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知道这个比喻的很多,但承认的却不多。不过听你的口气,你并不想要做预言术师?”
“是的。”天离沉重地点了点头。至少现在,她不想承担未来的痛苦,现在及过去,就足以让她畏惧了。
“聪明的选择。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恳请你来秘宫帮助我,我有一些事情,需要你的帮助。”
“什么事?”暮忽然庄重起来的语调,倒把天离吓住了。
“我已经成功预言出了念的命运,但是……我只猜出了三成。我想知道与念走得很近的你的猜测。”暮银色的水眸中有波光流转,仿佛暗示着什么。
天离倒抽了一口气。
“所谓预言术的使用,不过是得到一首暗示命运的诗而已,并且,诗歌使用的大多是隐语,只显示过程,不揭示结果,所以即便完全理解了诗歌,对命运,仍然可以说是全然不知。但是,念毕竟关系枯骨的存亡,很多人的命运我猜测不到便放弃,但是念的话……”暮没有说下去,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天离。那样的注视,没有悲伤,没有喜悦,如此凝重,就像命运。
仿佛胸口被谁压上了石头,天离觉得连呼吸也是疼痛的。
“这多么的残酷啊……”
“念不会知道,除了我们任何人都不会知道。天离,你懂吗?”暮轻轻按住天离的肩膀,“作为预言术师的我,从来都是局外人,而你本来就是局外人。”
“你的意思是,即便我知道念之后会怎么样我也不能告诉他吗?”天离的话语急促起来。
“命运即便要改变,也只和念自己有关。你只会增加他的烦恼和痛苦。”
天离深吸一口气,低下头去。
7
“如果不让告诉别人,那么为什么要预言呢?”
“也不是说不能说,诗歌会有暗示,如果有一定的把握,就请必要的人做必要的帮助。当然,念最好对自己的命运一无所知,而那个帮助他的人,最好也一无所知。”
“难度真大……”第二天清晨,天离便来到秘宫,这里外面与其他宫殿无异,里面却像个巨大的炼铁厂。一个巨大的炉子中燃料剧烈燃烧着,而炉子上是一口大锅,锅中有蓝色的光芒。时不时有蓝色液体飞溅而出,带起一片水雾。因此秘宫总是烟雾缭绕。天离只觉浑身灼热,而暮此时已脱去了正式的衣物,只穿一件抹胸和透明长裙。
一年幼的女童正盘腿坐在炉旁,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
“如果要正式开始预言,秘宫的所有术师都需要坐在这里,冥想七七四十九天。”见天离在看那女童,暮笑着解释,“那是我徒弟。”
“四十九天?人不烤成干了?”天离见暮穿着如此,便也把外衣脱去。
“呵呵,这个不会。”暮话毕,指了指锅,“里面的便是叫作‘命石’的晶体,熔炼后成为书写暗示命运的诗歌的墨水,只要将特殊的卷轴投进去,四十九天后,自有一卷诗歌问世。命石熔炼需要高强术师的气息,显现的字迹呈淡蓝色,也是别人很难造假的。”
“阿蓝,把念殿下的预言诗拿给我。”暮对女童说。女童闻言便站起身子,在一边的柜子里翻出一个卷轴交给暮。
“万一被人偷去了可怎么办?”天离担心地问。
“呵呵,卷轴上没写名字,诗歌中也很难猜出是谁的命运,只有我最信赖的人才知道哪首诗歌是暗示哪个人的,偷窃之事,倒从未发生过。”暮边说边展开卷轴,卷轴上淡蓝的字体,登时便像一团团蓝色的火焰,在天离的瞳孔中燃烧:
“凶猛的巨兽,将浓浓黑雾拨开。
滴血的双瞳,照应着茫茫平川。
晶莹的绿色,悲伤而欣慰,
浓密的森林呵,
在桥边欢歌。
深幽的蓝色,狂烈而寂静,
那滔滔的江海呵,
在白雪中宁息。
希望的种子,是微湿的火把,
同悲的烈焰,将火把点燃。
玫瑰的礼堂,点点火光,
黑色的公主,万业辉煌。
漆黑的前方,
一串脚印无数,
分不清方向,
只知就此安生。
再次的誓约,夺魄还心。
诅咒的血统永眠,
祝福的血统永延。”
时间仿佛静止,空气仿佛消失。十五分钟后天离茫然地抬起头来,心脏在剧烈地跳动。
“我不知道……”天离颤抖着说。
“什么都不知道吗?”暮抿唇,语气依然是极尽温柔的。
“不……不是……”感觉,知道什么,却又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电光石火般出现又隐去……在脑海的深处,波涛起伏。
“有什么要发生吗……我感觉,这首诗同时暗示了很多人的命运。”天离反复地默读着这首诗,“似乎,也包括我。”
“你也有这样的感觉啊,这首诗实在太过新奇……”暮叹了口气,“念的命运,似乎与很多人有关,这表示着,很多人操纵着念的命运,而念全然不知。”
“是这样的吗?”天离愕然。
“普遍而言,某个人的预言诗中不应该提到别人,最多最多,提到最亲密的人,因此,你的存在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可是这首诗有太多意象,‘巨兽’、‘黑雾’、‘森林’、‘火把’、‘公主’……这就表示有很多人被牵扯进来,那么,也就意味着,念活在某个阴谋之中。”
“你是说念的命运会因别人的意志而改变吗?”天离不禁打了个寒战。
“是的。很可能是这样。不过作为魔界最高掌权者,这样的挑战,也是必须的吧。”暮细长的手指在卷轴上缓缓移动着,随即停留在最后一行,“现在唯一有把握的是,这里的‘血统’指的是人魔混血的血统。”
“诅咒的血统永眠,祝福的血统永延……”天离一头雾水,“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就在天离疑惑的时候,有个侍女小跑着进来:“暮殿下,九渊烈大人生病了,奴婢特来通告。”
于是暮收起卷轴,穿上衣服:“那他现在人在哪里。”
“应该在暮殿下的宫殿休息。”
“喔,那我去看看好了,今天比较空闲。”暮走出秘宫,天离跟在后面,依然是紧锁着眉头。
只是,二人刚一出来,就撞到了一身白衣的九渊烈。天离微微一怔,不穿铠甲,把头发披散在肩上的这个男人,倒是秀气了不少。九渊烈本就是英俊的,不过他的英俊是具有霸气的,这种类似柔弱书生的打扮,还真让人适应不过来。不过见九渊烈满脸堆笑的样子……应该不是大病。
“小丫头又在呢!”九渊烈眯眯笑着看着天离。
“你这家伙,不是在休息吗?为什么要到处乱跑?你这是真的生病了吗……”暮叹道,话音刚落,便被九渊烈整个抱起。
“我想老婆了,难得生病,陪我去吃好吃的晚餐吧。”九渊烈啄了暮的脖子一下,随即便抱着暮大步离开。
“天离,想到什么就来秘宫找我啊!”暮在遥远的那边向这边的天离喊。
还真是让人憧憬的夫妻生活啊……天离在旁边略带悲愤地想。
第五章、比武盛会D
8
和念关系比较亲密的……我、生、绝、月儿、千真、潮歌、旋刹、九渊烈……对了,以后说不定还有奥斯塔卡。作为反叛军首领的秋雷,白蚁的黯浩天、沧流和红蚁的奥娜蕾、西雅,这些也不能排除啊……那些意象,似乎这样想来,就明了了许多,可是……所谓的“在桥边欢歌”之类的究竟是什么意思?“诅咒的血统永眠,祝福的血统永延”暗示的是灾难还是幸福?如果按暮所说的,语言诗只显示过程不揭示结果,那么这又该如何解释呢?
“将军。”
天离从痛苦的沉思中惊起,看着面前这盘棋无奈地苦笑了。傍晚,因为实在不想再独自思考下去,所以天离来找生玩。最后生提议天离教他国际象棋,怎知后来两个人下着下着她又走神了。
“小白羊,你有什么烦恼吗?”生把玩着手中的棋子,依然是那样雍容华贵。他身边惯常跟着的两名侍妾已经被他差去休息了。
“没有啦,是你太厉害了,明明刚学会。”天离道。
“喔,第一次被小白羊夸喔,真是荣幸。”两个人开始继续下,“最近念很忙的样子,你是不是都没办法找他玩?”
“唔……算了,也没什么,到时候去给暮做下帮工打发时间算了。”天离叹了口气,“行了,我认输,再来一局吧。”
“念最近在忙什么,生知道吗?”天离一边码棋子一边问。
“我也是足不出户啊……不过,似乎是西斯亚露在离皇城较偏远的地方闹腾吧,他们的军队在逐渐壮大着。”生黑色的细长指甲轻捏着棋子,面无表情地回答着。
“那么,是不是很危急呢?”天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身边的人有太多喜欢用极为平静的口气来诉说即将到来的灾难,仿佛那根本不是什么。天离不知道这是习惯还是刻意,而偏偏她自己判断不了。
“可以那么说。”生淡淡道,“幸好念现在回来了。”
“那么,这个时候去参见比武大会,是不是很不合适呢?”
“也不见得。因为是民间的比武大会喔,到时候,念也会伪装一下。”生望着手中的棋子淡淡笑开,“这就意味着念很可能见到反叛军首领秋雷。毕竟秋雷是那样的身份,他应该不会放弃扩大自己威名的这么好的途径。”
“念会和秋雷……在那个时候就打起来吗?”天离小声惊呼。
“如果他们能分在一局的话。但是他们两个一同进入决赛还是有可能的,可能性还不小。不过如果真是那样,我相信他们中的有一个会放弃比赛。无论如何,念的伪装绝对不可能骗得了秋雷。”生顿了顿,“去近距离接触秋雷,我猜测这才是绝让念参赛的真正目的。千真似乎觉得念现在去会秋雷很不妥的样子,最近都很焦急……考虑到那个太子身患血咒,而比武在初期是一天一人十多场,这可能确实是很大的考验了。”
“念好可怜……”天离泪眼汪汪地望着棋盘。
“不得已啊,我们都没有时间了。”生摇了摇头,随即望着天离,“我说你要不要先回人界算了,万一念被打败的话,你会成为西斯亚露的女奴哦。”
“那样生也会成为悲惨的囚徒的吧?”
“我当然不会,我会被杀掉。”生若无其事地捧起茶杯,啜了一口,“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和念同一天死。”
“我……我决定回去睡觉了。”天离噌地站起来。与其在这里听不吉利的话,还不如回去一个人想问题呢。
“不留下来吗?一起睡吧。”
“你的床能躺四个人吗?”天离居高临下地望着喝茶的生,狡黠地一笑,便离开了。生怔了怔,随即也笑了。
9
离比武大会还有五天,念决定离开皇城。他把头发和眼睛都变成和天离配套的黑色。本来天离觉得这样两个人走在大街上一定还可以稍微享受些恋人时光,但这个想法很快被潮歌残酷地毁灭了。
“天离这样子出去是不可以的,出了皇城什么角色都可能遇到。那些嗜好收集人类的妖魔会对天离动坏心眼,所以天离也要变一变。”潮歌拿给天离一颗药丸,叫天离吞下去,“回来之后再吃解药,保证没有副作用。”
天离捧着药丸犹豫来犹豫去,不知怎么办才好。
“没毒的没毒的,如果有毒念会杀光我祖宗十八代的。”潮歌诚恳地说。
“那好哇,如果我被你毁容了,我代表我祖宗二十八代诅咒你祖宗十八代啊。”
“是是是,原来比起性命天离更注重外型啊。”潮歌捂着嘴露出嘲笑的表情。
天离瞥她一眼,一仰头吞下药丸。五分钟之后,天离变成了手掌般大小的白毛狐狸。
“吱吱”,天离慌张地叫,无奈发不出人声。真是可悲,好不容易可以和念出去玩,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潮歌小心地捧起天离,然后将天离甩到自己的头上。“扯住我的头发,不要掉下来喔,这样视野比较开阔吧。”潮歌就这么带着天离去和念会师。
虽然变小了,不过这个高度还真是不赖……甚至连走路的力气都省了。觉得挺新鲜的天离一路上都在观察着来往的行人,不时发出吱吱的满意的叫声。
“天离呢?”皇城门口,黑发黑瞳的念穿着一件黑袍,很平民化的打扮。当然,他理所当然忽略了潮歌脑袋上的生物。
“吱——”天离不满地拉长声音。
“这个是天离,我和师傅都觉得,她这样子出去比较好。”潮歌解释着,把天离放到念的手上。
“感觉还不错。”立即感觉到绒毛的柔软的念露出淡淡的笑容。天离垮下脸来,那么多天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