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这花会让人忆起前生种种,却不知是真是假。我们总觉得忘记很残忍,可谁知道记得会不会比忘记更痛苦呢?咸池抬起手摸了摸郎懿的脸,最熟悉不过又最陌生不过。“你……不喜欢这花吗?等过些日子我送你别的。你喜欢什么?”
咸池的手贴在脸上凉凉的,与往常有点不太一样。不,不只是手的温度不一样,好像整个人都变了。也许是灯照的,也许是花映的,看起来有些伤感悲凉,那写满风流的眉目此时也依稀透出些落寞。
郎懿不会说漂亮话,他所能说的都是最真实的想法。“我无所谓什么喜不喜欢,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奇…_…書……*……网…QISuu。cOm〃
网友上传章节 第七十六章
同样的月色撩人,同样的灯火煌煌,有的人陶醉在柔情蜜意之中,有的人却要准备脱裤子挨揍了。
“你不是说能把这画摹个八九不离十吗?”赵桓把李素手下的画拿起来看了又看,“怎么给改成猴子捞月了?”
“什么叫猴子?我画的这明明是美人。”李素把画抢回怀里,再拿起旁边被撕成两半的美人赏月图对照一下。“嗯,只不过多了些创意而已。”
赵桓只觉得胸口一阵钝痛,随后喉中涌起一股腥甜。“这回是要被你害死了……”
“没关系,你就跟世子说,是我弄坏的。”
“本来就是你弄坏的!”赵桓气得直跺脚,“差事是交给我的,现在你把画弄坏了,难道就不治我的罪了?”
“不是还有我陪你呢。”李素大义凛然地说道。
“你陪我管个屁用,该掉的脑袋还不照样掉。”赵桓一甩袖子,狠狠地背过身去。
“不如咱们趁这个机会结拜兄弟好了,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能够同年同月同日死也算善终了。”李素脸上流露出少见的认真,“和你一起,就算死十回我也不怕。”
“你不怕,我怕!”虽然赵桓有点小小的感动,可还是很想揍这呆子一顿。“什么善不善终的,要终你自己去终,我还想好好活着呢。”
“对,你说的对,还是活着好。”李素想了一会儿,终于有了主意,“离王爷的生日还有几天时间。咱们找个技艺好的师傅重画一幅不就可以了,我这几年也算有些积蓄,想来……”
“想来重赏之下必有能人。定可瞒过世子和王爷的眼睛?”赵桓微笑着抱起手臂,“李素。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智谋,在下佩服。”
“是吗?你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这好像还是你第一次夸我呢。”李素有点不好意思地抿着双唇。
“我夸你个猪脑袋啊!”赵桓平静地假面具终于带不住了,他紧紧抓起李素的前襟,“世子的东西,谁活腻了嫌脑袋沉敢帮你作假?即便有人肯做。你就不怕事情败露?将世子地真品换成假的,又把赝品送给王爷,你有几颗脑袋够砍?!”
李素愣了一会,轻声说道,“我们还是去向世子请罪吧。画是我弄撕地,本来也不是你的错。更何况他本来就一直都很看重你,应该不会为这种事苛责于你。”
如果请罪有用,还要抹脖子干什么?话虽如此,但作用肯定是会有的。只不过未必能发挥出来。
一大清早,李素和赵桓就到世子的书房里罚跪去了。风流写意的明月美人已然天各一方,秦少邈拿着被撕成两半地画作。双手微微在颤抖。他无声地收起东西,默默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人。
诡异的安静令李素十分紧张。哪怕世子把他们拖出去拿棍子打一顿或用鞭子抽一通也比这来得痛快。赵桓尽管看起来和平日并无二致。却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了。最近这些日子,他总觉得世子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似乎威严了许多,而此时这种不可名状的压迫感更证明他的感觉不错。
秦少邈把破碎的画放在一起仔细卷好,随后收进了一只做工精致但明显要比房中其他摆设要陈旧不少的小箱子中。“你们也是无意的,起来吧。”他地声音轻飘飘地盘旋在屋里,傻子都能听出其中的遗憾与难过。
那幅画赵桓看过,画的确不错,笔法娴熟秀美,乍一看像是出自闺阁女子之手。画中地美人香肩微露、发髻蓬松,虽是背影却更动人心魂,那种特别的感觉不是女人所能掌握地。所以赵桓以为画这幅画地不仅是个男人,还是个颇解风情的男人。
因为没有落款,故而无从分辨画者地身份,但看风格与熟悉的各家各派都不甚相同,想必不会是什么名家所作。如果这只是一幅普通的画,为什么世子会一直把它挂在书房,又为什么要把它送给王爷?要不是把画弄坏了,赵桓还真想问问。
现在把时间轴往回调八个时辰。
太阳余辉的照耀下,伴着归家鸟儿的鸣叫,赵桓来到了秦少邈的书房。
从小到大,这个房间他早已来过无数次,然而这却是他第一次和秦少邈单独在一起。这个院子很幽僻,平时便少有人来,这会儿兴许是世子有过交待,竟连一个人都不见。树影长长地拉在地上,一直延伸到门口,随着微风的吹拂轻轻晃动。
这样的气氛令赵桓有点紧张,这个时候他竟没出息地怀念起了整天拖后腿的李素。那家伙笨是笨了点,但总还算个活物……
从外面的回廊远远传来了脚步声,赵桓赶紧放下茶杯站起身子,很快秦少邈就出现在了门口。他转身关上房门,随后对着赵桓亲切地一笑,“坐吧。”
世子虽说性格随和,但这样温暖的笑容也是很少见的。赵桓心里一紧,不由地垂下了头。世子和王爷接触的多了,说不定也会染上那种毛病……赵桓霍然抬头,正迎上秦少邈闪闪发亮的眸子,那眼底写满了挥散不开的柔情。
赵桓尽量将身体后仰,想以此拉开与秦少邈的距离,可秦少邈却越靠越近。
“今晚有事吗?”秦少邈沉沉的声音赵桓耳朵发烫。
“恐怕……不太方便。”赵桓努力维持着自己的理智与意志。
“这样啊。”秦少邈露出些许惋惜。他走到一边,从墙上摘下一幅画,卷好后又细细包裹起来,这才交给赵桓。“既然有事,我就不留你吃饭了,明天帮我找人把画重新装裱一下,我是想拿它当贺礼给王爷的。”
赵桓眨眨眼睛,仿佛对剧情发展还没有充分的觉悟。“世子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秦少邈愉快地点点头,“对你来说这只是件小事,可对我和王爷而言就是大事了。”
赵桓又不甘心地提了最后一个问题,“怎么今天都没见有人?”
“哦,这个嘛,每到开饭前都比较忙,所以只得怠慢你了。”
就这样,赵桓一失足成千古恨,瞬间的自我感觉良好毁了一个蹭饭的机会。可怜的他回到家,扒过几口剩饭就回书房看偷藏的精神食粮去了。
如果我们把没蹭着饭的痛苦比作被狗咬了一口,那赵桓之后的经历就完全可以当作被狼叼走了一只手。
李素吃完饭没事干,转着膀子满街晃荡也不知该骚扰谁,干脆就跑到赵桓这来了。他一看赵桓桌上卷着幅画,就要打开。赵桓怕他粗手粗脚的弄坏了画,便伸手去拿。结果,可怜的画就这么身首异处了。
赵桓望着失落的世子,简直有点希望被上司潜规则一下了,只他别再摆出那么一张“我被伤害了”的面孔。
网友上传章节 第七十七章
当你的朋友不小心做了伤害你的事,千万不要对他说“没关系”这样残忍的话。在这种微妙的时刻,你最该做的就是一记直拳打到他的脸上。这样一来,他就不会再对你存有什么所谓的“愧疚”之情,更不必再为是不是该用自己圣洁的躯体来补偿你受伤的心灵而纠结。
这幅画真的很重要吗?为什么世子的神情如此忧愁?那画中的女人是谁?为什么世子要把她的画像送给王爷?难道她与王爷和世子都有着某种特殊的关系?啊,不可能,这幅画这么旧,肯定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那会儿王爷与世子还都是孩子……不,也不一定,兴许他们就是喜欢比自己年长的女性!
天啊,在人们光鲜美丽的外表后,究竟隐藏了多少浸满血泪的秘密?
各种混乱的思维在赵桓的头脑中勾勒出一幕幕挑战人伦常理的画面……
李素讨好地走到秦少邈身边,“我们可不可以找人重画一幅?”
“算了吧,别人是画不出这分神韵的。”秦少邈摇了摇头,“既然人都去了,还是忘记的好,兴许这也是天意。”
李素看看自己的双手,有点惊诧。不是吧,我还算替天行道了?他对这样的荣耀显然还不大能接受。
李素想了想,问道,“世子,那画上的人可是王爷的母亲?”
秦少邈的嘴角瞬间翘起赞许的微笑,“不错,而且作画的人正是当年六王爷。那年王爷获罪,一家人不得不离开京城,便留了些不方便带走的东西。其中便有这幅画像。之前,我已将大部分东西物归原主,唯独留了这幅画。想给少真个惊喜。唉……”
这回罪过大了,要被王爷知道。恐怕到他府上卖身为奴一辈子也不会原谅我。赵桓那颗水晶般地少男之心顿时粉碎了。
秦少邈送走了那两个自感罪孽深重的可怜人,把小木箱重新抱出来放到自己腿上,喃喃低语道,“表哥,对不起。我不是不想把舅舅的画还给你,而是……而是真地不太方便。”
把时间轴往回调十年。
昔日热闹的敬王府一夜之间就萧条了,秦少邈望着正被摘下门匾有些不知所措。“敬王府”这三个字也许再不会出现了吧,就像他们再不会回来。舅舅除了有些憔悴并没有太多改变,他步履稳健、不疾不缓,与漫步在王府花园时并无二致,他地笑容依旧自信、他的言语依旧风趣。他重重地拍了拍父亲的肩膀,叮嘱父亲多保重,下次再打仗还要活着回来……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简直就像场梦,秦少邈甚至还不敢接受这个现实。对他老说,王爷一家是除了父母以外自己最亲近的人。而现在他们马上就要离开了。
王爷从车上取下一个小箱子,交给呆望着自己地少年。告诉他:“早跟你说斗鸡是门学问。也不知道你学会了多少。这里面装的都是我这些年的心得,送你吧。”
一回家。秦少邈就抱着箱子躲到书房去了。可怜的他眼泪还没擦净,就被箱子里的东西吓出鼻血了。画上那对造型优美、柔韧度良好的男女实在有点眼熟,舅舅的画是走写实风格的……“舅舅,我不是故意要看你和舅妈的,都怪你。”
就这样,王爷一个错手,把夫妻间地情趣用品当作从业心得传给了秦少邈。秦少邈从里面挑了张最适合大家一起鉴赏的出来,想还给秦少真,谁想到竟会被李素那双该砍的臭手弄坏了。至于剩下地那十几张画的存在,秦少邈这辈子都不会让秦少真知道。
“表哥,我那有你爹娘地十多张春宫图。”估计他要把这话说出来,当晚秦少真就得找人灭口,然后他就不用看第二天地太阳了,等到第二年,坟头的草应该都有半人高了。为了不破坏兄弟感情和国家稳定,他只好勉为其难地保守秘密了。
就这样,“春宫门”事件被永远地掩盖在了历史地尘埃之下。现在有一个尖锐的问题凸显了出来,没有了那幅小像该拿什么当贺礼?秦少邈痛苦地抱着头。时间来不及了,他根本不可能找到什么与众不同的玩意来。他承认,他与秦少真的感情已不如小时候亲近,可亲人毕竟是亲人,他实在不想弄些个古玩珠宝一类的东西来敷衍应付。
这十年,要说发生了什么,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可就是弄不明白情分怎么就淡了呢?想当年,亲密的小兄弟看不见就想,看见了就高兴,现在那份热情都哪去了?
秦少邈独自靠在阁楼的栏杆边眺望远方。晴朗的天空万里无云,仿佛被阳光罩了曾金黄色的薄纱。小时候,他觉得天空并不高,好像就在头顶上方;长大后,他发现不管自己登得多高,天空都不会离自己近一点。他这才明白,原来很多东西远比看起来的要复杂。
那天他带了很多人站在城郊的官道边迎接回城的秦少真。在看到秦少真的马车之前,他忐忑不安,心一直跳个不停,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先说哪句好。可当秦少真踏出车厢站在他面前,他却一句都说不出了。
“表哥,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闻馨微掩着被吹得叮当作响的珠钗说道,“这里风大,还是快点下去吧。”
“嗯。”秦少邈懒懒地应道,“我知道,你先下去吧,别吹坏了。”
“知道你还不走?”闻馨嘟着嘴拉起秦少邈的手。
“我……我想再多呆一会儿。”秦少邈漫无目的地看着远远的前方,他挣开闻馨牵扯,把手搭在栏杆上,看样子是打定主意要待在这喝西北风了。
闻馨叹了口气,也趴到栏杆上,“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如果有一个对你来说原本应该很重要的人,忽然变得不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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