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撩起麝牛身体两边的毛皮帘子,使它们在空中飞舞。尽管这样,麝牛仍然能跟上大家。
至于那只四五百公斤重的巨熊,他笨重的身体本来可以作为行动迟缓的借口,但它的行动却并不慢。它一辈子都在迫不得已奔跑,因为它得找吃的。现在,尽管它不时停下来吃一只旅鼠,或者逮一只北极野兔,但它很快就能再赶上来,在风驰电掣的雪橇旁边奔跑。
所以,他们顺理成章地比预料的时间早得多看见食物窖。真是太好了,孩子们欢呼,赫斯基狗大叫,他们马上就可以喂饱饿得生痛的肚子了。
当他们走近食物窖时,奥尔瑞克的心一沉。他放在食物上的石块被弄乱了,有动物或者有人曾在那儿胡闹,把食物窖弄得一片狼藉。
他在食物窖旁勒住雪橇。
食物窖空空如也。
一小片食物也没剩下。
“瞧,”哈尔说,“那不是熊印吗?”
“就是熊脚印。”奥尔瑞克说,“它朝那边去了。”
南努克用力嗅着那些熊迹,然后顺着熊迹走去,在一块巨冰后面,它找到了那小偷。
一场激战立刻开始。那只熊像南努克一样大,但它肚里装满食物,所以反应迟钝。南努克猛扑上去,撕开它的皮,咬掉它的尾巴,把它的鼻子咬得鲜血直流。
即使这样,食物还是夺不回来了。罗杰喊南努克,他的巨型宠物马上就回来了。另一只熊跌跌撞撞地逃走了。它得吃一堑长一智,下回再抢劫食物窖,可得三思而后行。
奥尔瑞克也像大伙儿一样饥肠辘辘,但他尽量显得高高兴兴的。
“没关系,”他说,“我们期待着到下一个食物窖时,运气会好一点。”
但是,等他们到了那里却看到到处都是狼的脚印。显然,一群狼来过了。不过,石块还竖在那儿,所以,食物必定还在石块下面。
接着,奥尔瑞克发现下面有一块石头被拖走了,就这一块石头,空出的那个洞已经足够一只狼钻过去。狼群就这样一只一只轮流地钻进去,盗走了他们的晚餐。
他推开所有石块,发现全部给养已无影无踪。
哈尔和罗杰本来可以大发雷霆,责备奥尔瑞克没有把食物窖垒得牢固一些。但他们没有这样做。他们知道奥尔瑞克已经尽了他的力量,而且他现在正和他们一样,又饿又不开心。
“对不起。”奥尔瑞克说。
“不怪你。”哈尔说。
什么东西也没吃上,他们比平常更疲乏消沉,只好竖起帐篷,空着肚子钻进睡袋。
动物们比人要好一点儿。狗、麝牛和驯鹿都会扒开雪吃长在石头上的地衣苔藓。
罗杰听到它们的抓挠声和咀嚼声,跑出去看它们在干什么。
地衣!它们都在吃地衣。看它们吃的那香甜劲儿,罗杰觉得地衣肯定好吃。
他刮了一点儿地衣放进嘴里。苦的。他勇敢地把它咽下去。没料到他的胃愤慨地把它翻上来。胃宁可空着,也不愿意消化这样粗糙的词料。
罗杰打算跟哥哥和奥尔瑞克开一个玩笑。一觉醒来,他说:“我们用不着再挨饿了。我们的周围都是美味的食品。”
“你这是什么意思?”哈尔质问。
“地衣呀。石头上到处都长着地衣。你们一定爱吃,快尝尝吧。”
哈尔实在是太饿了,什么都愿意尝一尝。刚尝一口,他的脸就苦得扭曲了。他把地衣咽下去,它又翻上来。
哈尔瞥了一眼罗杰。“你这个坏小子。我要不是饿得浑身发软,非狠揍你一顿,揍得你站不起来不可。”
“幸亏你饿软了。”罗杰说。
等他们来到瀑布上面的食物窖时,坏运气没准儿会变好。然而,石头之间有一个刚好够一只北极狐钻过的缝。北极狐来的时候脚印很浅,但等它饱餐一顿之后再走回去,就留下了深深的脚印。
现在,他们得渡霹雳河了。驯鹿已经从雪橇上解下来。罗杰说他要骑驯鹿过河。
“你们俩都会沉下去,”奥尔瑞克说,“你,还有驯鹿。”
但罗杰记得他读过有关驯鹿的资料。驯鹿的每根毛都是中空的,里面充满空气。这也就是说,即使它想沉下水也没法沉下去。它的身子会高高地浮在水面上。这祥,罗杰骑着它过河身上就不会湿了。
哈尔和奥尔瑞克把衣服放在防水的帐篷里包好。奥尔瑞克赶着狗和雪撬过河,哈尔则泅水过去。
系着麝牛的绳子断了。麝牛穿着沉重的“晚礼服”,被水卷着冲向瀑布。只要一过瀑布,它就会撞在岩石上摔死。
游泳健将南努克牢牢抓住漂荡着的“长裙”一角,顶着强大的水流往彼岸游去。麝牛糊里糊涂地爬上沙滩,河水从它那浓厚的毛皮上倾泻下来,形成了一个麝牛瀑布。
对于一连好几“觉”不吃东西,狗们早已习惯,但孩子们到睡觉时已是真正的精疲力尽了。他们躺在雪橇上,觉得自己像死了一样。最后一个食物窖到了。这回倒没有发现野兽的踪迹,但却看到了人类的沉重的靴印。食物窖是空的。
有人盗走了食物。怎么会有人这样卑鄙?不管他是谁,只要挨饿的孩子中有一个死掉,那他就得被控犯有谋杀罪。
除了一张小纸片,食物窖里什么也没有剩下。哈尔捡起纸片。那是泽波的照片。泽波有一个习惯,他身边总随时带着一叠照片,逢人就递上一张。他粗心地把这一张掉在了这儿。
孩子们继续往前走,一到休丽城,他们就直奔餐馆而去。
“别吃多了,”哈尔著告道,“我们的胃还不习惯吃东西。我们只能吃很少的一点儿,否则胃就会把食物翻上来。过一两个钟头,我们可以再吃一点儿。再过一个钟头,再吃一点。别着急,要不,会生病的。”
他们真想在餐馆里狼吞虎咽,见到什么就吃什么。但他们听从哈尔的劝告,悠着来,只吃了一点点。然后包了一些吃的留着待会儿吃。
离开餐馆,他们到机场去把捕获的动物装上棚车。雪白的北极狐,狼獾,4只小北极熊,硕大的麝牛,漂亮的北极驯鹿——收获真不小。机场的工作人员把棚车滑上运输机的货舱里。哈尔又给爸爸打了一份电报,让他接收空运去的动物。
直到做完这些事,他们才想到给自己弄个窝。他们回到他们伊格庐的废墟上,动手垒一座新的伊格庐。
泽波溜达过来,不是来帮忙,而是来看热闹。
“你干嘛要那样干”哈尔问他。
“那样干什么?”泽波一副清白无辜的样子。
“把那个食物窖里的东西偷得一点儿也不剩。”
“你的神经不正常,”泽波回答,“什么食物窖,我一点儿也不知道。”
“噢,你不知道?那么,举张照片是怎么回事?”他掏出泽波的照片。
“怎么呢,那照片怎么啦?”泽波说,“那是我的照片,挺漂亮,不是吗?”
“是的,挺漂亮,”哈尔说,“这是一个贼兼杀人犯的照片。我是在那个食物窖里捡到的。你犯了企图谋杀罪,应该被捕。不过,因为你是弱智,我们只打算痛打你一顿屁股。”
“打我屁股?”泽波尖声叫道,“你们以为我是个小宝宝吗?”
“我们正是这样想的。动手啊,小伙子们!”
于是,哈尔、罗杰和奥尔瑞克三个一起冲上去抓住泽波,把他放倒在一堆雪上趴着,狠狠揍了他一顿。只要他活着,就忘不了这一顿痛打。
13、吃自己脚的人
一群爱斯基摩人围拢来看泽波挨揍,其中一个问:“他干什么了?”
“企图谋害我们,”哈尔说,“从我们的食物窖里把吃的东西偷走。”
“该抓他去坐牢。”
“他太不懂事。”哈尔说。
“这儿不管用?”一个人拍着他的脑袋问。
哈尔点点头。他注意到刚才说话的那位爱斯基摩人拄着拐杖,一只脚没有了。
“你的脚怎么了?”
“我吃掉了。”
“你开玩笑吧。”哈尔说。
“不是玩笑。”一那位爱斯基摩人回答。他是一个漂亮小伙子,体格健壮,比他同族的许多人都高大。“你知道那地方有多糟糕——我是说那冰冠上头。好多天我一丁点儿东西也吃不着。我的右脚冻僵了,硬得像冰块,一点感觉也没有。我又没法儿用雪给它按摩——风把雪全吹光了。如果我不采取措施,坏疽就会朝我的腿上蔓延,最后要了我的命。所以,我举起我的雪刀把我的脚跺掉了。”
“那不是很痛吗?”
“我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痛。我只知道,如果我不弄点东西吃就会死掉,所以我吃掉了我的脚。”
“这不能怪你,”哈尔说,“我的手也冰住过,要不是当时有雪把它搓暖,我也会像你那样干的。顺便问一句,你的英语是在哪儿学的?”
“在学校里。在那儿我们学丹麦语和英语。”
“那么,爱斯基摩语呢?”
“我们从父母那儿学。”
“这么说,你们会讲三种语言!”哈尔说,“你们比我可强多了,我只会讲一种话。”
一个爱斯基摩人竟然比美国佬强得多,肯定有人不相信。
“你叫什么名字?”哈尔问,他忘了爱斯基摩人绝不会说出自己的名字来。站在旁边的一个人说:“他名叫艾拉姆。”
哈尔跟艾拉姆握握手,“你现在干什么呢?”
艾拉姆说:“我在自己以前上学的那所学校教书。我很幸运。我的薪水可观,我家里人都很有钱。我缺的只是一只脚。”
有一件事是这位拄拐杖的人干不了的——他不能帮忙垒伊格庐。在说话的同时,哈尔一直在干活。有罗杰、奥尔瑞克和其他一些爱斯基摩人帮忙,新的冰雪之家不久就落成了。
“艾拉姆,你是我们的第一位客人。请到我们的宫殿里坐吧。”
罗杰跟他们一块儿进了屋。奥尔瑞克说:“对不起,我可得告退了。我得把狗送回家里喂它们。”
哈尔、罗杰,还有艾拉姆在地上铺的双层加厚驯鹿皮上坐下来。经过与世隔绝的冰雪之旅,经历了种种危险和痛苦挣扎之后,能在暖和的伊格庐里坐下来是多么美好啊!
“很多人都在那上头饿死。”艾拉姆说。
哈尔说:“地衣是唯一的食物,可我们没法把它咽下去。”
“我认识一个人,”艾拉姆说,“他把他的裤子吃掉了,那裤子是驯鹿皮做的。另外一个人吃掉了自己的海豹皮手套。还有两个人被迫吃掉他们的狗。有一个人吃掉了睡袋。另一班人吃掉了包雪橇滑动装置的海象皮。有个人在吃掉自己的靴子之后,光着脚在冰上行走直到双脚冻成冰。有两个人在狗身上捉虱子和跳蚤吃。一个人吃身上穿着的用兽皮做的衣服。还有个人一连7天靠吃那些我们叫做旅鼠的小动物,加上皮带和骨头,居然活下来了。”
“人怎么能吃骨头?”哈尔向。
“有机会你该尝一尝,”艾拉姆说,“只要你的牙齿受得了就不怕。骨头里面有骨髓,那可是好东西呢。如果用牙咬不开,你可以把骨头夹在石头中间压开。”
“我吃过两只老鼠,”哈尔说,“不过我不喜欢它们,我想它们也不会喜欢我。”
“你们算是走运的,”艾拉姆说,“你们的狗没有互相吞噬。”
“它们还不至于饿成那样,”哈尔说,“因为我们把一张海象皮割成很小的碎片,它们不用咀嚼就吞咽下去了。我听说海象皮会留在它们胃壁好几天才消化掉。所以,我们的狗比我们好过一点。”
“你们要是把狗吃掉,”艾拉姆说,“很可能会染上一种旋毛虫病,那种病会要了你们的命。”
“那是我们最不愿意干的一件事——吃我们的宝贝赫斯基狗。”哈尔说。
艾拉姆说:“另一样可能致命的东西是汗。因为不停地奔跑,你们一定会出汗,汗又结成冰,你全身就裹在冰里,像穿了一套盔甲。开头你会觉得很痛苦,后来痛苦变成了舒适,你昏昏欲睡,你的血液循环慢下来,然后就会死去。”
哈尔间:“艾拉姆,你说冰冠上头最危险的是什么?是熊?是狼?还是别的什么?”
“都不是,”艾拉姆说,“最危险的是人。许多罪行都发生在冰冠上。那上面没有等察。那个叫做泽波的家伙就差点儿干掉你们。”
哈尔哈哈大笑。“啊,他可没有干成。他的屁股现在还痛呢。我敢打赌,为了曾经企图谋害我们,他正后悔不已呢。好了,我来请你们吃点儿比老鼠、虱子或者旧皮靴好一点点儿的东西吧。”
他从小炉子上拿下来一只锅,在每只碗里盛满他们在休丽餐馆买来的那种美味浓汤。
在温馨的伊格庐里,他们无拘无束地休息着。哈尔禁不住喃喃唱道:“家啊,可爱的家。”
14、恶鬼满天飞
艾拉姆带他们去见他的双亲。
“他们人非常好,”他说,“不过,你不要介意他们那些老古板的思想。他们从没上过学,一直住在格陵兰岛的最北边,那儿的人上千年来就没改变过生活方式。”
哈尔和罗杰跟他一起到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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