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牛头不对马嘴,其实却是警告华鑫——她上面有人。
华鑫却没看她,而是侧头看了一眼谢怀源,果然他面色微冷,一时连空气都有些凝结,她识趣地继续继续插口道:“会稽城本就是我们谢家的故地,我倒是不知道,原来我哥哥回自己家,倒还要别人招待了。”
如花看她一直就有意无意地针对自己,心里大为恼火,却不来质问华鑫,只是转头一脸委屈的看着谢怀源。
谢怀源毫无搭理她的意思,转头对着阮梓木道:“我们今日只喝酒?”
阮梓木识趣地接话道:“自然不是,我命人备了渔具,不如我们钓了鱼再来烹鲜鱼下酒,也是雅事一桩。”
谢怀源点头道:“客随主便。”
阮梓木用略带兴味的目光看过华鑫,然后笑道:“亭中不方便,不如我们去水榭钓鱼?”
其他人自然没有异议,一行人慢慢地走着,如花粉面含羞地走到谢怀源身边,柔声道:“不知怀源哥哥还在会稽呆多久?”
谢怀源淡淡道:“最多三五日。”
如花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但还是咬了咬下唇,鼓足勇气道:“如花早就听说国都镐京是最秀丽繁华的所在,不知是否有幸能和怀源哥哥一起去看看?”
谢怀源慢慢道:“你要去,自有家人陪同,与我何干?”他又看她一眼道:“我与你并非血亲,哥哥二字就不必了。”
如花面色微微发白,表情微微露出绝望之色,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被他的冷脸堵了回去。
那边华鑫已经走到水榭,兴致勃勃地拿着鱼竿准备钓鱼,就听见耳边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郁陶小姐会钓鱼?”
华鑫一惊,这句台词她太熟了,因为下面郁陶接的是:这些鱼儿原本自由自在,如今却被人钓上来满足口腹之欲,好不可怜。
然后阮梓木借着反驳这句话装了一下13,郁陶当时面带恼火,但心里却也因此记住了此人,于是两人就此勾搭成奸。
大约是想的太过入神,华鑫下意识地道:“这些鱼儿原本自由自在,如今却被人钓上来满足口腹之欲,好不可怜。”
阮梓木听了,果然淡笑着借口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也是自然。有人强,便是强食,有人弱,那也就是弱肉。被人吃也是命数。”
华鑫咳了一声,受不了这股浓郁的男主yy风,把话题搬回自己的风格,顺口道:“那是自然,所以为了不辜负鱼儿们,我决定把它们烤的喷香再吃。”
阮梓木“……”
华鑫看了正在忙着张罗布置的芸娘一眼,装似不经意地道:“尊夫人真是贤惠。”
阮梓木看着她,别有深意地淡笑道:“她确实是世上难得的好女子……却不是我夫人。”
华鑫心里一凉,芸娘是第一个跟了男主的女子,但她是跟男主离家私奔的,因此到一本书的最后,她的身份都似妻似妾,没有正名。直到阮梓木身边的妻妾越来越多,身份越来越高,她的戏份也越来越少,身份也就这么一直不明不白。
他如今对着华鑫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在华鑫还在迷惑的档口,就听见阮梓木继续道:“芸娘她……哎!不提也罢,不过我确实并无正妻。”
这就是嫌弃芸娘身份低微的意思了,华鑫心里更对他鄙夷几分,故意用反话讽刺道:“大丈夫何患无妻,阮公子才华横溢,真是多虑了。”
阮梓木不知听没听出来,拱手道:“那就借小姐吉言了。”又半开玩笑地地道:“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说不定阮某哪天就会对某个女子一见钟情,再将她聘为正妻。”
他本来是卖弄文采,结果华鑫一听就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彻彻底底地呆住了!
她站在原地,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面露惊色,却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又一眼。难道是老乡?难怪这哥们每一句都别有深意,原来是把郁陶,也就是倒霉的自己,当成他的官配了!
不过也不能凭一句诗就断然确定,毕竟原文里阮梓木是个从头到尾的本土男!
华鑫正要张口再试探几句,就看见芸娘一脸惊慌地跑来,扑倒阮梓木怀里,高声道:“不好了,官人!曹姑娘不慎落到水里了!”
如花落水了?!华鑫也有些错愕,也跟着两人,迅速走过去,看到如花在水里的一幕,良久无语……
这湖是人力所建,就是为了给贵人饮酒赏景的,自然不可能建的有多深,而且他们的水榭在湖边,自然是更浅了。
于是想要扮演失足落水等着谢怀源来救的可怜少女的如花姑娘,在硬件条件不同的情况下,只能委屈自己在齐肩高的水里乱扑腾。
谢怀源在一旁袖手旁观,她和芸娘是女子,自然不可能下去救人,那就只剩阮梓木了。
反正现在如花只是需要一个台阶下,而谢怀源又不会出手,而阮梓木……就看他想不想收这个妹子了。
阮梓木看了看,芸娘扯着他的袖子轻声道:“相公,你快去把如花小姐拉上来。”
华鑫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感叹道:“真是好女人啊好女人。”
阮梓木不再犹豫,一下子跳了下去,把如花拉了上来,她一上来就含着泪水看着谢怀源。
芸娘忙着吩咐人熬姜汤,准备干净衣服,华鑫见场景忙乱,暗中扯了扯谢怀源的袖子,两人告辞了。
两人回去时坐的是一辆马车,谢怀源看着华鑫,忽然悠悠道:“刚才临走时阮梓木跟我说了几句,隐约表露出结亲之意。”
华鑫吓了一跳,“啊”了一声道:“您不会答应了吧?!”你要是答应我就要转投敌营了!
谢怀源斜她一眼:“自然没有。”至于为什么没有,这个华鑫倒是没问,反正肯定不是她想听的。
她松口气道:“小公爷,您倒是很欣赏阮梓木?”
谢怀源道:“他提亲之前,是的,之后自然就不是了。”
华鑫有点窃喜,尼桑果然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儿啊,嘻嘻嘻嘻。
就听见谢怀源嘴角带出一丝嘲讽:“建功立业,应当靠的是自己的本事,靠女人的家世,没有半分气概本事。”
华鑫怒“你怎么就断定他是看上谢家的牌子了呢?!”怎么就不能是被她高贵冷艳妩媚多情机智聪明七彩头发(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的气质吸引?!
谢怀源伸出食指和中指,突然夹住她的脸颊向外拉了拉,华鑫疼的哇哇大叫,捂着脸愤怒道:“你做什么?!”
谢怀源收回手,“无事,就是想看看你的脸皮究竟有多厚。”
☆、第11章 回镐京
谢怀源一回到那所宅子,就开始准备回镐京之事,不过说是准备,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他手底下都是一帮汉子,扛起包袱就能出发,这宅子也是他友人送的,就更没什么好收拾的了。
对此华鑫很疑惑,按理来说,会稽是丞国的都城,也是他们谢家的老家,怎么可能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她把这个问题拿去问谢怀源,结果他面色微沉,过了片刻才回答。
原来当初会稽落于敌手,谢必谦带着一家老小逃往京城,就此在镐京定居了十几年,而他们的丞佐公的府邸也被当成了犬戎的王府。
谢怀源夺回会稽之后,为了彻底雪耻,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华鑫听到这里,又忍不住问了,当初会稽城破,郁陶就丢了,那她到底多大?
谢怀源思索了片刻,才慢慢道:“大约不是十五就是十六。”
华鑫听的翻了个白眼,是亲哥吗?她仔细算了算,她今年过完年正好满十五,想来身高身形差不太多,应当不至于被人看出来。
既然没什么好准备的,那三天后也就可以启程了。但是当华鑫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阮梓木夫妇,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芸娘款款上前,给她行了个礼道:“妾身和相公此次本要晚些去镐京的,但相公想先去山阴家里看看,所以便来厚颜占小公爷和小姐一个便宜,路上一同走一段。”
华鑫心里嗤笑,原书里阮梓木是庶子,在家里多受虐待苛责,这次去镐京受封赏,肯定是想先去家里扬眉吐气一番。
她虽然厌恶阮梓木为人,但对着温柔的芸娘却不好推辞,只能先含糊道:“我去问问我哥。”
没想到阮梓木却在一旁接口道:“不麻烦小姐了,我已经问过令兄,他已是同意了。”
华鑫心里郁闷,但还是挽着芸娘的手道:“那芸娘姐姐就跟我一起坐车吧。”
华鑫和谢怀源住的地方是会稽的郡治吴县,距离山阴不过是两三天的路程,忍忍也就过去了。
一路上有芸娘说话解闷,倒也不觉得无聊,只是心里忍不住感慨了一遍又一遍,好女人啊好女人。芸娘是典型的古代女子,柔情似水,以夫为天,并且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爱阮梓木这个渣男,说话三句话都不离他。
华鑫很郁闷,芸娘是她很喜欢的一个女性角色,不管男主高|潮或者低谷,她都始终陪在阮梓木的身边,不管男主带来了多少女人,甚至于她的地位越来越低,她也毫无怨言。
华鑫有时候实在忍不住提点试探:“…为君一日恩,误妾百年身。寄言痴小人家女,慎勿将身轻许人。”她念得是白居易所作的一首——止淫奔也的诗。
芸娘听了之后,垂头思索了片刻,还是柔柔地笑道:“我知道小姐说的意思,只要相公待我好,别的我什么都不怕。”
华鑫实在是不能理解她的想法,忍不住反驳道:“便是为妾,你也心甘情愿?”奔者为妾,这是老规矩了。
芸娘一怔,面色隐约有些感叹:“我的身子都已经给了他,就算是到那时候,又有什么办法呢?”
华鑫气结。大概是芸娘在这里,阮梓木倒是没怎么来跟她搭话,只是偶尔见了几次,他都是一脸温柔小意,不是还弄出几句诗词来提高一下逼格。还经常借着芸娘送些小玩意过来,芸娘一份她一份——华鑫看了,芸娘好像不是很喜欢,大概他是按照郁陶的标准送的,所以华鑫也不喜欢。
好容易到了山阴,告别这奇葩的一对儿夫妻,或者说男主人和妾室,谢怀源也加快了进程,却不想,刚出了会稽,在一片湿滑的山路上行走时,遇到了麻烦。
华鑫被大力扶着坐在车辕上,摇晃着双腿,一脸好奇的问谢怀源;“为何停下来了?”
谢怀源眉目被山间深重的白露打湿,如同隔雾芍药,朦胧而绝艳,她的小心肝砰砰跳了几声。他漫不经心地道:“前面有前些日子下雨滚落的大石挡住了道路,所以暂且停下,先把巨石搬开。”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谢怀源话中有些不一样的味道。他对着华鑫道;“你随我来。”然后抬头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嘴角露出一丝轻讽。
华鑫喜滋滋地跳了下去,连大力想要跟上来,都被谢怀源用眼神制止了。
山间的雾气浓重,有一种湿漉漉的清新味道。谢怀源就走在她身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相当的…怪异。
好吧,不是华鑫不是没有自信,而是最近她尝试了各种攻略方法,尼桑对着她都一脸淡定,今天突然把她叫下车就为了说几句闲话,也太离谱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两人离大部队越来越远,华鑫正在疑惑,谢怀源却突然站定。忽然从白雾中猛然刺出几道雪亮刀锋来,刀锋从不同方向刺来,却各个都冲着两人的周身要害。谢怀源挑了挑眉毛,半分惊讶神色也没有,侧身挡在华鑫身前,轻松就格挡开来。
枪影如织,他的长枪随意就舞在两人身前,轻松就当下攻击,华鑫本来还吓了一跳,见他游刃有余,也就放下心来,却不敢说话,生怕引得他分心。
有许多人影在白雾中窜进窜出,开始谢怀源一枪一个,带出一片血花,接着就是一声惨嚎,到后来谢怀源大概是想留下几个活口,杀势渐缓。
他枪式凌厉,不时从白雾中发出一阵阵惨呼,看来那些人借着白雾的遮掩也没讨得什么便宜。不过谢怀源大概是不想杀人,所以并没有出狠手。
此时局势渐渐控制住,忽然山顶传来一阵‘轰隆隆’地巨响,裹挟着万钧之势,场面竟然猛地静了一瞬,然后是白雾中的一人扯着嗓子大喊道:“不好了,是泥石流来了!”
华鑫站在谢怀源身后,看见他脸上明显划过一丝始料未及,然后就是铺天盖地的泥水混合着大小不一的石块从山的一侧砸落…
……
‘啊…’华鑫在昏迷中发出一声痛哼,随即感觉脸上有冰冰凉凉的东西流过,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抓,没想到还真让她抓住了什么,触感冰凉柔滑,同时又很坚韧,她又伸手用力扯了几下,随即她的手又被另一只手握住了。
华鑫这才醒过神来,看见谢怀源正幽幽地看着自己,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