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脸色一变,皱眉道:“你们都下去吧!简总管,去门口守着。”
一时间,宫女和小太监就都低着头退了出去。殿门口,只有一个简总管可见了。
皇后道:“怎么?又想对本宫危言耸听吗?”
玉烟抿一下嘴,道:“如果玉烟说,当年的香妃出事后,皇上其实是一直恨着皇后的,皇后还以为玉烟是在危言耸听吗?”
皇后的手一哆嗦,近手边的茶杯就被扫落到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娘娘!”简总管闻声就跑了进来。
“出去!”皇后一声厉喝。简总管二话不说就又退了出去。
玉烟只是看着,不说话。自上次的事后,并没有多少时间,皇后却明显的消瘦了。
皇后正了正神色,站起身,道:“不可能的!皇上怎么可能恨本宫,本宫可是他的皇后啊!”
这样的话听起来太自欺欺人,玉烟忍不住叹口气,“因为皇上这么多年来一直认为,皇后才是那个出卖香妃的人。所以,他才在香妃出事后,毅然迎娶了贾紫桃,并且无限宠爱的把她捧上了贵妃的宝座。”
皇后的脸上就瞬间失了血色,“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皇上自登基以来,对本宫一直都是相敬如宾的啊!”
玉烟道:“那么玉烟敢问娘娘,皇上对桃妃的爱,跟当年的香妃比起来,哪个要重一些?”
皇后就踉跄着后退一步,跌坐回座位,“皇上后宫佳丽无数,但真正入的他心的,恐怕就只有那一人。”
玉烟道:“娘娘何以这样肯定?”
皇后揉揉眉心,“真正的喜欢,可以从他看你的眼睛里得到确认。迄今为止,本宫只在,皇上看香妃的眼中,看到过那种炙热。”
玉烟扯动嘴角,“也就是说,皇上对那桃妃并不炙热了?”
皇后道:“香妃在皇上的心中的确是无可替代的。”
玉烟道:“既是如此,皇后娘娘有没有想过,桃妃为何占宠这么多年?”
皇后咬一下唇,“因为桃妃有手腕。”
玉烟摇摇头,“桃妃再有手腕,能逃过皇上的慧眼吗?娘娘所中鹧鸪之毒,其狼子野心已是昭然若揭。说白了,她就是想在这后宫之中图谋篡皇后之位。”
皇后的唇角就抽动一下,“她说她不知道------”
玉烟冷笑,“不知道三个字可算是世上最没有说服力的借口,可就是这么一个蹩脚的借口,皇上却让它站住了。符合常理吗?皇后相信吗?”
皇后叹一口气,眼中含泪,道:“本宫不相信,又能如何?”
玉烟道:“图谋正位,按律当斩,就算顾念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该打入冷宫的。更别说她娘家人还犯了那么大的事了。皇上为何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皇后张大了嘴巴,“你是说皇上根本就在纵容她加害于我?”
玉烟道:“娘娘到了现在,还没想明白吗?”
皇后道:“本宫宴请你那日,又是怎么回事?”
玉烟道:“很简单,借刀杀人!只要玉烟横死在
tang这凤仪殿,平祝王爷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那么皇后会有怎样的下场呢?”
皇后长长的出了口气,“关于这一点,本宫已经想过了。本宫想不到的是,她怎会与你的丫鬟有勾结?他们为什么非得让你死?仅仅只是要拿你来陷害我吗?”
玉烟道:“玉烟就跟娘娘交个实底,那桃妃不是与我的丫鬟有勾结,而是与柳家有勾结。娘娘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她与外界唯一的联络是谁。”
“柳云?”皇后一愣。
玉烟道:“关于那宫外的争斗,就是另一篇故事了。娘娘若想听,等解了娘娘的危机,咱们再详细说吧!”
皇后道:“你先坐吧!”
玉烟也的确站累了,走到旁边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皇后道:“贾家,姚家,都先后倒了。现在剩了个半死不活的柳家,你却又跟本宫供了出来,究竟是希望柳家倒呢还是不倒呢?”
玉烟微微一笑,“玉烟只希望皇后不倒!至于柳家,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皇后挑眉,“柳烟,本宫与你可谓是不打不相识,但其实每次见面都不是很愉快的。你为何要帮本宫?”
玉烟道:“娘娘想听真话呢,还是假话?”
“废话!”皇后飞了个白眼过来,“假话虽好听,却是害人不浅的啊!”
玉烟笑得浅淡,“玉烟肯帮皇后,原因有三:第一,因为皇后是云竹的亲姐姐,而云竹是玉烟的朋友;第二,皇后虽然不怎么喜欢玉烟,但总体上是个好皇后,手里还握有皇长子;第三,所谓的帮人就是帮己,玉烟今日帮了皇后,肯定是希望日后皇后帮玉烟的。”
皇后阴云密布的脸上就有了松动,绽放了一个浅浅淡淡的笑,“第一个最好懂!第三个此刻问了,你也不会说。那就先来说说第二个吧!为何要拿本宫的皇长子说事?”
玉烟道:“因为皇长子是娘娘的护身符啊!若非有了这道护身符,娘娘宴请那日我的小白死在娘娘的这凤仪殿里,皇上会善罢甘休吗?”
皇后道:“那是因为太后出面,将此事压了下去。”
“太后吗?”玉烟若有所思。
皇后道:“太后说了,家丑不可外扬。这后宫之事就不要闹到前朝了,暗地里查明给平祝王府一个交代也就是了。”
玉烟淡淡的笑,“那太后还真是顾全大局啊!”
皇后摇头叹息,“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本宫还是难以相信,皇上会对本宫下手。”
玉烟道:“那么,敢问皇后娘娘,是玉烟砍了简总管的手还是皇上砍了简总管的手?”
皇后的脸色刷的白了,“那是------那是因为皇上受你胁迫。”
玉烟起身道:“既然皇后娘娘这样认定,那刚才的话就当玉烟是在危言耸听吧!玉烟告辞!”
“慢着!”皇后急急的道。
玉烟一弯身,“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皇后道:“香妃她还好吧?”
玉烟道:“香妃与皇上已经见过面,但看香妃的意思似是无意还俗。如果是这样,那么,假如皇上真把当年的账算到了娘娘头上,以娘娘之见,皇上会善罢甘休吗?”
皇后就不禁倒抽了口冷气,缓缓的从座位上起身,“他为何非得认定是本宫?”
玉烟道:“这就得问皇后娘娘了。毕竟,当年的事,玉烟是一无所知的。”
皇后道:“当年的事,本宫也是莫名其妙啊!”
“怎么会?”玉烟蹙眉。
皇后走过来,“你主动要求见本宫,不就是相信了本宫没有做那伤天害理的事吗?”
玉烟道:“因为玉烟相信皇后娘娘是聪明人,而聪明人一般不会去做那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娘娘能容忍皇上宠桃妃这么久,当初对香妃又怎么会容不下呢?”
皇后就眼含感激的看着她,“如果真如你所说,皇上把出卖香妃的事情栽到了本宫头上,那么,香妃肯定也是怀疑的,更有甚者,放眼天下,应该没有人能站在本宫这边了,只除了你!”
玉烟道:“坦白说,最初的时候,玉烟也是认定皇后娘娘就是那罪魁祸首的。”
皇后苦笑,“那你又是什么时候推翻了这种认定的呢?”
玉烟道:“娘娘还记得第一次召见玉烟的场景吗?”
皇后道:“你把香妃安排进国舅府,算计了国舅,也成功要挟了本宫。”
那是她贵为皇后,第一次受到那种奇耻大辱。也正是因为那事,虽对这个女人恨得牙痒痒,但同时也佩服的很。
那次的见面,对她唯一的印象,就是,她绝不是一个会向权势低头的女人,相反的却是会把别人畏惧的权势踩在自己脚下。
玉烟微微笑,“不仅仅是这样,玉烟更是在试探皇后娘娘。试想一下,倘若当年之事真是娘娘所为,那么,娘娘在得到香妃不但还活着,而且就在天子脚下的时
候,会没有行动吗?”
皇后道:“你这丫头,怎么那么多花花心眼?”
玉烟道:“玉烟谢娘娘谬赞!”
皇后就露出了释然的笑容,“你说的很对!假如本宫真的容不下她,当年就不会通风报信放她走了。”
“什么?”玉烟一惊,“是娘娘放走了她?”
皇后挑眉,“不然,你以为是谁?”
玉烟眯了眼睛,“皇上那个时候在哪里?”
皇后道:“就在这里!”
玉烟皱起眉头,“当时这里居住的是太后,也就是说,事发的时候,还是王爷的皇上是被扣押在这里的。其目的,就是阻止他解救香妃。”
皇后道:“正是!是本宫悄悄将人放走,然后让简公公找了四具尸体。”
玉烟道:“一下子找到四具女尸怕是不容易。”
皇后道:“那一年,正赶上了一场瘟疫。”
玉烟叹气,“皇后为何要这样子做?”
皇后苦笑,“本宫若说因为她是皇上最爱的女人,所以,不想看她死,你信不信?”
“信!”玉烟笃定道,“玉烟相信,在这个世上,应该没有人比皇后更爱皇上了。爱屋及乌的那种境界,反正玉烟此生是达不到了。”
明知道所爱的那个男人的心不在自己身上,却还要一味的付出,甚至还要顾念他心爱女人的安危。那得是怎样的度量啊?
难怪眼前的女人能够做皇后了!
换做是她,真若沈廷钧哪日移情别恋了,她绝对会毒死那个女人,更别提还救她了。
皇后眼前一亮,“你真的相信?”
玉烟道:“是!玉烟还相信,那个时候,皇后和香妃的感情应是极好的。”
皇后就眯起了眼睛,似乎是看向了很远的地方,又似乎什么都没看。“情同姐妹!她很信任本宫,把自己是前朝皇族的身份都说给了本宫听。”
玉烟道:“而且应该是只说给了皇后娘娘听,不然事发后,她就不会只怀疑娘娘一个人了。”
但很多时候,这种危险的信任是一种枷锁,会捆绑的被信任之人寝食难安。一方面,因为被信任会觉得很崇高,另一方面,却又忍不住为其惴惴。
皇后咬一下嘴唇,“本宫这么多年来,一直没弄明白的是,她既然只说给了本宫听,本宫没有告密,那又会是谁说的呢?”
玉烟来回踱步,让后猛的停住,对上皇后迷茫的眼睛,“虽然先皇已经做古,但当你之事还是有人知情的。”
皇后瞬间圆整了眼睛,“你是说------”
玉烟抬手摸向右眉,“不错!当今太后肯定知情。”
皇后难掩沮丧,道:“太后对当年之事一直讳莫如深,谁敢在她面前旧事重提?”
玉烟邪邪一笑,“自然是皇上了!”
皇后道:“还是先说眼前吧!皇上真会对付本宫吗?”
玉烟叹气,到了现在,她还是不相信他的男人对她的恨意,真是可悲啊!“他已经对付了不是吗?”
皇后一时间无语,只剩下叹息。如果鹧鸪之毒只是显示了桃妃的野心,她还可以忍受。但如果那真是皇上默许的,叫她从今以后用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他?
她和皇上之间会不会从此之后,相隔万水千山呢?
良久之后,皇后才幽幽的吐了一句,“真若如你所说,这样的忍耐和布局,绝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啊!”
玉烟道:“所以,他才是皇上!”
皇后喃喃道:“既是恨我的,为何不废后?”
玉烟道:“谁说他不想?怪只怪你做的太完美,让他完全找不出废后的理由,自然也就说服不了太后和前朝的官员。但是,明的不行就来暗的。桃妃可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通过前面发生的种种,玉烟有理由相信她就是皇上对付皇后的棋子。所以,要想拆了他的招式,办法只有一个。”
皇后颤声道:“非得这样吗?非得逼本宫动手吗?他既是怀疑本宫的,为何不当面质问本宫?”
玉烟道:“因为你的这个男人是高高在上的皇上,性情里的自负,决定了他的自以为是。”
皇后咬着唇,略一沉思,像是下定了很大决心似的,道:“你给本宫个建议,眼前这局,何解?”
玉烟道:“太医院里的太医可有娘娘的亲信?”
皇后摇摇头,“本宫但求自保,从来没想过要对付什么人。”
玉烟道:“从现在开始,娘娘要做的,不只是自保,最重要的是保皇长子。”
皇后冷凝了脸色,“是了!本宫付出真心对待的儿子,总不会再伤本宫的心吧!”
这样的宣言,是一个被伤了心的女人在寻求最后的安慰。
玉烟道:“我父亲回去奔丧后,桃妃那里哪个太医在照顾?”
皇后就看向殿外
,喊声:“简公公!”
简总管就小跑进来。
皇后道:“桃妃那里,哪个太医当值?”
简总管不假思索道:“陆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