柊离不等遣人再来问,便亲自寻来,可见并非小事。
只见正想站起去看,他忽然又顿住了脚步,昨日太过放纵,导致的结果便是如此,稍微走动,身后那异样的感觉便令他忍不住停步。
也是因他的那句话,将自己相赠,使得父皇提出了那般的要求来,结果便是在依言而为之后,再度燃起一场情事淫靡。
“溟儿坐着吧,让小五进来就是了,他可奉命带了礼物来看你,昨日是你赠礼与我,今日便该轮到父皇了。”祁诩天安坐在椅上,将祁溟月拉回到身旁,将他搂在身侧,抬首正要对刘易发话,门前的刘总管不知从哪里取来一方软垫,便已递了过去。
红袖莹然在旁,再忍耐不住,收拾了桌上的东西,行礼匆匆退下,从她们转身那一瞬,越来越明显的笑意浮上嘴角,清晰到正被祁溟月看的清清楚楚。
无奈的看了刘总管一眼,他已不打算对这位表里不一的总管说些什么了。
祁诩天倒是若无其事的模样,轻垫到了祁溟月身下,他靠着身旁的男人,侧首轻语,并不见恼意,却是一副期待的表情,“下回,就该轮到父皇了。”
“父皇给你的礼物,可是与众不同,不必等下回,这便来看看。”望着正走入的祁柊离,祁诩天笑得神秘。
祁柊离走入,年轻的脸上更多了些沉稳,眉目之间并未大变,却透出了几分刚毅,一身淡青长袍,打扮的并不引人注意,似乎是有意掩人耳目,只带着一名侍从,身旁另有一个女子相随,她手中抱着一物,脚步缓缓。
将侍从留在门外,两人依着宫里的礼数行了礼,在祁柊离问候间,祁溟月这才看清了,那女子怀中所抱,竟是一个婴孩。
再想起祁诩天的话,他诧异的望向身旁,那该是柊离刚得不久的幼子,父皇所说的礼物,莫非就是他?一个出生不过几月的婴孩?
祁柊离身旁相随的女子神情温婉,垂首而来,只看着脚下,此时礼毕站定,正注视怀中婴儿。
隐没在阴影中的脸庞,只能瞧见黛若远山的柳眉,简单的发髻,垂着步摇盈盈,纤纤素手正拍抚着那婴孩,随着衣袂轻摆,淡淡的胭脂香在空气中散开,绝不浓烈,而是脉脉的温暖。
纵然还未看到此女面容,但只一眼望去,便已令人觉得心安,那种安然恬静,可令任何飘摇不定的心安静下来,简单干净的气息,静静站立,犹如一株阳光下的雏菊,亭亭而立,温婉怡人。
“她名雅萸。”见祁溟月打量,祁柊离的目光也落在身旁女子的身上,愈见成熟的脸上露出了温柔笑意,他这才想起,他这位二皇兄和父皇,都还未见过他的雅萸。
女子随着他的话音抬起头来,目光亦是如水的浅淡,柔柔的语声并不因座上两人的身份而显出半点不安,“见过天帝陛下,月皇陛下。”
“称父皇皇兄便是了,不必拘礼,此处不是大殿之上。”祁溟月抬手让她起身,看清了她的样貌。
那是一张清秀的脸,称不上明艳,亦谈不上丽色,上了淡淡的妆容,明亮的眼,淡色的唇,干净的也正如一株小小雏菊,与柊离差不多的年岁,看似并不出挑,可正是因此,显得那身恬静温婉愈加的惹人怜爱。
不需明艳丽色,不需能言善语,只静静而立,便已足够引人心动。
雅萸站起,浅浅鹅黄的衣裙荡开涟漪,就如她轻柔和缓的语声落在空气中,“多谢皇兄。”
祁溟月注视着她,微微的点头。
祁柊离年岁还不大,若在寻常人家,此时广发是有了收房丫头的时候,又或者在房中增上几房妾氏,急于娶妻成家终是少数。
生在帝王之家,原本长幼有序,同为皇子,在他大婚之前,柊离也是不可先行成婚的,但他与父皇之间已走到今日,断不会再有与女子成婚的可能,便下诏允了他与此女的婚事,身份之类的,自然更不会去在意。
看着站在祁柊离身边的雅萸,他已明白为何柊离会倾心于她,当初祁涟朔用她作为要挟,让柊离那般失措,今日看来,她确实值得。
“来,把沧奕抱来给朕看看。”祁诩天始终注视她怀中的婴孩,那是他给溟儿的礼物,亦是他早就打算了的必须之物。
“多谢父皇赐名。”祁柊离没想到,父皇信中与他商定之时还未提起,此时已有了名字,能得父皇赐名的,只有他们这些皇子,从这点便知,父皇确然已决定了那件事。
番外 特别篇 蜜月之旅(八)
雅萸抱着怀中的婴儿,露出微微的不舍,轻拍了两下,将在她怀中沉睡香甜的孩子交给了祁柊离,他看了怀中那张娇嫩的小脸一眼,名为沧奕的婴孩最后到了祁诩天手中。
祁溟月到此时亦猜到了父皇的打算,给那婴儿赐名,又要柊离特地带来,并不只是探望那般简单,说是礼物,定是在出宫前便已定下的。
“这便是苍赫未来的继承人了,沧奕,祁沧奕。”淡淡扫过怀中的婴儿,祁诩天将他递予身边的祁溟月看,“溟儿可喜欢?”
祁溟月接过,看着怀中婴儿的小脸,虽然还小,还是在沉睡之中,却已能看的出眉清目秀的俊俏,指尖轻轻抚过,那种柔软仿佛会吸住他的手指一般,那种触感令他忍不住微笑,“小沧奕如此可爱,柊离舍得?”
对祁柊离这般问道,他的目光又转到了雅萸身上,身为人母,岂会轻易舍得让亲子远离,即使有荣华富贵,权力地位,但雅萸这般的女子,该不会将那些放在心上,如此一来,是何种想法令她将孩子抱来,便连他也猜不透了。
“不舍。”祁柊离摇头,早先他听父皇在书信中提起此事,起初并不愿答应,可想到后来,终究还是打算将他的孩子交予如今的两位陛下。
“那……”祁溟月挑眉,知道此后定还有其他,接下他话的却不是柊离,而是他身旁的雅萸。
“皇兄与父皇之间,雅萸从柊离口中知晓。”仿佛不知此事不可轻易出口,柔柔温婉的女子说的并不见丝毫异色,好似只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为此,雅萸考虑再三,我与柊离都不想如此大好天下后继无人,亦不愿皇兄为子嗣之事而受人诟病,这才决定了。”三言两语,微微而笑,并不提母子分离的不舍和心痛,提起座上两人的关系,也只是一语带过,视之寻常的神态,连祁诩天听了她这番话后都有几分另眼相看。
“看来小五选对了人,苍赫后继之人将来也定会不凡。”
颔首微笑,如此的言语对性情莫测的苍赫天帝而言,已是大大的难得了,祁溟月忍不住笑着继续轻抚怀中小沧奕的嫩脸,对这个雅萸,他也觉柊离选的不错,幸而那时祁涟朔未曾伤了她。
对雅萸知道他们之间的事,祁诩天祁溟月并不觉意外,祁柊离早已知晓,只要真是心爱之人,他定不会隐瞒此事,更何况还牵扯到沧奕的将来。
让两人坐下,围绕着祁溟月怀中的沧奕,叙谈了一阵,允了祁柊离和雅萸随时可回皇宫探望,又一同用了午膳,直到天色暗下,祁柊离和雅萸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尽管答应了将他们的孩子送予皇兄,如今的月皇陛下,作为将来的皇位继承人,帝王之位一世的荣华已在小沧奕的前方,但身为人父人母,仍是万分的不舍,而雅萸十月怀胎,对自己的骨血又如何能不牵肠挂肚。
但今日见了那传言中的天帝月皇,亲眼见了已成为她皇兄和父皇的两人,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将骨肉赠予了那位月皇,从柊离口中知道的种种,令她初时十分诧异,直到亲眼见了那两人。
并不明显的动作,但她确实见到了天帝拥在月皇腰间的手,随意自然的似乎已成了习惯,好似他们本该是如此。
日日相伴,时时相守,一同为社稷天下而坐于殿上,若是独自一人,便该是寂寞的吧……
于是才会有了天帝与月皇同时存在,皇座上的两位君王,一同治理朝政,是对天下的承诺,亦是他们对彼此的承诺。
如此的两人,无法令她生出一丝的厌恶来,尽管他们之间本是父子。
“在想何事?”祁柊离牵起她的手,并不叫人抬轿来,也弃了马车,他喜欢如此与雅萸牵手而行。
摇了摇头,她微微一笑,“回去之后还可如此打扮吗?宅子里的那套,实在累人。”
身为皇族,他们家的宅院和其他繁琐的礼仪或许并不比宫里少去多少,华丽拖曳的衣裙和一件件加于头上的发饰每每令她失去耐性。
“你高兴便好,只要别太过了就是,何种模样的雅萸,我都喜欢。”轻轻握住掌心的温软,祁柊离缓步前行,身后轻笑的声音如阳光洒落在他心上。
“他们之间也是如此吧,只是喜欢,便可为对方抛却了一切。”即使是血缘也无法割断两人的羁绊,苍赫的天帝与月皇,柊离的父皇与皇兄。
转头回望走过的那段路,雅萸忽然一阵感慨。
祁柊离握着她的手,也一同回首望去,“父皇与皇兄之间,早已不是他人可明白的,我有时甚至会想,若是皇兄舍弃了天下,父皇亦会不顾而去,即使引来大乱,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幸而你的皇兄不是那般的人。”雅萸转身,想起月皇看着小沧奕的眼神和微笑,心中安定,她的宝贝,绝不会受了委屈。
此时在祁诩天和祁溟月的房里,被雅萸认定不会受到委屈的小沧奕正孤零零的被摆在软榻上,祁诩天拉住了正要走近软榻的祁溟月,面色不愉。
“父皇——”垂首望着腰间环绕的手,抬眼便能瞧见面前那张绷紧的脸,微微紧蹙的眉宇之下,狭长的鹰眸正敛着深沉之色,祁溟月啼笑皆非的把那双手拉开,径自走向了软榻边。
俯身看去,小小的脸,正从酣睡中醒来,嫩嫩的樱粉色,圆亮的眼眸好奇的四处环视,藕节似的手臂从襁褓中探出,挥舞着抓住了他颈边垂下的一缕发,随后居然咯咯的轻笑起来。
“他倒是不怕生,娘亲不见了,也不哭闹。”许是雅萸在送来之前便已喂饱了他,想着该去召个乳娘来,祁溟月正打算从那只小手中把自己的发取出,微俯的身子忽然被往后拖去,同时间那缕发丝落到了另一双手中。
“溟儿喜欢他?”指尖缠绕着墨色,祁诩天笑得诡秘,注视软榻上的婴儿,眸色中的神情说不上是危险还是其他,祁溟月见他如此,哪里还会不知他的心思,转身缓缓勾起了唇,点头回道:“这个父皇所赠之礼,溟月岂能不喜欢。”
“果真喜欢?”祁诩天目光一冷,他本是为了堵住群臣之口,也是为了往后不再让人提起溟儿的大婚之事,沧奕将作为溟儿的子嗣在宫中长大,溟儿喜欢也是应该,但……
祁溟月只觉腰间骤然一紧,只是他说的那喜欢二字,便惹来一阵阴冷席卷。
神色悠然的对视狭眸中的幽暗诡色,他这才不紧不慢的续道:“柊离之子,于我便是犹子,可继承皇位,免去日后大臣那边的麻烦,父皇的心意溟月岂会不知,只因是父皇的心意,这才喜欢,诩不会是连这小小婴儿的醋也要吃吧?”
扬起的唇边满是笑意调侃,祁溟月知道,若他真对小沧奕喜爱过甚,父皇还说不准会如何,转身便将沧奕送回柊离身边也是可能的。
“是又如何,溟儿该知道父皇是不容你如此看着他人的。”即使只是还未满周岁的婴儿也是一样。
一眼扫过软榻上的婴儿,他已决定回去之后便将其安置在别宫里,找专人照看,越少与溟儿接触越好。
“他是柊离之子,便是你的皇孙,父皇岂非也该喜欢才对,何况我只是看他几眼,并未如何。”语声揶揄,他抬手一指软榻上的婴儿,“记得当初父皇抱着我入睡之时我也并不比他大上多少。”
“溟儿竟拿自己与他相提并论,父皇当时感兴趣的是你,而非因为你是幼儿,要说什么皇孙,父皇也根本不在乎。”祁诩天挑眉,露出了不满之色。
冷淡的目光从软榻上再度掠过,开始有些后悔,早知如此,不该让小五把他带来,而该是直接送入宫去才对。
“在房里,溟儿只能看我。”
邪气锐利的眼,灼灼注视着他,言辞霸道,不留余地,那是父皇素来的习惯,祁溟月倒不意外,他的父皇总是这般,所有相关他的一切,都要索求了去,即使是目光,也不容旁落,只可专注于他。
“没想到天帝陛下竟会与一个婴儿争风吃醋。”软榻上的小婴儿摆着手脚,没有哭闹,依依呀呀的软语听来不知想要表达什么,却十分的可爱,祁溟月才望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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