是那般空落落,这个人说了和没说一样么?!算了,还是靠自己吧!刚恍过神来,身子便如栽入悬崖也似头重脚轻直坠而下,总做梦不算,每次醒来还要用这种特别方式,真是霉透了!
在自嘲中,倒霉鬼睁开眼,身子正被小堂弟轻轻摇晃,还小小声不住的轻唤:“姐,姐……”
第一卷 身在他乡尤不知 第九章 有人探病
被堂弟从无限幽怨的梦中唤醒,白寂偊抬抬胳膊想起床,唉,浑身无力,尤其肚子叫得叽呱乱响,活像几天没吃没喝:“饿死啦,是吃晚饭了么?”
白寓翛“哧”地笑出声:“姐姐,你是头天下午睡过去的,如今要吃午饭了。”
啊?!感觉只是一小会儿的梦,怎么过了这么长的时间?!果然,自己很特别。她颤微微起了床,听白寓翛又道:“外面有人来看你了呢,嗯……有个很帅的大哥哥。”
白寂偊皱起眉,立时知道,怕是有事来找自己了,他们还真有事要自己去办?并且来得这么急!她忖了片刻,决定先祭五脏庙:“现在是叔叔陪着?”
见白寓翛点了头,她吁一口气又道:“那就让他等着吧!”
白寓翛犹豫一会儿,还是告诉了堂姐,和那人一起来的,还有西海市和白城的市长。哪知白寂偊只是淡淡“哦”了一声,忙忙在白寓翛的搀扶下往厨房去。
这座宅子,远不像外面看上去那么狭小,白寂偊走马观花地浏览那些承载了荣辱沉浮的雕绘描画,在心里不住感叹,没想到自家老屋这么有历史感沧桑感。
嗯,下头会不会还有个巨恐怖阴森的地下室,传说中大户人家都有这设施的。咦,这个传说是从哪里听来的?唉,想不起就不想了。她当下决定,从此以后对自己脑子中蹦出来的怪异想法都不再追究因果!
“姐,往那里走就是咱们家的祠堂,里面有好多好多牌位。哗,高祖的画像真是很英武神气呢!不过,只有祭祖的时候才能进去。”
小堂弟指着一条走廊,小脸上放着光。看得出来,他对这位高祖很是敬佩仰慕。白寂偊此时并不明白他口中的高祖意味着什么,所以只是不以为意地瞟了一眼那条黑沉沉的走廊,目光在墙壁上这些明显保存得非常完好的精雕细刻上转了几转,如此而已。
七绕八转,白寂偊在快绕晕前总算抵达了目的地,她在婶婶的招呼下,快快洗漱了一番,随后就像饿死鬼投胎般大吃起来。
谈婉菁慈爱欣慰地看她大嚼,理了理她其实用不着理的短发:“慢点,还有呢!阿偊的精神看上去好多了!这头发慢慢留起来吧,女孩子家家,还是长头发好看,可以挽多少漂亮的发髻唷!”
白寂偊足足吃了两大碗饭和一大碗汤,这才心满意足摸着肚皮,懒洋洋地发困。
却不妨白宁恺也迈进厨房,面色潮红,神情既紧张又激动,也不说话,拿起杯子咕咚咚猛灌一气。
谈婉菁奇怪问道:“不是上了茶么,还是上次招待大长老的好茶叶,你怎地渴成这样?”
两个孩子也一脸好奇,尤其是白寓翛一阵偷笑,老爹这么没形象的时候可真不多见。
白寂偊等叔叔喘匀了气问:“叔叔,是谁来找我?”
白宁恺咳了几声以示威严——对象是自己儿子,转向白寂偊却换成慈蔼状:“阿偊,是归海家来的人,”他压低了声音道,“是总执政官大人的季子溶衡少君!”说到那个名字时,他的声音明显有些颤抖。
白宁恺虽然认识姜焕崇,但并不清楚这位医生是赫赫豪门姜家之人,只因世家多有本家分支,不细说真不容易分辨。他更不知道那日送自家侄女玩物的少女便是当下姜家族长的掌珠千金。
“咣”,谈婉菁手中拿着的炒勺掉到地上,又手忙脚乱地拾起,白寓翛也是惊呼出声,面上浮起兴奋的红晕,眼睛一眨不眨直盯着老爹。
白寂偊却只是平淡地应了一声,一家人都奇怪的看着她,她摸摸鼻子,挺无辜地问:“你们怎么这种表情?他很了不起么?”
“姐……”白寓翛夸张地瞪大眼,“他是总执政官大人的三少君呢!我说怎么会劳动那么些大官来陪着。他是我的偶像耶!十七岁考入永安太学,据说现在已经把最最难练的‘神念’术练到了二星四阶,是全联盟年轻一代中的领头人物!”若是姜焕崇听见,会纠正说已经到五阶了。
却不料白寂偊问出让他们更无语的问题:“总执政官和‘神念’术又是什么?还有二星四阶是什么意思?”好奇宝宝囧囧登场,恐怕短时间内不会谢幕。
这种常识性的东西她也不记得了,可想而知,这次地震对她的伤害也许并不仅仅是伤着了脑子。白宁恺夫妻俩交换了个痛惜的眼神,仍由白宁恺温言道:“阿偊,这些东西慢慢你就全知道了,不急不急。”
白寂偊无语问苍天,我什么时候急了?但见叔叔一家关怀中带着伤感的目光,她心里暖融融的:“我不急,叔叔,我会好起来的,你们也不要为我着急。”
“阿偊,总执政官是咱们乾元世家联盟的第一人,你说三少君的身份尊贵不尊贵?”白宁恺温言解释,“就好比以前的神月皇朝,他可以说得上是皇子之尊了。”他的脸上掠过怀旧般的感慨,一闪即逝。
皇朝……皇子,这么说自己却懂了。白寂偊点点头又道:“他的身份既然这么尊贵,为什么要来找我这样一个普通的小丫头?”
“呃,溶衡少君说当日是他亲自施术将你从浑浑噩噩中唤醒,因为到西海有公务,所以顺便来瞧瞧你。”白宁恺说道,很是感激的样子,又转脸对儿子道:“能令神魂不守之人清醒,这已是‘神念’术二星五阶‘摄魂’段的修为。阿翛,你不记得么?”
白寓翛见老爹又变成严父,忙肃了脸色,恭谨道:“是,父亲大人,阿翛受教了。”
原来是他!白寂偊已经想起那个温润如玉、和暖似春风的少年,那么……姜元煊和姜焕崇这叔侄俩,他们也必不是普通人!这些大人物到底想要自己干什么?!
白宁恺见白寂偊不说话,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直愣愣得,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突然想起那些贵人是来看望阿偊的,可自己还在这闲扯,忙说道:“阿偊啊,人家百忙之中来看你,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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