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意救回来了,事情也真相大白了,不是外人所为,是柯映兰策划了这一切。这两天表面上,柯映兰一直躲在房里“反省”,事实上,她偷偷地下山,雇请人上山,把庵堂里的七个和尚绑了,丢去了左边的林子里,再重新布置了庵堂,然后引小龚爷和安意上山。
德建忙让人去林子里,救那七个和尚,看着执迷不悟,做出此等恶毒之事的柯映兰,叹了口气,道:“阿弥陀佛,柯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望施主能及早醒悟,不要一错再错,陷入迷障,不知返。”
柯映兰看着站在安意身边,刚才主动去给安意熬粥的程皊,摸着半边红肿的脸,眼波微动,道:“我会这么做,都是受程皊的指使,她说只要除掉……”
程皊脸色微变,没想到柯映兰会咬她出来,矢口否认道:“柯映兰,你不要胡说八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是你说要上山游玩的,我只是陪你们上山,我那知道你居心叵测,绑了庵堂里的师父,布下这么大的局,来害人啊。”
柯映兰冷哼一声,“要不是你绊住于刚,不让他过来,七哥怎么会误以为你们出了事?为了救你们,丢下七嫂和我在禅房里,让我有机可趁。”
“我没有,我们是不熟悉这里,迷路了。”程皊为了撇清关系,拉于刚为她作证,“于刚你说,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于刚看着她,眼中流露出痛苦的神色,抿紧双唇,低头不语。他是一心念着程皊,处处帮着她,但是在安意失踪时,亲眼看到小龚爷痛苦着急的模样,他没办法昧着良心帮程皊撒谎。
“于刚你哑了,快说话啊。”程皊催促他道。
“程皊,何必要逼老实人说谎。酊醉还是你给我的,晚上在灶房的时候,你还让我赶紧把七嫂杀了,以绝后患。现在不敢承认了?敢做敢不当啊?我做了什么我认,我想嫁给七哥,所以甘愿被你利用。”柯映兰的半边脸肿起,厉声说出这番话,表情略显狰狞。
“我没……”
“行了,事实是怎么样的,大家都已经清楚,不必多说,也无须狡辩。”小龚爷打断程皊的话,冷冷地道。
“七哥,我真的……”程皊被小龚爷犀利带着杀气地目光,吓得把话吞了回去。
安意看着柯映兰和程皊,轻嗤一声,狗咬狗一嘴毛,两个都不是良善之辈。
“大师,这件事圣衣门会给寺里一个交待的。”小龚爷还得替柯映兰善后。
“阿弥陀佛,安施主和敝寺的僧人,能平安归来,是不幸之中的大幸,我佛慈悲,这件事敝寺就不追究了。也请龚施主和安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德建劝道。
“多谢大师不追究此事。”小龚爷只向他道谢,却不打算听他的劝,饶过柯映兰和程皊。
安意唇角微微上扬,对小龚爷不打算饶过柯映兰和程皊的决定,很满意,她不是佛门中人,没那么多慈悲心,谁想要她死,她就要让那人生不如死。
德建双手合十,道:“龚施主,安施主,放屠刀立地成佛。”
“大师,我们没拿屠刀,要怎么放下立地成佛呢?哦,原来要想成佛,要先拿屠刀,阿弥陀佛,信女多谢大师指点。”安意双手合十,一副虔诚向佛的模样。
德建一怔,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小龚爷眸中闪过一抹笑意。
说话间,护寺僧们已将那七个,饿了一天两夜的倒霉僧人给救了回来。
一峰庵安置不了这么多人,留下几人照顾那七个僧人,其他人都下山回广教寺。
下山的路上,于刚习惯性地走在程皊身旁。
程皊斜眼看着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于刚,我看错你了。居然在背后捅我刀子,你给我滚开,离我远点。”
于刚呆立在原地。
“阿弥陀佛,情执是迷障,放下得自在。施主,当慧剑斩情剑,不要再自苦了。”德建从他身边走过,轻声劝道。
于刚苦笑,十二年的感情,不是那么容易就放下的,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走到半道,安意被路边的杂草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小龚爷及时扶住了她,“娘子,小心点。”
“刚没看清,被草绊了一下。”安意解释道。
小龚爷蹲下道:“娘子上来,我背你。”
“不用,我走的动。”安意伸手拉着着他的胳膊,要把他拉起来。
“听话,快上来。”小龚爷霸气地道。
安意抿唇一笑,爬到他的背上,双手搂着他脖子,娇声道:“相公,走吧。”
小龚爷背着安意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下山。
跟在后面的柯映兰和程皊看到这一幕,都想问问小龚爷,她们究竟那点不如安意?为什么他的温柔痴情只给她?
回到广教寺,小龚爷理由充足的和安意共用一间禅房。
柯映兰和程皊也被安排住同一间禅房,小龚爷还请德建大师派了八名护寺僧在门外看守她们,免得这两人又闹出什么妖蛾子来。
门一关,程皊立刻责骂道:“柯映兰,你这个卑劣的贱人,明明是你的主意,居然反咬我一口。”
柯映兰径直抖开被子,和衣躺下了。
“喂,你别装耳聋,你给我起来,说清楚。”程皊走到床边,厉声道。
“说什么?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柯映兰坐起来看着她,“难不成,你以为还有机会嫁给七哥?”
“我大哥和七哥过命的交情,只要我大哥帮我,我就可以嫁给七哥的。”程皊语气里透着心虚。
“过命的交情?”柯映兰不屑地嗤笑,“我父亲是七哥的师叔,从小看着他长大,我们两家是从父辈起就有的交情。我这次破釜沉舟,想争取最后的机会,可惜失败了,我知道我没有机会了,你也别幻想了,你也没有机会了。”
“要不是你供出我来,我怎么会没机会?”程皊不满地道。
柯映兰挑眉道:“事情是我们一起做的,凭什么要我一个担起所有的责任?你用不着害怕,再怎么样,他们也不会要了我们的命。”
“你那只眼睛看到我害怕了?我才不害怕,我们金刀寨可不是好惹的。”程皊抬起下巴,倨傲地道。
柯映兰冷笑一声,再次躺了下去,拉上被子,闭上眼睛睡觉。
程皊撇撇嘴,到另一张床上睡下了。
一夜平静地过去了,次日,小龚爷一行人辞别净祥大师他们,离开广教寺,前往金刀寨。
在去金刀寨的路上,柯映兰和程皊除了不愿和安意同桌吃饭,还算老实。
安意知道她们是担心她在饭菜里下毒,勾唇冷笑,不和她同桌吃饭,她就没办法下毒了吗?她们实在是太小瞧她了。
离金刀寨还有十里路,程皓已闻风而至,远远地挥手道:“龚七弟。”
“大哥。”程皊拉开车马,从马车飞掠而出,朝着程皓跑去。
程皓展开双臂,接住扑过来的程皊。
程皊凑到程皓耳边,不知道嘀咕了些什么。
程皓的目光落在了安意身上,带着审视和戒备。
小龚爷微皱了下眉,拍马上前,拦在了安意前面,对上程皓的目光。
程皓眯了眯眼,精光一闪而过,抖抖缰绳,催马前行,到了三米远的地方,翻身下马,拱手道:“龚七弟,好久不见。”
小龚爷也下了马,拱手道:“程大哥。”
客套了几句,相互见了礼,程皓请小龚爷等人去金刀寨。
安意道:“相公,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程寨主了,把话说清楚,就走吧,还有事情要解决。”
小龚爷知道安意因程皊的原因,对金刀寨和程皓也很排斥,顺她之意道:“程大哥,我们就不去寨子里。这件事情……”
“龚七弟,我们别站在路边说话,前面有间茶寮,我们边喝茶边说。”程皓笑道。
一行人前行五百米,去前面的茶寮坐下说话。
小龚爷把一峰庵的事说了出来,程皓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了,程皊对小龚爷的痴恋,他是知道的,也默许了程皊为嫁给小龚爷做得那些事,但是这一次程皊做得太过份了,杀妻夺夫,天理难容。
“七弟,七弟妹,这事程某一定给你们一个交待的。”程皓沉声道。
“不知道程寨主,要给我们一个怎样的交待?”安意问道。
程皓语噎,他是很生程皊的气,但是要重罚从小宠到大的妹妹,他还是舍不得。对程皊,他从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小龚爷眸色微冷,娘子预料的没错,不能指望程皓管教程皊。
安意看了眼站在茶寮外,神情轻松的程皊,起身道:“相公,要说的话说完了,我们走吧。”
“程寨主,告辞。”小龚爷改了对程皓的称呼。
“龚七弟。”程皓起身喊道。
小龚爷牵起安意的手,往外面走去。
“龚七弟,请留步。龚七弟,请留步。”程皓追了出来,“我知道皊皊这次做得很过份,我让她过来给两位道歉,请……”
“程寨主,不必让令妹过来道歉了,有些事情不是道歉,就可以的。”安意冷冷地打断他的话,对程皓这种敷衍了事的态度,非常的不满。
程皓皱了皱眉,看着小龚爷,道:“龚七弟,你是知道的,皊皊比较爱胡闹,有时候做事是过火点,但她是有分寸的,她不会真得要害人性命的,她……”
“既然程寨主管不好令妹,那我们只好越殂代疱。我们也是有分寸的人,不会要她性命的。”小龚爷对程皓也动真怒,嘲讽地道。
程皓以为小龚爷要对程皊动手,拦在他面前,道:“龚七弟,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好好管教皊皊的,保证她不会再犯。”
“程寨主只能保证她不会再犯,那她先前犯的错,程寨主打算就这么一笔勾销了吗?”安意诘问道。
“龚七弟,男人谈事情,女人在旁边插嘴,太不像话。”程皓的意思,是要小龚爷管管安意。
“我家拙荆作主。”小龚爷正颜道。
安意满意地对小龚爷灿然一笑,道:“相公,我们走吧。”
小龚爷扶安意上了驴,然后翻身上马,看着站着没动的柯映兰,冷声道:“还不上马。”
柯映兰从于刚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了马。
安意拍拍白驴的头,“小白,走吧。”
白驴听话地抬起驴蹄,轻快地向前迈了一步,驴铃丁当作响。
程皓见小龚爷三人就这么离开了,没有对程皊做什么,松了口气,等回到寨子里,吃晚饭时,他才知道事情并没那么简单。
程皊的筷子刚伸向雪冬山鸡,于刚就拦住她,道:“皊皊,七嫂说,你不能吃荤腥。”
“她算什么东西,还能管着我吃什么。”程皊怒道。
“七嫂说,你吃荤腥会肚子痛的。”于刚道。
“怎么可能?”程皊不听,执意要吃山鸡等荤腥。饭后一刻钟,腹痛如绞。
程皓见状,一把抓住于刚的手臂,急声问道:“那女人还说了什么?”
“七嫂没有说什么,就是让我告诉皊皊,以后不要吃荤腥,吃了会肚子痛。”于刚道。
“大哥,那贱人肯定给我下了毒,我肚子才会这么痛。大哥,你快去追她,让她把解药交出来。”程皊痛得在地上打滚,“啊,痛死我了,好痛,好痛,大哥,你快去啊。”
程皓看着痛得脸色苍白的程皊,双眉紧锁,那女人既然敢对程皊下毒,是绝对不会轻易交出解药,他去找她,不过是自取其辱,他堂堂金刀寨寨主,怎能向一个女人低头?这世上又不只有她会解毒,“去请齐郎中来。”
齐郎中很快被请了来,但是他无法替程皊解除疼痛,也查不出她中的是什么毒。
就在程皊以为她会被痛死去,肚子不痛了,“咦,不痛了。”
“不痛就好。”程皓和程皊以为这就结束,却没想到这仅仅是个开始。
从这天后,程皊只要一沾荤腥,就会痛得死去活来,接着吃了好几天的素菜,受不了,“大哥,我不要每天都吃青菜、萝卜,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小妹,大哥会找人来给你解毒的,你先忍耐些,这些日子就先不要吃荤腥。”程皓不愿向安意低头。
程皊开始了漫长的吃素生活。
与此同时,坦然承认一切,并表示愿意接受一切惩罚的柯映兰,被执行了门规,杖刑百下。
安意看着被打得奄奄一息,血肉模糊的柯映兰,叹了口气,她都只剩下半条命了,又怎么好再继续追究?于是暗中解了她体内的毒。
从观音庵回来的沈融三人,不知道在了尘手上,受了什么样的教训,乖顺多了,看安意的目光,怯怯的,带着惧意。小龚爷家有毒妻的传言,也因此在江湖上传扬开了。
江湖上的传言,安意不但不在意,反而对这个毒妻之名,还挺满意的,如果这样能挡住那些狂蜂浪蝶,那就太好了。
过了重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