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刀子,慢一点!少夫人很不舒服。”掀开帘子,女儿红焦急的提醒。
让梁冷涟软禁这段日子,凤怜受制于那枚金针,虽然那个男人已经手下留情,可还是或多或少让凤怜的血气受到损伤。原本需要好好调养,却又得紧紧张张、日夜兼程的逃命,再怎么咬牙硬撑,凤怜终于还是病倒了。
“已经很慢了!我怕再拖延下去,太平府的追兵就赶到了!”手拉着缰绳、半转着头,烧刀子瞧了瞧车里的状况。
凤怜病气蔫蔫的靠在窗旁,苍白的脸色我见犹怜。若论聪明才智,她确实是才高八斗,可是身体却不如习武的烧刀子及女儿红那般硬朗,再加上这一辈子根本没吃过苦,却在这一段日子里受尽委屈,凤怜自然禁不住连串的折腾。
“那……别那么颠啊……”知道烧刀子不是故意的,女儿红无奈的叹了口气。她们只能尽挑不起眼的小巷弄,太平府虽然不像风波小筑,但是耳目也称得上众多。马车里就烧刀子一人武功上得了台面,她们实在冒不起任何风险。
敷衍的随口应了几声,烧刀子一扬鞭子,马车又朝前飙了出去。女儿红钻回车里照顾凤怜,靠着车窗朝外望,离太平府愈远她就愈难过,那里怎么说都充满着回忆,她无法说割舍就完全舍下。
“啊……烧刀子!快、快停车!”急忙的叫唤,女儿红不信邪的多瞧了几眼,确定自己没认错,路旁那个老人家,手中握着的正是太平府的令牌。
“女儿红!妳做什么?”慌慌张张的拉停马,烧刀子朝着跃下马车的女儿红大吼。她们忙着逃命,那个小姑娘还有心情去照顾路旁的老人家?
“那个老人我认得,是我将府里的令牌给他的,还说过如果有事,他可以到太平府找我!现在府里变成这样,我怕老人家到太平府,反而被我们牵连……”
急急忙忙的往回奔,女儿红扯着嗓子喊了数声。低着头慢步走着的老人家,总算听见女儿红的声音停了下来。
“女儿红……”关心的掀开窗子叫唤,凤怜忧心忡忡的望着那名好心的小姑娘。虽然不该连累旁人,但是她们真的不能停下,若真让梁冷涟追赶上,她不敢想象结果会是如何。
“少夫人,妳们先走,我安顿好老人家后立刻赶上。”
“……好,我们在曲家村的观音庙等妳,速去速回。”
看着马车走远,女儿红突然没来由的眼眶一红、鼻子一酸,她有种再也见不到少夫人、再也见不到自己好姐妹的感觉。
“小姑娘。”显然认出了女儿红,那名枯瘦的老人家咧嘴一笑,将太平府的令牌交还她手里。
“老人家,你遇上什么麻烦了吗?”温柔的笑了笑,女儿红翻翻找找随身的银两。她能帮得上忙的事不多,至少能给他一些银两,做些小生意、过过安稳的日子。
若不是这副身躯太过枯瘦、苍老,黑霞老祖也不会耗费那么多时日才走到这里。他的目标仍是让梁冷涵取走的太阴极珠,原本还想着该用什么藉口进入太平府,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竟在此地碰上女儿红。
更令他欣喜若狂的是,他感应到他找寻许久、心念念记挂着的太阴极珠,这个佛门至宝居然就在女儿红身上,真的是天意、天意!
“小姑娘,妳那香囊里放着的是什么?”指了指女儿红腰间系着的香囊,黑霞老祖掩不住语气间的激动。
“这个?呵呵……老人家,这些银两你拿去,别到太平府了。”下意识的将香囊拽紧,女儿红温柔的笑了笑,将一小袋银两递给那名老人。
反手一捉,紧紧的握住女儿红手腕,黑霞老祖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一掌狠狠的打向她心窝。
女儿红只有瞪大眼睛,连喊叫也来不及,浑身上下的气力全被挤压出来,跟着一股阴冷之气窜人心口,全身经脉像是让人冻住般停止不动,时刻一点一点的划过,她只能僵直的躺在地上,听着、等着自己的性命缓慢的流逝。
“小姑娘,只能说好人不一定有好报,妳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跟太阴极珠扯上关系。”冷笑数声的扯下女儿红腰间的香囊,黑霞老祖平静的瞧着她瞳孔中的生气逐渐消散,立即将人拖到阴暗处,取出太阴极珠,迫不及待的就想夺走女儿红年轻的躯体,他早已受够了这个枯瘦、干瘪的老人。
掌心抵着掌心,当中隔着太阴极珠,阴阴冷冷的青光不断泛着,黑霞老祖浑身鼓胀,面皮愈来愈红,最后像一块熟透了的猪肝。
暴喝一声,黑霞老祖将自己的精魄全部注入女儿红体内。那个枯瘦老者的身躯变得更加干瘪,直挺挺的朝后倒下,重重的摔在地上颈骨一歪。
“呼……可惜了是个小姑娘啊!老夫的功力恐怕只能施展出七、八成……”睁开眼睛,‘女儿红’的说话语气、神态变得苍老许多。右掌朝外一推,厚墙就这样粉碎,无声无息的就被轰个大洞出来。
望着右掌,黑霞老祖似乎还不太能完全控制好这个新躯体。小心翼翼的收起太阴极珠,口中则不停的念念有词,最后沿着马车的车痕缓慢跟上。黑霞老祖一样也要到曲家村,就算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修行,他也要到那个女人可能出现的地方继续守着。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荀听柏觉得脑袋里各种纷乱的思绪随意窜流。不仅是脑子出了问题,就连内息也开始不安份,上窜下窜的弄得他浑身躁热不安。
自从打通了任督二脉之后,荀听柏的各种感觉变得更加灵敏,很多从前没想过,该想的、不该想的念头全都蹦了出来。就像现在这样,他可以清楚的听见另一床的凤惜,轻轻的挪动一下身体,微微的翻了个身。一想到凤惜,荀听柏就轻而易举、也不由自主的嗅着他发稍上的栀子花香。
“听柏,你睡不着?”闭着眼舒服的躺在床上,凤惜嘴角勾起好看的笑容。他双目已盲,所以听力比寻常人好上许多,荀听柏不安稳的呼吸、吐吶,时不时的翻身、扭动。
他早就明白那个年轻人根本睡不好,既然如此,自己索性帮他一把。凤惜也觉得今夜有些气闷,荀听柏如果不想睡,他愿意陪他聊一聊,即使是一整晚也不嫌累。
“不!我……不是……凤惜你还是早点休息!赶了这么久的路……”冷不防的让凤惜吓了好大一跳。荀听柏先是很开心,他真的睡不着,如果能和凤惜秉烛夜谈会是件多美妙的事情。
随后又为了这个念头暗骂自己数声,他不该这么自私,他不该放任自己去习惯、去依赖甚至有些爱慕凤惜,这些错乱得让荀听柏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情感,说什么也不该滋生。
“我虽然不是铁打的,但也没纤弱到风吹就倒,赶那一点路怎么会累?”温柔的笑了数声。凤惜动作敏灵的跃下床,顽皮的拎起搁在桌上那喝剩的半坛酒,随即来到荀听柏床边,伸腿轻踹了踹,闹得对方不得不爬起,让出个位置让凤惜爬上床。
“你还喝不够啊?”接过凤惜递过来的酒坛,荀听柏不禁有些庆幸他瞧不见,否则真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为何会面红耳赤。不过就是离得近些、喝了口凤惜也喝过的酒,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不好酒,只不过今夜想喝。”低声的笑了笑,凤惜觉得这种感觉说不出的舒服。一路上他就已经察觉荀听柏的特别,只不过今夜更不一样。也许荀听柏平静底下的慌乱,些微的影响了凤惜,自己似乎忍不住的一再想越过界。
“凤惜……”情不自禁的抚上对方的长发,彼此离得太近,近得荀听柏可以轻易的吻上他的薄唇。
他也正有此打算,即使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叫嚣、阻止,荀听柏仍旧克制不了这股滚滚烧动的欲望,缓慢、谨慎、小心翼翼的靠上。
知道荀听柏贴近,凤惜剎时间有些僵硬。他解释不了为何自己可以看穿对方的意图,更加弄不明白自己为何不逃、不躲,甚至有些期待似的等在那儿。
正当四办薄唇即将碰上那一剎,荀听柏及凤惜都听见了房顶上的异动。前者动如脱兔般的朝前一扑,一柄银枪就这么自天而降,不偏不倚、后发先至的刺向荀听柏背心。
“听柏!”身形让人一带,凤惜向后一倒、顺势一翻,听见了枪尖破空之声,机灵的捉起酒坛掷出。
银枪改刺为扫,铿锵一声的击碎酒坛。动静说大不大、说小下小,足以惊醒隔邻的纪万年及妙双。
“朋友!虽然不知你意欲何为,但既然已经惊动了其他人,你再留在这里也讨不到任何好处。”平静的劝说着,凤惜不动声色的嗅了嗅,空气中除了飘散着酒香外,还带了股浓浓的血腥杀气,他就算看不见对方,也不难猜到他的身份。
“凤惜,他是来杀我的!”嗖的一声双刀飞翅冷不防的旋出。荀听柏暴喝一声与鱼寒露恶斗成一团,既然是冲着他来,怎能连累凤惜?只要时间拖得愈久,等妙双赶到,那鱼寒露就绝无胜算了。
冷哼一声,鱼寒露一点也不以为意。他替圣母执行任务,杀的全是些有头有脸的武林前辈,哪个武功不比荀听柏更厉害?哪个排场不比荀听柏更壮大。鱼寒露从不知道累、从不知道苦、更不知道什么叫危险,他只知道必须完成任务。
“听柏!”察觉到鱼寒露的枪法转变、杀气大盛,凤惜知道他非达目的不可,而他绝不会让鱼寒露伤害荀听柏半根寒毛,绝不!
“大半夜的……这么吵闹,你们累不累啊?”打了个大哈欠,纪万年睡眼惺忪的推开门。下一瞬间便让里头的阵式吓了好大一跳,凤惜、鱼寒露、荀听柏三人斗得难分难舍。
“阿弥陀佛……”本着慈悲为怀的精神,妙双诵了一声佛号,嗡嗡声不断,三人的动作不由得一阻,妙双再往内推了一掌,劲风让三人不得不退后、分开。
第八章
“哇——又是你!你这个混小子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啊?”瞧清楚了提着银枪的年轻男子,正是杀红眼的鱼寒露,纪万年整个人像让冰水当头浇下似的,睡意全消。
看了看妙双,再冷冷的盯紧荀听柏,鱼寒露握紧手中银枪,在场之中,他唯一忌惮的就是那名蓄了一头长发的年轻侩人。
以他的枪法,差不多和荀听柏、凤惜不相上下;但是论狠劲,那两个牵挂这、顾虑那的笨蛋绝不是他的对手。唯有白霭圣王的功力深不可测,经过几次交手,鱼寒露察觉得出,妙双根本没有使出全力,如果他执意要插手,鱼寒露知道自己胜算不高。
“哎呀!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动手啊!瞪着他就能把人瞪死啊?”瞧见身旁的妙双不动如山,纪万年急得跳脚,用力推了推对方。
鱼寒露可不是好惹的,已经杀了这么多位武林名宿,万一让他先发制人,平白无故的丢掉小命岂不是很冤枉?
“你跟我究竟有何深仇大恨?非得时时刻刻都想置我于死?”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害凤惜涉险,荀听柏怒气不息的瞪着鱼寒露。
凭良心说,他十分欣赏那个年轻人的枪法,能够练成如今惊人的武艺,荀听柏相信他的本质不差,只不过误入歧途才会为虎作伥。他气恼的是,鱼寒露并不是愚昧之徒,怎么看不清事实真相?他的师父元生圣母不是个好人,他怎么就是不肯醒觉。
“是啊!鱼兄弟的武学修为得来不易,何苦为了一个没有意义的承诺送命?我相信鱼兄弟其实并不想杀听柏,否则这一路上有那么多机会可以下手,为何偏偏等到我们吃饱、喝足休息够了才动手?”摇了摇头,凤惜语气中满是惋惜。
如果荀听柏能做到英雄惜英雄,他也同样欣赏鱼寒露,相信那个年轻人内心深处,其实是希望与他们相交,而不是千里追杀。元生圣母就算与海瀛夫妇有天大的怨恨,罪不及无辜,她不该让鱼寒露淌入这浑水中,更不该一心一意的只想杀死海瀛夫妇失而复得的爱儿。
“我说……你们有病啊?他是哑的,你们这样你一言、我一句,他会应啊?那么多废话,你们杀他是为民除害!动手吧!三个打一个,别说你们会打输!”
紧张的一头大汗,纪万年口沫横飞的搧风点火。他可是收到许多关于元生圣母、鱼寒露的消息,这对师徒不顾白芦药林的规矩大开杀戒,又杀了天剑山庄的众多弟子、打伤少庄主,这对师徒发起狂来没人性的。
“别看着小侩,出家人戒杀。”
“你……我说一句、你驳十句,怎么?出家人不戒妄言吗?动手啊!”
屋外一声冷哼,一枚柳叶镖下偏不倚的射向纪万年那张喋喋下休的嘴。无声无息来势又快,等柳叶镖穿窗而入,眼看就要打穿纪万年那颗脑袋时,幸亏妙双一直站在他身旁,诵念一声佛号捻花微笑的‘摘’下那枚柳叶镖。
“什么人?”耳力最好的凤惜不由得冒出一声冷汗,他只比妙双快不了许多,虽然柳镖还没射入屋里时,他已经听见了,可是却离得远些无计可施。
尖足一点,凤惜在妙双接下柳叶镖那一剎,整个人窜出窗外。战局牵一发动全身,原本互相对峙,凤惜这一走,鱼寒露哪可能不动手?
银枪狠狠的往荀听柏身上刺去,后者也不是省油的灯,双刀飞翅立即迎上,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