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改,改,亲娘啊,你打死我了啊。”
这会儿屋里除了老夫人母子三人,别个都躲的远远的,自从三老爷染上赌博的恶习,这场面已是平常了。
瑞华堂,周氏得了消息,面上一阵冷笑,“同一伎俩,用了这么些年了,她不嫌腻歪我都嫌了。可恨老爷糊涂,偏偏还就吃她这一套。”
恨到极处,周氏拍案而起,指着慈安堂的方向破口大骂:“老贼妇!”
这是洛瑾瑶第一次听见自己的亲娘骂老夫人,原来亲娘和祖母之间早有嫌隙,若搁在以前少不了又要向着老夫人,可这会儿洛瑾瑶却也想大骂一声:老贼妇!
☆、第30章 妄念贼心
“住几天你们就还回杭州去。”骂完后;周氏坐在上首;不容置疑的道。
洛瑾瑶一愣,转瞬即坚定了主意,坐在下首道:“我要长住;什么时候洛瑾瑜远远嫁出去了,什么时候三叔一家子离开了咱们国公府,我什么时候走。”
但洛瑾瑶心里清楚;洛瑾瑜不是那么好嫁的;三叔一家子也不是那么容易赶走的,纵然她不去找洛瑾瑜报仇;洛瑾瑜也会按捺不住来对付她;以前她是不愿把亲人往坏了想;可那并不代表她是真笨。
“阿瑶,你是成心惹我生气了?”周氏横眉怒起。
“阿娘,惹你生气我也要留下来,我想要知道究竟是谁陷害的我,不查出这个真凶来,阿娘你赶我我也不走。”
不愧是娘俩,这执拗的性子倒是如出一辙,坐在旁边的钱金银就站出来缓和气氛,笑道:“我猜测岳母大人是一片爱女之心,是不愿阿瑶搅进这摊浑水来,但阿瑶是您的女儿,只怕早就被搅合进来了。依小婿看,岳母大人是个精明的人,但您再是精明能干,也不过是一双手,一双眼,还是个女眷,外头的事到底不方便插手,小婿自荐,做您外头的一双手一对眼,不敢说帮衬着什么,只望做您的马前卒,您剑锋所指,小婿上刀山下火海眉头都不会眨一下。”
周氏被钱金银如此一番话哄的心里熨帖,双眉舒展,洛瑾瑶偷觑一眼,忙坐到周氏脚踏上,把头枕着她的腿,笑眯眯道:“阿娘,女儿在您膝下承欢还不好吗?敢是阿娘厌弃了女儿,这才要赶女儿走的?”
周氏绷不住脸笑了,叹息道:“都是一家子人,哪里就如你们说的事态那么严峻了呢,我只是被三老爷气着了。他是个长辈,你们夫妻留下来又有何用,三老爷没脸没皮的,我就怕他开口问你夫婿要钱,那就是个无底洞,财神爷也填不满的。”
“岳母大人不必忧心,小婿自有法子应付。”
周氏看着钱金银道:“如若你们真要长住,你父母那边可要如何交代?”
“这也不必岳母大人忧心,小婿也都安排好了。”
周氏轻“啊”了一声,低头暗忖:这个女婿此来燕京,难道只是为了帮衬我?不,他必然另有目的。但只要他的目的不危害家人,就由得他去。
便笑道:“被三老爷气的我都忘了正经事,还是今儿早上用早膳时,我见桌上都是些冷食,问了红薇才想起来的,今儿个寒食节,家里不动烟火的,明儿个是清明,清明踏青,你带着阿瑶外头逛逛去,大好的春光可不能枉费了。”
钱金银便笑道:“小婿正有此意,还打算带着阿瑶去京里的铺子逛逛,让家下掌柜们认认主母。”
周氏一听,心里满意,便道:“她不通俗务,你是油惯了的,你耐着性子好好教教她些人情世故。新婚燕尔,不着急做生意。”
“谨遵岳母教诲。”
“大伯母,我进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先还是和钱金银有说有笑的周氏立时淡淡了神色。
“夫人,大爷来了。”绿萝在外头扬声急急喊了一嗓子。
“你这贱婢,大爷又不是贼,你喊什么。”
“诚哥儿,你别招惹我的丫头,要进来就进来,别在外头咋咋呼呼的。”
洛诚摔帘子进门,见钱金银也在,整了整衣帽,没话找话道:“妹婿也在啊,二妹妹怎么坐在脚踏上,想是又歪缠大伯母了?二妹妹啊,嫁了人可不能还向以前一样顽皮。”
对这个大堂哥,洛瑾瑶的感情是复杂的,因为从小到大,这个大堂哥就一直在讨好她,目的她也清楚,就是瞅准了阿娘无子,他就想过继给阿娘做儿子,要继承阿爹的爵位。
大堂哥,他是否也参与了夺爵的那场阴谋……
大堂哥这个人,外头风评不好,为人也多有缺点,可待她却是极好的,但愿他是无辜的。
周氏做姑娘时,美貌在燕京并不是出类拔萃的,可谁知道,随着年龄的增长,脸蛋彻底长开之后,便如花王牡丹的盛开,赞一句国色天香也不为过。她自己又是个会打扮懂养生的,故此年上四旬,容颜不减,艳光四射。
今儿周氏穿了一件金纽扣对襟红绫衫,下着蓝缎马面裙,头上戴着金丝狄髻,这让她看起来越显韵味十足,洛诚拜见之后就呆在那里,双手搓着,嘴唇打颤。
当着女婿的面,周氏面色泛青,一拍桌子道:“诚哥儿,若是无事你就出去吧。”
洛诚一擦嘴角忙忙的道:“回大伯母,侄儿此来就是要找妹婿的。侄儿和家族里的几个子弟都说好了,要做个东道,请妹婿一聚,这也是亲戚间亲近的意思。”
“如此,姑爷就去吧。我留阿瑶说会儿话。”
钱金银笑吟吟打量一番洛诚,拱手道:“是。”
男子汉们自去饮酒,洛瑾瑶便笑道:“阿娘就是个大美人,连大堂哥都被您晃着了。”
摆弄好洛瑾瑶歪斜的金钗,周氏目露似恼非恼的神色,意味不明的道:“我的傻女儿,你看人还浅薄着呢,可要跟着你夫婿学着点,但凡你能学到他的一丝半点,也没人敢给你亏吃。”
“大小姐来了。”
小丫头子扬声禀报了一声。
洛瑾瑶自脚踏上起来,坐到周氏对面,垂眸不语。
周氏看了洛瑾瑶一眼,就转脸笑对洛瑾瑜,“今儿寒食,不能动烟火,不知瑜儿你早上用的什么,可用好了?”
洛瑾瑜蹲身行礼,笑着将自己做的一碟点心放在周氏洛瑾瑶二人之间的小几上,“用好了,劳累大伯母惦记。大伯母,这是瑜儿前日做好的糯米甜团子,想着今儿个寒食,瑶妹妹一定吃不惯膳房做的那些冷食,我就拿了来给妹妹尝尝,若是喜欢吃,我那里还有。”
洛瑾瑶强耐着本性,勉强露出一丝笑来,敷衍道:“劳大姐姐为我费心了,放这儿吧,待会儿饿的时候再吃。”
洛瑾瑜听出了洛瑾瑶的冷淡,长叹一声道:“我知道妹妹肯定是恼恨我了,昨日你对祖母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说了。大伯母,当着你的面我说句心里话,瑶妹妹是钻了牛角尖了,得不到的便怨恨在了别人身上,这岂不是失了本心。妹妹别怪姐姐说话重伤人,亏得妹妹自诩读书多,道理一套一套的,难道就不知一个‘孝’字,祖母最疼的就是你,你却说了那些戳她心窝子的话,也实在不像话了。回头妹妹就去给祖母认个错吧,你不知为了你祖母昨儿个一夜未曾睡。”
“你不说,我也是打算让她去给老夫人赔罪的。”周氏道。她是最喜瑾瑜这种端庄气度的,又懂事又贤淑。
洛瑾瑶气的咬碎一口银牙,面上便表现了出来,心想:恶妇,我迟早要想出一个法子捉住你的狐狸尾巴。
洛瑾瑜被洛瑾瑶面上的憎恨吓着了,双眼一红,当下道:“好妹妹,你若不喜我与筠表哥相见,我再也不见他就是,你千万别恨我。咱们姐妹自小在一处,多少年的感情,你若因一个筠表哥就恨了我,我是真的受不住,阿瑶,自从我父母死后,我是真的把你当成我的亲妹妹在疼啊。”
洛瑾瑶死死掐住自己的手掌心才没一时冲动打她一巴掌,但她实在厌恶洛瑾瑜这么虚伪的人,不屑和她辩驳,拍案而起,垂头道:“阿娘,我从杭州带来的行囊还没收拾妥当,我去了。”
这性子,把个周氏气的倒仰,为了安抚洛瑾瑶,便指着洛瑾瑶离去的背影骂道:“作死的孽障,你把你堂姐都气哭了,快回来给她道歉。瑜儿,你心胸宽敞,莫与她小孩子一般见识。”
洛瑾瑜落泪点头,心里恨道:又是这样,又是这样,凭什么要我总是让着她!贱人!贱人!贱人!全都是贱人!
☆、第31章 风波恶(一)
“大伯母,我与阿瑶从小一起长大;说句托大的话;我比您还要了解阿瑶,阿瑶是个不记仇的性子,这会儿生我的气,待我冷淡;你瞧着吧;明儿一早起来她就后悔了;会主动来与我和好;我们姐妹从没有隔夜的仇的。”洛瑾瑜绽开笑容道。
周氏拍拍洛瑾瑜的手;笑道:“咱们不提那孽障了;我听闻你的猫丢了?”
洛瑾瑜点点头,叹气道:“想来我是和这些猫儿没有缘分的,偏我又喜欢猫咪,可大伯母您瞧啊,从小到大我养了多少只猫了,可都留不住它们,仔细想想,呆在我身边最长的一只猫咪也不过只一年罢了。为了它们,我哭了多少次呢,好几次赌咒发誓再也不养了,可每当看见那些可爱的小东西,我又忍不住。”
“这有什么,你又不是要养什么稀罕物,不过是几只猫,几只猫大伯母还不能满足你?”周氏嗔了洛瑾瑜一眼,转瞬笑道:“我已嘱咐周大家的了,让她回去跟她男人说了,等出去采买的时候就顺手给你买一只回来。”
洛瑾瑜喜不自胜,忙忙的起身行礼,感动道:“还是大伯母疼惜我。”
“我的儿,一只猫就把你收买了,你可真是,傻丫头。”周氏感叹她幼年失怙,拦在怀里就是一阵痛惜,道:“好孩子,你的事大伯母都放在心上了,你的将来不需忧愁,大伯母定然是要给你找一个可心的夫婿的,让我瞧瞧,什么样的人物能配得上咱们瑜儿。”
周氏捧着洛瑾瑜的小脸端详一会儿,忽的拍掌取笑道:“什么公子王孙,谁也配不上咱们瑜儿,咱们榜下捉婿如何?找个状元郎做夫婿可好?”
“大伯母,您又拿我取笑。”洛瑾瑜垂头做羞涩状。
周氏笑着摸摸她的发,“这可不是取笑,大伯母说的都是正经事儿。”
“大伯母,一大家子的事儿都要您来张罗,忙的脚不沾地的,瑜儿不敢烦扰,这就回去了。”
周氏也没留,便笑道:“回吧,明儿清明,是你们这些小丫头出去放风的好时节,不可辜负的,你好生准备。”
“嗳。”
洛瑾瑜响亮应着,转身离去,待离开了瑞华堂,走在双燕桥上,她便冷笑起来,心想:我要一只猫,你就在市集上,让个下人草草给我买一只杂种,今儿若是洛瑾瑶要一只猫,你不知要打发出去多少人,散出去多少金银为她寻摸名种,口里说的天花乱坠,待我和待洛瑾瑶是一样的,全是狗屁,你也只是做给外人看的罢了。待我也不过是打发叫花子罢了,说那些话又做什么呢,若是想哄的我感激你,那是做梦!
却说钱金银随了洛诚出去,门外头等着的就一个洛诤,两厢见了礼,洛诚、洛诤相互递了眼色,二人齐心连哄带骗把钱金银弄去了燕京最大的酒楼,要了一桌最贵的席面,又大手一挥叫了艳香楼的头牌花魁来唱曲儿,他二人打的好主意,就让钱金银做个掏钱的冤大头。
钱金银只装作不知,言笑晏晏的陪他们吃喝,酒半酣后,见洛诚、洛诤两个把自己喝的醉醺醺晕陶陶的了,提起酒壶为洛诚斟满,敬道:“大哥,再喝一个,这就醉了也太没用了,喝一个,必须喝一个。”
钱金银东倒西歪站起来,在洛诚脸上一通乱摸,醉眼朦胧,半睁不睁的道:“咦?嘴呢?”
洛诚仰起脖子来,张开大口,大着舌头回应:“介(这)呢,介(这)呢。”
“喝!”钱金银把壶嘴猛的塞洛诚喉咙里,一把扣住他的下颌,抵住,就是一阵猛灌。
一霎,酒水咕嘟嘟从他鼻子眼里喷了出来,洛诚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晕过去,一巴掌挥开,一拍桌子道:“你?!”
“我?”钱金银一屁股坐椅子上,晃晃酒壶,摔碟打碗,“来啊,再上一壶状元红。”
瞧着这三个男人都喝懵了,这花魁唱曲儿的也不唱了,偷偷摸摸端了桌上的一盘鲍鱼,一碗鱼翅就躲到一边吃去了。
洛诤打了个饱嗝,脸红红的左顾右盼,一阵摇头晃脑后,眼睛几乎贴席面上了,手里的筷子“咔嚓”“咔嚓”响了两声,猛的戳向了熊掌,一阵捣鼓,叼起一块肉皮塞进了嘴里,咬了两口就又打了个饱嗝。
钱金银铁壁一伸环住洛诚脖颈,戳着他脑门道:“孙子,你说昨儿个跑我岳母跟前要债的都是些什么龟孙子,你告诉我,胆真肥啊,敢在咱们鲁国公府放肆,还有王法没有。”
洛诚被勒的往外吐舌头,挣了挣,伸出两根指头勾了勾,道:“一个叫秃、秃尾巴,一个叫赖头金刚,都是、都是赌坊的爪牙,替东家要债的,西市顶顶有名的无赖混混,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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