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散漫惯了的,只穿这身衣裳一小会儿已有些吃不消了,这天气可正往最热的时候赶呢,在酷暑炎夏的穿这身走在太阳底下可吃不消哪。
杨震一见他们模样,便知道了他们的心思,淡淡一笑道:“若是连这么点苦都挨不了,你们以后还想出人头地?我可要告诉你,只要跟了我杨震干,一两年内总会有所提升。你们想想吧。”
这话确实叫人为之一震。其实谁不想混出个样来,只是在这北京城要混出来可不容易,毕竟满城里有那么多的权贵,他们连提拔自己人都来不及,还会管你?所以像莫冲这样因为祖上一直是锦衣卫,他也接了班的,因为看不到任何晋升的希望,才意志逐渐消磨,沦落到今日般境地。
而现在杨震这几句话,却叫他们产生了希望。要没有杨震昨天震慑所有人的表现,他这番话还起不了太大作用,可今日,情况却不同了。在听他把话一说后,几人的身子陡然又挺了一挺,面上不但没了之前的苦样,反而显得刚毅起来。
“很好!这才是我希望看到的手下人的模样。从今开始,你们就以这样的姿态在棋盘街上巡视。”杨震说着一顿,眼中闪烁着精光道:“若是遇到什么作奸犯科之辈,都给我拿下了。只有这样,我们才有脸去向街上的商户们收取费用。都听明白了吗?”
“是!”七人同时答应道,但这声音却没有太大的信心。就在杨震略一皱眉时,莫冲大着胆子道:“大人,要是那犯事的人是有背景人家的家奴呢?”
“在我眼中,只有良民与犯事者之分,至于他们的身份,根本无关紧要。”杨震的回答很是干脆。
“可是……那些朝中大人的身份……咱们可惹不起这些大人物哪!”莫冲继续说道,生怕杨震因为是新来的京城对这儿的环境陌生而错判了形势:“别说是那些公侯贵胄家的豪奴了,就是一般的官员,也比咱们有权有势,咱们真能对他家的人动手?这打狗也得看主人哪……”
杨震突然笑了,一指众人和自己的衣裳:“认得这身衣裳代表的是什么吗?锦衣卫!我记得自锦衣卫开设起,从来都是官员怕我们找上门去,什么时候却变成我们担心他们会对我们不利了?虽然我们没有驾贴在手,还抓不了什么官员,但只要他们的下人敢在我们的地盘上闹事,就根本不必有任何顾虑,只管拿来处置便可!”
“那要是那些官员出头找咱们麻烦呢?”黄浜也问道。
“根本就不必理会这些。咱们锦衣卫是天子亲军,直接听令于当今皇上,哪个官员能随意处置我们的人?就凭他们也配?”杨震的回答依然简练。
但却听得众人都是一怔,这时才想起了这一点。锦衣卫自成立之初,便是直接属于天子指挥的存在,所以才能无法无天,干出许多人神共愤的恶事来。但随着他们的权势一点点被东厂剥夺,如今在京城里的锦衣卫早已忘记了这一特殊身份,变得时时谨慎,处处小心起来。
而现在,杨震就把这一点又给挑了出来。他们是锦衣卫,本该是人怕他们,不敢招惹他们才对,怎么就变成现在这般什么人都不敢招惹了呢?他就是要重塑手底下人对锦衣卫的信心,从而在京城立稳脚跟,干出些事情来。
在一阵沉默之后,几名下属一一抬起头来,之前脸上的担忧和怯懦已少了许多,他们纷纷抱拳道:“属下谨遵百户大人教诲,一定会把这棋盘街给整治好的!”
“好!我等的就是这句话!”杨震笑了起来,这是满意的笑容:“那么各位,就随我去外面走走,也好叫这棋盘街上的人看看咱们的威风,叫他们知道,我们前日所说的话,是要用实际行动来维护的。”
“是!”这回的答应之声已比刚才有力得多了,七人的眼神也变得越发坚毅。虽然他们心里也明白,想要让棋盘街一带都守规矩必然不是件容易的事,也一定会遭遇不少麻烦,但在领教过杨震那犀利而可怕的身手后,他们却已有信心应付所有的挑战了。
于是就在五月二十六日的上午,棋盘街上的商户就瞧见了让他们难以置信的一幕:那些向来吊儿郎当,与街面上的混混闲汉痞子们没什么区别,一向以敲诈他们这些老实商人为主要工作的锦衣卫们居然穿着正规的公服,挎着腰刀,气宇轩昂地在街面上巡起逻来。
而且当先一名嗓门不小的家伙还不时吆喝几声:“各位棋盘街上的商户和百姓都听明白了,从今儿起,这一带的安危就交与我们锦衣卫了。任何人不得在此犯事,但凡打斗、扒窃、行凶通通不准……一旦有人违反此等禁令,我们绝不轻饶!”这底气十足的声音很快就传遍了整条街道,传进了每个人的耳中。
之前那些商户也听说了新来的百户有这意思,但心里却并不把这当回事儿。谁新上任不想搞点动作以证明自己的存在呢?可今日,看到这些锦衣卫如此大张旗鼓的做法,他们就不得不接受杨震这一回是来真的了。这一下,众人可就有些兴奋了,议论之声顿时也在整条街面之上嗡嗡响起——
“瞧这样子,锦衣卫这回要玩儿真的了,嘿,还真叫人意外哪。”
“谁说不是,前日只当他们是说说而已呢,这回对咱们来说倒不算是个坏事。”这是对杨震他们还有些信心的说法。
“话可不要说满,这说不定只是新来的百户不知咱们棋盘街的深浅才闹出的这一场。我想很快,有些人就要出手和他们对着干了。”
“不错,别看他们今天看着气势十足,说不准过两日,又得灰溜溜地夹起尾巴过日子了。”这是对此事很不看好的说法。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要是这位新来的锦衣卫百户大人真有本事呢?你说他是新来的,所以对这儿的情况不甚了解才会这么干。可莫冲他们可在我棋盘街上当了好些年差了,他们会不知道其中的轻重?就肯跟着这位新百户如此招摇?要知道,今日越招摇,来日遇上的事情只会越麻烦,到时候丢的脸也越大!他们就不怕自己也名声扫地吗?”
……
一时间,众说纷纭,所有人都在猜测着这些锦衣卫的想法,以及他们接下来将会遭遇什么样的挑战与麻烦。
面对着这样的指指点点,一众锦衣卫却没有半点受到影响,依然以饱满有力的情绪巡逻在整条棋盘街上。这些一直以来只是藏身在院子里,混吃等死的锦衣卫们,第一次对自己的这份差事有了不一样的感觉。被人用各种眼神打量着,居然就激发出了他们从未有过的斗志。
杨震走在队伍的旁边,一双眼不时扫着身边的下属和街边看热闹的百姓。对于两者的反应,他都觉得很正常。但同时,在人群中,他也看到了一些神色不善的人,那些人目光中闪烁着或不屑,或阴鸷,或算计的心意,显然是在盘算着怎么给他们一个教训了。
“来吧!我正愁没法把事情闹大些,从而为自己扬扬名呢。你们就赶紧来吧,且看这棋盘街到底有没有硬点子,能对我们构成什么威胁!”杨震的目光从这些并不友善的人脸上一一掠过,嘴角勾起了一丝轻蔑的笑意。
就在这天稍晚,京城里就已传遍了棋盘街上所发生的事情。顿时,不少在道上有些名头的人都开始摩拳擦掌,蠢蠢欲动起来。这是那些锦衣卫在向他们发起挑衅了,他们这些往往把名声看得比命都重要的混子们又怎能不接招呢?
一场突发的山雨将至,但在这个闷热的五月炎夏,却并没有山雨到来之前的风满楼的景象,反倒显得更加的憋闷了!
第二百零七章 扬威(一)
五月三十日,北京城。
时间已经无限接近到了一年中最为炎热的六月,天气也没有叫人意外,不但气温极高,毒辣的日头高悬头顶不断喷涌着滚滚热浪,而且还没有一丝风儿。整个京师就像是被塞进了蒸笼里蒸着一般,不但很少有人出门,就是之前颇为吵闹的知了也已热得发不出半点声音来了。
但就算是这样炎热的环境里,棋盘街上的锦衣卫还是派人如前几日一般在街道上巡走着,他们也依然穿着前几日开始就换上的红色公服。今日被派出来的,正是胡戈及夏凯两个。
躲在店铺之中,透过遮阳的帘子看着那两个已是满头大汗的锦衣卫步履坚定地走在街上,那些商户们不觉有些佩服起他们的坚持来:“啧……这也有三四日了,他们居然还真就坚持下来了。如今的天气可不好哪,也不知那新来的百户是怎么让他们如此听话的,真是好手段哪。”
“许是重赏吧?不然别说穿这么严实了,就是光着身子在日头底下走上一遭也够受的。”
就在这些商户对此大发感慨,猜测纷纷时,一人突然面色一僵,指着棋盘街南边的尽头惊叫道:“你们快看那儿……”
所有人的目光迅速被这一声叫所吸引,顺着那人的指点看去,顿时,大家都深吸了一口凉气,本还因为躲在阴凉处而不怎么热的身子当时就冒出了一大片汗来。
只见在棋盘街的南边,此刻突然就冒出了数十名短打扮的汉子。只看他们那气势汹汹的模样,就能猜到来者不善了。而且大家很快又瞧见这些大汉们手中都提着棍棒等兵器,很显然的,他们不是来棋盘街上买东西的。
其中有眼尖且与道上之人有些交集的商人更是惊声道:“是四海帮的梁四海带了人来,这下可麻烦了!”
而听他这么一说后,所有人的面色更是发白。有商人已赶紧吩咐店里的伙计把门板装上,关门了。
四海帮,是京城里几个道上帮派中最叫人头疼的一个。他们背后并没有什么大佬撑腰,但就硬是凭着敢打敢干,且上下团结一心,在龙蛇混杂的北京城里站稳了脚跟。
可叫人略感意外的是,这四海帮一直以来都不怎么主动惹事,除非别人欺负到了他们自己人的头上,否则也只是在码头等处讨生活而已。怎么今日,这个向来不爱生事的帮派竟第一个跳出来到棋盘街闹事了?
那些店铺里面的商户已感到威胁,而在街上,直面数十名大汉咄咄气势的胡戈二人更是紧张到了极点。虽然他们心里也有所准备,知道最近一定不会太平,可也没想到竟在自己巡逻时遇上这么多前来生事之人哪。
“怎么办?”胡戈可没有应付这种突发事件的经验,干涩的喉咙里吐出三个字后,便求救似地看向身旁的同伴。
其实夏凯并不比他镇定多少,但终究比他要长上几岁,此时自然不能反问过去,便道:“咱们还是回去禀报百户吧,不然只怕没好果子吃。”
“好……”胡戈心里也是发虚,既然对方这么说了,也不硬扛着,几乎和夏凯一起转身就朝身后的自家据点飞快地跑去。
一见他们如此模样,一众商户心中顿时就把刚生出的一点敬意给打消了,原来他们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嘴巴上说得好听,真遇上事情,他们依旧只会落荒而逃,根本就不可信,更不可靠!
那另一边的四海帮一众大汉见到那两名锦衣卫看着自己就扭头逃跑,更是得意地开怀大笑起来。当先一名汉子狠狠地往地上啐了口唾沫道:“呸!什么玩意儿。还说这儿的锦衣卫如何如何了得呢,原来不过是群胆小如鼠的家伙而已。老大,咱们这回来这么多兄弟看来是太高看他们了。”
一名身有八尺,面色红润,眉毛又浓又黑,手长脚长的汉子闻言只是不屑地一撇嘴:“老五,这样不是挺好吗?真要和锦衣卫这些人起了冲突,即便没有什么后患,咱们也要有所损伤,终归不好。现在把他们吓跑了,咱们再去那些店铺里转悠几下,要些钱财来,这一趟就算交代过去了。走,叫兄弟们麻利着点,这贼老天也是真热,居然不肯来点雨什么的。”他正是四海帮的梁四海,一个人如其名,为人四海的家伙。
“好嘞!”那老五一点头,然后就挥手吩咐手底下那些兄弟冲进街上的诸多店铺,朝里面的商户要钱。这些事情他们也不是做了一次两次了,所以显得很是熟络,连台词都不带半点磕绊的。
“老板,咱们兄弟最近手头有点紧,您是日进斗金的大人物,也不在乎那么几文钱的。来,赏点给咱吧。”话虽然说得好听,可明显是在勒索了。
面对如此直接的勒索,即便这些商户心下再是不肯,却也不敢不给。毕竟人家几十条汉子都已亮出来了,你一个开门做生意的敢和他们起冲突吗?要是对方一怒之下砸了你店里的东西,只怕损失就更大了。但他们在扣扣索索地拿出五两左右的银子交到那些大汉手中时,心里却把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