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声道:“这首词我知道,是陆放翁的鹧鸪天。小萝儿继续唱,唱个难点的。”
一阵女儿家的娇笑声之后,歌声再起,“堆枕乌云堕翠翘。午梦惊回,满眼春娇。嬛嬛一袅楚宫腰。那更春来,玉减香消。柳下朱门傍小桥。几度红窗,误认鸣镳。断肠风月可怜宵……”
伴随着女子的歌声,一艘绘着五颜六色花卉图案的花船,朝着这边驶来。在船头摆着张长桌,桌边坐着五个年轻的男子,在他们身边各坐着一个衣着清凉的美貌女子,其中身披水红薄纱的女子,怀抱琵琶,正在弹唱。
“柳希晨。”小龚爷扬声喊道。
那五个年轻男子中,有一个正是柳希晨。
柳希晨没想到会这里遇到小龚爷,惊慌失措地站了起来,不小心碰翻了桌上的酒杯,引得他身旁的女子一声惊呼,“哎呀,我的裙子!”
“七哥。”柳希晨嚅嚅地喊道。
“哟,龚老弟回来南京了,怎么也不知会一声?哥哥我也好给你摆洗尘宴啊!”一个穿着银色锦袍的俊美男子,端着杯酒,摇摇摆摆地走到船舷边,笑道。
小龚爷勾唇笑道:“郝兄的洗尘宴,闲杂人太多,小弟无福……”
“七爷!”身披水红薄纱的女子抱着琵琶,跑了过来,脸上是欣喜若狂的表情。
“你是?”小龚爷狐疑地看着面前的女子,他认识她吗?
那女子看着小龚爷,眼泛泪光,“七爷,您不记得歆萝了吗?”
小龚爷看着女子陌生的脸,努力回想,他和她的交集。
那女子声情并茂地道:“奴家遭逢不幸,已落入风尘,本无颜出现在七爷面前,但是看到七爷安然无恙归来,奴家欣喜万分,不枉奴家日日夜夜向苍天祈求。”
小龚爷皱了下眉,这话说的,会让人误解的,别人误解无所谓,可他家娘子就在旁边,绝对不能让她误解,他与此女有什么旧情,“这位姑娘……”
“相公,这位姑娘是谁?不帮我介绍一下吗?”安意走了过来,笑问道。
“我不知道她是谁。”小龚爷没想起与此女有什么交集。
“七爷,你施恩不望报,自然不记得奴家了。奴家姓陈,名唤鲩娘,是西湖边的渔家女,八年前,奴家随母亲挑鱼到街上卖,被人欺凌,是七爷你救了奴家的母亲和奴家。”陈鲩娘目含期盼地看着小龚爷,希望他能记起往事。
小龚爷皱眉,八年前的事,印象已经有些模糊,再者像这样行侠仗义的事,随手做了,也不会记在心里,淡淡地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正义之士应为之事,陈姑娘不必念念于心。”
“七爷相救之恩,奴家无以为报,今日想借花献佛,敬七爷三杯酒,请七爷不要推辞。”陈鲩娘又冲安意行礼,“还请七夫人成全奴家,这一点微薄的心愿。”
不等小龚爷和安意出言拒绝,那姓郝的公子笑道:“龚老弟,相请不如偶遇,过来喝几杯水酒吧。你要嫌她们碍事,我让她们坐小舟回岸上去就是了。”
“郝兄盛情相邀,原不该推辞,只因我今日是陪娘子湖上泛舟游玩,不宜饮酒,改天我再请各位弟兄,去八绝楼喝酒。”小龚爷婉拒郝公子的邀请,对陈鲩娘要借花献佛敬酒一事,有意的忽略掉了。
“哎呀,龚老弟,改天请我们喝酒,那是改天的事,今日既然遇上来,你不过来喝几杯,是不是太不给兄弟几个的面子了?”另一位公子走过来道。
“龚老弟何必拿弟妹当借口呢,弟妹一看就是通情达理的人,你跟兄弟们喝几杯酒,只要不喝得酩酊大醉,我相信弟妹,是不会介意的。”郝公子冲着安意笑,“弟妹,愚兄说得没错吧?”
安意微微浅笑,道:“公子初次见我,就知我通情达理,我若不让我夫君过去,岂不是对不起公子对我的恭维?只是我夫君脚伤痊愈没多久,不能饮酒,若几位同意他以茶代酒,我是不反对他过去与几位喝上几杯。”
“弟妹这招以进为退,愚兄佩服。”郝公子拱拱手,“龚老弟,我们改天再约。”
小龚爷拱手还礼。
“七爷。”陈鲩娘哀声喊道。
小龚爷皱了下眉,道:“陈姑娘,八年前,我是否救过你和令堂的事,我已经记不清了,你不用记在心里。”
“七爷好狠的心,当真对奴家这样不屑一顾吗?连奴家这点微薄的心愿都不愿满足。奴家还苦练这琵琶做什么,奴家还练这琵琶做什么呀?”陈鲩娘幽怨地将琵琶抛进了湖。
琵琶落水,刺杀突至,几道身影从水中窜出,寒芒闪动,朝小龚爷袭来。陈鲩娘也同时飞身而起,恶狠狠地扑向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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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弟媳再次鼎力相助!
☆、第一百三十五章黄雀在后
刺杀虽然来得突然,让人猝不及防,但是小龚爷有过多次被刺杀的经验,并没有惊慌失措,从容不迫的抽出缠在腰间的软剑,运气一抖,剑身变得笔直,挽出一朵剑花,上前应敌。
花船上,柳希晨和郝公子等人,震惊之余,十分的火大,他们居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带着杀手来杀龚砚遒,这些可恶的家伙,分明是陷他们于不义!纷纷亮出兵器,要朝着杀手杀过去,已泄心头之愤,忽然一阵的头晕目眩。
“咚咚”刚才伺候他们饮酒取乐的四个妓女,相继晕倒。此时,他们方知,着了人家的道,可惜已无力回天,心有不甘地倒地晕厥了过去。
安意见陈鲩娘来势汹汹,自知无法与她硬碰硬,没有正面应敌,边急速向后退去,边从荷包里摸出银针,朝她掷射过去,就算伤不了她,阻拦她一时也好。
陈鲩娘身在半空中,无法闪身躲避,她的身手到也了得,迅速脱下身上披着的薄纱,在面前挥动,银针尽数钉在了薄纱上。她将薄纱抛到一旁,脚尖在甲板上轻轻一点,借力再次跃起,双手握拳,向着安意打去。
秋菱已经拔出随身携带的短刀,揉身迎了上来,刚好拦在了两人之间。
陈鲩娘见状,改拳为爪,抓向秋菱的手腕,想使一招空手夺白刃。秋菱短刀往上一挑,削向陈鲩娘的手指。
陈鲩娘是血肉之躯,不敢以肉掌对上利刃,空翻而起,飞起一脚,去踢秋菱的短刀。秋菱一个错身,避开她的飞腿,刀横着砍向陈鲩娘的颈脖。
陈鲩娘向后一倒,双腿跪地,刀从她的鼻尖上方掠开,险险地避开了这一杀招,娇躯一拧,站了起来,一根软鞭甩了出来,用一种刁钻的角度打向秋菱的后背。
“秋菱,低头弯腰。”安意急声喊道。
秋菱依言行事,低头弯腰,软鞭嗖的一声,从她头顶飞过,朝着安意扫来。安意忙往下一蹲,顺利避开。
陈鲩娘的软鞭是一寸长一寸强,秋菱的短刀是一寸短一寸险,对打起来,秋菱是比较吃亏的。但是因为在船上,空间有限,陈鲩娘的软鞭不敢全力挥出,怕误伤到她的同伙,威力大减。
秋菱施展轻功,死死地缠住陈鲩娘,不离她的左右,不时的砍她一刀。两人各有利弊,打得棋鼓相当,难分高下。
另一边小龚爷、诸漆和陈玖以一抵二,刀光剑影,兵器交错声,不绝于耳,打得难分难解。
不会武功的桃仁和小李子,一人抓着根短棍,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紧张地观注着打斗人。
船家被吓得,缩在后舱不敢出来。
花船上的船家,也一样没敢露面。
安意不敢贸然丢迷药出去,只能站在旁边观战。
“唰唰唰”小龚爷三招连发,寒芒如流光溢彩般,将两名对手笼罩在森森剑气之中,身形旋转,左脚顺势踢出一脚。
那人为避开这一脚,急速向后退。
小龚爷唇角闪过一抹诡异的冷笑,并没有乘胜追击,长剑改变方向,向后刺入从后面扑来的那人胸口,长剑猛然拔出,一蓬血雨喷射而出。
诸漆亦一剑割断了一个对手的颈动脉,带出了一片鲜血,让他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断了气息。
陈玖也将两个对手中的一个的手臂砍断,令他发出一声嘶心裂肺的惨叫。
安意见小龚爷他们占了上锋,刚要松口气,突然,从水里又钻出个人来,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她的身旁,没等她反应过来,一把冰冷的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都给我住手。”一声厉喝。
众人闻声停下了打斗,定睛一看,见安意被人挟持,小龚爷等人都神情凝重。陈鲩娘和还活着的三个杀手,面露喜色。
“七爷,若是不想你夫人死在你面前,就自断一臂。”蒙面男子冷声道。
小龚爷微眯起双眸,沉声问道:“我要是自断一臂,你当真会放过我家娘子?”
“我言出必行。”蒙面男子道。
“口说无凭,等我自断一臂后,你要是食言,杀了我家娘子,我岂不赔了夫人又折兵?”小龚爷勾唇问道。
“七爷除了相信我,别无选择不是吗?”蒙面男子抖了抖手中的剑。
小龚爷皱了下眉,看着陈鲩娘四人,道:“你让他们四个跳到湖里去,我就相信你没有要杀害我娘子的意思,我立刻自断一臂。”
蒙面男子哂笑一声,道:“七爷,我不是傻瓜,这个当,我不会上。”
“我娘子在你手上,我投鼠忌器,不敢向你动手,你何惧之有呢?”小龚爷挑眉问道。
“七爷足智多谋,七夫人亦是聪慧过人,我还是谨慎行事,比较稳妥。七爷不必多言,快动手吧。”蒙面男子手中的剑向下压,“我可没多少耐心,这手上的剑,要是万一没能拿捏住轻重,伤了令夫人可就不好了。”
安意似乎害怕剑锋割伤脖子,头向后仰,镂空雕花的圆形耳坠,随之晃动了几下。
“你的剑拿开一点,别伤到我娘子。”小龚爷着急地喊道。
“七爷不想让令夫人受伤,就快点动手。”蒙面男子手中的剑,稍微移开了点距离。
“你要左臂,还是要右臂?”小龚爷问道。
“左臂右臂都可以。”蒙面男子道。
小龚爷手腕一转,长剑搁在了左肩上,“娘子,我觉得我一只手,应该也能抱得动你。”
“我身轻如燕,你抱是肯定抱得动,但是我不喜欢有残缺的夫君。”安意嫌弃地撇嘴道。
“娘子,我也不想有残缺,可是他挟持你,要我自断一臂,才肯放过你。我要是不自断一臂,他就要杀了你。你的命比我的手臂重要,你就容忍一下我的残缺吧。”小龚爷劝道。
“我的命重要,你的手臂也很重要,我们为什么要听他的呢?他又没有本事杀我。”安意话音一落,挟持她的蒙面男子双眼一闭,向后倒下。
形势突变,让以为胜券在握的陈鲩娘四人愣了一下,就这么一愣神,他们已经失去动手的机会。小龚爷、诸漆、陈玖和秋菱几乎同时出手,割断了他们四人的颈动脉,血雨喷洒而出,甲板上一片鲜红。
片刻间,他们就一命呼呜,至死都没想明白,那蒙面男子怎么就突然倒下了?
小龚爷抖落剑上的血水,缠回腰间,走到安意面前,不顾光天化日之下,就展开双臂,将她紧紧地搂入怀中,向后退了几步,远离倒在地上的蒙面男子。
安意推了推他,“你觉不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
“不要我死,只要我一条手臂,弄出这么大的阵式来,的确很蹊跷。”小龚爷看了眼花船上横七竖八倒下的人,勾了勾唇角,“最可疑的是他们怎么知道我们来了玄武湖?还利用柳希晨他们做掩护,降低我们的防备之心。”
安意仰面看着小龚爷,“你是说,有内鬼?”
小龚爷点了点头,眼中寒光闪过。
安意蹙眉,眸色深沉,“会是谁呢?”
“娘子,有没有解药,把柳希晨他们救醒?”小龚爷不做无谓的猜测。
“有。”安意摸出两颗药丸,“把药丸化在水里喂给他们吃。”
“诸漆,陈玖过去帮他们把迷药解了。”小龚爷把药丸抛给诸漆。
刚把昏迷过去的蒙面男子,用渔绳帮得结结实实的诸漆和陈玖,拿来清水,飞身掠到花船,把药丸化在水里,喂给柳希晨五人喝。
一刻钟后,五人陆续苏醒过来。花船上的其他人,还保持昏迷状态。
小龚爷和安意坐的船,已收拾妥当,甲板上血迹清扫的干干净净,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打斗,并不存在,蒙面男子被诸漆和陈玖带到后舱去审问了。
小龚爷和安意各持一根鱼竿,悠闲自在的钓鱼,丝毫没有因刺杀减了玩耍的雅兴。
“龚老弟。”郝公子施展轻功,从花船上跳了过来。
柳希晨也跟着飞掠过来,另外三人留在花船上。
“郝兄。”小龚爷放下鱼竿,起身,拱手行礼。安意站在他身旁,唇边噙着抹淡淡的浅笑。
“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