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峰不由问道:“庾小娘子,你这泅水是和谁学的?不会是老师教的吧?”
“怎么了?”庾文君还没反应过来呢,脱口反问道。
“啊?”荀灌娘却是听出了几分嘲讽的意味,也转头一看,顿时俏面通红,连声辩解道:“那时只是随意和文君说了说,女儿家的,没事跑水里干嘛?因此也没太过于指点她,呵呵~~谁能想到,今日会落入江里呢!”
这话一出,庾文君似是明白了几分,先看了看自已,再一打量身周众人,一瞬间,脸面红的象个熟透了的桃子!
真是难看死了,这得多丢人啊!
每个人都是四肢轻轻舒展,一张一收间极有节奏,就连草香幡梭姬的姿态都像个美人鱼般的优美柔和,哪像自已手脚扑腾个不停,速度却不快上半分!
庾文君赶紧责怪道:“都是师尊您,当年也不好好教,害的文君出大丑了!”
荀灌娘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了,但一想也对,庾文君是自已的弟子,弟子学艺不精,作为师尊的自已总是有些责任。
荀灌娘只得无奈道:“断山,你带着文君罢,虽然有船拦着,刘琨的火船一时冲不过来,但还是抓紧点为好,咱们的船就在前面,上了船先回历阳,再合计下该如何才能破去这火船阵!”
第四百三十八章 征调民船
庾文君跟着把满含期待的目光投向了云峰,就等着这人伸开手臂把自已接入怀里呢!
云峰却不解风情的摇了摇头:“老师,还是您带着庾小娘子,弟子去抓两个人问问情况!”说着,也不待其他人表示担心或是反对,转身一个猛子,消失在江中不见。
好在云峰的功夫搁在那,众人并不过于担心,只得无奈的相互看了看,便向着不远处,已明显停下的战舰奋力泅去。
燃起雄雄大火的三十条桨帆战舰,随着江水冲挤向下游,云峰一口气从底部钻了过去,稍稍探头一张望,或许是明白到追击无果,火船上幸存的吴郡水手正陆续弃船而逃,游向了在后方督战的几十艘斗舰与还未来得及点火的大小船只。
于是,云峰再次潜入水中,随意盯上两个靠后的目标,悄无声息的潜了过去,伸手在他们后颈轻轻一敲,打晕了提着就走。
整个过程用时极短,没被任何人发觉,很快的,云峰带着两名俘虏回到了已方战舰,泼醒之后,经过讯问,原来,刘琨是拿吴郡水军的家眷作为威胁,那几十艘斗舰,专门做监督之用,只要有人不战而逃,回去就杀他全家,而且还采用连坐制,一人逃走,株连全队二百户,使得水军战士互相警惕,根本没人有机会跳江循逃,只能明知是死,也得呆在船上。
了解到大致情况,亲卫把这两名俘虏带了下去,所有人均是倒抽了口凉气。刘琨可真狠啊。这么毒的招数都能用上。同时也可以看出,吴郡三姓已被彻底剥夺了军权。
桓温的脸面再度现出了羞愧之色,扑通一声,半跪在云峰面前,深施一礼:“末将前次领军攻打石头城时,曾路过江乘水寨,当时一念之差,未去攻打。以致惹来今日之患,请大王责罚!”
云峰这次没把桓温扶起,而是脸面一沉,冷冷瞪了过去,使得桓温连忙把脑袋低下,额角布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庾文君忍不住劝道:“将军,其实也不能太责怪桓温,他要与大牛将军配合攻打石头城,原计划是把师公接入城中,只是形势不如预想的那般乐观。未能成行罢了,可那时。他得赶时间啊,所以过而不攻实属正常!”
云峰摇摇头道:“你只说中了其一,其二,攻下石头城之后,有那么多时间无所事事,为何不去攻打江乘水寨?”
这话一出,桓温更是悔愧难当,连身体都紧紧伏在了甲板上,一动都不敢动。
庾文君似是想说什么,云峰却挥手打断,又道:“桓温,你不要怪孤马后炮,说实话,孤也未从想到江乘水寨中竟会藏着火船,但你不一样,你暂代海门水军督,这一段江面上的所有情况都要了然,不能出现任何不受掌控的因素。
如今倒好,水军一靠近建康,刘琨必出火船,难不成只能强攻姑孰走陆路?或是绕个大圈,由京口与更远的海门偷渡?而吴郡就在海门斜对面,也有个水寨,恐怕里面也是火船,哼!如此一来,除非有风暴来袭,否则,海门水军想去吴郡,必须要出海,于海岸线登陆,这比走姑孰往建康还要绕远十倍!”
云峰声色俱厉,桓温不自觉的浑身发抖,狠狠心道:“都是温考虑不周,以为刘琨已众叛亲离,再也使不出什么花样,心里存了轻视,温愿领军法处置!”
云峰的脸面愈发森寒,众将虽有心求情,却不敢开口,不由均是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荀灌娘与庾文君,他们清楚,只有这对师徒才敢于不顾大王的震怒畅所欲言。
“哎~~”荀灌娘叹了口气,也劝道:“断山,桓温毕竟年幼,而刘琨心思缜密,擅使阴谋诡计,难免会被其蒙骗过去,依为师看,这一次虽是吃了点亏,却好在无人伤亡,桓温日后也会留个心眼的,不如,就算了吧?”
其实云峰也不是要责罚桓温,而是他发现桓温有些毛燥,富有冒险精神,敢拼敢打固然是个优点,却也容易头脑发热,思虑不周,谢尚在进取方面虽然不如桓温,但更冷静一些,考虑事情也更加周全,如果换成谢尚攻打石头城,云峰相信,谢尚必然会拨去江乘水寨这颗钉子,不会留下任何后患。
教训一下,让桓温长个记性也就够了,既然有荀灌娘求情,云峰也顺势道:“桓温,正是你的疏忽,使我军陷入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这一次暂且压下,孤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三日之内,你必须拿出解决方法,快起来罢!”
“末将多谢大王!”桓温带着满脸羞愧站起身,随即眉心一拧,寻思起了破解之道,不仅止于他,船上的所有人也都在思索该如何才能破去刘琨的火船,一时再无人说话。
“哈哈哈哈~~”而在建康宫城,听了回报之后,刘琨控制不住的哈哈大笑,笑声中满满的全是志得意满!秦军死了多少人他不清楚,但逼使他自毁三十艘战舰,已是个了不起的战绩了,要知道,在这之前,秦军战舰都是以无敌的面目出现!
过了好久,刘琨才勉强止住笑容,回头问道:“水军折损了多少将士?我军还有多少条船?”
随从也是满脸喜色,连忙施礼道:“禀陛下,今次由江乘开出一千艘大小船只,搭载人数十到三十不等,合计一万五千人,接近秦军战舰时,点燃了五百艘,由于秦军及时自毁三十条战舰作为掩护,为后面的船只逃循争取到了时间,因追之不及,另五百艘暂未点火,随军回返了江乘。
如今江乘应有大小火船两千五百艘,吴郡水寨有两千艘,而水军将士虽未来得及统计出具体数目,但据督战的将军估计,大致阵亡在两千人上下!”
慕容廆跟着就拱了拱手:“陛下,一旦清点出人数,应对阵亡将士立刻抚恤,一来以示陛下诚信,二来可使之疑窦全消,为陛下效死再无顾忌!”
刘琨的脸面略一抽搐,说实话,他现在没多少钱了,供养军队是一方面,另一个无底洞则是陆续涌来的近三十万鲜卑人,这些人过来都是两手空空,他们的安置都需要钱粮!
钱粮从哪来?刘琨还未来的及对侨姓士族下手,侨姓士族的庄园土地基本上都在会稽,以眼下的形势来看,根本没可能发兵掠夺,他也没走到公然抢夺平民百姓财货的地步。
刘琨的钱,全来自于向吴郡士族的“暂借”,吴郡再如何富裕,也经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吸榨,陆、顾、周三姓,与其他的小姓虽不能说成破产,但家底也给掏了个七七八八,眼下又面临春荒时节,收获之前,几乎别想再榨出油水。
然而,刘琨也清楚事态紧迫,虽然他把水军将士的家眷都集中起来看押,但人家卖命,死后如果不给钱,难免会让人心寒,很容易生出乱子。
于是,刘琨带着满脸的心疼之色,吩咐道:“三日之内,把抚恤发放下去!”
“遵命!”亲随转身而出。
刘琨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问道:“对了,奕落瑰,朕虽准备了不少船只,但你也清楚,今日仅一次出击,便烧掉了五百条船,孤担心,秦军会以佯攻,或是索性也放火船消耗我军船只,几次一来,朕将无船可用,只能坐视秦军把大军运送到石头城,不得不与之决战,对此,你可有解决之道?”
“这个…”慕容廆想想也是,刘琨的担心并不是杞人忧天,不由眉头一皱,沉吟不语。
好半天,慕容廆才郑重道:“陛下所虑甚是,依臣之见,等待秦军来攻过于被动了些,不如主动集中火船,前去攻打他的历阳水寨,或可将他船只付之一炬!”
刘琨略一寻思,便问道:“你说,该出动多少火船合适?”
慕容廆掐指算了小片刻,这才道:“数量不足,恐怕难以靠近,若要一举溃敌,最少要两千艘!”
“两千艘?”刘琨不禁自言自语道:“如果不成,朕岂不是再无船只抵挡秦军?假如调吴郡船只前来,海门那里将没法牵制,岂不是任他为所欲为?”
慕容廆无奈道:“我军虽小胜一场,却于秦军实力无伤大雅,不倾尽全力,难以毕全功啊,不如这样,陛下可征调民船,建康一带,民间零散船只约有千艘之多,征调过来作为后备。”
“招来民怨又将如何?”刘琨迟疑的问道。
慕容廆略有些焦急,劝道:“陛下,顾不得了,这一战败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要民心何用?如果胜了,陛下日后补偿便是,何况战时征调民船,史上早有前例,请陛下立刻下旨,莫再犹豫!”
刘琨稍稍寻思了片刻,眼中就闪出一抹狠厉,猛的点了点头:“便依你,七日之内,必须征来船只!”说着,返回座席奋笔疾书,很快把诏令写好,盖上玺印后,立刻唤来亲随取走。
诏令转眼间下发全城,建康立时鸡飞狗跳,凡是家里有船,即使是小舢板,甚至还有秦淮河上的画舫也逃不了毒手,百姓们均是敢怒而不敢言,但谁都明白,虽然刘琨宣扬大胜了一场,可实际上,他已走到了穷途末路的境地!
第四百三十九章 困局
由于刘琨的征调令,建康民怨沸腾,而在回到历阳之后,经一夜苦思,桓温想到了一个法子,大致类似于刘琨的担心,即以佯攻或火船来消耗刘琨的船只,于是,第二天一早就迫不及待的跑去见了云峰,把想法说了出来。
云峰刚刚眉心一拧,还未拿下主意,庾文君立刻就嚷嚷道:“那得死掉多少人啊?咱们顺江而下,火船上不必有人,可刘琨不行,他的火船必须要有人,何况又施以残酷的连坐株连之法,使得吴郡士卒没人敢跳水逃生。
虽然吴郡士卒暂时是敌人,却是受迫而来,他们将来都是秦人,而且还很无辜,桓温,莫非你就忍心看着他们白白被烧死?他们的父母妻儿失去亲人之后的悲痛,文君不用猜都能想的到!莫非你就没有一丁点的同情心?”
“这…”被当头扣了顶大帽子,桓温不由现出了为难之色,好半天才讪讪道:“文君姊姊,你这话是有道理,可领军作战哪有不死人?又要战胜敌人,又要尽量避免伤亡,恐怕孙武、李牧等战神重生,也办不到吧?”
庾文君却是小脑袋一昂,极为不屑的瞥了眼桓温,得意道:“文君早替你想好了,你看,刘琨传递信息,靠的是大江南岸的烽燧,如果烽燧没了,他如何传递?将军,您不如派遣精锐,趁夜袭取烽燧,然后大军立刻出发,只怕到了石头城,刘琨才会知晓呢!”
云峰依然不发表见解。把目光投向了桓温。
桓温明白这是云峰在考验自已。甚至庾文君提出的建议。也是他们几个昨晚在床头商量好的,如果分析不出其中的利弊,可以想象,会被当作一个无能之辈,或许由于父亲的关系依然能混个官当当,但很可能再也不会被重用了,毕竟眼下全军的被动境地,与自已的疏忽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事关将来的政治前途与家族兴衰。桓温丝毫不敢殆慢,脑筋飞速开动,不多时,便自信的拱了拱手:“袭取烽燧,温以为过于冒险,由姑孰至建康百余里路途,有二十余座烽燧,要说取下烽燧本身不难,每座驻守兵力都不超过百人,难就难在该如何在烽燧示警前取下。只要其中一座出现差错,必将前功尽弃!
另外还有一条路便是水军战舰尽量靠着北岸趁夜行驶。不过,刘琨不可能不在江面留船巡曳,一旦让他的哨船燃起冲天大火,烽燧立刻就能示警,何况我军船只有限,要想驱除刘琨的哨船不但费力耗时,而且还很有可能陷入他的火船围攻当中,所以,以奇巧方式偷渡建康的可行性不大。”
“这么说…就只有使火船对攻一条路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