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儒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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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儒商-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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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临转过脸去,大翻白眼。

朱佑杭拉着宋临坐在水边沙地上,“博誉……”

宋临吓了一跳,好端端的怎么喊起“博誉”来了?

“博誉……”

宋临赶紧站起来,“春寒料峭,小生体不能受,不如回去吧。”

朱佑杭眼神在他脸上溜了一圈,往地上一躺,闭起眼睛,“圣人说过言而有信,不知此言是否可信?”

宋临一哽,“砰”坐下。

朱佑杭睁开眼,轻轻地笑说:“回去吧。”

宋临惊讶,心想:你有准主意吗?

俩人坐上车,不久进了城。

宋临找理由想回去,朱佑杭说:“公子可记得我还没来得及放风筝?不如换个方式,你觉得我请你吃虾子,你请我吃野鸡怎么样?”

“我还不饿……”

“可我饿了。”

宋临长叹,“好吧。事先声明,我只会家常菜,有可能不合你们北方人的口味。”

“没关系,我是南昌人。”

宋临进厨房,见到个大胖子厨师,一揖到地,“请多多赐教。”

胖子问:“新来的?”

宋临笑嘻嘻地点头。

胖子拍拍他的脑袋,“今天有贵客,精神着点儿。”

“哦?什么贵客?”

“谁知道啊,上头交代了,这位贵客爱吃虾。”

宋临扯嘴。把野鸡一扔,一脸讨好地问:“上头派了任务,这东西怎么烧?”

“红烧还是炖汤?要不炒鸡丝?”

“啊?还有这么多讲究?要不然各来一份?”左右瞟瞟,凑过去压低声音说:“听说是公子爷亲自抓来的,我怕做不好糟蹋了东西。”

胖子一呆,“放着吧,我来。”

得!宋大贡士往井边上一坐,拿着野葱慢条斯理地搓洗,洗完见厨师还没把野鸡放进锅里,宋临当机立断,抓起洗干净的野葱又扔进木盆,再洗一遍。

朱佑杭站在墙角,笑盈盈地说:“过来喝杯茶吧。”

宋临大骇,猛抬头,跳起来冲进厨房。

半个多时辰之后,野鸡和虾子上桌了,朱佑杭吃了块野鸡肉,品味良久,微笑,“你一个书香子弟,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厨艺?”

“书香?”宋临夹起虾肉,放进嘴里,“我家世代从商,我以贩卖干货为生。”凝视虾肉,“海虾没河虾肉嫩。”

“哦?如此说来,”朱佑杭沉思片刻,“……公子精通账目核算?”

宋临哈哈一笑,点头,“最初学写字就是为了算账。没想到居然能考上贡士。”

“此言差矣。”朱佑杭夹起春笋放进宋临碗里,“考上贡士就等于考上了进士,公子可曾想过当状元?”

“状元?”宋临一脸戏虐地大笑,“我就盼着挂个榜尾,不惹人注目最好。”

朱佑杭正想说话,梁磊拍着额头走了进来,抱怨:“酒真不是好东西,头痛欲裂。”

宋临趁机告辞,梁磊没拦住。

一路上,宋临义愤填膺地想:表兄弟俩一个德行!不就在你家唱了回戏吗,真把我当戏子看了?

三月十五号,殿试开场。

三百名贡士鱼贯进入皇宫,按名次齐刷刷地跪在太和殿前的空地上。

宋临低着头,瞥见旁边一人双腿巨颤。宋临暗骂:没出息。往右朝徐津龇牙,徐津咧嘴。

一个官员讲了半天废话,终于宣布——开始考试。

宋临趁谢恩之际偷偷扫了一眼上位,当中穿龙袍的是个十多岁的孩子,面色苍白大打哈欠。歪靠在宝椅上无精打采。

酒色之徒!宋临断定。

10

殿试只考一道时务策,宋临手起笔落,一盏茶工夫--糊完了。

用眼角余光左右扫扫,徐津正聚精会神,宋临大呼无趣。上面坐着皇上,四周兵卒整齐划一,场中巡检官来回走动,宋临愣是没敢动,锁眉凝目,似乎正在沉思冥想。

这简直比服刑还难熬,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铜锣响,总算是刑满释放了。

徐津往左侧头,宋临往右侧头,俩人四目相对,展颜一笑。

一出宫门,徐津“噌”勾住他脖子,哈哈大笑,“宋兄,日头偏西……”

宋临接:“饥肠辘辘……”

徐津续:“离家多时……”

宋临点头,“找苏州馆子……”

徐津拖着他走,“错!找镇江馆子!”

刚想反驳,旁边一个声音喊:“博誉!”宋临止步,毕恭毕敬作揖,“罗兄。”

罗赞走上前来施礼,问:“兄台贵姓?”

宋临给他俩做了介绍,罗赞失笑,“久仰大名,原来公子就是博誉的知己。”

徐津彬彬有礼地谦虚:“不敢当不敢当。”

宋临看着他直犯糊涂,你小子也有正经的时候?

罗赞发话,“不早了,不如一起吃饭吧。”

俩人点头称是,一路上争论不休,就差面红耳赤大打出手。

宋临一甩脸,“谁都别争,由罗兄决定!”

徐津一巴掌把他推出老远,“胡说八道,他是苏州人!”

罗赞好笑又好气,最后,仨人坐进了扬州馆子。

小伙计正在报菜名,宋临斜视窗外,爱答不理,徐津把茶杯盖合上又打开,打开再合上,一脸不耐烦,当伙计说到葱烧海参时,徐津“咣当”把茶杯扔了,“葱烧海参是扬州菜?你们这是什么店?挂羊头卖狗肉!去,把你们掌柜的叫来,本公子今天要砸招牌!”

罗赞急忙拦住,“徐兄,将就担待些可好?”

徐津欠身微笑,心中抱怨:将就?我这一辈子再跟你一起吃饭就不姓徐!只知果腹不知欣赏的俗物!

而后,菜上桌了,罗赞举着筷子目瞪口呆,长这么大没见过这样的情景:

徐津挑开狮子头,凑到宋临面前,问:“几成肥膘?”

“超过三成了。”宋临闻了闻,“没加鸡蛋,用面粉搅匀的。”

伙计倒抽凉气,遇到行家了?

“何止啊,”徐津将狮子头扔到桌上,“你瞧这个,说是清蒸鲈鱼,胡扯,不用尝我都知道这是吊过高汤的鲈鱼!”转脸对伙计说:“本公子不吃这个,去把高汤端来。”

伙计为难,“小人……小人……”

“行了行了,你也别挑剔了,凑合着吃点吧。”宋临左手托腮,右手叉起韭菜炒田螺放进徐津碗里,“尝尝这个。”

徐津撇着嘴角瞟了一下,把碗一推,“肯定是同时下锅炒的,田螺颜色都没变,我敢保证韭菜太咸田螺太淡!”

宋临挑大拇指,“慧眼!”

伙计冷汗直淌,悄无声息地往外挪。

罗赞笑着摇头,“二位,月上东山了。”

徐津唉声叹气,一筷子戳进鸡嘴里,抠出鸡舌头,其它全扔了。

宋临拿汤泡了半碗饭,哗啦啦三两口吃完。

罗赞去结账,徐津一拳头打在宋临肩膀上,“下次有他在别找我!”

“你以为我愿意?”宋临一脚踹过去。

“俗不可耐!”宋临悄悄给他使眼色,徐津不动声色地往下接:“耐……奈何酒入愁肠……乡思难解……”

宋临打马虎眼,“阔别多日……唉……”罗赞正好走到桌边,宋临站起来客气,“罗兄请客,过意不去……”

罗赞打断,“走吧。”

出了门,徐津连声道谢,先离开了。

罗赞拉住宋临,“博誉,早就想问你了,你怎么认识梁磊的?”

“啊?怎么了?”

“没怎么,”罗赞遥望皇宫高高的围墙,微微一笑,“我的忍耐快到极限了,如果你跟他只是泛泛之交,我就没必要客气了。”

宋临一听大乐,忙不迭地点头,“我跟他一点都不熟,除了知道他叫梁磊,其他一概不清楚。”

罗赞拉宋临上了马车,“以后离他远点,此人心术不正。”

他只对你心术不正,对我那是正得不能再正了!宋临郑重其事地点头。

“博誉,搬来跟我一起住吧,也好有个照应。”

宋临长长叹气,“不瞒你说,我上京的时候带了一箱子藕粉,没卖出去,我对门住着个徽商,请他代卖,现在要是搬走岂不成了过河拆桥的小人?何况还没过桥呢。”

“你倒是赶考行商两不误!”

宋临笑嘻嘻地一摊手,“我正打算贩点货物回家卖,能不能借用你的马车?”

“不能!”罗赞瞪他,“以后别跟人提起你考试期间贩卖货物的事,官员从商大小也是个不敬的罪名,影响你的前途。”

宋临敷衍,语气却极其真诚,“谨记在心!”

当晚,刚走进院子,宋临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人头攒动,呼喝震天,满院子填山塞海全是兽皮。杨敬研躺在回廊藤椅上,吹着小风喝着小茶,旁边站着俩丫头,一个捧脸盆一个递手巾。

宋临贴着围墙绕到他跟前,问:“这是干什么?”

杨敬研站起来施礼,“兽皮运到南方价钱能涨五成……”

“真的?”宋临眼前一亮,“进价是多少?”

杨敬研笑说:“宋兄有所不知,兽皮不能一概而论,最便宜的是羊皮,五两多一张,要是虎皮、貂皮,价格不菲。”

宋临囊中羞涩,讪笑着回了自己屋。

时隔一天,殿试放榜,三百名贡士又齐刷刷地跪在太和殿前。

皇上有气无力地说了几句勉励的话。

然后,一个尖锐的声音开始宣读榜文。

宋临瞥见旁边的家伙又开始打哆嗦,心中鄙夷,朝右一看,嗯?你小子怎么也滴冷汗?

“……探花,苏州罗赞罗公聆。”

此言一出,宋临身形巨颤,差点一头栽倒,恨不得仰天大笑,哈哈……我的皇商志向啊~~

“……三十九名,镇江徐津徐文良。”

旁边徐津磕头谢恩。

宋临双手一阵剧烈地哆嗦,嘴角咧到了后脑勺,双保险啊~~

四周鸦雀无声,只有那太监在不紧不慢地宣读各人的命运。

不知等了多久,太监掩上诏书,抬头面相众人,“……三百名,苏州宋临宋博誉。”

宋临山呼万岁。

前三甲当场授了官职,罗赞成了翰林院编修。

出了宫门,宋临面无表情地走到僻静街尾,一脚踹在树干上,“你这头猪!果然是你捣的鬼!”

转念一想,又喜从中来,总算是朝中有人了,下一步就是赶快回家,整顿人马准备当皇商!

心情顿时开朗,往回走,还没到门口,远远传来乱哄哄的恭贺礼赞声,宋临一缩脖子掉头就走。

天黑透了才回去,桌上放着一大堆贺礼,宋临吊着眉梢走了过去。

刚躺下来,“咣咣”有人砸门,宋临惊弓之鸟般弹起来,问:“谁?”

“老爷,”主人赔笑,“梁公子派人来请老爷。”

宋临打开门,一个小厮满脸堆笑地跪在地上,“我家公子请公子过府小酌。”

宋临和蔼地扶他起来,满腔歉意地推辞,“好意心领了,连日劳累,身上不大爽利。请转告梁公子,过几日定当赔罪。”

把小厮打发之后,宋临“砰”一声甩上门,“梁公子?”嗤笑,“你这头猪!我是商人,不是戏子!”

从第二天开始,宋临日未出即起床,月上中天才匆匆回来,跟游魂似的在京城逛荡。

直到某天主人家打着哈欠苦熬了半夜等他回来,一揖到地,“今天礼部来了几位传信的老爷,说是明日考试。”

“多谢老爹。”接过帖子。

第二天,宋临进了考场,蜷缩着往凳子上一躺,睡了半个多时辰,全身像被拧过似的疼,伸了个懒腰,坐直趴在桌上,瞧瞧日头,还没升上中天,嘟囔:“熬到什么时候算个头啊!”

正午时分,散场了,宋临笑眯眯地把试卷交到考官手上。考官大讶,“你……是不是忘记写名字了?”

宋临悲苦地点头,“唉……我忘记我姓什么了。”

考官一脸狐疑地走了,频频回头。

出了考场,宋临往太阳底下一站,朝天拱手作揖,“我就不信交白卷也能做官!”

“交白卷?”徐津惊呼,一拳头捣在他腰上,“你疯啦?”

“呃……”宋临打马虎眼,“我饿了。”

徐津白了他一眼,“你就知道吃!”

“你拉倒吧,罗赞不是此道中人……”

“别跟我提他!走,我请你吃镇江馆子。”

“胡扯!我要吃……”

徐津不由分说把他扯进小巷子,“谁也别争,吃四川菜,辣不死你!”

俩人豪气冲天,大手一招,“什么辣上什么!”

宋临倨傲,徐津睥睨。俩江南书生一边龇牙咧嘴一边猛抽凉气,茶水灌了一壶又一壶,吃完,嘴一抹,异口同声:“过瘾!”

几天后一大早,宋临酣梦正香,突然,惊魂爆竹从天而降,宋临吓出一身冷汗,一骨碌爬起来,顾不上穿鞋,一路慌叫着跑出去,“怎么了怎么了?”

大门一开,院里人山人海,为首的大胡子笑着走上前来,“恭贺宋老爷庶吉士高中,皇恩浩荡,授予户部主事。”

宋临“砰”一头撞在门框上,仰天栽倒,大胡子大惊失色,急忙扶住他。

宋临傻愣愣地看着他,“我姓宋?”

满院子各色人等面面相觑,突然笑了起来。

一整天,宋临浑浑噩噩地坐在回廊下,目不转睛地瞪着不知名的小黄花,眼珠半天不动一下。

杨敬研皱着眉头从他面前走了三四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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