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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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临夜-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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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被凌花重下了毒之后,疼的晕了过去,后来隐约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然后抱着她离开了京兆府。
  对,是抱。她很清楚的记得这个动作,当时已经有些清醒了,想要睁开眼睛看看他的样子,却又像是被梦魇住了,眼皮沉的厉害。
  梦里面是她刚到南榆谷的那一天夜里,鬼影幢幢的林间,雾气弥漫的幻境,而后出现的,是环住她的腰,带着她连退十步的那个人。后来苏久夜也学过轻功,却怎么也找不到那种轻盈如飞的感觉。
  于是那种感觉便永远留在了她心上,抹也抹不开。
  苏久夜以为救她的那个人,还是慕容恪。她以为一切又可以回到七年前一样,可睁开眼,却是江临照。
  是失望多一点,还是惊喜多一点?
  她原本以为,有了那些事,他断然是不会来救自己的。可如今一见,前日夜里那些纷纷扰扰的俗事,像是全然没发生过似的,轻描淡写地就翻过去了一页。
  “这是哪里?”透过被风吹起的竹帘一角,苏久夜看到了外头与邺城完全不同的风景,甚至有一点像是南榆谷的味道。她来邺城之后,还真是大半年都没有见到这样茂密的树林了。
  “这是岳城的西清流,你在京兆府被人下了毒。”见苏久夜又想问,江临照道,“毒已经解了,案子不是你犯的,自然也没有问题,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好好休养。”
  “你都是怎么解决的?”苏久夜小声问了句,可是一想起之前那些事,她的脑袋便开始疼。
  苏久夜揉了揉太阳穴,便不再多说什么,由着江临照扶着她进了别苑,喝了点粥,便歇下了。
  等她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一早了,江临照大概是怕她睡不安稳,就在窗上装了帘子,严严实实地拉了起来。搞得苏久夜睁开眼,以为还是深夜,便自己起身倒水。没想到刚弄出点动静,门就开了。
  “我来吧,你快去歇着。”江临照走进来,一把抢过她手上的茶壶。
  “你……一直在外头吗?”
  “我那个……”江临照低了低头,“这水凉了,我去换一壶。”他说着便走了出去。
  苏久夜偷偷笑了笑,这才打量了一圈周围,见木架上整整齐齐地挂着好些件衣裳。她走了过去,却只取了件梅红色的织锦披风穿上,就赶紧走到一边拿起毛巾,收拾了一番自己困倦的脸色与凌乱的发丝。
  正在梳头,江临照已经拿着茶壶走了进来,一边吩咐着小厮去准备几个小菜端过来。
  “你这个样子,倒还挺像个午夜杀人的女侠的。”
  “切,”苏久夜笑了一声,“说起来,是谁帮我解的毒?”
  “徐姨。”
  听到这个回答,苏久夜明显愣了一下,“你知道了?”
  “你为什么怕我知道?是因为你给孟辰初送了药吗?”江临照挑了挑眉,终于回到了一脸顽劣的表情。
  苏久夜努了努嘴,道:“我那是替出云送的。”
  “是吗?那根治白信石毒性的药包,其实也是出云给我的咯?”江临照盯住了苏久夜的脸,“某些人在生死关头还记得我的死活,我也是感动的痛哭流涕呢。”
  “别闹。”苏久夜挥手就要打他,却一把被江临照握住了手腕。
  她一下挣了开去,又问:“说起来,出云的事……”
  “你先不要管别人的事了。”
  “出云又不是别人。”苏久夜打断了他的话。
  “唉哟我的大小姐,你都去鬼门关走了一圈了,你还管什么谁是谁啊?”
  苏久夜撇了撇嘴,又问:“是很严重的毒吗?”
  江临照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道:“对啊,多亏徐姨医术高超。”
  “那案子的事,是怎么解决的?”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那我先问你,是谁给你下毒的?”看苏久夜不说话,江临照接着道,“我已经回答你很多问题了,你回答我一个也不过分吧?”
  可苏久夜依旧没说话,反而侧过头去。告诉他是凌花重又能怎样,凌花重一个没心没肺的小孩子,不过是因为他而吃醋的紧。再说她是世子良媛,没必要为了这事去惹怒世子。凌花重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又哪里知道江湖里这些□□暗器的秘密,给她药的那个人多半是跟她说,“你给苏久夜用了这个毒她就能毁容”之类的骗话。
  重点在于,是谁给了她“至死方休”。
  回到邺城后,还得想办法找出那个人,真是麻烦的很。苏久夜苦恼地摇了摇头。
  不过,江临照却没机会继续深究,他很快被小厮喊了出去,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信件需要他处理。
  秋日的暖阳透过窗棂,按照窗外层层树木间隙的形状,斑驳地洒落在屋内的地面上,如同一幅泼墨的山水写意画,将整个屋子氤氲出一种江南水乡的味道。苏久夜见天气大好,便披上件应景的云霞缎橘花披风,推门走了出去。别苑临清溪西流而建,亭台水榭,均为木质,隐于青山碧水之间,甚为合宜。站在廊边,便如同置身水榭,烟波缠绵悱恻。
  木质的围栏上头还有一丝潮气,摸在手上的触感正如南榆谷树木上清凉的晨露。苏久夜正在出神,一阵凉风忽然穿堂而过,渗过那残留的潮气,让她的手里忽然起了一股寒意,紧接着便是穿透四肢百骸的冷意,膝盖上传来一道刺骨的疼痛,让她扶着木栏就跪了下去。
  却没有如意料般触及到冰冷的地面,就被人打横抱起。苏久夜的第一反应是挣扎,抬头却看见对方一脸不悦地说着“谁让你出来的,不是说了要好好休息的吗?”
  那双她一直看不透的眼眸里,除了担心似乎完全没有别的东西。
  “想出来走走。”她的语气里不由地有了些愧疚。
  “不许。”
  苏久夜看着江临照的眉皱成一个川字,平日里嬉皮笑脸、没句好话的一个人,突然变得如此正经严肃起来。
  她愣了一下,低下头“哦”了一声。
  江临照把苏久夜抱到床上,“你随便看会书吧,我让下人在外头候着,有事喊一声就行了。”
  “哦。”她低头应着。
  “我回一趟邺城。”
  “去做什么?”话一出口,苏久夜就抿住了嘴。她怎么就这么快地接过话来了,算是在关心什么。
  可就像她之前没有回复江临照的问题一样,他什么都没说,转身就离开了。
  直到夜幕初降,屋子里还是静得只有火炉中红炭噼啪的燃烧声,独处似乎让时间变得更为冗长而无趣,苏久夜有些担忧地向窗外望了一眼。
  随即便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两个人。
  和江临照一起回来的,居然是徐姨。
  徐姨一看就是深居简出的模样,这会居然能被请出山,他想必是花了不少功夫吧。苏久夜想着,对徐姨问了声好。
  “你师傅让我照顾你,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了。”徐姨故意没好气地说,“你要是自己不想活呢,就和你师傅说一声,大冷天的跑来跑去,你要真一口气没上来,到时候你师傅可都地怪到我身上。”她说着坐下来替苏久夜把脉。苏久夜本想问问关于□□的事,被徐姨这么一说,也不好再开口了。
  徐姨把了会脉,便起身离开了,径自去药房配药,一幅对此地颇为熟悉的模样。
  “怎么样?”江临照跟在她后头,走了出去。
  “她身上还有余毒。”徐姨叹了口气。
  “那个人不是说……”
  “他开始解毒的时候,这些毒素已经渗进她的骨头里了,他自然发现不了。”徐姨摇了摇头道,“现在这些毒素又开始扩散了,不过还好不多,我用点药,应该就能压下去。”
  “怎么会这样,那个人说她的毒性并没有扩散啊。”
  “确实如此,至死方休这个毒,如果中毒的人内力深厚,毒性就会扩散,而如果是普通人,毒性就会淤积。可她苏久夜偏偏哪个都不是,只是学了些三脚猫功夫。”
  “所以,□□只扩散了一部分,少到那个人都没有察觉?”江临照问。
  “对,但仅仅是这一部分,也可能会酿成大祸,还是得万分小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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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长相思(2)

?  第五章长相思(2)
  大概是徐姨下了猛药,苏久夜刚喝完就觉得浑身乏的很,四肢百骸都疼得不行,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恍惚间听到屋里总有人进进出出,眯起眼却看见江临照就坐在一边。她突然就觉得很放心,沉沉地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也不知是几更天。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江临照坐在一边看东西,见她醒了,有些慌乱地收了起来,喊下人去拿些吃的了。
  “先喝点粥,再喝药。”
  “怎么回事啊,昨天明明好很多了。”苏久夜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滚烫滚烫的。
  “徐姨说,如果发烧的话,可以把余毒一起发散出去,”江临照考虑了一下措辞,“所以给你用了奇怪的药。”
  正说着,下人端上来了一碗清汤寡水的青菜粥,苏久夜看着就没食欲,便歪过头去。
  过了一会回过身,却见江临照手中的勺子在碗里一下一下地打转,他不知道想什么事情想的出神了,眉心不自觉皱了起来。苏久夜侧过身,伸手过去按住他的眉,慢慢地揉了一下。“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江临照说着放下了勺子,“这个凉了我再去换一碗。”
  “没关系的,别麻烦了。”苏久夜说着就要拿过来,本以为江临照会由着她,或是和她争。可对方被她的动作一惊,手上一松,碗竟然就摔到了地上。
  “你到底怎么了?”苏久夜收回手。
  “给你下毒的人,你见到了吧?”江临照突然问,“到底是谁?”
  “她只是个孩子,知道是她也没有用。”
  “所以你是说,她幕后还有人?你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啊,我刚刚才到邺城,和谁都无冤无仇。”苏久夜扯了扯头发。头又开始疼了。
  每次说起这个话题,她便又要费心猜测一次江临照的身份。她知道他绝不是什么寨子里的军师、孟辰初的幕僚这样的身份。他的官阶应该在孟辰初之上,而邺城之中却并没有叫做江临照的高官,也没有江姓的大户。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救她,又为什么如此关心是谁给她下毒呢?
  “我叫人来打扫。”江临照的一句话打断了苏久夜的思绪,他说着便起身出去了。
  每次见着西清流的景致,总能叫他忘了邺城那些烦心的事,好好的休息几天,养精蓄锐地进入下一波的漩涡。可如今,再是清风疏影,也无法叫他平静下来。
  自从有了听雨楼之后,江临照总以为邺城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纵容无法去打击那些反对自己的人,好歹也是敌我分明,知己知彼。可如今竟然有人凭着一件案子,就牵扯出南宫家和慕容家的恩怨,还挑起了燕国和赵国的争端,又把封出云和孟辰初的关系挑上台面,给了封家和世子的关系狠狠的一刀。还有那块御赐金牌的出现与京兆尹游离的态度。
  一夜之间,邺城的棋局就被重新布局。
  有新的力量进来了。
  他却只能束手无策地看着对方运筹帷幄。
  他在明处,而那个人在暗处。
  好在徐姨说的不错,苏久夜退烧之后,果然觉得神清气爽了起来,骨头里隐约的痛感似乎也消失了。季节已经进入深秋,这些天却开始有些回暖,每日都有暖阳将湖面映的波光粼粼,橙色的光芒绚丽无比。
  可徐姨说,这是秋雨的前兆。
  但无论如何,江临照已经不会拦着苏久夜不让她出门了。以前在听雨楼的时候,他见着苏久夜就是看她在忙进忙出,一刻也不肯歇下来,那时候以为她就是这样拼命的性格。而这些天,他怕她无趣,置了好些《计然篇》、《通玄真经》之类的生意经给她,没想到苏久夜看都不看,成天就坐在湖边发呆。
  她在想念姑苏南榆,想念那个她爱过的少年吗?
  “你很喜欢水吗?”江临照想着便问道。
  苏久夜听见声音,蓦地回过头去,看到江临照站在她身后。依旧是一身华贵的织锦缎袍,绣着雅致竹纹的月白滚边与他头上的羊脂玉簪交相辉映。他看起来似乎只是邺城中一个普普通通的贵公子,带着一脸佻挞的笑意,玩世不恭地对待一切。
  可苏久夜知道他不是。
  即使只有很淡很淡的一点,她也在他身上看到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深沉。
  “也说不上,只是觉得站在这里好像就走不开了一样。”
  “你上辈子是条鱼吧。”江临照笑了起来。
  “可能哦。”苏久夜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如果下辈子要投胎成一种动物,你会选什么,鱼吗?”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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