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前,秦少邈履行了再犯决不轻饶的诺言,将贺珉按在地上好一顿胖揍。可怜的贺珉技不如人,不得不屈服于秦少邈的淫威之下。做人做到贺珉这个地步着实有点郁闷,可他之所以不被信任,也都是自作孽。
早在纯洁的十四岁,秦少邈就说过一句堪称真理的话:“任何时候,只要往贺珉说的相反方向走,那就一定错不了。”
对于从小就被人高看一眼的少年公卿来说,让他们在别人面前表现出胆怯,远比挨一刀更难以接受,特别是秦少邈这种显赫的将门之后,所以盛怒之下做出什么不冷静的事也是情有可原。
贺珉坐在铜镜前龇牙咧嘴,毫无形象可言,一张五颜六色的脸被秦少邈没轻没重地擦得愈发娇艳,红里透紫,紫里透青。贺珉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入皮肉,要不是他实在没的可招,早把祖国的秘密全交代了。“秦兄如今还闲在家里,真是贵国的损失。”贺珉捂着脸说道。
“如今我们两国都太平得很,我人虽闲,心里却是满意的。”秦少邈微微一笑,毫不客气地躺到床上。他枕起左臂,斜望着落魄如丧家之犬的贺珉。语气忧伤表情得意地问道,“生逢盛世,你觉得我这种习武之人能做些什么?”
“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不信吗。为什么又来问我?”贺珉因为骗局被识破而耿耿于怀。
秦少邈清澈的目光仿佛能够扫尽时光的积尘,他兴奋地仰起头。迫不及待地想要听听别人对自己地评价。“兴许能有一次例外呢。”
虽然人生来就是孤独的,但能把孤独的日子过得有声有色也需要智慧。贺珉是个孤独地人,所以秦少邈认为他应该比旁人更聪明。
贺珉并不因为刚挨过打就会学乖,他嘻皮笑脸地靠在窗边,毫无寄人篱下的困顿。“我看你要到了刑部大牢。肯定能有番作为。”
“是啊,我这么刻毒地人,就算铁嘴钢牙也能想法子撬开。”秦少邈起身要走,他拍拍贺珉的肩膀,“所以这几天你可得藏好了,否则一旦被人发现,我可只能把你交出去。”
“那是自然。”贺珉不以为意地帮秦少邈推开门,“能成全你忠义的美名,我也所死得其所了。”
“对了。我还有句话要说。”秦少邈收回脚步,“知道吗,少真可被你那荒唐的鬼话害惨了。没记错的话。你与他向无交集,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要有什么对不住地。就劳烦你替我道个歉。大不了,我也让他打一顿好了。”贺珉笑着把秦少邈推出房间。“可别学你表兄的毛病,晚上摸进来。”
秦少邈在门外呸了一句,“就你那点姿色,也配?!”
这是秦少邈在城东特意为自己置的宅院,地方不算大,贵在幽僻,平日赏花品酒多是约在此处,偶尔玩得晚了亦会宿在这里。人人都说这金屋迟早是闻馨小姐的,可谁又想得到第一个留在这里过夜的竟是个男人。
长辈的意思秦少邈明白得很,可感情的事勉强不来,不是说喜欢就能喜欢上的。他不讨厌闻馨,但对她也没有男女间的喜欢。细想起来,秦少邈觉得自己对人好像并没有太明显地好恶,不管对方是什么脾气,他都能找到相应的法子与之交往。有人说这是王公显贵们自保的本能,也许吧,谁说地清呢?
夜幕低垂,世间的一切都因那浅白地月色平添了几分娇媚。在这样美丽地夜晚,总是上演着幕幕从相爱到伤害,由心醉到心碎的故事。相爱地人为什么要相互为难?这个问题从几年前就困扰着秦少邈。按照他以前的理解,爱一个人应该是希望那个人快乐,把他在心里无限放大,但事实上他所看到的并非如此。假爱之名,给他人以伤害,分明是自私、冷酷,可为什么大家都说这是爱呢?
如果这真是爱,我宁可一辈子不要!秦少邈这样告诉自己。
这个难眠的夜晚他想了很多很多。人这一生,明明白白是过,糊里糊涂也是过,干脆选个简单的。就像贺珉那样,没什么不好。
九年前,边疆很不太平,大臣们又互相倾轧,一时间国家内忧外患。就这样风雨飘摇地挨了两年,清瘦憔悴的镇国侯终于带着他疲惫不堪的军队班师回朝了,同时还带了一纸降书和一个与秦少邈的年纪相仿的男孩回来。秦少邈远远地躲在树后,看着这个陌生的男孩,母亲教会了他一个新词…………质子。
小孩子都喜欢与同龄人一起玩,可贺珉质子的身份又让秦少邈不得不有所顾忌。十三岁已不是白纸一样的年纪,爱、恨、自保,这三项最基本的能力与成人并无二致。于是这两个孩子就隔着窗子默默相望,他们的眼中都闪动着期待的目光,却谁都不敢先开口。就这样记不清相持了多久,也忘了是谁主动跨出了那勇敢的一步,总之那一年的花开花落他们是一起度过的。
起初,秦少邈还怕贺珉身在异国他乡心里难过,每天变着法子讨他开心。镇国侯也觉得让个小孩子来做人质实在有些不近人情,所以吃穿用度上凡是儿子有的都会给他也添一份。
那个时候秦少邈总也弄不明白,这位邻国的小太子是不是在宫里没吃过饱饭,为什么在他家吃什么都说香。小太子告诉他,宫里的饭菜根本尝不出味道,因为自己的心思全用在揣摩送饭的人上了。
一直到长大后,秦少邈才了解整天被猜忌弄得食不知味,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
贺珉明年就二十岁了,照他们那里的律法,明年他的叔叔就要还政于他。想让一个人心甘情愿放弃至高无上的地位,恐怕比白日飞升更难。
网友上传章节 第六十章
传说人都有贱根,犯贱和吃饭一样都是本能,只不过有人贱商高有人贱商低罢了。贺珉无疑是贱根深种的那种。
有人说贺珉是他们国家最聪明漂亮的人,这也许的确有些奉承的成份在里面,可到底还不算瞎话。底气足的皇帝能娶全天下最美的女人,而这个最美的女人会把她的美丽基因传给孩子,这个美丽的孩子在长期血雨腥风的宫廷历练中不得不变聪明,长此以往正正为正,孩子越生越
秦少邈对贺珉身世的了解仅限于大家都知道的那些。临终托孤的皇帝、一个正值壮盛之年的实权皇叔以及没有强大外戚支持的小太子,凑成了一出老套的宫廷闹剧。
“也许,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秦少邈端着刚买回的早饭,放到贺珉的床头。贺珉很懒,每天一定在床上吃饱才肯下床,这个从小养成的臭毛病始终没变。“只有日常普通的食物,比不了府上,你先将就一下吧。”秦少邈有些歉疚地皱了皱眉头。
“谁说我想的很糟了?我来投奔你,说明我敢信任你,这已经很乐观了。”贺珉拿过热腾腾的馒头,立刻咬了一大口。“这么好吃的馒头还叫将就?世子爷也太奢侈了!”他无奈地叹息着,“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要来个十年大旱再接个五年战乱,别说馒头,保证连草根你都没得啃!”
“是,是,太子教训的是。”秦少邈讪笑地陪在一边,活脱脱一副马屁精的德行。
贺珉的嘴角露出一丝高贵的笑容,他用高贵地手掰开高贵的馒头。“拿着。就当省口草吧。”于是秦少邈手心里多了一小块鸟食大小的碎屑。
“谢太子赏赐。”他毫不犹豫地馒头抹进嘴里,如获至宝。
只有看着贺珉地笑容,秦少邈才会感到安心。这些年来似乎只有这个脑子里装满奇怪想法的家伙还没变。
等贺珉吃饱喝足,秦少邈拉着他深刻地地感叹起世事无常。一个劲地唠叨,世道变了,一切都变了,连自己都变了,只有你没变……
贺珉靠在床头。眼睛渐渐迷离起来。“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我也变了。”
秦少邈不甘心地追问,“哪里?”
“从头到脚,每一个地方。”贺珉生怕不够形象,说着拉开被子动了动脚趾头。“有人告诉我,遇到麻烦时最先想到地人就是朋友。结果我不就来找你了吗?”
贺珉以为,这一年将是至关生死的一年。谁都明白这是摄政王最后的机会,只要宰了这个毛都没长全的软蛋小太子,“摄政”这顶碍眼的帽子就能摘了。即便是万人之上。但终还在一人之下。
秦少邈打小就被父母当眼珠子宠着,不管多无礼地要求父母都会尽量满足,尽管父亲偶尔会严厉一下。但与平日的宠溺相比简直就是沧海一粟,也多亏他心性好才没被惯出什么大毛病。后来皇子病故。后宫亦再无生育。他一下从一个小家的希望升格为整个国家的希望,突如其来的压力令他一时间不知所措。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放,生怕一个不留心坏了皇家的体统。
“什么体统不体统的,不过都是一句话的事。”慈爱的父亲拉起儿子地小手,拍了拍腰间的宝剑,“有它在,谁敢说我儿一个不字?!”孩子忐忑的心这才回复平静。
有人疼地孩子就是幸福,满心嫉妒的贺珉趁着秦少邈失神,一口咬了上去。整齐地牙印清晰地刻在秦少邈光洁地手臂上,被害者显然还没缓过神来,呆呆地望着加害者,“你干嘛,牙痒了?”
“嫉妒你有人疼,还不行啦?”贺珉这个害人精义正词严地倒打一耙,好像全世界都活该被自己欺负,最好是被他踹倒在地后立刻再把脸凑过来。
这个旁人眼中的讨厌鬼,对秦少邈来说却是最可爱不过地小弟弟。特别是在这个时候,他与秦少真之间已隔隐隐了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阻碍,贺珉到来更像一阵清风吹走了他心头的种种不快。
“时候不早我得回家了,你的事我连爹娘都没告诉。”秦少邈看看高升的日头,对贺珉再次叮嘱道,“老实待着别乱跑,虽说当年见过你的人不多,也不能掉以轻心。”
“行了,你怎么比老太婆还嗦!”秦少邈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贺珉不耐烦地拦下了。“不用你说我也懂,一旦被人发现,咱们的脑袋都得拿去喂狗。”
秦少邈不放心地又交代了几句才勉强离开,一路上满脑子想的都是事情败露后的惨状。一大家子人,空着脖子,手里捧着血淋淋的脑袋,那模样还真不好看。
好事多磨,还没到家门口秦少邈就被闻馨在街上逮了个正着。闻馨拉着他神秘兮兮地说,王爷被侍郎公子叫出去打猎了,今儿一天都不在府上。秦少邈挠头不解,这王爷在不在府上跟闻馨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是侍郎公子想当王妃,要不然闻馨干嘛这么兴奋?
“我心眼直,猜不透你,想干什么你就痛快说吧。”
“大哥就是爽快!”闻馨重重地在秦少邈背后拍了一下,“我想去王府。”
王府里除了几个眼冒桃花的小丫头和几只母蚊子,到处都是男人,合式各样、各有千秋……秦少邈撇撇嘴,对思春少女报之一笑,“你想看谁?我帮你叫出来。”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高高瘦瘦的,老爱用眼角看人,可熟了就会发现他人挺好的……”闻馨羞涩地绞着手指,“其实我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挺没羞的,可我就是想再见他一面。”
秦少邈的突然觉得心里有点空落落的,整天围着自己转的小妹妹开始把心思放在别的男人身上了。他抬起手,指尖描摹着那弯弯的眉毛和上翘的嘴角,“好,我带你去。”
闻馨欢蹦乱跳地走在前面,秦少邈的脚步却分外沉重。府里那么多人,不知道少真临幸过几位,万一闻馨喜欢的刚巧……
唉,这感觉怎么怪怪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偷人?原来帮别人偷比自己偷还来得有罪恶感。
网友上传章节 第六十一章
一路上闻馨净念叨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她愈是高兴秦少邈就愈想哭。长这么大头一回干这种对不起别人的事,完全没有经验,心理建设也没做好。这事不成也罢了,要成了,少真会不会披发仗剑杀去家里拼命?到时候京城上下又有大热闹看了。
秦少邈忽然发觉到敬王府的路好近,感觉还没怎么走就到了。他硬着头皮走上前去,门房一见是世子,眼珠子都瞪得比往常大了一号,忙把管家大爷喊来接待贵客。秦少邈苦着脸一个劲地说,不必麻烦,只是好久没来想看看王府的新变化。
所有人都知道世子小时候曾在这里生活过,是跟王爷一个被窝里滚大的,他说要看看哪个敢拦着?于是秦少邈就这样一路畅通地满院子寻人了。
王府里到处洋溢青壮年雄性特有的气息。秦少邈陪着闻馨走了很多地方,都没见到她心仪的那位“冷美人”。秦少邈在脑海里搜寻着所有关于“冷美人”的欣喜,结果想来想去,似乎只有一位姓吴的公子在不笑的时候可以配得上这个称号。
秦少邈很想把王府里所有适龄男性都拉到校场去,让闻馨一个一个挨着瞧,当然这种好事永远只能停留在想的阶段。走了好大一段冤枉路,秦少邈忽然想到一件振奋的事…………王府里有自己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