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我总是睡不踏实。”
段珀知道张启明有力气,可以稳稳当当的抱住自己,所以就放心大胆的向后仰靠过去:“我欺负过启星,没欺负过你。”
张启明低头亲吻了段珀的头发:“你对我们很好,是我们自己命不好,从小没有爹娘。人穷苦,心就狠。”
说完这话他把段珀抱回床上,又找来毛巾为对方擦了擦下身。重新展开毛毯把段珀盖好,他在床边俯下身去,面目和蔼的仿佛笼罩了一层柔光:“老虎,饿不饿?”
段珀正在思索着方才张启明那一段话;神情木然的摇了摇头,他回答道:“我累。”
张启明隔着毯子摩挲了他的肚皮:“饿了就喊人,别忍着。”
然后他低头又在段珀的鼻尖上亲了一下:“我走了,老虎乖。”
张启明甫一离开,段珀就披着毯子坐起来了。
“狗娘养的两个混蛋!”他气冲冲的想道:“伺候我撒尿还委屈上了……NND,要不是我小时候尿床,你们两兄弟大概早就死在童子军里了!明明是自己贪婪没良心,还要找什么没爹娘的借口来装不得已——虚伪的东西,等爸爸来了,我看你们两个怎么死!”
对于段提沙的本事,段珀还是很有信心的。起码在段珀的记录本上,段提沙基本就是百战百胜。
段珀越思越怒,正在臆想中张牙舞爪的撕扯张家兄弟,不想玻璃窗上忽然传来“叮”的一声响。扭头向窗外望过去,他就见一名身穿迷彩服的卫兵侧脸瞟向房内,正在对着自己挤眉弄眼。
他愣了一下,裹着毯子跳下床去,十分狐疑的走到了窗前,又伸手打开了窗扇。那卫兵这回能够和他清晰对视了,越发满脸跑眉毛,仿佛是要用眼神说话,可惜力气使大发了,一张脸简直是快要抽筋。
在段珀和那卫兵大眼瞪小眼之际,张启明身在镇内的指挥部中,和张启星也是一样的面面相觑。
“怎么会这样快?”他问张启星:“段提沙是飞过来的吗?”
张启星大模大样的坐在一把木椅子上,两只脚抬起来搭在前方的桌沿上。吊儿郎当的对着张启明打了一个响指,他懒洋洋的答道:“对了!他现在拥有一架直升飞机,这回的确是飞过来的!”
“可是泰国人——”
张启星不屑的一摆手:“什么泰国人!你没发现泰国人已经叫的不是那么响了吗?现在的总理随时可能下台,万一是信中将趁机爬了上去,那段提沙还要威风起来呢!”
张启星既是表现的满不在乎,张启明也就立刻收敛了急躁神色。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张启星身旁,他一板一眼的清楚说道:“他想今晚见面,那我们就今晚见面,不要讨价还价,免得他生出疑心。不过在见面地点上,我们不能妥协。”
张启星把脚放了下来,不由自主的便对张启明压低了声音:“可是那个地点……我还没有布置好。”
张启明盯着他摇了摇头:“我们不在那里动手,换地方。你带人埋伏到半路上,等到段提沙的队伍一到,就先用炮火截住他的首尾,然后一鼓作气把他们全部干掉。”
张启星垂下眼帘想了想:“那……那我得多带火箭弹过去。埋地雷恐怕是来不及啦。不过我若是负责半路埋伏了,那谁去抄他们的大本营?这个事情最好是同时下手,否则他们的人马不算少,真要是赶上来支援了,也够咱们受的!”
张启明很爽快的答道:“我去。”
张启星不甚信任的看了他一眼:“你?”
他不是很看好张启明的战斗能力,不过重新思忖着今天这临时订下的全盘计划,他发现这同时进行的两场战斗都十分重要,而张启明虽然杀人放火的本事有限,不过头脑的确灵活周密,当个指挥官还是绰绰有余的。
摇头晃脑的笑了一声,他对着张启明点点头:“行啊,就这么办吧!你到时候可给我小心点儿,说实在的,你上战场我不放心!”
张启明兜头给了他一巴掌,闹着玩儿的,并没有真用力气:“迟早的事情,早下手早完事。要是一切顺利的话,明早就能天下太平了。只是……”他迟疑的苦笑了:“到时候可怎么和老虎说呢?”
此言一出,张启星也沉默了。无语片刻后,他强笑了一下:“不好说就别说,先关着吧!”
今天的战争,虽然和先前的计划相比,在时间地点上都略有变化;不过因为张家兄弟早就对此进行过详细盘算的,所以即使有所变动,也无损全局发展。
张启明挺高兴,顶着烈日赶到城外军营,直接就带着队伍开拔进了山林中,抄近路直奔段家军驻地。而张启星留在指挥部里,不紧不慢的又吃了一碗米粉,然后才有条不紊的全副武装起来,领着人马出发了。
张启星并不是个细致人,可偏偏在战场上最有耐心。顶着下午的烈日趴在长草从里,他遥望着陡坡下方那条蜿蜒小路,饶有兴致的慢慢等待。周围的轻重武器都已经各选位置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投入战斗。
张启星并不痛恨段提沙,他的心态甚至很平和。他就这样平和的匍匐在野草与灌木构成的掩体中,预备将段提沙和他的卫队轰成肉泥。
在漫长的四个小时过后,段提沙的车队终于出现了。
段提沙的出行队伍还是老样子,一如既往的前呼后拥气派不凡,仿佛在向全天下昭告他的谨慎与警惕。张启星把目光射向了中间那三辆吉普车——段提沙必然就在其中一辆上。
对着身后缓缓扬起一只手,他对部下发出了指令。
黑洞洞的火箭筒瞄准了那颠颠簸簸的三辆吉普车,主射手们把食指一起勾到了扳机上。
忽然,张启星的手用力的挥了下去!
瞬时就是万弹齐发。
前方一辆满载卫兵的军用卡车连中两弹,鲜血与尘土混合起来,在干燥的土路上绽开了一朵硕大无朋的红色烟花。随即那三辆吉普车也在巨响中支离破碎的直冲上天了,残肢血肉和钢铁碎片向四面八方迸溅开来。这情景刺激的张启星呐喊了一声——一切都如他所愿,他真的把这支车队彻底摧毁粉碎了。火箭弹发射后的浓烟笼罩了山路两旁,他知道自己已经暴露方位——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下面的人都是死人啦!
天地之间变成了一片硝烟弥漫的混沌世界,道路上的士兵们根本无力还击,当场便被无数从天而降的炮弹炸的灰飞烟灭。后方的大批军队亲眼目睹了前方的惨况,也没头苍蝇似的乱作一团,掉过头就要仓皇逃跑;张启星自然不会任由他们来去自如。率先拎着冲锋枪站起身来,他亲自带着部下进行追击。
其实也不用这么着急的,因为这批军队已经无路可逃。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的大本营此刻应该已经落到张启明手中了!
86逆转
张启明在逃命。
他没想到段家军的大本营会是一片空荡。在抵达此地的一瞬间,他就知道是出问题了!
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现在还不好说。不过他凭着直觉,首先就担心起了张启星——段家军这么多人马没有凭空消失的道理,万一是一起冲着张启星去了,那就算伏兵们是一帮刀枪不入的铁人,也得被段家军一人一拳给凿扁敲碎了。
如果当真是伏击不成反被伏击——那后果可真是太可怕。
张启明率兵沿着原路返回,跑的是要多快有多快。不只是为了救自己的命,也是为了去救张启星的命。张启星纵有千般不是,可毕竟是他的亲兄弟。他对张启星的感情有多深,那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连张启星本人大概都不甚明白。
乘着吉普车狂飙到了半路,通信班那边忽然收到了急电,说是张启星那边遭遇伏击、损失惨重——不过没有关系,张启星已经带着残兵败将撤向山林深处的营盘中去,现在要张启明马上自找地方避难,兄弟两个就先不要急于会面了。
张启明一听这消息,心安之于却又是恐慌出了一头冷汗。张启星这没心没肺的说跑就跑,那留在镇上的儿女们怎么办?万一段家军乘胜追击攻进去了,段提沙不把那一对双胞胎小子活活摔死才怪!
还有老虎……
张启明略略估算了一下时间,料想此刻镇子里一定安全,就当即调转方向,直奔镇子。
张启明此刻赶的是夜路,因为熟悉地形,反而占了便宜。午夜时分他进入小镇,只觉镇上气氛异常,枪声不时密集响起,士兵们一队一队的四处乱窜,也没有军官管束。待到吉普车停在宅院门口后,他心急火燎的刚要推门下车,然而心思一转,他却是把身边的两个卫士派了出去。紧握手枪盯住车窗外面,他那精神高度紧张,时刻防备着流弹袭击。
三分钟后,在一帮哭天抢地的妇女追赶下,两名卫士抱着婴儿们跑出来了。急急的打开车门把孩子送上来,其中一名卫士在此起彼伏的枪响中大声嚷道:“那个老虎,不见啦!”
张启明答应一声,随即就命令司机开车。这时一名身穿丝绸睡袍的少妇赤脚冲上来扒住车门,撕心裂肺的哭喊“小月亮”。张启明举起手枪劈头将她砸了个倒仰,然后对着司机大声喊道:“别人不要管!马上开车!”
镇子里面不知是哪里起了大火,浓烟伴随着火光弥漫了半个小镇;而身穿迷彩服的溃兵更是满街乱跑。张启明不是个带兵的人,眼看自己控制不住局面了,他毫不犹豫,当即就决定孤身逃走。从座位下面翻出防弹衣套在身上,他随即把一顶钢盔也扣上了脑袋。旁边的开心快乐以及小月亮已经东倒西歪的躺成一堆,一个个嚎的上气不接下气。张启明在这刺耳哭声中忽然感到了一丝悔意——不该回来救孩子的,就凭启星那个德行,还怕鼓捣不出孩子来吗?还怕会绝后吗?不该救的,真是急糊涂了!
张启明一旦生出悔意,那心情就悲愤了。从脚底下捡起冲锋枪斜跨在肩膀上,他随手扯过子弹带也缠在了腰间。一手按在车门开关上,他随时预备着跳车逃跑。
至于那三个孩子,不管了!
张启明和卫士们的汽车像箭一般掠过镇内唯一的一条大道,可是在行驶到道路尽头时,吉普车开不动了——也不知道怎的就这样乱,迷彩服打扮的士兵竟然开始了互相残杀。一颗子弹穿透篷布,险伶伶的擦过了张启明的钢盔;张启明气急败坏的对着司机大喊了一句:“开车!不要看人,给我撞过去!”然后他又对着卫士发号施令:“开枪!打出路来!”
卫士立刻领命,伸出枪口就连连扣动了扳机;后方一辆装甲车上架了轻重机枪,见状也跟着一起开了火。吉普车在这一片枪林弹雨中艰难前行了几十米,忽然后方轰然一声巨响,张启明大惊失色的回头一看,发现后方那辆负责保卫的装甲车中了火箭弹,此刻车上火光熊熊,爆炸连连,已经变成了一堆瘫痪失形的破铜烂铁。
张启明心中一沉,这时前方一声枪响,他就见射击的卫士和开车的司机猛然一起歪斜了身体——一颗子弹打爆了卫士的头颅,钻进了司机的太阳穴。更为奇异的是,那司机在临死之前,还下意识的猛踩了刹车!
张启明在惯性的作用下向前一倾,旁边座位上的三个婴儿则是咕咚咕咚接连滑落了下去,哇哇大哭着在襁褓中乱踢乱打。张启明到了此刻,不假思索的就去推开了车门。
车门开处,一支枪管伸了进来。手电筒的光芒在他脸上一闪而过,陌生的年轻士兵发出一声狂喜的呼喝,随即用中文大声吼道:“举手!投降!”
张启明当即举手,投降。
在士兵的逼迫下跳出吉普车,张启明抬头望向前方,结果就看到了一副最诡异、最可怕的场景。
他看到了迷彩服打扮的段氏父子站在前方。
段提沙站在后方搂着段珀,弯腰探头把下巴搭在了段珀的肩膀上,黑夜中乍一看上去,仿佛是个双头人。这两个脑袋并排分享着一具身体,火光照耀了他们的面庞,他们是统一的在发笑。
笑,快乐的笑,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简直就是含笑九泉又复生了的光景。其实段氏父子丝毫没有相像之处,可是此刻在张启明的眼中,他们的容貌忽然相似到了令人恐惧的程度,连每一分微笑的程度都拿捏的毫厘不差。段提沙是可以这样子的,他一直就是个令人害怕的存在;可是老虎怎么也变成了这幅模样?
张启明忽然就泄气了,同时也镇定了。解下冲锋枪扔在地上,他无所谓的摘下了钢盔。
这时那手持手电筒四处乱照的士兵忽然把头探进车内,同时惊叫起来:“参谋长,将军,这里还有一堆……小孩子!”
没有人对小孩子感兴趣。张启明面无表情的站在战火之中,坐以待毙;而段珀和段提沙对视一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