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罗教授赞同地点头道:「说得也是,我就是在办公室待太久,光做些文书工作,肌力都退化了。」
于承均坐立不安地思考着……说是思考,但他现在只觉得脑子胀得发晕,这种束手无策的感觉大概是生平第一次,所以他无法泰然处之。
在场其它三人都充分感觉到了于承均的焦躁,还是老教授先开口:「别着急,要是恒琰他还没离开市区我就有把握找得到,若是他已经离开了,我大概也晓得他可能
去哪……」
「这位老弟,你怎么会知道你孙子绑架了一具殭……一具干尸后会上哪去?莫不是他常这样做?」
问话的是鬼老头。于承均看得出来,鬼老头虽然一脸笑意,但眼中算计的光芒可一点未减。于承均明白,鬼老头同样的也想弄明白这罗家人在搞什么鬼。
老罗教授摇摇头叹道:「他们父子俩鼓捣的那些玩意儿实在完完全全背离考古的范畴,那些不切实际的……」
老教授的声音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只见老教授从口袋掏出一支貌似苹果的iPhone4,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下熟练的解锁接听。
老教授听了会儿后面露喜色,交代了两句便切断电话,对于承均道:「找到我孙儿的行踪了!」
注三:公元一九二八年北伐战争后,成立南京政府,北京改名为北平。罗教授的父亲出生年分设定是公元一九三六年,当时北京还称作北平。
注四:北京大学历史系考古专业成立于公元一九五二年。第十二章
金瘫软在座位上,体内忽冷忽热,还有种想要呕吐的窒碍。
这些痛苦一半来自于罗教授在他身上绑着的奇怪绳子,另一半则是晕车引起的不舒服。
他现在正坐在一辆高速行驶的轿车内,旁边坐着的就是讨人厌的罗教授。
「金,你需要呕吐袋吗?我希望你不要吐在车里,毕竟我们这一趟可能会花个几天,等回来之后才能洗车……」
金撇过头不理会罗教授的「关怀」,心想着,要是能吐得罗教授的车子一塌糊涂就好了……
适才在地下室时罗教授冒了句「那里不是你的墓穴」云云,后来无论金怎么追问,罗教授却是只字不提,要不就是顾左右而言他。
在他们证实刑求测谎对金没用之后,罗教授便将插在金身上的剑拔下,改用墨斗线绑住金的身体,手腕和脚踝也全套上墨斗线打成的结。一套上这些玩意儿,金就浑身发软,四肢像是套了手铐脚镣似的沉重。
罗教授吩咐下属将金身上的血污清理干净,伤口处也包扎了起来,还让他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这一点金倒是没说什么,欣然地接受了,一身黏答答的血污实在怪不舒服的。
不过为了不让罗教授进行得太顺利,过程中金嘴上的抱怨从没停下,例如水不够热或是不要男人帮他梳洗之类的。
罗教授脾气挺好,面对金的各种无理条件都照单全收,只除了染发这个要求,因为染发太浪费时间了。
金在梳洗时才赫然发现,自己原本染的黑发竟然全褪色了,恢复了原本的丰润金色。金相当不满但也无可奈何。
「你的头发不是我做的。」罗教授澄清,「将你带来这里之后就发现你的头发变色,估计是刺了你那一剑,所以你的身体开始产生抗拒反应,想将不属于身体的东西
全部排除,因此连染发剂都褪掉了。」
等金恢复了人样之后,他们便将金带出关着他的地方。那里是一栋公寓的地下室,离罗教授家并不远。
金看了看天色和影子,应该差不多下午一点左右,就是不晓得自己昏迷几天,不晓得均现在是否正心急如焚地找着他……金自嘲地笑了笑,均说不定以为自己上哪溜达去了。
被塞入车子里,完全不知道要上哪去,金看着周围的景物渐渐转为陌生,只怕是再也没机会回去那个熟悉的地方。
「你并未睡很久,不过一晚。」罗教授忽地说道:「于承均今天一大早就打电话问我你的行踪,声音听起来像是等了一夜的门。我想,他应当也是很在意你的。」
金愣了愣,问道:「那你怎么跟他说?」
「我说你和其它研究生一起出去喝酒,然后睡在他们家了。」
金缓缓别过头,轻声道:「那就好,我不想让均担心。」
罗教授微笑道:「不过他迟早会拆穿我的谎言,到时候他肯定会担心的。」
金冷笑道:「我倒觉得你担心自己就成,均找到你这里只是时间问题。」
「我相信他可以理解我的苦心的。」
……狗屁!金在心里暗骂,表面不动声色地试图将手上的墨斗线给拆了,得想办法逃脱才行。
看罗教授的言辞以及好心地告诉他均的消息,金有预感此趟要去的绝不会是什么好地方。
车子一路畅行无阻,在目的地停下时,金忍不住干呕起来,没呕出什么东西,倒是咳了些血。被罗教授刺伤的地方痛得金几乎要流眼泪了,还能感觉到开车门时灌进来的冷风穿过伤口的刺骨感。
下车之后金才迟钝地发现,他们在一座巨大建筑物外头,周围熙来攘往,应该不是个毁尸灭迹的好地方。然后他便发现所有的人皆行色匆匆,手中都拖着行李箱……
突然一阵轰鸣声震动了空气,金抬头一看,一个庞然大物从头顶飞过。
金双腿一软,踉跄地扶住车子。他已经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罗教授一下车便有人迎了上来,交给他一些东西。罗教授回头对金道:「金,这是你的机票和护照……当然是伪造的,等会儿我们要……你怎么了?」
「要、要搭飞机?」金颤抖着问。
「是的,你的身分是外国人,无论去哪都需要护照。」罗教授慈祥地解释。
金脸色发青,抓着车子道:「我不搭飞机!」
虽然于承均曾跟他说过,搭飞机可能比坐车还平稳一些……至少天气好的时候,而且也不受路况限制,但金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坐在如此巨大的铁皮桶里怎么飞得起来。
手机、计算机、微波炉等现代化产品,金都用得得心应手,但唯独飞机他始终不敢尝试。
「我死都不搭那鬼玩意儿!」金铁青着脸咬牙道:「反正你总归要杀了我,不如现在动手好了。」
罗教授搔搔脑袋,一脸苦恼地说:「这就麻烦了,我们要去的地方搭车得花上一整天。我想在其它人发现之前离开这里,所以你必须跟我们一起走。」
「我拒绝。」金强硬地说。
一直跟在罗教授旁边的黑衣男人──刚刚开车的就是他──凑上前道:「不如将他打晕装在箱子里托运?」
「不,现在海关抓得很严,我不想冒险。」罗教授摇头,沉吟了会儿转头对金道:「很抱歉,你非跟我们一起走不可。我并不想拿剑逼你就范,但如果你不配合我的话,遭殃的就会是于承均了。」
「你敢动他?!」金瞪着眼睛沉声道。
「如果你不愿意配合的话……是的。」罗教授的语气温和,却有着不由分说的强势,「伤害其它无关的人并不是我的本意,但若你执意如此,我就不得不找你重要的人下手,请你考虑清楚。」
金恨恨地看着罗教授,这之间孰轻孰重完全不用考虑。金一把抢下罗教授手上的机票和护照,拖着孱弱的身躯、头也不回走进航厦。
现在正逢连续假期第一天,机场里万头攒动,要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于承均和叶离努力想从人潮中找到金的身影,踮起脚尖或是站到椅子上却都毫无斩获。
老罗教授布下的天罗地网相当有效,没一会儿就接到消息,说是发现了教授孙儿的车。发现的人马上开车,保持着一定距离跟在罗教授的车屁股后,一路尾随到了机场。
于承均一行人立即赶到机场,却得知跟踪的人失去了罗教授的行踪。但据他们所说,罗教授身旁有一名看起来病恹恹的金发男子。
听他们描述的形貌的确很像是金,虽然疑惑着金日前已染了黑发,但还是抱持着「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愿放过一个」的态度在机场里展开搜寻。
「为啥罗教授要带小殭尸来坐飞机?送他出国展览?」鬼老头看似有些敷衍地东张西望着,「这听起来他们像是相处得挺好?莫不是已经达成协议,展览门票五五对分?」
于承均一颗心悬在半空中,也顾不得鬼老头的浑话,兀自沉思着。目前看来金应该还活着,这让于承均的烦躁减轻许多,
总觉得只要一回头,就会看到金澄灿烂的金发和湛蓝的双眼,以及见到自己时脸上浮出的笑容。于承均忽地觉得心脏的鼓动变得强烈又快速,分不清是紧张还是兴奋……或者两种心情都有。
「师父!」
耳边突然传来叶离的呼声,那声音中的惊喜显而易见。
于承均回头,见叶离站在椅子上,指着前方兴奋叫道:「我看到阿金了!他在那里!」
于承均顾不得其它旅客的抱怨及白眼,连忙也踏上了椅子。
顺着叶离指的方向,他看到了人群之中一个显眼的男子。那男子耷拉着脑袋,一头金发半掩住脸,身上穿着单薄得不像这个季节该有的装束。
于承均浑身僵硬,手开始发颤。
从没想过再见到金会带给他这种震撼,顿时眼中只剩下那个憔悴的身影,全身的细胞似乎都催促着他快点采取行动,冲过去给那人一个拥抱然后将他带走。
不工作也无所谓,就算要养金一辈子也无所谓,现在的于承均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为让金留在他的身边。最后,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千头万绪只化成一声呼唤。
「奕庆。」
他的声音在人潮汹涌的机场里很快地被淹没,但金还是听到了。这个低沉温醇的嗓音是金沉睡了百年之后听到的第一个声音,依旧温柔得让他为之微微鼻酸。
金转头,越过重重人墙,便见到远处一人高高地站在椅子上,表情还是如往常的淡漠,但眉眼却充满着喜悦的笑意。
「均……」金喃喃念着,声音不自觉地有些哽咽。满腔的委屈与不舍在见到他最在意的人时,终于不用再压抑,金马上红了眼圈。
罗教授听到金似乎说了什么,回头正欲问他,就见着金和于承均两人遥遥相望着。他心道糟糕,没想到于承均这么快就找来了,本以为可以拖个几天,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跟他解释。
旁边的黑衣男人也注意到了,从身后扯住金,小声威胁道:「什么话都不许说,否则你和他都别想平安走出这里。」
金身体一僵,嘴唇张张合合还是没说什么,只能看着于承均轻轻地摇了摇头。
于承均看着金苍白的脸,心中疑惑着。转念一想,难道金被罗教授胁持了?
罗教授查觉到于承均的目光凌厉地射向他,只能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奕庆!」
这次的呼唤多了一些急切,让金恨不得无视罗教授的威胁回到于承均那里,但是……金看向于承均,再度摇了摇头。
于承均怔怔地站在原地,对于金的异状似乎一筹莫展。
一旁的鬼老头和叶离看得着急,直道:「小殭尸在搞什么鬼?难不成真和罗教授勾搭上了?」
叶离不耐烦道:「一定是罗教授!我看直接上去打倒他然后带走阿金,干净利落!」
「小徒孙,你的脑袋怎地比我还胡涂?」鬼老头无奈道:「咱们打到一半就会被航警架住了。我看还是……」
「等等。」于承均忽地开口,语气沉着。「金被威胁了,我们要是擅自冲上去,只怕罗教授会对金不利。」
「你怎么知道?心电感应?」
于承均斩钉截铁地说:「金刚刚眨了眼睛。」
一老一小都是一愣,心道于承均该不会是撞着脑袋了?
于承均从椅子上跳下,低声道:「金刚刚不自然地眨了眼睛,频率是三长三短三长。这是摩斯密码。」
「那是什么意思?」
「SOS,金在跟我们求救。」
于承均简单说完,随即跳上椅子,用着宏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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