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回酒店后王培累得不行,身上凉飕飕的,一进屋就去洗澡。敖游却来了精神,王培洗澡的时候他就堵在洗手间门口不走,还唱歌,还一个劲儿地调戏王培让她开开门。
等王培洗完澡出来,敖游就郁闷了,小声地埋怨,“你穿那么严实干嘛,把我当流氓防守呢?”
王培斜着眼睛问他,“那你是流氓不?”
敖游立刻就不说话了,“嘿嘿”地直笑。原来他心里头还是有数的。
一上床垫王培就被敖游一手搂住了,然后朝她怀里蹭啊蹭,一双手也不老实。王培就咬他耳朵,“你别乱动,咱们俩说说话,说说话不行么?”
“我们不是每天都说话么,老说老说,你也不嫌腻?”
“那不一样,”王培道:“我今天,就想跟你说说话,行不?”
敖游蹭了一会儿,见王培一动不动的,怕她生气,不敢乱动了,只用胳膊把她环在怀里,脸埋在她的脖子边上,低低地“嗯”了一声。
见他终于老实了,王培才伸手拍了拍的后背,像哄小狗似的摸他的脑袋,“敖游,我们…我们说说话。嗯,跟我说说你吧。”
“我有什么好说的,”他打了个哈欠,又接着问:“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行,”王培歪着脑袋想了想,“要不,你说说你在天上的日子。为什么会下凡?你跟仲恒,还有凤行他们为什么那么要好?”
“我……”敖游终于把脑袋抬起来,皱着眉头地道:“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我跟阿恒他们认识的时间长,好几千年了,以前老打架,打了几场后,不知怎么就好了。阿恒和凤行老喜欢下凡历练,说是在天上没意思,可我不喜欢下来。人的寿命短,好容易才…才有了感情,就要生离死别,想想就难受,所以,我都待在天上混着。我脾气不大好,一生气就喜欢跟人打架。有一回,刚睡醒,脑子迷糊,有个小仙女老跟着,我一生气,就把她给吞了。”
“啊——”王培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你…你把她给吃了?”这也太…草菅仙命了吧。
敖游似乎也觉得自己做得不好,脸上显出愧疚的样子,“我…我马上就把她给吐出来了。可是…她还是受了伤,又被旁的神仙笑话,就躲起来了。因为这个事,我就被贬下了凡间,再后来,你就知道了。”
“那个仙女呢?她后来好了没有?”
“不知道,”敖游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我升天以后想找她道歉来着,没找到。她好像藏起来了。”
王培捋了捋他的头发,小声地劝他,“都多了这么久了,说不定她已经想开了。以后,等你…等你再上去了,再跟她道歉吧。”
说起来也不用等很长的时间,敖游说过的,人的生命短暂,就算陪着她一直到老,敖游他…他也……
不知怎地,王培忽然觉得有点不敢再往下想。等到她走了,敖游他……会怎么样呢?
她忽然觉得恐惧,想了想就忍不住把敖游抱得紧紧的,脑袋埋在他的胸口。她听他心跳的声音,“噗——噗——”很有力。
王培小声地道:“敖游,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满不在乎的声音。
“以后,等我老了,要死了,你不要想…什么法子都不要想,生老病死,都是天命。时候到了,就是了。然后你回去,弄个什么咒语的把我忘了,以后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好好地过……”她说着说着就有点说不下了,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堵着,难受,声音变得很奇怪,眼睛里发热。她偷偷地抹了一把,全是眼泪。
敖游一直没说话,抱着她,安安静静的,一直到天亮。
作者有话要说:妈呀,写到最后两段,俺心里头忽然好难过,我果然不能写虐文,一点点虐自己就先受不住了。
凤行的故事估计不会开,这娃儿太悲情了,我就算要写,最多也就写个几千字的短篇,不然,我不是自己给自己添堵吗
六十
第二天起来之后,王培觉得,敖游似乎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虽然他还是笑得傻兮兮的,虽然他还一如既往地冲着她耍流氓,可是,王培却能敏感地察觉到那一些些的变化,他现在偶尔会发呆,眼睛看着王培,可心思却不知飞去了哪里。
这让王培有些懊恼,早知道昨儿晚上她就不说那些话了,忒地伤感。
他们在北京逗留了两天,这是敖游的主意,说是要好好逛逛,让王培故地重游。但期间他却带着她去古玩市场,一件一件地仔细淘。王培可不知道他有这方面的喜好,一时觉得无法理解。这市场的任何一件古玩,只怕还没有他的年纪大……
忍不住一问,才晓得他是在给王教授和太后挑礼物,“你爸爸,他应该喜欢这些吧?”敖游皱起眉头仔细地回忆,“我在你家里瞧见过好几个明朝的瓷器和笔洗,要不,我还是去找找字画?”
王培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他又唠唠叨叨地继续,“就算你爸再不喜欢我,可我还是得去给他拜年。这边的风俗,不是说‘三节’定亲么,过年一次,端午一次,中秋一次,再迟明年中秋过后我们就能结婚了。对了,还有你爷爷奶奶,还有彭阿姨,挑什么好呢?”
人家说“三节”定亲,哪里是去了三次就一定能把婚事定下来的,要是家里人不同意,就算去一百次也白搭,这个二货想问题就是这么一根筋。不过王培却觉得很感动,这个二货,对她却是一心一意的好。
想了想,其实敖游说的也有道理,王教授也就是在外头横,家里一点也横不起来,要真把爷爷奶奶跟太后一起拿下了,他就算再不满意,那也得答应。不管怎么说,王培的年纪也不小了,在J市这样的小地方,绝对称得上剩女。王教授不急,爷爷奶奶总急。
于是俩人在北京好生淘了一番,敖游一口暴发户的语气,“看中了只管挑,我给钱。”
最后给王教授的是一副齐白石的画作,王爷爷的是一个明紫檀木笔筒,给王奶奶和太后的则是一副翡翠耳环。
临走前两人又去疗养院看了一次田知咏,他和欧阳旻坐在小花园里晒太阳,偶尔还会说两句话,微微笑的样子,眼神十分温柔。不管他的生命还有多久,有心爱的人陪在一旁,总是幸福的。
王培没有过去招呼他们,牵着敖游的手一起出来,两个人在疗养院外长长的林荫路上走,阳光照过来,两个人的影子靠得那么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王培抬头看敖游,他也低头看她,眼波温柔如水,逆光的轮廓显得有些朦胧,照得他的皮肤有种奇异的通透感。王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温暖而柔软。
他们回了J市,回家简单地收拾了东西后就开车回瑶里。路上王培给家里打电话,王教授接的,他已经忘了那天吵架的事儿了,和蔼可亲地问她,“什么时候回家啊?你还有试卷要改吗?”
王培道:“在路上了,一会儿就到。”罢了,又添上一句,“敖游也来了。”
王教授那边立刻就把电话挂了。王培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奈地朝敖游耸肩。
他们到了家,太后还是挺高兴的,老远就出来迎,过来了凑到王培耳边小声道:“你爸躲到楼上去了。”
“啊?”王培拿他们家这位固执的老头子可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一时既好气又好笑,“让他躲呗,我看他能躲多久,一会儿总要下来吃饭。”
太后就笑,朝敖游招呼道:“小游你别管培培他爸,你到后头找培培爷爷和奶奶去,他们老说家里没人陪着说话,无聊得很。”看来太后跟王培想到一起去了,这个叫什么策略?由点到面,还是由农村包围城市?
来之前王培就叮嘱过,所以敖游很能明白太后的意思,赶紧把送她的礼物拿出来。太后果然十分喜欢,炫耀的声音特别高,“哎呀真好看,这个颜色,这个水头,比上回你爸从缅甸买回来的好多了。”
王培知道她故意说给楼上的王教授听的,心里好笑,只不点破,朝敖游使眼色让他去后面院子找爷爷。
敖游本来就长着一张讨人喜欢的脸,笑起来的样子又特别的真诚,如果他真要刻意讨好人,就没有人不喜欢他的——尤其是老年人,当然,除了王教授之外。反正才几分钟的工夫,王培就听到后头院子里的两位老人笑了好几次,也不知敖游到底说了什么笑话,把他们二老能逗成那样。
王培则陪着太后在厨房做饭,母女俩也谈谈心。王培把他们一起去北京的事儿说给太后听,“……那个女孩子,现在陪着他,小叔叔看起来挺高兴的。”
太后舒了一口气,“那就好。”罢了,又想起一件事来,“对了,昨天你爸在美国的朋友给他来了电话,说找到了一家专治肿瘤的医院,技术特别先进。问了一下这边的情况,说还是很有希望的。你爸准备过年后就送你小叔叔去美国治病。”
“真的!”王培顿时又惊又喜,刚喜过了,忽然又有些迟疑,这件事来得是不是也太凑巧了。她前一天才听敖游说起救人的事儿,后一天这救命的电话就来了,到底是不是敖游私底下在帮忙呢。
可是——这大老远的美国,敖游应该也管不到吧。
太后去后院摘葱头的时候王培给敖游发了个短信问他这事儿,一会儿他的短信就来了,“找了个朋友帮忙。”
他的朋友——这种感觉还真是奇妙啊。
可是,王培还是有些担心,这会不会对他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呢?没有十二道天雷,就算一道雷,那也挺可怕的。她还在想着正准备问,敖游的短信又来了,“我没事。”他们俩倒是……心有灵犀。
下午吃饭的时候王教授拿乔不肯下楼,被王老爷子吼了一嗓子,才一脸郁闷地下来。他才一落座,王老爷子就噼里啪啦地把他骂了一通,不外乎敖游这么好的孩子你还不满意,你还想怎么样?一直拖一直拖,是不是非要把培培拖成个老姑娘没人要了才满意……
王教授忍不住反驳,“我们家姑娘,怎么会没人要呢?”然后就开始纷纷扬扬地列举了一大堆人选,那个谁谁,还有那个谁谁谁,家世也好,模样也要,重要的是还知根知底什么的。
王老爷子立刻就开骂了,“知根知底,那是知根知底,他们家那老头子年纪一大把了还不要脸,在外头养了几个小你还不知道?就那种家风你还打算把培培嫁过去,我怕你是绊了脑壳。还有那个谁,他到底是瞧上培培,还是瞧上你,你心里头还不清楚?”
“可是那——”
“那什么那!我看小游就挺好,人单纯又懂礼貌,重要的是人家对培培一心一意。”
敖游立刻作出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使劲儿朝王老爷子笑,王奶奶和太后也跟着帮腔,“我看这孩子不错。”“老王你别拗了,你能拗得过你闺女,真拗起来,到时候生了外孙不让你带,我看你到时候找谁哭去。我可不管你。”
“他敢!”王教授立刻激动了,“我…我们家的外孙,他敢不让我带。我…我跟他翻脸!”
大家伙儿顿时哄笑起来。
王教授见自己势单力薄,心知已无回天之力,咬咬牙,只得松口,“丑话说在前头,我们家闺女,可不能随便嫁。你那个…什么房子车子店面,全都得写她名字,以后要是你敢…你敢对不起培培——”他说到这里简直咬牙切齿了,“看我不宰了你这小畜生!”
王培小声地插嘴,“已经是我名字了。”
王教授这回连话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敖游聪明地出来打圆场,“叔叔,我带了礼物给你,刚才一直跟爷爷说话,忘了拿出来。”说着,赶紧把锦盒抱出来给他。王教授起先也没怎么在意,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慢悠悠地拆包装,一边拆还一边教训敖游,等他把那副画作一摊开,人就愣了,尔后,再望向敖游的眼神就有了些不同。
王培一边喝汤一边想,还是敖游聪明,就算送王教授一栋房子也没有送这幅画的效果好。起码,王教授会觉得他…嗯…有点深度。
在一家人的共同努力下,王教授这关总算过了,虽然他还是会时不时地挑刺,有时候还会说两句酸话,但到底没有再反对他们。
这关一过,敖游就开始有些蠢蠢欲动,一门心思地想拉着王培去登记结婚,大晚上的他还会敲王培的门想耍流氓。
“反正…反正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他抱着她腻腻歪歪的,“早个几天有什么关系嘛。我…我快要爆了。”
王培怎么敢!这可是在家里头,再怎么小心也会留下些蛛丝马迹,不说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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