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都是淡紫色的布料,外头罩着的那件,袖口长至手腕,下襬长过膝盖,没有扣子,仅是两条带子在胸前打了个结。
而里头那件……他看不大清楚,不过,好像是件裙子,而裙子的下襬,却在膝盖之上──
「这是女皇送给我的睡衣。」看出他眼中的困惑,她淡淡地解释。
「睡衣!?很特别……」他的视线停驻在她胸前的高耸,隔着薄薄的衣料,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她胸上粉红色的小点儿。
「你不睡吗?」她刻意漠视在她胸上溜转的两道灼热目光。见他衣着整齐,她纳闷地问。
「我等着妳帮我宽衣!」他挑眉一笑。
迟疑了半晌,她踱步至床边,伸手替他脱下衣服。
临出嫁前,女皇再三叮咛她,大清国是个男尊女卑的国家,妻子要完全顺从丈夫。
她虽不保证自己能做到完全顺从的地步,但穿衣、宽衣这等小事,她自认还做得来。
「告诉我,为什么答应嫁给我?」他用食指扳起她的下额,眼眸带笑的凝睇着她的面容。
「那你又为何答应娶我?」她直勾勾地盯着他,不答反问。
「难得父皇对我如此有心,会想到替我张罗婚事,我当然是快快答应,免得机会给了别人呀!」他不正经地笑道。「妳呢?」
「女皇对我有恩情──」
「原来妳答应嫁人,是为了报恩……听起来,似乎有一点点被强迫的意味喔!」他打笑地道。
她坚定地回视他:「我完全是出于自愿的,哪来被强迫之说!」
「如果妳今天嫁的不是我,而是个面目憎恶的皇子,妳会后侮吗?」
「我会觉得很庆幸!」
「唔,这话听起来有点伤人呢!」他健臂一伸,拉她坐至他的腿上。「难道妳不觉得妳的夫君长相俊俏、身材壮硕!!」
「那又如何?」她冷冰冰地打断他的自吹自擂。
「我知道了,妳一定是为了我弃妳不顾,跑去看欢儿的事在生气!」
「我没有生气!」
「女人,口是心非!」
她懒得再和他争辩这些,随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去。
「对了,妳的名字叫伊莎贝拉,对不对?」他记得皇阿玛和他说过她的名字,当时他没仔细听个明白,现下可要问清楚!
连自己妻子的名字都记错的话,那日后的笑话可真的闹大了!
「我有汉文名字,叫叛月,以后叫我叛月就行了!」她懂得入境随俗的道理,才给自己取了个汉名。
「叛,背叛的叛。」怕他联想错了字,她顺便给他做了解释。
「叛月!?」彧琊玩味地笑道:「背叛谁?该不会是我吧──哈哈哈!」
他仰首大笑之际,她挣脱他的箝制,径自坐进床里边去。
一个洞房花烛夜,搞得人仰马翻的,亏他还有心情大笑。
「妳知道我的名字吧?」见她躺下准备就寝,他立刻挨过身去。「我可不希望妳记错,尤其是在床上时──」他的食指在她胸前裸露的肌看上,轻佻地画着圈。
美眸睐了他一眼,她轻声道:「彧琊,十四阿哥,荫封为贝勒!!还有什么是我没说到的?」
「多着呢!」他的眸光蕴涵着荡肆的笑意。「日后妳会慢慢体会到的!」
短声喟叹,她翻过身去,不愿看他一脸不正经的表情。
她发现,自己虽然讨厌他的吊儿郎当,可心里却明白,她对他没辄。
若想要彻底改变他──她真的没有把握能做得到!
彧琊跟着躺进薄被中,脱掉了自己上身的衬衣,宽阔的胸膛隔着薄衫,赤裸的贴着她的背,修长的手指缓缓拉开她的衣带,温热的唇首先在她小巧的耳垂上轻磨着……
「嗯……你……别这样──」
叛月推开他,神情为之羞赧。
她当然知道成了夫妻,肌肤相亲是不可避免的,尤其是洞房花烛夜,更有所谓的「春宵一刻值千金」之说。
只是,一向尊贵高傲的她,对从未有过的男女问的肌肤之亲,实在感到极其忸怩,万分的不习惯!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我们可是夫妻呢!」
他的唇轻轻地含住她的耳垂,湿润的舌尖点弄着被他含住的部份──
「嗯……不……不要!」叛月瑟缩着眉头,不让那搔疗的感觉再持续蔓延。
「别紧张,放轻松点,我会很温柔的,宝贝──」
彧琊扳过她的身子,让她正面仰卧着,他则支肘起身,大手抚摸她光滑晶莹的脸,修长的食指点上她光洁的额头,沿着她秀挺的鼻梁往下滑,直到抚上她柔嫩的红唇──
「这两片红唇,可有人吻过?」他嘴角微扬,凝睇她的视线,陡地变得严肃。「妳在英国如何我不管,但既然成了我的妻子,妳的唇、妳的身体、妳的心……就全属于我彧琊一个人的,明白吗?」
他不是个霸道的人,不会要哪个女人为他谨守身子,但她──他极其强烈的想占有她──仅能唯他独占……唯他……
第四章
皱自离情高处切,腻红愁态静中深。 眼随片片沿流去,恨满枝枝被雨淋。 总得苔遮犹慰意,若教泥污更伤心。 临轩一盏悲春酒,明日池塘是绿阴。
──韩偓《惜花》
清香园
一早叛月就启程进了皇宫,先和太后、皇上请过安后,继而来到彧琊亲生额娘德妃的寝宫内,向德妃请安。
正巧彧琊的亲哥哥彧瑄也在场,叛月礼貌性地和他打了招呼。「十三哥。」
德妃仅生两子,分别排行十三、十四,年纪只差一岁,但德行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彧瑄品行端正、武术高强,是所有阿哥中最为皇上所赏识的。只可惜在前年的狩猎活动中,一个失神没注意的摔下马背,也摔瘸了一条腿。静坐时,与平常人没什么两样,但一走起路来,便一跛一跛的。
彧瑄瞪大了眼,盯着叛月看得失魂!!
「妳说,妳的汉文名叫叛月?」德妃眉尖蹙起,对这个「叛」字,颇感不悦,但既是人家自个儿取的,就不好表示太多意见。
「是的,额娘。」
「彧琊怎没和妳一道来呢?」德妃纳闷地问。
「额娘,您还指望他依澧教来给您请安吗?我看他八成又到哪儿风流快活去了!」
彧瑄打小就和彧琊不对盘,兄弟俩一见面就是斗嘴,没一回例外。
「瑄儿──」德妃用眼尾余光警告的睐着儿子。
「我说的也没错呀!」彧瑄两眼直瞅着叛月。
宫里传言,若不是因为他的腿瘸了,这门媳妇理该是他的,彧琊只是捡了个便宜……
他万万没想到这英国皇室的贵族女,竟是这般的美若天仙、意质兰心……讦配给彧琊,真是糟蹋了!
他敢大言不惭的自夸,即使瘸了一条腿,他还是比彧琊有出息。
可皇阿玛还是未将他列入考虑中,教他怎么甘心呢?
德妃喟叹了声,她好不容易培育一个出类拔萃的儿子,本指望着他飞黄腾达后,即能享有一生荣华富贵,可上天妒人,却教瑄儿给跌断了腿!
唉,一切就这么落空了。
偏偏彧琊又是那么不争气……
她担心的是,自己人老珠黄后,失了宠,教谁给她依靠呢?
「我听说,昨晚妳带着一群人到掬欢楼,把彧琊给架回府,可真有此事?」德妃质询地问。
「是。」叛月轻点着头。
「妳哟,唉──」德妃拢紧眉心。「虽然彧琊是太放肆了些,但他好歹也是个皇子,而妳是他的妻子,总得顾及他的面子──妳瞧,这事都传到我耳里了,满朝文武百官岂不全都知道了?」
「无妨,彧琊的坏名声,又不差这一笔。」彧瑄冷笑着。「何况,我倒觉得叛月做得对极了,总该有人给他点教训,让他懂得分寸!」
叛月没想到彧瑄会帮她说话,她以为大清国的男人都是好面子的。
她抬头瞅了彧瑄一眼,微微地颔首。
德妃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头有种不祥的预感。
自从彧瑄跌断腿后,她就鲜少看见他笑,但他却如此明显地维护着叛月,竟还对着叛月笑……
「彧琊这孩子,没啥心机就是贪玩了点……我瞧妳人也挺聪慧的,妳觉得是否该动彧琊收收心,做些有出息的事。」德妃又补了一句:「但要记住,他是男人,妳是他的妻子,做任何事,都要顾着他的面子才行!」
「额娘的话,叛月谨记在心!」
「额娘,您这不是在为难叛月吗?彧琊是什么个性,您难道不清楚吗?他的性子要真能改,除非天要下红雨了!」彧瑄讽刺地道。
「好歹他也是你的亲弟弟,你不帮他就算了,但也别这么冷讽他。他挣了个臭名声,对你、对我,不同样是有坏影响的!」
这彧琊真是教她头痛!宫里的其它妃子,总是在表面上称赞着彧琊相貌俊俏、嘴儿甜得不得了、常哄人开心;但暗地里,总讥笑他不正经,没个出息样。
她这个做额娘的,每每想训他一顿,他就会对她撤撒娇、逗她开心,害得她即使想开骂,话也骂不出口了。
「额娘请放心,叛月会谨守做妻子的本分,不会再做出让彧琊有失颜面的事。」叛月恭谨的低应道。
对于叛月这么受教,德妃倒是觉得挺欢心的。她满意地点点头。
「彧琊这孩子就是没个定性,依我看,要改变他的习性,妳最好想个法子能让他常待在府里不出门。」以前她没能做到的,现下就指望儿媳去做了!
「我看这事比登天还难!」彧瑄讥诮着。「他若是一天不上街逛逛,一定会比死还难过!」
「唉──总之,我是把彧琊交给妳了,他能不能变得有出息,就端看妳这个为人妻的!我看妳就先回府去吧,好好想想该怎么做才是!」
「是,额娘。」
在和德妃、彧瑄行过澧后,叛月先行退了出去,倒是彧瑄的目光依旧恋恋不舍的追随至门边,定定地目送着她飘逸的背影……
「你看够了吧?」半晌后,德妃不得不出声了。
她就是看出了些许不对劲,才快快地催促着叛月离去。
「额娘,有件事,孩儿想问您……」彧瑄一拐一拐地踱步至德妃面前。
「什么事?」
「宫里传言说,要不是因为我的腿瘸了,这门亲事该是我的,是真的吗?」
「传言的事,你信它做啥?」
「我不甘心!难道皇阿玛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把叛月许给了彧琊?」
「你是在怪你皇阿玛偏心吗?明儿个我替你说去,要你皇阿玛替你指个好姻缘、找个好女娃!」
「您明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德妃一径地装傻。「你……你想要成亲,那也不难呀!京城里的格格多的是呢!」
「纵使有千个、万个,能挑出另一个叛月吗?」
「彧瑄,你可别胡闹!」德妃紧张了。
传言的那件事,她早已听闻,她也问过皇上,虽然皇上坚称没那回事,但人言可畏、三人成虎啊!
这事被说开来,久了,还真像有那么一回事。
甭说别人,连她这个亲额娘,也觉得皇上真是偏了心──
「额娘,您知道我一向都不胡闹的,但该是我的,我绝不会拱手让人!尤其是叛月!」
彧瑄说完,即坚决地转身离去。
「瑄儿、瑄儿!」
德妃愣坐在飞凤纹镶嵌的扶手大椅上,忆及方才彧瑄坚定的话语,心都凉了一大截。
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呀……
兄弟阋墙,难过的是她这个亲额娘。
彧瑄的脾气她最了解,只要他认定是自个儿的东西,无论如何,他都会想办法抢回去──哪怕是拚了命……
天哪,她似乎可以预见未来两兄弟争斗的情景!
原先,她还指望叛月能引导彧琊步上正途,做些有出息的事,没想到……
红颜终归是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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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树绕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教世子们读书、习字的西席大人公孙先生,今日特地挪空,前来教导三位新嫁娘习汉字、读汉语。
他坐在椅子上,老目半垂,陶醉在自己所吟的古诗中,全没注意到新嫁娘是否有在认真地学习。
「为什么皇上要我们来这儿?真是无聊极了!」西藏的小公主芙姬,身子向侧边倾,靠近琉璃低声说道。「我才不喜欢读诗呢!」
琉璃诧异的怔愣了下,随即微微地笑道:「皇上也是为我们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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