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坏最坏的设想,是你其实和反叛军有所联系……可那样我能怎么做呢?我不能杀你,不能罚你,更何况,若连你都如此,那么别人我也指望不上。这本就是个烂摊子,但是千真大人,我会拼死一搏。至于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如果你一直在酿造一个大阴谋,那我也很想目睹一下。好了,各位可以离开了,生,你留一下。”
念似乎很轻松地说完一段话,于是人群纷纷散开。千真侧了侧头,便也绕过念离开了。生和天离依然呆立在原地,暮走过,生奉送了一个很绅士的笑,天离则扯了扯嘴角,发现自己笑不出来后便不在努力。
“陛下心情不好呢。”暮在人流中小声对生说。
“能好么……”生苦笑。这个时候留下来,实在太不恰当了。
待人全部散尽,念便走到生面前。
“明天的加冕典礼,我希望你能为我主持一下。”念的口气倒是意外的轻松,说完,他还拍了一下生的肩膀。
“我没做过司仪之类的活。”生呆了呆,“你让千真……”他很快住了嘴。显然那不是好提议。
“我也没参加过加冕典礼。”念眯了眯眼,“这种百年难遇的事你还好意思推脱?”
“百年难遇的事也分好事和坏事啊。”周围没有外人,生又开始贫起来。深入骨髓的嗜好还真是不能说抛弃就抛弃的。
生说着还把木讷着的天离推到念面前,“你看你看,你让我帮着养的,看看肥了没有。”
“你当你养猪啊。”念微怒地瞥了生一眼。对方一脸戏谑,念也无法不跟着生贫下去。
“是养羊喔。”生一脸坏笑地离开了。
念于是望向天离,仅那一望,天离的心脏都快飞了出来。但她又安下心来,似乎刚才的冷冽以及那身黑衣加在他身上的不过只是一场迷惑人的黑雾,念的眼睛还是原来的那个样子,没有血和泪的痕迹。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天离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没有胖呢,”念说着,伸手碰触天离的面颊,微笑,“倒是眼睛肿了一圈。”
“念……”
“啊,生逃走了,真是的。”念这才想到了什么,向宫门外望去,生早就没了踪影。
第六章、猩红的典礼D
10
硕大的宫殿,于是只剩下念和天离,没有了原先令人生畏的肃穆气氛,此时倒多了些寂寥。肃穆是紧张的,而这时候的寂寥舒缓得有些让人心痛,就如忧伤的小夜曲,奢华的宫殿下是奢华的痛。
念仰了仰头,走到王座前,俯身抚摸王座的把手。“天离,你要不要坐坐看?”念转过头来,连微笑也是让人舒缓的。天离怔了怔,走过去,在念的不远处停下。这样一个不愿接近却又表示着关心的距离,念不会不明白。
“你不觉得这样反而轻松了吗?”念拍了拍把手,笑意更深,“他们要的结局几乎都得到了……只是我觉得对不起旋刹,我本该给他一个解释。不过……一切都结束了,剩下让人异常宁静的废墟。”
天离低下头去,一脸茫然。
“我已经来不及了,在听到钟声的时候我就这么觉得。”念走过来,摸摸天离的头。他的大拇指上有红宝石戒指,那是绝的。在天离的印象中,绝并没有把戒指戴在大拇指上,念明显是因为太瘦的缘故。
已经来不及了……天离隐约觉得,这句话在他们的爱上上了枷锁,再不能自由。
“你要,照顾好自己。”天离低声说。
“你也是,天离。”念轻轻摸着天离的头,从发丝,再到脖子,如同在碰触一个婴孩。最后他收起手,天离的皮肤间便怎样也消除不了对念触觉的依恋。
这多么像最后的分别。天离想,最后的分别,大概也是如此。她一个人离开日月神宫,她知道,念是不会愿意把自己的悲痛暴露给她的,痛苦越沉重,悲伤便越不会肤浅。他需要独自在这个宫殿叹息,当这座宫殿凝满了他的叹息,这座宫殿便属于他了。
晚上的时候,念火化了月儿的尸体。天离没有去也不敢去,只有生表示关心去了下。
念的加冕是在一坐高台上进行的。那一刻,高塔上的钟声响起。生穿着灰色的厚重礼袍,依然是华丽的黑色长发和黑色眼影,就如在高塔休憩的乌鸦般。他面前是半跪着的念。
“我宣布,念,正式成为枯骨乃至整个魔界的王。”生庸懒的声音,在钟声的陪衬下也显得格外庄重。他左手还拿着一块糕点,以表示对念强行要求他主持加冕的不满。说话间,生轻轻挥动手臂,糕点上的碎屑尽数落在念的头发上,生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四周的官员们倒是低着脑袋没看见,而近处的天离和潮歌都注意到了,潮歌很不给面子的扑哧笑了出来。
念有些莫名其妙地抬起头。生于是清了清嗓子,故作崇高地抬起头,双手捧着一把权杖递到念的面前,念接过权杖,才发现权杖的顶端粘着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上去的糕点,那糕点刚才显然在生的手上,此时正十分稳固地被某种果酱粘连在权杖上。
生拍了拍手,掸掉手上的糕点渣滓,向念微笑道:“陛下,加冕仪式我按您的意愿主持好了。”
“谢谢你按你的意愿主持好了。”念轻声在生的耳边咬牙。
仪式结束,念速速离开,天离有些不舍地望着念离开的方向。
两名侍妾则一边帮生换下礼袍,一边夸奖着生多么多么英俊多么多么成功。潮歌是第一次目睹两名侍妾天衣无缝的配合,惊讶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说,现在不是你看着我发呆的时候,你也真是个有意思的家伙,不去陪伴一下你丈夫?”生望向潮歌。
“天离不去,我有什么借口去?徒增别人的厌恶。”潮歌哼了一声。听见自己名字,天离有些许困惑地扭过头。
“不要管变态司仪和忧郁魔王了,天离,我们一起去玩嘛。”潮歌拉住天离的手,随即瞪了生一眼,“这回天离可以让给我了吧?你和你自己女人玩去,别老缠着我们家天离。”
生于是拉下脸来。
“什么呀好凶的女人!”
“太过分了居然对我们家王子那么说话。”收到信号的侍妾们开始忿忿不平。
“你原来还是王子啊……”潮歌一脸冷汗。
“我永远都是可爱姑娘们心目中的王子。”生接得十分自然。
潮歌于是拖着天离迅速离开,只甩下一句:“像你这种人不去幼儿园演童话舞台剧实在太暴殄天物了。”
11
潮歌照例是拖着天离去自家宫殿做客。天离倒也是乐意的,反正可以白蹭饭吃。
还是以往的雪白的房子,这个时候看,倒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皇城的人少了,这里也跟着惨白起来。天离忽然觉得,自很早以前,某种阴森萧瑟的气愤就弥散在皇城,越来越浓烈,而身边的生和潮歌依然那样自然地笑着。他们一定什么都知道。不知他们的淡定有意还是无意,天离与他们在一起总无法难过,或者说,以一种客观的角度观察命运。其实事实早就很沉重了……
潮歌蹦跳着来到房子面前,双手推开门。
“念后来……有没有说打算什么时候和你结婚?”天离低着头问,慢慢走上楼梯。
“越快越好吧,这种事不会拖太久。”潮歌皱着眉头,回答地很小声,似乎在抱怨,“不过我想就算你也无法承受二次婚礼的压力,那实在太抑郁了。”
我吗……是啊……天离叹了口气。一样的开头,又要重新进行,所有人都会努力演好这场戏……而这场戏,沉重得像葬礼一样。天离没有答话,她不知该安慰自己还是潮歌,随便地一抬头,望见客厅里的情形,吓得差点滚了出去。
“啊啊啊,那是什么?幽灵?”天离情急之下抱住潮歌。
只见满屋子都有细长的白色透明生物在飘荡,就像水中的鱼一样,透明的生物飘荡的很惬意。当然,仔细看的话,还有部分透明生物是粉红色的。
“师傅用的魔法吧。”潮歌脸上的愤怒转瞬即逝,她面无表情地指指房子客厅角落里的一些装着鲜红液体的木桶。
“这些透明的家伙是应师傅召唤而出现的采血狐,帮助在人界搜集血液,然后返回魔界将血液放下。采血狐通常不会造成人类的死亡,平均从每个人身上抽一小勺的血。身体里盈满血的采血狐是粉红色的,白色的是没有储存血的。”潮歌继续解释。
天离于是冲漫天飞舞的小狐狸仔细看去,真的是有可爱的鼻子和小小的耳朵,于是伸手去抓,还真抓不到。就在天离玩性正起的时候,一只白色透明的采血狐用鼻子碰了碰天里的手指头,一种不可思议的酥麻感后,那只采血狐变成了粉红色。
“哎?”天理哭丧着脸。
“唔,你被采血了,姑且就当被蚊子叮了吧。它们不会反复来要你的血的……”潮歌幸灾乐祸地说,忽然,她停住了话语,天离回头一望,发现潮歌怔怔地望着楼梯口,大大的眼睛闪烁着畏惧与惊慌。
千真正站在楼梯口,此时整个房间都因为窗帘紧闭而显暗色调,于是千真的上半部分面部并不太看得真切,一双绿色的眼睛闪着诡异的光。他此时没有拿扇子,衣服不是惯常穿的,一身白色长袍拖至地面,与雪白长发混为一体。
“师傅,你没来参加加冕典礼……我以为你有重要的事出去了……”潮歌勉强地扯了扯嘴角。
“我怎么可能出去,陛下都对我那么说了。”千真淡淡瞟了一眼天离,随即视线又落在潮歌身上,波澜不惊却异常庄严的口吻。
“他不是说让你……想怎样就怎样?”潮歌的话,带着些许怯弱和试探。
“那话的意思也就是‘你什么都不能做’,我就只能在这里呆着,等陛下来找我了。”千真双手环胸,走到潮歌的面前,坐到一张椅子上,依然淡然望着潮歌。
“你……找采血狐干什么?”潮歌又问。
“如果消息没错,那么人界对魔界所有供应都会在最近慢慢撤销,那个时候驻扎在魔界的通灵族也会离开。人类的食物还是比较容易获得的,但是血液必须有储备,以防陛下急需。”千真望了望角落的血桶,垂下眼睑,画出一个咒符,瞬间采血狐便消失不见,“我还真不知道天离小姐要来,不然不会放这种腥味的东西在家里。”
“那个没关系的。”天离慌忙摆了摆手,“为什么人界的供应要撤销?”
12
“当然是因为要打仗了,白蚁和红蚁好像决定合作。他们似乎要和西斯亚露反叛军一起攻打枯骨的样子……之后,可以平分统治魔界的权利……”千真说到这个时候,绿色的眼睛忽然睁了一下,望向天离。
“天离小姐,那是个很大胆的计划呢……我们魔界的事人类插手的还是很少的。”被漂亮而充满圣洁气息的眸子看着,天离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话。
“这消息可靠?”潮歌插嘴。
“据人界的情报员说白蚁和红蚁目前都在改良制服,所以我想他们应该有合作的想法吧?统一制服什么的。不过念……陛下还不知道。”
“那挺好,让天离告诉念。”潮歌乐呵呵地说,又见千真和天离都是一脸沉重的样子,于是小声补充,“我是说,既然师傅你软禁在此……”
“我刚才是那么想的,但仔细考虑这样也不妥,让无关的人做传话器,指不定天离小姐会被害呢。”千真捧起桌上的茶杯,优雅地揭开茶杯盖,他的手指是纤细的,所以这个动作非常的漂亮。在千真低下头打算喝茶的那一刻,天离忽然觉得千真的面庞消瘦了很多。
“就如陛下所说,皇城中的一些官员与反叛军有联系,而且那个数量,也不是一个两个。”千真抿一口茶,“这就是个游戏,又更像赌局,谁都有权利自己选择想押的对象。包括反叛军和人类军团。打败枯骨的话,人类军团肯定会在不久的将来与反叛军打上一场,之后红蚁和白蚁也会打,谁知道呢。”
“那就先别管那么多,把那些可能与反叛军有联系的官员都杀掉啦!”潮歌举起胳膊做出很愤慨的样子。
“这个时候把可能有用的人杀掉实在不明智,更何况决定权在陛下手里。”千真把茶杯轻轻放到桌上,话语依然没有起伏,“你以为,现在连我的身份都无法确定的陛下,会有什么心思去解决别的奸细?等他想清楚来问我再说。”
“那是因为师傅你不解释啊。”潮歌很焦急地说。
“这种事会越描越黑的,而且身为一个魔王,不能什么都要属下解释,他有眼睛有耳朵呢。不过十分保险的是我和他共食过连脉丹,所以不用担心他会杀了我,呵呵,真没想到连脉丹这种东西会在这个时候有效果。”千真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