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或者是受了欺骗,或者是您的相片出了什么问题,但那人拍摄的不是我,如果您企图刊登这些相片的话,我将向法院起诉您,并能很轻松地证实这一点。为了不让您白白地浪费时间和精力,您不要认为我是在吓唬您,是在向您虚张声势,我现在就向您证实这一点。”
厨房的门被打开了一点,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看了一眼。
“伊拉,您和尼古拉到哪儿去了?大家开玩笑让您请客吃饭呢。”
“这好说。”她对丈夫笑了笑,“我头有点疼,我想在安静的地方坐一会儿,而尼古拉非常愿意给我做个伴。你跟他们说,我正在烤肉,过十分钟我给你们端来。尼古拉正在帮我的忙。”
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向她投来不安的目光,但看见伊琳娜·诺维科娃脸上神态安然,他放心地走了。
“我们接着谈吧,”她说道,在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走之后她顺手把门关上了,“您不走运,尼古拉,因为在莫斯科住着一位长得非常像我的姑娘,只是脸蛋长得像我,人们叫她伊琳娜·诺维科娃,的确,我是在不久前知道这件事的。这个伊琳娜·诺维科娃在一个叫‘阿特拉斯’的按摩房上班。事实上,这是一个普通的妓院。说实话,我知道这件事是不久前有个活跃的年轻人错把我当做这个伊琳娜·诺维科娃,开始对我纠缠不休,并提醒说,我们以前曾经见过面,还想博得我的爱情。我当时不得不跑到警察局寻求帮助。他们询问了那个与我的名字一样的姑娘的情况后,经查明,这个年轻人认错人了。我和那个姑娘长得太像了,只要是对我们两个人都很熟悉的话,就可以通过声音和举止来区别我们两人。对了,您可以到事情发生所在他的警察分局了解一下,如果您不相信我的话,大家会跟您说的。为了使您确信无疑,我就把人们看到我与这个高加索男人在一起的那个时期的相片给您看看。当您说起我与车臣黑手党有联系的时候,您指的是他吗?您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她很快地来到卧室,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手里拿了相册。
“这里,您瞧瞧,您这个幼稚的敲诈者。与车臣人的合影是在一九九四年五月二十六日,对吗?而您没有看看我,而是看相片了,对不对?”
“对,是五月二十六日合的影。”尼古拉强调指出。
“现在您看看这里。这些相片是我和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于一九九四年五月中旬在开罗照的。我们从以色列坐飞机到开罗,在以色列,从四月中旬我们就住在我丈夫的朋友家里。五月十九日我们返回莫斯科。您看看,我当时的皮肤晒得多黑啊。我整整一个月在以色列和埃及度过,我都快成了黑人了。而与车臣黑手党分子一起合影的那个姑娘的皮肤完全是白的,两人的发型完全不是同一个样式。您瞧瞧,好好地瞧一瞧。她的头发比我当时的头发长得多,况且,我当时的发型完全与她不一样。对了,这个妓女头发的颜色比我的头发的颜色黑一点,因为在整整一个月里我的头发退色很厉害。您看一看,比较一下。我该去做热菜了。”
尼古拉沉默不语了,眼睛从一张相片转移到另一张相片上。伊琳娜·诺维科娃关闭了烤箱的电源,取出一盘烤熟的肉,把它放在一个大的圆盘上,然后把西红柿和黄瓜切成带花样的薄片,并把它们装饰在圆盘的边缘上。
“现在我准备再倾听您一次,”头也不回地说道,“再向我解释一遍,为什么我应该把录音带交给您。或许,第二次在您那儿可以找到更加可以接受的理由呢?请把门给我打开。”
她托着一个盘子,从容地从厨房走到开心的客人面前。在客厅里她碰到的第一个东西是女记者奥列西娅·梅利尼琴科聚精会神的目光。
“啊,伊琳娜·安德烈耶夫娜,我们感到不安的是,您被尼古拉这个年轻银行家漂亮的眼睛迷住了而把我们抛弃了。”她大声地说道,她的声音超过了嘈杂和欢笑。
一刹那,大家都沉默下来了,目不转睛地盯着还未来得及到达餐桌的伊琳娜·诺维科娃。这盘肉对她来说就像挂了整整一吨重的东西。她把这盘菜放在靠近门口的小桌上,开始收拾脏盘子。坐在阿尔穆尔·德米特里耶维奇·古辛旁边的那个漂亮的黑发女子立即站起来帮忙。紧张的时刻是因为过分夸奖而造成的,但伊琳娜·诺维科娃明白,奥利西娅·梅利尼琴科生性好战,如果没有自己的一条“爆炸性的”新闻,她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现在,当我们趁着热菜准备干掉第一杯酒的时候,”伊琳娜·诺维科娃说道,将一盘可口的菜放在桌子的中间,“我想说两句举杯的祝词。”
“尼古拉在哪儿?”客人中有人问道,“伊拉,您把他藏到哪里去了?他是不是被爱情之神射中了?”
(伊琳娜·诺维科娃又捕捉到了奥利西妞·梅利尼琴科的眼神。“够了,够了,”她想到,“这件事应该一劳永逸地结束掉。我的忍耐是有限的。”)
“你们的年轻银行家尼古拉还没有成熟到这种程度,以至于明白,在什么方面可以投资,而在某些方面不能投资。”伊琳娜·诺维科娃举起了香槟酒说道,“说实话,关于这件事我想干一杯。在座的各位很早以前就非常了解我们这个家庭的状况。每个家庭的柜子里都有自己的一个骨骼,这个秘密大家早就知道了。我们中的每个人都有那样的骨骼。问题仅仅在于,骨骼上有一个标签,这个标签能证明,这个骨骼是在商店里购买的,是用来从事解剖用的直观教具,或者骨骼上没有那样的标签。因为,如果骨骼上没有标签,这就意味着,这是真正的骨骼,也就是说以前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这个人的尸体是在柜子里腐烂了的。我认为,所有在座的各位都明白现在拥有标签的重要性。当然,这是一个比喻,或许它不是一个很恰当的比喻,但它是一个滑稽的比喻,正巧作为新年的一个游戏送给大家。”
伊琳娜·诺维科娃笑了笑,把酒杯举得更高了,“我建议你们干杯,以便在新年里将那些对我们的安宁和生活构成可怕、悲惨和威胁的最不愉快的往事立刻变成可笑的和愚蠢的误解,它们是那样地容易得到解决,因为你们会及时想起,在你们家里的抽屉柜里的某个地方放着一个久置不用的骨骼。”
除了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之外,所有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甚至那个危险的奥利西娅·梅利尼琴科也笑了起来,甚至傲慢的阿尔穆尔·德米特里耶维奇·古辛也忍不住撇了撇嘴。伊琳娜·诺维科娃明白,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在掂量着她刚才说的话。因为这些话对每个人都合适。
她右边的位置依然空着,过了一会儿,伊琳娜·诺维科娃又来到了厨房。什么地方也找不到尼古拉,他趁着忙乱的时候走了。在厨房的桌子上放着一张字条:
尊敬的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和伊琳娜·安德烈耶夫娜:
我请求你们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的夫人感到意外的委屈,在与她电话交谈后我明白了,我应该马上到她那儿去请她恕罪,因为新年之夜我让她一个人在家度过。祝你们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尼古拉。
(“还好,尼古拉不是因为开玩笑而变得情绪不佳,他溜走了也好,”——伊琳娜·诺维科娃想了想,“他的面子保住了,真是好样的。”)
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紧跟着伊琳娜·诺维科娃从容厅来到厨房。
“伊拉,发生什么事了?尼古拉在哪儿?”
“他走了。”她微笑了一下,“更准确地说,他是溜走的。谢廖扎,他向我要某个录音带。为什么你事先不通知我这件事?为什么我对这个录音带一无所知?为什么你让我处境艰难,那时我不得不说得与事实相反,以便谁也没有发现什么?为什么?”
她自己都未觉察到,她的嗓门已经提高了。近日来压抑在她心中的罪恶感转眼之间变成了怨恨,她立刻觉得,在某些方面人们不应该仅仅责备她本人,也应该责备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
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朝她迈了一步,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
“静一静!不要喊。尼古拉向你解释,这个录音带是拿来干什么的吗?”
“没有,他认为我知道一切。你自己是否知道另一个问题。他向我要录音带并用相片来敲诈你丝毫不嫌弃的当妓女的妻子。显然,伊琳娜·安德烈耶夫娜在所有方面都超过我,甚至我与她无法相比。你的妻子伊琳娜·安德烈耶夫娜在录音带上录下了某个人的谈话,这个谈话将损害你们银行领导的名誉,或许也会损害你自己的名誉。你的妻子敲诈你了吗?说说吧!这个该死的录音带在哪儿?我想自己听一听,我想弄明白事情是怎样发生的!为什么我就不能安静地坐在桌子旁吃口饭?凭什么我应该表现出机灵和冷静?凭什么每隔十秒钟我就会害怕得要死?而你坐在那儿,和你的朋友们一起喝伏特加酒,甚至什么事也不事先通知我。甚至还允许别人把这个奥利西娅·梅利尼琴科带到这儿来,好像你不知道她是个什么东西似的。你认为,我是什么?是机器人?是玩物?是一件没有神经、没有情感、没有恐惧的东西?你认为,我不是活生生的人?你认为,既然别人使我在精神上受到极度折磨,那我就完了吗?”
“伊拉!”
他狠狠地摇了摇她,然后紧紧地抱住她,把她的头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肩膀上,把自己的手掌放在她的后脑勺上。
“伊拉,亲爱的,请原谅我吧。我没有想到,没有猜到,你是这样的痛苦。你是那样地沉着冷静,不抱怨、不诉苦,我决定把一切都告诉你。我的亲爱的,在你面前我深感惭愧。我应该提前把一切都告诉你,但我确信,除了我之外,谁也不会知道这个录音带的。你说得对,伊琳娜·安德烈耶夫娜确实对我进行了敲诈,索要了一些钱,好多钱,威胁说要把录音带公布出去。起初我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交给了她,她和情夫一起到国外去了一趟,把所有的钱都折腾光了。她回国后又向我要钱。她向我索要的钱越来越多,我开始从别人的账户上搞钱,开始欺骗同伴。但这样下去是不会持续长久的,而她的胃口却越来越大。但我确信,只有她和我两个知道录音带这件事。”
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用双手捧着她的脸,在她的额部、面部、嘴唇上细心地亲吻着。一般柔情的热浪又充满了她的全身。
“多美的田园生活啊!”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的身后传来一个恶毒的声音。
伊琳娜·诺维科娃急忙从怀抱中挣脱开,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回过头去。原来,在厨房的门槛边站着奥利西娅·梅利尼琴科这么个人物。
“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请您谈谈永久爱情的秘密好吗?”
伊琳娜·诺维科娃明白,这个女记者正在认真地收集材料。
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宽恕地说了句笑话敷衍过去,挽着固执的女记者的胳膊,走到客人那里去了。伊琳娜·诺维科娃静静地溜到自己的房间里,以便在嘴唇上涂点口红,整理一下发式。在镜子旁边的梳妆台上放着一个银镜框,镜框里有一张相片,相片里一个年轻的漂亮姑娘拥抱着微笑的、幸福的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
18
使自己感到惊奇的是,娜斯佳·卡敏斯卡娅·阿娜斯塔霞在刑事侦查工作的这么多年中,第一次高兴地想起,前面还有一个休息日。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休息日确实是休息的日子,因为在侦查乒的岁月里一般没有那样的理解:明天是休息的日子。关于这一点有着各种各样的大概的解释:“明天,我有权利不去上十个小时的班,如果说不定有事要上班的话,当然,这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显而易见,这个可恶的“说不定有事”一定真的有事。
十二月三十一日和一月一日,娜斯佳·卡敏斯卡娅·阿娜斯塔霞反复思考着从契诃夫镇妇产医院带来的资料,从这些资料中编成各种各样的综合插图,把姓名和日期输入计算机,想象出各种各样的规划方案,借助这些方案可以把这些资料联合起来考虑。廖什卡发牢骚了,因为他自己打算用计算机工作一段时间,想在这四天节日期间写出一个报告,一月底他将在斯德哥尔摩发表演讲。
“都是因为你的那些混蛋凶手的干扰,我的科学事业正在急剧下滑,”他埋怨道,眼睛越过她的肩膀向她的计算机屏幕望去,“让我来帮帮你吧,否则,你任何时候也完不成任务的。”
“请走开吧。廖什卡,不用你操心了。”娜斯佳·卡敏斯卡娅·阿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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