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五看过来的视线。她准备送出去的白眼立刻没了,微微一笑,“五哥可不许客气,要像在家里一样,要不然我可是会写信向语嫣告状的。”
前段时间步语嫣来的时候,威逼利诱的招式都使出来了,非要青舒跟着她叫步家七兄弟为兄长。步五,自然就得叫五哥了。
步五眼中的笑意渐深,“五哥自然不会客气。对了,青舒妹妹,不知这红果还能卖多久?”
这一声青舒妹妹,不仅听愣了青舒,还听愣了周伯彥。这之前,步五叫青舒不是古小姐,古姑娘,就是青舒姑娘,突然来了一句青舒妹妹,那么的突然,一点征兆都没有。
步五觉得这两人的反应有趣,“不喜欢吗?那,叫舒妹妹如何?”
被一个有故事的、温柔中带着一丝伤的英俊贵公子称呼为妹妹,青舒感觉心口一跳,有点无措,“这个,呵呵……嗯,叫名字就成。”她两辈子加起来没被男人喊过妹妹,各种不适应啊!还青舒妹妹、舒妹妹,怎么都觉得怪怪的。
步五的眼眸深处笑意加深,“都不喜欢吗?叫古妹妹显得见外了,感觉舒妹妹更好一些。”
青舒刚想说随便他叫什么,周伯彥先一步开口,“青舒妹妹吧,以后我们就这么叫她。”
青舒准备夹凉皮的手一顿,什么意思?
步五一下变得从善如流起来,“好啊!”“那么,青舒妹妹,不知这红果还能卖多久?”
青舒努力让自己去适应妹妹这个称呼,“大概还能卖一个月吧,我觉得它遵循的时令应与四季豆、黄瓜等蔬菜一样。”
步五点头,“这样啊!若是还有其它好买卖,青舒妹妹定要继续照顾五哥的生意。”
周伯彥接了,“今年的酸菜买卖,青舒妹妹记得继续照顾哥哥的生意,哥哥不介意留订金。”
青舒的手一抖,表情有点僵,紧接着敷衍的笑,“呵呵……吃饭,吃饭,小寿星在这儿坐着,你们不说祝福话就算了,还谈起了生意,小心小荣哭给你们看。”
“小荣不哭。”被点名的洛小荣很认真地替自己辩白。
青舒的表情又一僵,忙道:“对,小荣不哭,是姐姐要哭给他们看。”
一桌的人鸦雀无声。
青舒郁闷了,然后埋头吃东西,决定不理这些没有幽默感的人。不过,不时从旁伸来一双筷子,酱香排骨、酱肘子、松鼠鱼的鱼肉、烧鸡翅等等离她远的菜不时被夹进她的碟子里。
青舒抽了抽嘴角,想在桌下踩多事的某人一脚,却发现距离不是很好,虽然她伸脚出去能踩到,但不好使力气,肯定踩不疼,还不如不踩,只能作罢,决定沉默到底。于是,她催眠自己碟子里的菜都是自己夹过来的,继续埋头吃。
这顿饭,青舒吃撑了,撤了席后赶紧回去沏茶喝,心里琢磨着要不要趁周伯彥那厮伤没好的时候过去揍几拳。若是他的伤好了,她可没有揍他几拳的机会,凑过去也是上竿子给他占便宜的。
一杯茶刚喝下去,小娟来报前头传话说步五少要走。青舒听了忙起身,几下换好衣裳,带上小鱼和小娟着急摘红果。步五的原计划是明日出发回锦阳城的,走的时候正好可以带走一批红果的。如今突然提前了,青舒自然要提前摘红果。到了菜畦,她一边摘一边问是怎么回事。原来步五的手下刚刚匆忙找来,对步五耳语了几句什么,然后步五就提前了行程,急着要走。
青舒这边忙着摘,古强带着两个人准备了竹篓和麦秆儿送过来。如今小鱼和小娟都是做熟练了的,提了装满红果的小篮子过来,先在竹篓底部铺上一层麦秆儿,然后将红了六七分,拿到手里还很硬的红果码放好,再铺一层麦秆儿,再码一层红果……
府里的红果菜畦挨个儿走了一遍,摘了一竹篓半,没能装满两竹篓。古强带着人将装好的两个竹篓背到前头去,交给步五少,并报上这次的数量。现在的红果不按斤卖,是按个儿卖。
步五付给青舒的价钱是一颗红果五吊钱。他运到锦阳城去,一品楼作菜卖得的利润是翻了好几倍的。再有,他每日定量往外卖,一颗红果卖八到十两银子不等。对此,青舒并不眼红,因为她有自知之明。她一没有步五的稳固势力,二没有步五那样的经商头脑,三是手里没有这方面的人才。你让她自己支起红果的摊子出去,肯定困难重重,而且挣回来的银子估计连步五挣回来的一二成都不到,反倒还让人眼红惦记,保不齐就引来了什么祸事。
如今她能坐在家里稳妥的收银子,她已经很满足了。她只希望步五的生意越做越好,这样她也好跟着挣点零头攒银子。再说了,步五也不会亏待她,别看现在一颗给付了五吊钱,可步五自己允诺她的,说每月要笼一次红果的帐目,将利润的一成分给她。她推脱不要,步五说这个必须给,这是他长期合作的诚意。
步五这边车装好了,刚要走,小娟急急地跑了过来,“等一等,步少爷请等一等,小姐还有东西送来。”
步五带着人停下来等。
小娟刚喘匀了气,丁家宝背了一个竹篓过来,“步少爷,这是小姐送您的红果。小姐说了,虽然品相不是很好,但不影响做菜卖。上面的是熟透的,步少爷可以带着人在路上吃。下面的都是熟了*分的,估计到地方没问题,可以可着它们先卖。”
步五也不推辞,“那就谢过青舒妹妹了。”“来人,装车。”
步五的人听到路上可以吃到红果,欢喜的不得了,赶紧接过丁家宝背上的竹篓仔细装上车,绑好。
步五对着周伯彥一挥手,一行人出发了。
目送他们走远,周伯彥问道,“你们小姐现在人在哪里?”
正准备回去复命的小娟停下来答,“在小菜园子里。”
周伯彥颔首,“带路。”意思是他要过去。
小娟看向一旁的管家,见管家点了头,便为周伯彥带路。
青舒穿着布衣裳,头上戴着草帽,正蹲在菜畦边不时低头看有没有藏在秧儿下不好发现的红果。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她也没回头,随口问道,“步五少走了?”
“是的,小姐,奴婢看着步少爷走远的。小姐,彥公子过来了。”小娟说道。
青舒以为这个过来了,是正在走过来的途中,还离她有段距离。她没好气地道:“他来内院做什么?你去拦住他,让他赶紧出去,不许他过来。”
小娟瞄了周伯彥的脸色一眼,急道:“小姐,彥公子已经过来了。”
“哥哥已经过来了,青舒妹妹。”周伯彥站在青舒身后不远的地方,开口的时机只比小娟慢了三四个字。而哥哥与妹妹四个字,被他念的不紧不慢的,咬字的腔调中又带了几分笑意。
听到身后的声音,青舒吓了一跳,却依然蹲在地上没有起身,只是没好气地说道,“谁是你妹妹,别乱攀亲戚。”那会儿步五喊她妹妹的时候是无措和不习惯,这会儿被周伯彥喊妹妹,她浑身不舒服,头皮也发紧。
对上她不满的口气,周伯彥根本不以为意,走到她身侧,“你的红果,能不能运到京城去?”
青舒要站起来,周伯彥伸了手要拉她。她哼了一声,偏过身去自地上站起来,往旁边走开几步,“若是能运去京城卖,步五哥早做这笔买卖了,还能轮到你惦记!”
“我没说要运去卖,只是问你能不能运到。”二十颗红果中,只要有一颗能完好无损地到达京城,他便满足了。
“你问这个干嘛?”
“妹妹,别一天到晚的跟个刺猬似的,姑娘家的这样不讨喜。”
青舒磨牙,“别叫我妹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知不知道?”
“妹妹……嘶”周伯彥的妹妹两字再次叫出口,换来的便是青舒不客气的一脚。他低头看着袍角印上的女子鞋底印,叹气,“你何时才能改掉这张牙舞爪的毛病?”
小娟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顾石头走过来示意她走远点儿。小娟瞪了顾石头一眼,站着不动。顾石头嘀咕一句“怎么这么没有眼力”,扯了小娟的袖子往后退。
小娟又瞪了顾石头一眼,不过没再坚持,犹犹豫豫地退后一些,然后甩开顾石头,选了一个不近也不远的地方站定。
这时候,青舒正拿头上的草帽丢周伯彥。草帽打在周伯彥的胸口位置上,滑落在地。周伯彥捂住胸口的伤处,一脸的痛苦状。
青舒吓到了,有点蒙,扶住他急问,“你没事吧?”
周伯彥一脸隐忍状地低语,“没事,不怪你,痛一会儿就过去了。”言外之意是青舒确实打到了他的伤口上,他很疼。
青舒不疑有他,一直扶着他的胳膊没松开,显得很急切,“那,那你要不要回去躺一躺?要不要请周大夫?”这时候,她没看到准备上前的小娟正被顾石头往后扯。
周伯彥不动声色地往青舒身上靠,“不用麻烦周大夫,我找个地方坐下休息片刻便好。”
这个小菜园子离青舒的院子很近,就近找地方坐的话,那第一选择便是那里了。不过,青舒想到了更好的地方,她的院子和古叶氏的文澜院之间的小凉亭。于是她扶了周伯彥出了小菜园子,往小凉亭的方向走。她想起小娟,喊了一声。
小娟要过来,却被顾石头扯着。她一边要甩开顾石头的手,一边大声应了一声。
青舒扶着周伯彥走,听到小娟答应,也没回头,只是吩咐小娟送水果和茶水到小凉亭上去。
周伯彥一边抚着胸口的伤处,一边半靠在青舒身上,跟着青舒走。他低头,见青舒只是认真盯着脚下,没看别处,便不错眼地看着她专注的脸、弯弯的眉毛,长而翘的眼睫毛。当青舒的头一动,似乎要抬起头来时,他迅速又挪开眼,假装看着前方。
☆、No。121庸人自扰
青舒的确是抬头来着。她感觉有人盯着自己的脸似的,于是疑惑地抬头,却见周伯彥微蹙了眉看着前方,像在忍痛一样,她便怪自己多心了,于是继续认真扶着人走。
走的再慢,也有走到目的地的时候。青舒扶着周伯彥,踩着荷花池上的木板桥走入小凉亭内,让周伯彥坐到圆石墩上。
她抹了把额头的汗,“有没有好点儿?”
周伯彥差点就忍不住伸出手去了,不过在最后一刻忍住了,继续扮虚弱说道,“好多了,没什么大碍,你也坐下歇一歇。”
“不找大夫,真的没关系吗?”她不确定地又问一遍。
难得被青舒轻声细语的关心一回,周伯彥心里想着真不容易,还不忘让自己的情况慢慢“好转”,表情还得做到位。“我好多了,不用担心。”
青舒一脸关心地打量他的面色,再听他说好多了,提着的心终于放下,隔着石桌坐到了他对面,皱了眉头,“有伤在身,你乱跑什么?”
“想……”周伯彥一字出口,顿了顿,“和你说说话。”
青舒:……
接下来,两个人谁也没开口。静静地坐了片刻,青舒有点坐不住了,“小娟这丫头跑哪儿去了,怎么半天了也不送水、送水果?”说着,她站了起来,作势离开。
周伯彥一下跟着站起来,一下就挡住了她的去路。
青舒倒是没多想,对他说,“你坐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叫人过来扶你回去。”她这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而容易心软、同情弱者就是她前世的弱点。到了这里,她以为自己已经改掉了这些弱点,殊不知她的容易心软、同情弱者的一面只是被悍的一面掩去了,其实依然存在,只是她自己以为自己变狠变冷血了而已。
周伯彥说,“不用多跑一趟,你扶我出去吧!”
这会儿青舒倒有些不情愿了。她往周围看了看,连个可支使的人都没有,便只能勉为其难地点头,过来要扶他胳膊。
周伯彥微一侧身,便不经意地躲过了她的扶,然后面无异色地将胳膊搭在了她的肩上,身子往她身上靠。
直到这一刻,青舒脑中的警铃才响起来,脊背一僵,侧脸抬头瞪他,“你要干什么?拿开你的手。”
周伯彥却是一脸痛苦状地靠在她的身上,“等一下,让我,缓口气。”
青舒立刻有些不确定起来,“你到底是真疼,还是假疼?”
周伯彥揽紧她的肩头,“我还忍的住,你这就扶我出去。”
青舒这会儿半信半疑的,但选择了送他离开。走在木板桥上,她越想越不对劲儿,脚下步子一停,“混蛋,你敢骗我?”
周伯彥以为被戳破,大为惋惜的同时,揽紧她肩头的手臂不曾松开,“不这样,你会跟我好好说话?”
居然一下就诈出来了,青舒那个恼,立刻往他胸口上赏了一拐子。
周伯彥闷哼一声,脸色立刻变得惨白,揽在青舒肩头的手臂松了。
青舒快速退开去,准备骂人,却发现他的额头有汗、脸色惨白,整个人都不对,不像是装的。可是,狼来了的故事实在让人大意不得,“喂,你装什么装?再上当,本姑娘跟你姓。”
周伯彥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缓了口气说,“你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