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絮藏金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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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絮藏金玉-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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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卫漾公子吗?”她女儿颤巍巍地冲冯古道伸出手。

虽然在冯古道眼中,她更像冲着他的玉箫伸手。

“嗯。”他配合地点了点头。

眼泪刷得就从她眼眶里落下来了,“自从六年前看到公子的画起,我就一直很仰慕公子……”

“你娘不是说五年前吗?”冯古道笑眯眯地问。

女儿低下头,期期艾艾道:“五年多,六年不到。”

“哦?”冯古道想了下道,“你是准备见过我之后就去死吗?”

女儿猛地抬起头,眼里俱是惊愕,就好像他突然变成三头六臂的怪物一样。

薛灵璧突然一指卫漾公子道:“这个是大夫。”

“啊?”卫漾公子顺着他手指指的方向,呆呆地看向自己。

女儿一惊,随即哀怨道:“我治不好了,死定了,不用看了。”

“还不替这位姑娘诊脉?”冯古道对他使了个眼色。

卫漾公子恍然,正要上前,身体就被从后面冲过来的妇人撞到一边。

薛灵璧眼疾手快,将冯古道拉到身侧。

卫漾公子撞在墙上。

妇人趴在女儿窗前,捶胸顿足地大哭道:“可怜我女儿年纪轻轻,就这样走了,还没有一门好亲事。以后下了地府,也要做孤魂野鬼。”

她的嗓音尖利,在这样有限的环境中,比午夜三尸针更让人防无可防。

卫漾公子偷偷看向冯古道。

薛灵璧立刻瞪向卫漾公子。

冯古道抬头看屋顶。

妇人哭了半天,见迟迟没人搭话,终于忍不住冲冯古道跪下道:“公子,看在我女儿命不久矣的份上,你能不能收她为妾室,给她个名分?”

薛灵璧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抹厉光。

冯古道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妇人:“……”

冯古道清了清嗓子道:“大婶,其实你哭得这么辛苦,我真的不该打断你的。但是,我真的不明白你究竟要做什么?你能不能说清楚了再继续?”

薛灵璧突然一脚踹向卫漾公子。

卫漾公子猝不及防向后一跌,脑袋刚好撞在窗户上,将窗子撞飞了出去。

薛灵璧抓住他胸前衣襟,又一把将他拉了回来,然后身体如泥鳅般从窗户滑了出去。

卫漾公子跌跌撞撞地站直身体,吃痛地摸着脑袋道:“发生了什么事?”

冯古道脸色不变道:“你不小心摔了一跤。”

“……”观赏全过程的妇人无语地望着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冯古道。

几眨眼的工夫,又一个人从窗户的位置‘不小心’跌进来了。

薛灵璧紧跟其后。

卫漾公子见到那人,先是皱眉,随即愕然道:“陈则?”

“世子。”陈则捂着被摔痛的肩膀,迅速站起。

原本就狭小的房间一下容纳那么多人,连转身都成了问题。

卫漾公子看看妇人,看看女儿,又看看他,气愤道:“这都是父王想出来的?”

“和王爷无关。”陈则急忙道,“其实是,是岳先生想出来的。”

“岳凌?”卫漾公子脑海里顿时浮现一张抖着两撇小胡子奸笑的脸,“他又想干什么?”

陈则偷偷瞄了眼冯古道和薛灵璧,头垂得很低。

“说!”卫漾厉色道。

冯古道和薛灵璧不由对他另眼相看。

原本的他虽然长得壮实,但是看上去一副憨头憨脑的老实人模样,没想到一发起脾气倒有几分王府继承人的威严,好似换了一个人。

陈则抬起头,眼角朝薛灵璧和冯古道一瞄,冲卫漾使了个眼色。

冯古道知趣道:“如果不方便的话,我们出去等好了。”

卫漾微微皱眉,拱手道:“失礼了。”

“哪里哪里。”冯古道和薛灵璧退出茅屋,踩着重重地脚步走远,然后使用轻功绕到窗边,闲闲地靠着墙。

屋里头,卫漾冷声道:“现在可以说了。”

陈则道:“魔教明尊诡计多端,说不定会回来偷听,不如……”

卫漾硬生生地截断道:“冯兄光明磊落,怎会同你一般?”

……

光明磊落的某人忍不住揉了揉鼻子。

陈则见左右躲不过去,只好道:“岳先生说雪衣侯来意不善,所以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假扮我的下马威?”卫漾够头一次觉得自己对岳凌的了解,太流于表面的那两撇小胡子。

“不是。岳先生说,这是一石三鸟之计。”陈则顿了顿,在脑海里将岳凌当初说的话整理一遍才道,“他说世子向来介意外表,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取笑……”他见卫漾脸色不善,声音越来越轻。

“继续。”卫漾的拳头捏得死紧。

陈则硬着头皮道:“世子说不定从此就不再舞文弄墨,改舞枪弄棒了。”

“其二呢?”

“二来,公子最爱结交文人雅士。雪衣侯和明尊都是当世俊杰,岳先生怕公子和他们交朋友,所以故意抬高冯古道,贬低……”声音又弱下去了。

卫漾连气都气不起来了,“敢情在他眼里,我不但视外表如命,而且心胸狭窄,妒忌心极重。”

陈则偷偷地向妇人和她女儿递眼色。

妇人将头一缩,脸埋在手里,一动不动,好像哭昏的模样。

女儿更直接,两脚一伸,脑袋一歪,直接装死。

陈则还没有想到解决的办法,就听卫漾道:“第三呢?”

“第三?”陈则吞了口口水道,“岳先生说,京城传言雪衣侯和明尊关系非同寻常,不知是真是假。所以可以借提出收妾室这个要求,来试探试探。”

卫漾道:“这条用来算计什么?”

陈则道:“就是试探试探。岳先生说京城流言蜚语最多,可惜真假难辨,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印证真假。”

……

卫漾咬牙道:“他是不是一天到晚吃饱了撑着没事干?”

陈则叹气道:“自从王爷把内眷安置到浔州之后,岳先生就闲了很多。”

“难道府里没有正事可以让他烦的么?”

“有。”

“那他不去管?”

“就是雪衣侯和明尊啊。”

卫漾按了按太阳穴,“父王怎么说?”

“王爷说……”

站在窗边听得差点睡着的薛灵璧和冯古道精神顿时一振。

“两只小猪,爱来不来。”

谋反有理(四)

在他们想象中,凌阳王不是老谋深算、深藏不漏的奸雄,就是运筹帷幄、野心勃勃的枭雄。但是,奸雄和枭雄怎么会说出‘爱来不来’这种更像是小孩发脾气的话呢?

薛灵璧和冯古道对视一眼,似乎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不过看到对方也是类似表情之后,他们确定,出问题的不是他们的耳朵,而是凌阳王的嘴巴。

卫漾就不如他们这样的大惊小怪。他道:“父王就说了这么一句?”

陈则迟疑了下道:“就这么一句。”

卫漾想了想道:“那岳凌还有其他话么?”

陈则道:“哦,岳先生说,世子不大可能识穿他的计谋,让我小心薛灵璧和冯古道。”

卫漾:“……”

薛灵璧和冯古道见该听的都听了,接下来也不会有什么更精彩的言论,于是互相使了个眼色,施展轻功到十几丈外。

冯古道笑道:“看来凌阳王是个妙人。”

薛灵璧对凌阳王这种密谋造反的乱臣贼子却没什么好感,“我倒觉得他是有恃无恐。”

“有恃无恐?”冯古道道,“你是指……”

“广西已然是他的天下,再加上之前旧部,他若要造反,已有足够的人力物力。”

冯古道倒没有他想得这般深远,闻言道:“那他为何还不造反?”

薛灵璧沉吟道:“或许是为了一个恰当的时机。”

冯古道眨了眨眼睛,“若是皇帝不仁,派亲信残害忠良,颠倒是非,指手画脚,干预地方政事……”

他的话还未说完,薛灵璧已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这倒是个不错的借口。”

说到此处,凌阳王刚刚因为‘两只小猪,爱来不来’这句话而树立起来的怪异形象已经被冲淡出脑海,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眼睛闪烁精光,不断盘算江山大业的枭雄。

卫漾和陈则一前一后从茅屋出来。

薛灵璧和冯古道正有志一同地看着荒废田地上的杂草。

卫漾和陈则走近。

冯古道感慨道:“这草长得真是旺盛。”

薛灵璧道:“嗯。”

“侯府就长不出这么旺盛的草来。”

薛灵璧:“……”当然,因为侯府有人专门拔草。

卫漾插|进来道:“冯兄若是对花草有兴趣,不如来王府坐坐。我平日也喜欢种些花花草草……”

“好。”不等他说完,冯古道已经一口答应。

薛灵璧接道:“理当拜访凌阳王。”

卫漾喜形于色,“太好了,我平生最爱结交如侯爷和冯兄这样的当世俊杰。”

冯古道瞥见陈则脸色微微一变,想起之前偷听到的内容,不由暗自好笑。看来那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岳先生果然有先见之明。

至王府。

陈则说是通传,其实是一溜烟地报信去了。

岳凌原本笑眯眯地坐在房间里欣赏自己得意画作,听完他的详述,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沉淀到了脚底板。

“看来,”他伸手捏了捏嘴唇上的小胡子,“雪衣侯和明尊比我想象中的聪明。”

陈则苦着一张脸道:“如今如何是好?王爷曾交代过莫要理会他们,要是知道我们这样设陷阱,一定会雷霆大怒的。”

“不过是设了个小陷阱,哪至于雷霆大怒?”岳凌气定神闲地拿起杯子,。

“但是王爷今天一大早去了密云庄。”

拿在手中的杯子晃了晃,岳凌面色微变,“去了多久?”

“大概三个多时辰。”陈则道。

“赶紧去库房支一把好剑,派人送去密云庄,就说是我送给庄主,让庄主手下留情。”岳凌低喃道,“这样一来,王爷估计要留到明天才会回来。”

陈则有些迟疑,“可是库房是王爷的……”

岳凌挑眉道:“你认为王爷会记得库房有多少把剑么?”

“是。”陈则说完,正要转身,就见他站起身,拍打着衣服。这是岳凌每次要出门的标志。“岳先生,你要出门?”

“不出门,我要在门内解决。”岳凌嘴唇一扬,小胡子抖了抖。

若说好客,卫漾即使不是冯古道见过最好客之人,也绝对可以说是最好客之一。

花花草草不必说,连个人收藏的真迹墨宝都忍不住拿出来分享。

那些东西冯古道只瞄一眼,就知道真的就一样,其他全是假的,因为大多数真迹都在他书房里。

“冯兄,你看这幅高明明的泰山细雨图。雨水如针,细细长长,丝丝缕缕,简直如临其境。”卫漾说得眉飞色舞。

薛灵璧坐在桌边,连眼皮都懒得抬,“高明明从来没有画过泰山细雨图。”

卫漾的眉头一抖,笑道:“侯爷你有所不知。这幅图是高明明六十大寿之后,游兴大发,一人独上泰山顶,却遭遇春雨所画下的。”

薛灵璧道:“高明明五十九岁开始坐轮椅。”

卫漾的笑容僵住。

冯古道打圆场道:“其实他过世没多久,身体还没太僵硬。如果真的有雅兴回来有泰山的话,手指应该还能动的。”

卫漾整个人彻底僵住。

薛灵璧转眼看向冯古道手中的那张尹先先的墨宝,“这张也是假的。”

卫漾激动道:“怎么可能?这是我花了五百两银子买下来的。那人说他是尹先先的后人,这张乃是家传之宝。”

薛灵璧道:“看字迹,这人大概只有二十来岁,样貌不佳,说话行事畏头畏尾,一副抬不起头的模样。”

卫漾呆呆地看着半天,“你怎么知道?”

“字如其人。”

卫漾突然冲到桌边,一指桌上所有,“那这里到底哪一样是真的?”

冯古道从下面抽出一把扇子道:“扇面上的戏虾图的确是顾弦之的真迹。”

卫漾眼睛怔怔地看着那把扇子半晌,才颓然道:“这是岳凌送给我的。”

……

冯古道和薛灵璧对视一眼。看起来,他和这位岳凌岳先生的关系……十分微妙。

啪啪。

岳凌鼓着掌进来道:“雪衣侯和明尊不愧是雪衣侯和明尊,眼界果然非同一般。”

其实冯古道和薛灵璧早知他在一旁偷听,但此时却还要装出惊讶的样子。

“这位是?”

卫漾脸色讪讪,“这位是岳凌。”他顿了顿,“王府总管。”

岳凌躬身道:“侯爷和爵爷大驾光临,岳凌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冯古道回礼道:“好说好说。”

岳凌微笑着看了卫漾一眼,道:“其实我早已对世子说过,那些不过是赏玩的赝品。可惜世子一直以为我是在开玩笑,不肯尽信。幸好这次有侯爷和明尊开口,不然只怕我平白背了个信口开河的罪名。”

他这番话,连讽带刺,顿时让卫漾满脸通红,几乎无地自容。要知他平时最以自己的收藏为荣,也呼朋唤友请过不少人来一同赏鉴,如今想来,实在是丢人以极。那些人想必也是看得出来的,只是碍于他的身份,不敢像薛灵璧这样当面直言罢了。

冯古道道:“顾弦之最讨厌作品流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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