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城主不如白天那么威严，他抬头看着雾蒙蒙的天空，眼底是抹不去的疲惫。
“城主……”
“这个时候不要再喊城主了。”城主转过身，对着邢睿司招手示意他站到他身边，“我们很久没有好好谈一谈了吧。”
“……帆叔。”邢睿司轻叹一口气，从善如流换了称呼。他们虽是叔侄，从加入黑石城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只剩下上司和下属，城主不是徇私的人，就算是亲戚没有能力他一样不会重用。
“小司，这次的情况非常不妙。”城主露出在外人面前永远都不会露出的忧色，“这一次，我没有把握能守下来。”
这也是邢睿司第一次看到城主如此没有信心的样子，过去不管什么时候，他这位叔叔都能用铁腕的手段让黑石城度过一个又一个难关。
这一次，不是他们太弱，是敌人过于强大。
“既然我们没有把握守下来，为什么不向政府求助？只是向政府低头，总比城破灭亡的好。叔叔你应该有直接联络的方式吧。”邢睿司小心翼翼提出自己的见解。
末世中并不是不存在政府，可以说政府拥有最好的异能者资源和最先进的对抗丧尸的武器。然而，末世作为一个野心横飞的时代，很多占据一城的城主并不愿受到那个政府的约束被当做炮灰，宁愿自己抵抗丧尸。
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很多城主到了政府那边甚至连一流的异能者都算不上，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怎么可能愿意加入政府一方受气？
黑石城的城主显然也是一个不愿受到管束的人，亦或是，另有隐情。
“我不可能向他们低头，就算低头也只有死路一条。”城主似乎与政府有什么过节，不是他不想低头，是低头也没用。但是他不能低头不代表其他人不能，“小司，一旦城破你立刻带着你可以信任的那些人想办法离开，以你的能力，不管到了什么地方应该都可以大展拳脚。”
邢睿司面上完美无缺的表情出现一道裂痕，他没想到城主会这样说，难不成这一次丧尸的力量真的大到完全没信心应对？
“帆叔，这一次虽然是克劳曼特这个异能者杀手作为主帅，只是防守的话我们并不是没有胜算，帆叔是不是有些忧虑过了？”
“如果不仅仅有克劳曼特呢？”城主沉重地叹了口气，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无名指戒指上的宝石，“要不是突围的整个计划完全落入丧尸的算计之中，我还没意识到这点，这次丧尸中隐藏了一个非常高明的智者。在我们这里没有能够与之相抗衡的智者的情况下，城破只是早晚的问题。”
这才是城主如此悲观的根本原因，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丧尸才是他所顾忌的对象，不知姓名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存在，因为你不知道应该怎么对付他。
邢睿司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面对一场不可能赢的仗，航叔的提议没错，但退缩的后果不是一句贪生怕死就能解决，名声坏了今后谁还敢重用？
有的事情明知不可谓也必须做到底。
也许是看出邢睿司在犹豫什么，城主等了会儿没等到邢睿司的回答，径自说下去，“小司，我现在只有你一个亲人，我不想你陪我这个老人死在这里。”
“不战而逃这种事我做不到。”邢睿司再三犹豫，还是不愿做一个逃兵。
“小司！”城主没想到邢睿司在这种事上会如此不懂得变通，他已经和黑石城绑死，黑石城灭亡他也无法存活。邢睿司不一样，他还年轻而且只来了黑石城一年，完全没必要将自己的生命耗在这场必输的战争中。
邢家的血脉，不应该在这里断绝。
“至少，让我撑到不能撑的时候。”
“那个时候想走就晚了。”城主看到邢睿司坚定的眼神，无奈退了一小步，“这样吧，到时我说让你走你就立刻带人想办法离开。”
“……好。”知道这已经是城主最后的底线，邢睿司也不是过于迂腐的人，点头答应下来。
“小司，我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城主在邢睿司答应之后，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似乎在强调什么。
邢睿司的眼神柔和下来，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看着陷入沉思的城主，悄无声息退去。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首当其冲的就是尽快拟定和他一起离开的人员名单。
这个选择很有讲究，这里除了城主其他大部分人都不会愿意与黑石城共存亡。人总是自私的，好死不如赖活着是大部分人的心思。邢睿司肯定要带走的人是一年前和他一起来这里的一批人，这批人对他来说才是真正的亲信，但只有这点人显然不够，就算他们能够顺利逃出黑石城，将要面对的是丧尸的追捕以及寻找新的住地，这些都需要足够的人手。
叶子灵肯定在名单之中，不管是那一份似曾相识还是不与其他势力牵扯的背景，都是选择的理由。
邢睿司很快将名单拟好并用密语的方式让于一寒通知下去，这件事必须小心翼翼进行，一旦让人知道他们的打算，就算是城主的命令，也会立刻引起轩然大波。
叶子灵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他是邢睿司亲自通知。对于这个决定，他并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完全可以理解不是么。
说起来，敌进我退敌退我进还是一种优秀的战术，只不过这次只可能实施前半段保存有生力量而已。
天，渐渐亮了。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还有最后一章第一卷结束，然后就是激情澎湃（大家懂的）的第二卷，某个桥段自己都觉得很萌呢=w=
34、城破
黎明的曙光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绝望，没有人会想到，破城竟然会来得这么容易和迅速，让人措手不及。
前一天带叶子灵等人回来的丧尸鸟真的被投入到战场中，所带来的杀伤力非常巨大。
虽然在这种巨型丧尸鸟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就料到会在战场上看到，也做了相应准备，奈何一天不到的时间想要研究出对付丧尸鸟的好办法根本不可能，尤其是在不知道丧尸鸟实力的情况下。所以，当丧尸鸟直接带着大批丧尸空降到城墙上，同时利爪轻易地刺入城墙上看似坚硬的石头，人类这方甚至连一头丧尸鸟都没有打下就被突袭成功。
然后，就是一片混乱。
人类的异能者固然强大，对上丧尸将领一下级别的丧尸都存在一定优势，更别说歼灭小股丧尸的时候。但是异能者基数实在小，在这种大规模的战场上非常吃亏，尤其是周围都是自己人的情况下，根本不敢放开手。
城主的脸色从整场战争开始一直到城破都没有变过脸色，所有的事情都在他预料之中。
黑石城今日的灭亡，从这次丧尸围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
“小司，带着人想办法离开。”城主没有片刻犹豫，立刻让邢睿司走。
他既然已经预料到今天，在安排人手的时候刻意将邢睿司挑选出的那些人换到身边以及第二道防线，可以迅速集中到邢睿司身边。
邢睿司深深看了城主一眼，眼底闪过一些不明的复杂情绪，最后朝着城主恭敬一摆，才挥手示意其他人，“我们走！”
邢睿司带的人异能者一共有15人，其中有六人叶子灵在之前从来没见过，那种全身黑衣的打扮让人很容易就联想到了城主的那些死士。除了异能者外还有一些能力不错的非异能者跟着一起走，这些人是异能者需要保护的对象。
既然决心离开另外找地方发展，光靠异能者显然不靠谱，这年头不光异能者值钱，那些懂得专业技术的人才也是最值钱的。
在丧尸破城的同时，黑石城瞬间大乱起来，所有人都在为自己的性命挣扎。
在邢睿司的带领下，一行人非常在混乱的人群中穿梭，有几个机灵的人在看到邢睿司以后也默不作声跟上来。
叶子灵眼底闪过一抹犹豫，突然停下脚步。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不要继续私藏，那条密道也到了派上用处的时候。
队伍中有个可以释放类似有游戏中法师的天空之眼的异能者，他从直播画面中看到了克莱尔、林琰等主要人物都出现在攻城的战场上，应该不会有丧尸正好堵在那条密道的出口处等着他们。
现在唯一要担心的就是邢睿司的反应，不过这个紧要时刻应该也不会怪罪他过去隐瞒密道的存在。
“怎么了？”于一煜看到叶子灵停下，也跟着停下来，轻松问道。
“我有办法可以安全出城。”叶子灵的话让所有人都停下脚步，邢睿司转过身，盯着叶子灵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似乎在确认话的可信度。
“子灵你确定？”邢睿司非常顺口地喊着叶子灵的名字，完全没有丝毫维和感，仿佛他一直就是这样喊似的。
叶子灵确定地点点头：“我知道有条密道可以直接通往城外，只是那条密道的出口在城南，我们需要绕点路才能摆脱丧尸北上。”
“带路。”邢睿司没有多做犹豫立刻说道，现在时间就是生命，能在丧尸彻底侵入前离开黑石城就能减少很多战斗，能减少伤亡。
叶子灵带着众人朝他最初的住处飞速移动。
幸好丧尸入侵的地点离叶子灵的住地比较远，丧尸还来不及大规模出现在这里。一路上只能看到有零散的丧尸出现，都被异能者用最快的速度解决。
回到叶子灵的房间，叶子灵抬手两枪打碎地板，露出隐藏在下面的大洞。
“从这里走就能安全离开，不过出口还在丧尸的范围内，出去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出现丧尸必须在第一时间清理掉。”叶子灵想起上次碰到丧尸将领的事情，最后多加了一句。
他既然已经被绑在邢睿司这条船上，在弄清事情真相之前肯定暂时不会离开，再说现在他的记忆没有丝毫恢复的样子，就算他一个人顺利逃过丧尸，接下去在人类社会的日子恐怕也不太好混，失去三年的记忆让他失去太多的东西。
所谓身靠大树好乘凉，有邢睿司罩着，至少不会被人怀疑，等他想办法打听到秦老大他们的消息再另作打算也不迟。
“小莫，你打头阵，其他人跟在他后面，我和子灵断后。”
“了解！”一名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从队伍中走出，元气十足地朝邢睿司行了个军礼。
这个被邢睿司称作小莫的少年全名是莫默，别看他外表只有十六七岁，实际已经过了三十而立之年，是一名实力不俗的控火者。
有他在，就不需要再准备火把，他直接用异能每隔一段距离弄出一个小火球漂浮在空中，照亮黑漆漆的洞穴。
所有人鱼贯而入，这里大部分是邢睿司原本的班底，剩下的人对他也是非常服从，没有一个人多说一句话，全部默默照着邢睿司的话做。
最前面是包括莫默在内的七名异能者，中间是那些有用但战斗能力很弱的专业人才，最后是八名异能者负责断后，以防丧尸发现他们的行踪追过来。
通道的路很长，但却顺利得让人不敢相信，直到众人来到通道尽头，身后竟然没有一个丧尸追过来。
这让邢睿司的面色越来越凝重，其他人的面色也都不太好。没有人会相信这个时候丧尸还没有发现那条密道，发现了却不追上来其中的问题就大了。
“队长？”莫默没有立刻推开挡路的巨石，转过身询问邢睿司。
“开吧。”邢睿司深吸一口气，说道。
不管外面是不是布置了置他们于死地的陷阱，他们都只能出去，后退也只有死路一条。
莫默抬起手触碰上巨石，下一瞬间猛烈的火焰将整块巨石包围，最后融化。
外面，是叶子灵熟悉的丛林。阳光零零散散地透过树叶洒在地面上，四周非常安静，一只丧尸都没有出现。
于一煜和于一寒在第一时刻开启异能查探四周的情况，结果让两兄弟的面上露出同样惊讶的神色。
“这里方圆五百米以内都没有丧尸。”
这下，几乎所有人都和于家兄弟一样露出了惊讶、疑惑的神色。
只有叶子灵眼底闪过一抹了然，他明白，应该是克莱尔故意放他走才会这样布置。
“…… 既然没有丧尸，我们尽快绕过去北上，丧尸占领黑石城之后不可能立刻进攻下一个城市，我们要抓住其中的间隙快点走。”邢睿司斟酌了一下，立刻果断下了命令。不管为什么这里附近没有丧尸，后面的丧尸也没有追过来，只要能尽快到达安全的地方，丧尸就算再有什么阴谋也奈何不了他们。
所有人的眼底都燃起一抹希望，至少他们逃出来了。
他们，还有未来！
尾声
城主很明白自己身为一城之主的责任，他的命运早已与黑石城绑在一起，所以他一个人留在城主府的大厅中等候丧尸的到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