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难过美人关,我不是什么英雄,可你却是我心中唯一的佳人。”
眼下他正得圣宠,假以时日定能入驻内阁,权势名利指日可待,可他却口口声声说要为自己放弃一切,带她远离京城?
许嘉仁摸不清自己的心意,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对他的话信了几分,可是她一直由于紧张而握紧的拳头却忽然松开了。
她摇摇头,嘴边泛出一丝苦笑,“表哥,你何必呢?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诗文、女红、理家我无一处所长,性子也不讨人喜欢,仗着自己这张脸才得了爹爹的宠爱,其实我这人差劲的很。”
以前从不愿意承认,总觉得自己是穿越女,有着土著们望尘莫及的知识与见识,可是在古代煞了几年性子,越发越觉得自己其实什么也不是。
论才艺,她比不过嘉楚。
论收买人心,她比不过王氏。
论福气,她比不过嘉萱。
就连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良知也快消耗殆尽,她想起自己利用烨星、坑害嘉楚来报复王氏,自己都觉得自己很恶心。
如果说王氏被自己膈应到了,那嘉仁算计这些事情的时候绝对是要比王氏还要难受的。
段宵不知道怎么嘉仁就哭了起来,料想自己是勾起了她什么伤心事,也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害她流泪。
“你去换身衣服,我带你出去走走。你来了好几天,恐怕连段家大门都没迈出过,其实杭州的风景和京城很不一样,我带你去逛逛,你一定会喜欢这个地方。”段宵道,“正好我想去拜访一位名医,你伺候老太太好几天了,肯定比我清楚老太太的身体,你跟我一道去,我怕我自己说不清楚。”
☆、第40章
许嘉仁再三推辞不过,只好换了身男装跟在段宵身边。
杭州街市虽没有京城热闹,但此地多物什做工精致,别具一番韵味,段宵和许嘉仁两个人并肩走着,一个是玉树临风,一个是清秀俊雅,走到人群推搡处,段宵便会以手护住许嘉仁,不叫她被人群磕碰到,两个人看起来倒异常的亲密,时不时会引起行人的侧目。
“表哥……”许嘉仁烧红了脸,“你,松开我吧……”
段宵这时才发现自己一直拽着许嘉仁的袖子,这种举动倒像是两个有龙阳之好的贵公子,段宵也意识到这种行为的不妥,不过他倒是大方坦然的很,仅仅对许嘉仁微微一笑,旋即松开了手。
“嘉仁,过来。”嘉仁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原来不知不觉和她并肩而行的段宵已经落在了后面,只见段宵站在一个卖鸟的摊子前逗弄一只鹦鹉。
许嘉仁走过去,段宵已经付了钱,提着一个鸟笼子,上面罩了黑布,许嘉仁随口问道,“表哥也喜欢玩鸟?”
“这是买给你的,这鹦鹉被训练的很好,你教它说什么,它就说什么,到时候可以逗你开心。”
许嘉仁实在是受不了段宵了,这便开口想把话说清楚,“表哥,我——”
“难得有机会同你单独出来,你以前也不是可以随便出门的罢!不要想那么多,既然出来了,就玩个痛快。”
段宵这次是铁了心不给许嘉仁说话的机会,“饿了吧,醉仙居离这不远,我带你去吃顿好的。”
“表哥,我还不饿……”
“可是我饿了。”段宵自顾自道,“以前我最爱醉仙居的乳鸽,这么多年没去了,也不知道还是不是那个味道。”
醉仙居是个两层高的小楼,布置的也很雅致,桌椅都换了新的,行走的小二也比以前多了,本是想定个雅间,奈何今日醉仙居似乎来了什么贵人,生意红火,段宵和许嘉仁只能在一楼大堂屈就。
“看来是生意做大了。”段宵笑着道。
段宵替许嘉仁点了一桌子菜,见许嘉仁不动筷子,他亲自替许嘉仁择了鱼刺,夹了一大块鱼肉放在许嘉仁的小碟里。“下午我们可以去西湖边走走,那里景致很美。”
“表哥,不是说替老太太请大夫么。”许嘉仁没动碗里的鱼肉,只夹了一口莴笋放入口中。
段宵的手顿了顿,笑容也有些僵住了。他忽然觉得很无力,不管他做什么,对于这个女人而言都是徒劳的。
许嘉仁就知道请大夫的事情都是借口,她放下筷子,有些话是一定要说了。
“表哥,我不想骗你,我心里没有你。”许嘉仁定定的望着段宵,眼中满是歉意。她之前不是没有拒绝过段宵,不过之前的几次都是敷衍的将他赶走,心中还没有一点愧疚。可是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的悉心照顾、他的体贴关怀,那是真真切切可以感受到的,她的心就算是块石头,在这样的攻势下也能被捂热了。
“你对我太好了,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不能接受你。”许嘉仁认真道,“其实,和你在一起什么都好,我不是没有动心过。起初我不屑于做你的续弦,后来转念一想,反正迟早也要嫁人,如果你只需要一个女人帮你打理家事,那我们在一起也未尝不可。可是……我现在才知道你的真心是多么贵重,你对我真心实意,可我……我无以为报,所以,你别再对我好了,我们之间没可能的。”
她可以当婚姻是一场交易,但前提是双方都可以在这段关系中各取所需,可如果对方需要的自己注定给不了,那这便不是一场公平的买卖,许嘉仁不是没有坏心眼去害人,可是她绝不会对关心自己的人下手。
“嘉仁,你知道我绝不会勉强你的。”段宵脸色有些灰败,“成婚后,你不愿意,我不会动你一下。”
他真是什么脸面也不要了,可对方还是摇摇头,段宵兀自苦笑,他一再放弃尊严,最后只是得来对方的践踏。
“这附近有卖凤梨酥的,老太太很喜欢吃,我先出去一下,一会儿便回来。”段宵没等许嘉仁有什么反应,便飞快的起身消失在许嘉仁的视线中。
直到这个节骨眼,他还不忘编个借口脱身,就为了不让她尴尬。
许嘉仁捂着脸,眼泪顺着指缝就流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喧闹的客栈变的异常安静,许嘉仁这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她移开遮住脸的手,一条青色的手帕递到自己面前。
许嘉仁顺着递手帕那人的手看去,当即便吓了一跳,全身都紧绷起来。
那个人对她笑笑,知道自己给她递手帕她肯定不会接,所以将手帕放在桌角,笑着看她。
许嘉仁看看客栈大堂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叶柏昊坐在离自己一步之遥的轮椅上,她下意识揉揉眼睛,还以为自己花了眼或者在做梦。
“你也会哭,这真是个稀罕事。”叶柏昊似笑非笑的看着许嘉仁,直让许嘉仁背脊发凉。
“你怎么在这里?大堂的人呢?你想干什么?”许嘉仁觉得这叶柏昊一出现肯定是没有好事,虽然是三年多没见,奇怪的是她对他一点也不感到陌生,虽然他的五官较之以往更加英俊立体,看起来也比以前更健壮,气质也比过去温和许多,看起来是恢复的不错。
下意识又要去看他的腿,两条腿都还在,用薄毯遮着,她还记得慧通大师说过,如果那条中了毒箭的腿不截掉,积年累月毒素便会深入骨髓,甚至还有生命危险,那他到底是要腿不要命还是另有了得以双全的法子?
叶柏昊没回答她的话,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腿,“你似乎总是对我的腿很感兴趣。”
不是感兴趣,是有些同情吧。女人都是有母性的,就算是个陌生人横遭这等不测,女人也难免心生同情。虽然叶柏昊对她的态度向来很恶劣,但是就冲着她最后松了口为许嘉萱请来了慧通大师,许嘉仁就足以感激他了。
“几年前,你为家姐寻来了名医,我很感激你,之后还想去普济寺找你道谢,可惜你已经不在了。”许嘉仁用袖子抹抹脸上的泪珠子,调整好情绪,该道谢还是要道谢。
“你好像很期待见到我,是因为愧疚么?”叶柏昊说话已经没有那么阴阳怪气,可是这个人面对自己的时候依然有隐隐的不屑。
许嘉仁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总以为别人都欠他的,可能是一种心理疾病吧,许嘉仁要离开,可是刚站起身,便被叶柏昊抓住了手,使劲一拉,整个人又被迫坐在了椅子上。
“你干什么呀?”许嘉仁有些恼怒,想甩开叶柏昊的手,可是叶柏昊却抓的很紧。
叶柏昊上下打量她,“不错,嘉仁姑娘果然不负其名,就算是换上男儿装也难掩角色,也不怪段大人会惦记至此。”
“你——”提到段宵,想必他是什么都知道了,许嘉仁有些恼羞成怒,“你偷听我们说话?”
“不是偷听,是光明正大的听。”叶柏昊指指许嘉仁背后那张桌子,“你坐在我身后。”
许嘉仁气的牙齿发颤,好半天才从嘴里吐出几个字,“你!不许你将听到的东西向外传!”
“我听到什么了?是听到段大人想与你私定终身,还是听到你义正言辞的把段大人拒绝了?哦,对了,说来我也是好奇,段大人不论家世还是出身都是拔尖的,你怎么就不愿意了?难道是嘉仁姑娘心中另有所属,或是对谁芳心暗许了?”
“你给我滚!死——”许嘉仁再也顾忌不到什么淑女风度,郑嬷嬷的教养早就抛在脑后,死瘸子三个字马上就要口不择言的脱口而出,这厢楼上下来一个人,皱着眉道,“这是怎么了?”
叶柏昊不动声色的将手松开,以那人的角度,并看不见楼下发生了什么,那人见到许嘉仁一时没认出来,“这……?”
许嘉仁站起来,整整自己的衣襟,规规矩矩道,“姐夫……”
萧瑞一愣,盯着许嘉仁的脸看了一会儿,方恍然大悟,“嘉仁?”
许嘉仁低垂着头,收敛起刚刚要对叶柏昊张牙舞爪的模样。
萧瑞问道,“你怎么会在此处?”
“回外祖家探亲,今日偷偷溜出来玩,还请姐夫替我保密。对了,我大姐呢,她还好吧?”嘉蓉从成婚之日起就被萧瑞送到南方养病,嘉仁知道萧瑞是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来看看嘉蓉,可是她没想到这年还没过完他就出现在此处。
“你大姐没事,有空你可以来别庄小住几天,也算陪你大姐说说话。”说着,他四看无人,问叶柏昊,“叶兄,这是怎么回事?”
“侍卫被我遣到外头守着,刚刚无意中看见嘉仁姑娘,怕人多了吓着她,便自作主张将闲杂人等清走,王爷莫怪。”
呵呵,这么说她还得谢谢他用心良苦了?
不过,萧瑞看起来似乎和叶柏昊很是熟稔,这让许嘉仁感到很微妙,她大姐曾经对叶柏昊痴情一片,而瑞王却能和叶柏昊称兄道弟。
☆、第41章
对许嘉仁而言,萧瑞这位皇家姐夫的存在感着实不高,许嘉仁也只有在逢年过节时才能见得到他,而许洪业对萧瑞也是冷冷淡淡,所以萧瑞通常上门拜访不过一个时辰便会打道回府,用许洪业私底下的话来说,这个女婿有和没有都是一样的,还白白叫他赔进去一个女儿。
许嘉仁心想,许洪业心中应该很是郁闷,如今朝中党派林立,太子虽然储位稳固,奈何体弱多病,好几次都差点入了鬼门关再也回不来,谁知道哪一日撒手人寰,这太子的位子迟早会换人来做。几位成年皇子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二皇子乃是贵妃所出,子凭母贵,又有外戚支持;三皇子曾经披甲上阵,有军功加身,深得今上喜爱;五皇子善于拉拢人心,在朝中贤名远扬,颇得人心……
他日乾坤易主,谁都有可能登上大宝,届时新主一派也必将坐享荣华。
而许洪业作为开国元将,虽然一再为今上忌惮,可他在朝中尚有一席之地,暗地里也有势力向他投来橄榄枝,可他最终都是选择了隔岸观火。奈何几年前那起纵子斗殴案——即许烨华和叶二公子为了红尘女子在街上大打出手一事,许洪业被御史大夫当庭弹劾竟无一人为他说话,许洪业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孤立无援,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了“站队”的心思。
可这站队心思刚起,圣上指婚的旨意就下来了,是谁不行?偏偏是个最没可能的四皇子萧瑞。
若说这萧瑞的母妃丽嫔想当年不过是一介女官,因为今上酒醉临幸才得以晋位,今上年轻时严于律己,一直视酒后乱性为奇耻大辱,若不是丽嫔肚子里争气,恐怕今上这辈子也不愿意想起后宫还有这么一个人。不待见母妃,自然也看不上她的儿子。
萧瑞一直不得今上欢心,少年时血气方刚,他也有故意表现的时候,他背书背的比别人快,字写的比别人好,可最后只换来父皇厌恶的眼神,不知何时开始,他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不问世事,不与人道,就像个透明人一般,终日将自己埋在府邸中,没有人去上门拜访他,他轻易也不走出这个门去。
用现在流行词汇来说,这就是一个“宅男”。
宅男盛情邀请许嘉仁楼上雅间一聚,许嘉仁虽是心中惦记嘉蓉近况,可是想到一会儿段宵便会回来,她如今这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