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丝生前与他的丈夫想卖房子,他们委托雷马克公司刊登广告。”
这会儿没人插嘴了。
“玛格莉特住的公寓墙上也贴有雷马克的售屋广告。”
他们等我继续说下去。我先打住,翻开公事包,找出伊莉莎白家的照片,放在桌子上。克劳得尔叉起一块炸香蕉。
莱恩拿起照片,瞄了一会儿,一脸茫然地瞪着我。我拿出放大镜,指着照片上的一个小地方。这次他仔细看了许久,最后放下放大镜,什么话也没说。
克劳得尔慢条斯理地擦好手,把餐巾丢在盘子里,然后才拿起照片来看。他重复莱恩刚才做过的动作。当他看清楚照片上的东西时,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巴。他看了很久,没说半句话。
“是邻居的吗?”莱恩问。
“看起来是那栋房子。”
“雷马克?”
“我想不会错。这几个字应该看得出来,我们可以放大照片再看。”
“要查这些售屋广告不难,这些广告都会刊登好几个月。以现在这种景气,说不定这广告会留到现在。”莱恩开始做起笔记。
“那葛丽丝呢?”
“我不知道。”我没问的原因是不想再刺激受害人家属。不过我没说出来。
“茜儿呢?”
“没有。我问过她妈妈了。她没有卖房子,也没刊登广告。”
“会是她爸爸吗?”
我和莱恩一齐转头看着克劳得尔。他看着我,这次声音谦逊多了。
“什么?”莱恩问。
“她常待在父亲家,说不定是他爸爸的房子要卖。”
“她死的那天正好要去她爸爸家。”我想起来了。
“她一星期总会在她爸爸家住上几天。”克劳得尔说。
“她父亲住在哪里?”
“惠斯蒙区,在巴赫街上的一栋豪华公寓,离谢布鲁克不远。”
我试想着附近相关的地理位置。那个地方就在市中心边缘,离我住的地方不远。
“就在公共广场那儿?”
“没错。”
“附近有捷运站吗?”
“不远处有一站,应该是叫艾得渥。”
莱恩看了手表一眼,挥手吸引珍妮的注意,然后在空中比出签帐的动作。我们付完帐,安东尼还送我们一人一大把糖果。
我一回到办公室就马上翻开地图,找出艾得渥车站,然后从魁北克车站往下数:一、二、三……就在我数到六时,电话铃声响了。
二十八
罗勃·托提尔的房屋出售广告已经刊登一年半了。
“这种高价位的房子大概很难找到买主。”
“莱恩,我没去过那一带,根本没概念。”
“我在电视节目里看过那里的介绍。”
“雷马克公司制作的?”
“是‘皇爵公司’。”
“那广告呢?”
“大概也是他们做的,我们正在查。”
“房屋外墙上有张贴广告吗?”
“有。”
“葛丽丝那里呢?”我问。
“她、她丈夫和三个小孩都与公婆同住。那房子从破土开工到现在,只有老当马斯先生一个主人,我想他已决心终老于此。”
我想了一会儿。
“葛丽丝的职业是什么?”
“家庭主妇,平常为教堂做点女红,有时也打点临时工,曾经在肉店工作过。”
“很好。”结果她却像块生肉般被人宰割了。
“她先生的职业是?”
“卡车司机,”他停了一下。“跟他爸爸一样。”
一阵沉默。
“想到什么了吗?”我问。
“捷运还是售屋广告?”
“两者皆是。”
“老天,布兰纳,我不知道。”又沉默了一会。“帮我模拟一下可能的情节。”
我开始试想案发情节。
“好吧!圣杰魁斯首先翻阅售屋广告,挑了其中一个地址,然后开始在附近徘徊窥视,最后选定受害者。他跟踪她,待时机成熟便下手。”
“那捷运站的巧合又怎么说?”我想了想。“他把猎杀当成运动。他把自己当成猎人,受害者就是他的猎物。博杰街的房子是狩猎小屋。他寻找售屋广告,跟踪这些女人,然后杀了她们。他只选定捷运车站可达的范围做为狩猎区。”
“就只有六个站的范围吗?”“难道你有更好的主意?”“那他为什么专找售屋广告?”“为什么?下手容易。很多卖房子的家庭是留女人单独接待买家,他还可以先打电话去问,也能轻易进到屋里,假装看房子。”
“为什么是第六站?”
“我不知道,大概是这家伙的怪癖。”
聪明,布兰纳。
“他一定对整个城市的交通了若指掌。”
我们想了一下。
“捷运公司职员?”
“捷运司机?”
“维修工人?”
“捷运巡警?”
我们又沉默了一会。
“布兰纳,我不……”
“怎么?”
“茜儿和葛丽丝又怎么说?她们并不符合这六站的距离。”
“没错。”
再度沉默。
“伊莉莎白在市中心被发现,葛丽丝在圣伦伯特被发现,茜儿则是在圣杰罗。如果这家伙是靠捷运通勤,这范围不会太大了点?”
“说实在的,莱恩,我也想不通。但大部分受害者符合关于捷运和房屋广告的推测。当然凶手可能另有其人,可是拿圣杰魁斯来做假设,他的巢穴就在魁北克车站旁。他还搜集分类广告,这应该是值得追查下去的线索。”
“也对。”
“或许先从圣杰魁斯收集的分类广告查起,看看内容都是些什么。”
“好。”
我又有了另一个想法。
“我们何不做案情模拟?现在有足够资料去试了。”
“时髦的做法。”
“也许有用。”
我从他的话里可读出他的想法。
“先告诉克劳得尔,我可以私下做,看看有什么发现。我们很清楚法兰丝和玛格莉特的犯罪现场、死亡原因及尸体的状况,值得拿给他们做模拟。”
“你是指犯罪心态研究组织?”
“对。”
他嗤之以鼻。“他们是备而不用的组织,你得花上一个世纪的时间等他们的结果。”
“我有熟人在里面。”
“我想也是。”他叹了一口气。“做做也没什么不好,但就这一件事,别瞒着我和克劳得尔做别的事。这是我和他对你共同的要求。”
一分钟之后,我打电话到维吉尼亚洲,找道伯韩斯基。他刚好在忙,所以我留了话。
我再打给派克·拜雷。又是另一个秘书,另一个留言。
我想约戈碧一起晚餐,结果听到的是自己的电话留言。
打给凯蒂。还是答录机。
怎么一个人也找不到?
整个下午我都在等电话。我想和道伯韩斯基说话,我想和拜雷说话。我的脑子里有个时钟在跑,让我一直无法专心。算一算,下一个受害者何时产生?到了下午5点,我放弃等电话,下班回家。
家里一片寂静,既没有看见博蒂,也不见戈碧。
“戈碧?”或许她午睡还没起来。
客房的门依然紧闭,博蒂则赖在我床上。
“你们两个还真懒。”我摸摸它的头。“恶……该替你清理沙盘了。”它身上有股臭味。
“博蒂,最近实在忙昏了头,真抱歉。”
博蒂只是瞪着我。
“戈碧呢?”
博蒂伸了个懒腰。
我去清理沙盘,发现它把沙盘附近弄得一团糟。
“拜托,博蒂!就算戈碧不是个爱干净的室友,你也该弄好自己的东西。”
我开了罐可乐,看见苔录机里有一通留言。是我先前自己留的。戈碧听到我的留言了吗?还是她没听到电话铃响?也许她把电话铃关掉了。也许她根本不在。我走到她房门口。
“戈碧?”
我轻轻敲门。
“戈碧?”
敲门的力道强了些。
我打开房门探头进去,房间里到处散布着她的杂物:首饰、纸张、书本、衣物……一件胸罩挂在椅子上,衣橱里放着一只皮鞋、一只凉鞋。我注意到她的床十分整齐,显得与四周环境格格不人。
“这个臭女人!”
博蒂跟着我跑进来。
它看着我,跳上床,翻了两圈,然后停下来。我在它旁边坐下,再度感到胃部收缩。
“她又来了,博蒂。”
博蒂专心舔它的脚趾。
“连张字条都没留。”
它仍看着自己的爪子。
“我不要管她了。”我走到厨房,整理碗盘。
十分钟后,我慢慢平静下来,拨了她住处的电话。没人接。当然。我又试过学校的电话。一样没人接。
我荡回厨房,打开冰箱,关上。该吃晚饭了吗?我又打开冰箱,结果拿出的是可乐。回到客厅坐下来打开电视,耳朵里感到电视节目传来的罐头笑声,脑袋里想的却是变态杀人犯、戈碧和院子里找到的头盖骨。这三件事我全都没头绪。
我实在很气戈碧。心里有种被利用的感觉,却又挂心她的安危。加上担心再出现新的受害者,我的情绪已经低落到谷底。
也不知道呆坐多久,突然电话铃声响起,我跳起来接电话,会是戈碧吗?
“喂!”
“请接唐普·布兰纳。”一个男人的声音。好熟。
“啊!约翰!听到你的声音真好!”
他是约翰山缪·道伯韩斯基,我的初恋情人,最好的顾问。我们是在北木营地开始相恋的,维系了一年,直到我们进入大学。他选择北部的学校,我则去了南部。后来我主修人类学,认识了彼得;他则主修心理学,结过两次婚,最后都以离婚收场。几年之后,我们在一场学术研讨会上重逢,他成为研究变态杀人行为的专家。
“我的声音唤起你对北木营地的回忆吗?”他问。
“永远不会忘记。”我唱出北木营地的营歌的最后一句。两人一起大笑起来。
“我收到你的留言,虽然不确定打到你家方不方便,但你留了电话号码,所以我还是试试看。”
“还好你打来,谢谢。”我打从心里感激他的来电。“我这里有点麻烦,得靠你的专业知识帮忙,可以吗?”
“唐普,你又找了什么事让我伤脑筋?”他假装沮丧地说。
记得在重逢的研讨会晚餐里,我们两个人都很尴尬,犹豫是否该重提当年往事,也不知道过去激情是否依然存在。这样的感觉实在很难言喻,就让回忆永远尘封,于是我们两人都没有再提。
“去年你说有个新的对象,现在呢?”
“结束了。”
“当我没提。约翰,我这里有几件状况十分雷同的谋杀案,我猜有可能是同一凶手连续犯下的。我把案情告诉你,你能给我一点专家的意见吗?”
“任何事我都可以提供你意见。”这句话他以前常说。
于是,我开始描述玛格莉特和法兰丝的命案现场和遇害的大概情形。我把这些受害者如何被肢解,如何被发现,以及我对捷运及售屋广告的假设——、说给他听。
“我没办法让那些警探相信我,确定这是一桩连续杀人案。他们说的也有道理,这些受害者的各方面条件都不完全相同。一个被枪杀,其他则不是。她们住的地方散布各地,并不是很集中。”
“喂!喂!等等,你全错了。首先,你描述的这些事实都是依据行为模式的原理做推论的。”
“没错。”
“相似的行为模式有助于推演案情,但看似不同的行为却也可能有共同处。犯罪者可能以电话的区域号码做为第一步去选择受害者,再用他们自己的其他偏好去进行下一步。他们有可能用绳、用刀、用斧或是枪;有时盗取受害者的财物,有时则什么也不拿。我曾研究过的一个家伙,他每次杀人都用不同的凶器……你还在听吗?”
“喂。”
“同一犯罪者的行为模式不会永远相同。这些家伙在每次的犯罪过程中学习,他们从中学会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杀人越多,他们的技巧就越好。”
“越来越变态。”
“另外,现场突发的意外也会影响犯罪者的行为,改变他的计划。譬如有电话铃响、邻居的经过,或是预备的绳索断了,都有可能让他临时做改变。”
“我明白。”
“别误解了行为模式的定义,些微的差异是可以被接受的。我们也常常会针对行为模式做研究。”
“你们做什么研究?”
“我们研究仪式。”
“仪式?”
“我的某些同事称之为‘签名’,或是‘留名片’。很多犯罪者会在多次的犯案里建立起他们独特的习惯,从中建立信心,并且相信这些习惯可以帮助他们避免风险,不会被逮到。但是心理异常的犯罪者会有特别暴民的习惯,这些人的心里充满着怨气,驱使他们做出许多诡异的暴力行为,甚至于设计特别的行为步骤,在这样的虐待过程中宣泄心里的怨恨,这就是我称其为仪式的原因。”
“这些仪式有什么不同?”
“通常犯罪者会先控制住受害者,再用各种方法去羞辱他们。所以你可以发现,受害者的年龄、外型并不见得是被害的关键,他们只不过是犯罪者的出气简。我曾有个犯人,他杀害的对象从7岁到80岁都有。”
“那你要怎么追查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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