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蕴卿也看出来了,甚至看到国库在三皇子沈耀鸿的管理下,越来越空虚,心中对嘉和国的未来,产生了无限的担心,但是她不能说,她要是在以前那样直言不讳的讲出来,皇帝除了恼怒她觊觎朝政,什么都不能改变,甚至还会连累到自己的母后与弟弟。
她在等一个机会,这个机会因为方景惟的造反而产生,出征看似是嘉和帝让三皇子与沈蕴卿斗争的结果,其实很大一部分是沈蕴卿自愿的。
她要出征,挣得一些功德,提醒嘉和帝的同时,可以让嘉和帝不能那么顺利的惩罚自己而连带了亲人。
上次取回了那枚号称藏着无数金银财宝的扳指,结果却是一种执念,这种幻想一旦被揭穿,对于嘉和帝的打击应该是很大的。
今天嘉和帝就提审了方景惟,别的说,依照方景惟的作风,恨不得告诉了他,好打击一下嘉和帝的这个心结。
刚才看嘉和帝的神色就知道,他不是很高兴。
算是想着总是灭了方景惟,才有点欢喜的意思。但沈蕴卿显然是很了解自己的父皇,这样的幻想破灭后,下一步遭殃的将会是,那些她准备下一步解救的大宛国的遗民。
不管国家的对立与否,臣民无罪。
为了阻止父皇,她只能先行一步,守着这么多的人诉说那些死去的士兵与他们悲苦的家人。
果然刺激到了嘉和帝敏感的神经,因为他可能发现他的这个女儿真的有些像年轻时候的自己,爱国爱民,将建立一个和睦而温馨的国家为最终的目的。
然后他下一步要做的竟然是想着,把自己那无处宣泄的怒火,烧到臣民的身上,虽然他们本不是大宛国的臣民,但他们既然被自己占领就是自己的臣民不是吗?
或者嘉和帝幡然悔悟,或者有了一时的感动,总之,现在看来,沈蕴卿的冒险行为,似乎将要拯救一大批的人民不再沦为奴役,会有自己开心而快乐的日子。
而产生这一切的原因都是来自与沈蕴卿的内心,她装着的不仅是自己的母后与弟弟,更是装着天下的千万臣民啊。如此一颗忧国忧民的心,却偏偏生在一个女儿身上,不知是嘉和国的喜还是嘉和国的悲。
这可能是嘉和帝最后走之前,所能想到的最让他感到哀伤的事情了吧。
陆承霭的思绪晃悠着,看着酒杯中映出的黑丝,低低的叹了一口气。
月影晃动,杯酒交错。
身着三品内侍服的内侍,捧着明黄的圣旨,由大殿门口缓缓的走了进来。
众人错然抬头,知道是皇帝对于这次封赏的旨意,慌忙而欢喜的跪下。
因为每次的旨意都是在庆功宴后的第二天才颁布,但此时的嘉和帝似乎害怕什么要改变他的意识,早早就让太监捧了来。
或者在这样的场合,不会显的那么隆重,但这些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里面的内容。
内侍摊开明黄色的绢绸,昂扬顿挫的声音飘进每个人的耳朵: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叛乱平息举国欢庆,将士们劳苦功高,有官爵着均在原基础之上加封一等,赏银一百两。士兵为军队基础,胜利归来,同样每人赏银五十两。
对于牺牲的战士,在原来的抚慰基础上每人每家在增加五十两白银。
祸乱终因两国交恶,与普通平民百姓无任何关系,从今日起,免除大宛国遗民的所有奴役制度,恢复与嘉和国民一样的待遇。
这次昭阳公主,身先士卒平叛有功,特在原基础上在赐号巾帼,封为嘉和国的至尊公主,侍卫队增加到二百人。
由三品侍卫宋霭带领。
本次宁炽多次冲锋陷阵,屡立奇功,特准许入军队学习。
钦此。
内侍将黄色的卷轴,轻轻的托在手中,看着底下一片鸦雀无声,只得微微的咳嗽一下,以示提醒。
众人跪拜谢恩,酒已经醒了大半。听到这样的圣旨,能不心里各种揣摩吗?
明明是三皇子沈耀鸿的带队人,他这次什么都没有得到封赏,反而是沈蕴卿得到了名号。
这个名号在嘉和国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只有在上一个朝代,一位公主因为爱国爱民,为救一个县城的百姓,而自己一人牺牲,人们为了表达对她的思念,才给了一个名尊公主的称号。
这个至尊公主,到底意识到什么呢?
人们的思绪反转的同时,不忘了今天的主角给沈蕴卿贺喜,一时,沈蕴卿的身边再一次如上次一样,围满了世家的夫人们。
沈蕴卿笑语相待,透过层层的人群,看到三皇子沈耀鸿那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最终只能颓废的离开。
第二天,嘉和帝下旨,将方景惟在京城的菜市口,五马分尸!
这个消息传到昭阳宫的时候,方景惟已经走在去菜市口的路上了,沈蕴卿知道后,心中一紧,时至今天,她还是有着对他万般的恨意。
似乎不看着方景惟真的就这样断命,她永远都不会安心,一身骑装策马与陆承霭等人,驶出京华门外,只见外面已经是人头攒动。
这个叛逆者得到如此的下场,是人人得而诛之。
沈蕴卿明白,嘉和帝这些年心中的结,在得知是个骗局后,不能对大宛国的民众发泄,就只能发泄到方景惟的身上。
五马分尸?这样的惩罚,在很多朝代已经就因为残酷无比而不再使用,没想到,今天又被嘉和帝用在了对付方景惟的身上,仿佛不用此法,不足以平息心中的那口怨气。
沈蕴卿不知自己的父皇何时开始变的这样残酷,但今天用在自己的仇人身上,沈蕴卿是有点高兴的。
☆、第149章 五马分尸
随着人流涌动,囚车已经停在了菜市口中。
陆承霭微微的露出一抹可怜之色,一国的太子,今朝被人五马分尸,他日史书不知是该记载这个太子的可悲还是可恨之处。
“你确定要看吗?”侧目问道旁边的佳人。
沈蕴卿点头:“他作恶多端,岂能不亲自看他流血而死!”
陆承霭的目光没有因为这句话的停止而有所改变,他的狭眸渐渐的露出一丝探究的目光,沈蕴卿从来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只有涉及到她或者她想要保护人的安全,才会伸手。更不爱这些血腥的场面,今天是怎么了?
难道还有他不知道的,让沈蕴卿对方景惟的恨,非要亲自看他被五马分尸才能甘心吗?
沈蕴卿没有去理会他的诸多想法,此刻的方景惟已经如同烂泥一样,被人分开四肢绑在绳子之上,五匹马儿朝着不同的方向,打着响鼻,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危害。
而人们都知道,等会,就是这些看着无比温顺的马儿,会用巨大的力量,将中间的那个人,给活生生的撕裂开来。
方景惟木然的抬眸,眼光终于落在人群中的某个点,嘴角咧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大声吆喝道:“沈蕴卿,你好厉害啊,你个狠毒的女人!”
众人侧目,沈蕴卿已经下马,沿着长长的台阶,一步步的走向行刑的地方,宛如地狱中走出的一尊神佛,让人望而生畏。
衣带飘飘,在风中荡漾。人们的目光都随着她的移动而缓缓的移动,最终停在了行刑的中间。
沈蕴卿居高临下的看着已经爬在地上的仇人,嘴角突然展开一朵罂粟一般的笑容:“骂人,有用吗?”
“哼,你不要得意太久,我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会有人继续与你一决高下,不会让你太舒服了!”
有血从方景惟的嘴角流出,沈蕴卿了然一笑:“不说又如何,不过就是三皇子一个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
说着,竟然低头在他耳边轻轻的说了几句。
刚才方景惟的眼神还带着嗜血的恨意与痛快,却在听到对方的话后,瞳孔猛然收缩,眼神渐渐的失去了光泽,颓废与黯淡的望了沈蕴卿一眼。
“你果然厉害!”
沈蕴卿抬头,目光如炬,退后数步道:“行刑!”
“啊……沈蕴卿,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方景惟撕心裂肺的声音,穿透了整个刑场,让身边的人都觉得无比的毛骨悚然。
可沈蕴卿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一般,退会到自己所在的地方,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还在做无谓挣扎的仇人,轻轻的一笑:“下辈子再说下辈子的事情吧,这辈子我赢了你,下辈子一样可以赢你!方景惟,你走好,算是祭奠,我曾经因你而死去的亲人与自己。”
鼓声齐鸣,震耳欲聋。
随着监斩官手中的监斩令落下,方景惟这个算计了一生的男人,终于在这个夏日的午后彻底的陨灭。
方景惟死了,沈耀鸿这次没有得到任何的封赏。
因为上次他要出征,将国库的差事也卸了,这次回来嘉和帝没有安排任何的差事下来,加之上次的打击,这段时间也跟着安静了许多,只是萧筱往萧府跑的越发的勤了。
沈蕴卿抬眸看着对面的沈煜,见他正捏着一枚棋子,兀自的出神,想起刚才,他说萧将军这几日的折子天天的送,里面的内容,嘉和帝只是前几天看过一次,后面就再也没有看过。
他曾经偷偷的瞄了一眼,竟然是让三皇子将萧筱立为正妃的事情。这会儿,招了三皇子沈耀鸿进宫,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沈煜无聊就跑到嫡姐这里来玩,想起好久姐弟两个都没有做到一起,下一盘棋,便让人拿出来,对弈。
夏日的风总是这样的炎热,沈蕴卿看着外面似乎有人影微微的一晃,瞥眼朝身边的红醉望去。
红醉会意,掀开帘子出去。没有一会儿的功夫,便进来伏在她的耳边轻声的道:“萧贵嫔写了什么东西,呈给了皇上,这会子正跪在自己宫中的地上。只是,这样炎热的天气,不出一个时辰,就晕倒了。”
凤眸有精光闪过,挥挥手,示意知道了。
正好沈煜抬头,笑道:“姐姐,我又输了。”
“不下了。”沈蕴卿也拍拍手掌,伸手拿过茶水,轻轻的压了一口。
沈煜还没有接口,就听到外面有人通报说,雅妃娘娘来了。
沈蕴卿嘴角含笑,让人请了进来。
互相见过,沈煜知道雅妃来必定是后宫中有事情,告辞出去。
沈蕴卿也不拦他,由着他去了,才笑道:“雅母妃怎么来了?”
雅妃细细的看了她一眼,发现沈蕴卿自从上次回来,不仅高了,越发的长的好听,心中也欢喜:“这岁月,也就你还能在这里坐的住。”
听她这样讲,知道是萧贵嫔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她的耳朵中,抿嘴一笑:“雅母妃说笑了,这事情,是她自己要跪的又不是我们。”
“可是,这会儿皇帝却下来旨意要你我过去看看,这不小太监刚走,我就赶着来了。”雅妃端茶喝了一口,似乎在等沈蕴卿的答复。
沈蕴卿略微沉思了一下:“雅母妃这会儿萧贵嫔这样,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还能为了什么啊?女儿死了,她只能依靠娘家,可是萧将军就是有权势,也是在边关,到不了这里。”说着,嘴角一紧:“自己的侄女到现在连个侧妃都算不上,她除了低头认错还能怎么样。”
沈蕴卿点头:“雅母妃说的对,这样一位曾经盛宠的妃子,就因为莹妃的出现,就这样一落千丈了吗?”
雅妃正要捡块身旁的果子吃,听到沈蕴卿这样说,动作一下子停住,愣了一会儿神才道:“你是说?是皇帝要故意的打压吗?”
“您觉得呢?父皇虽然有好多的妃子,但是念旧的很啊。到现在,父皇天天都倒母后那里去吃晚饭,就是你们,就算不留宿也多有赏赐或者去坐坐。只是说和萧贵嫔断了就断了吗?”这个问题是沈蕴卿在很久以前无意中早就想起来的,当时她的注意力只在沈曦若和方景惟的身上,对于萧贵嫔的关注自然会少一些。
今天这么一提起,雅妃的眼睛似乎亮了许多:“对呀,皇上念旧的很,更何况是他宠了那么多年的萧贵嫔呢。可今天,萧贵嫔都晕倒了,这会儿不说派个人去安慰两句,到下个旨意让我们去,是为了什么?”
沈蕴卿低头一笑:“今天我听说,父皇这会儿正和三皇兄说话呢。”
“说话也不至于不会派人去啊,更何况这么多年,萧贵嫔可是头一次这么低头认错,连失去了女儿也没有这样过啊。”雅妃有点糊涂起来,直直的望着沈蕴卿。
见她不明白,沈蕴卿笑道:“听说前几日,萧将军频频上折子,说的是关于三皇子妃的事情。”
雅妃听后,心中顿时明了:“萧贵嫔这是唱了一出苦肉记啊。怪不得陛下不要去呢,看来萧筱这三皇子妃的位置悬的很啊。”
沈蕴卿扶了扶云鬓旁的珠花笑道:“那我们也不用太急了,反正这会儿太医已经去了,好不好的与我们的关系不大,不过是萧家试探皇上的一种方式,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