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慕,我要离开了。”
像是料想到了慕文轩会有这样的反应,冷乱月反倒极其镇定了起来。
“阿慕,我必须要离开了,抱歉。”
一句抱歉,说尽千言万语。
冷乱月很抱歉,但是,这不能成为她留下的理由。
“今夜,你为我唱歌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有了这个打算?”
慕文轩良久才挤出这么一句话。
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投下阴影,让人看不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表情。
“我···”
这样的语气,让冷乱月心有不忍。
“不是,一开始,我就决定了。当年的事情,不是落非情做的,背后的人,我需要找出来。在这之前,我需要去被天朝一趟。”
“是落非情出现就决定了是吧?”
“阿慕,是等我知道了真相才决定的。”
“月儿,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低垂着头的男子抬起头,紫眸潋滟,分外邪魅:“工具?合作伙伴?跳板?”
这不是平常里的慕文轩。
冷乱月睁大眼睛。
这不是慕文轩。
真正的慕文轩,应该是那个孩子气又暴躁的紫眸公子。
这不是慕文轩,慕文轩脸上不应该有这样的表情。
“不是工具。一开始是合作伙伴,后来···”
冷乱月说不下去。
现在的慕文轩,在她心里,究竟是什么?
他们拜过天地,是夫妻?
他们指点江山,是朋友?
他们弹琴作画,是知己?
不是,好想都不是。
慕文轩在她心里究竟是什么呢?冷乱月自己也不清楚。
似乎和落非情一样重要,似乎又不尽相同。
月儿,如果我求你(2)
“后来,我是什么?”
慕文轩像是嘲讽,又像是虚无的,什么也没有。
“后来,不管我是什么,月儿不是依旧要离开。”
冷乱月一震。
皱着眉。
表情不变。
“月儿,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是了,你一定是装作不知道。聪明如斯,如何可能不知道。我却像个傻瓜一样,妄图可以在做些努力,再努力一些,将你留下来。”慕文轩终于维持不了面上的邪魅,在冷乱月面前,永远都是这样。没有办法伪装。
“你不想独独居住后宫,我为你建成后宫三千。你不想成为皇后,我为你废了北国皇后之位。你不想有人打扰,我为你锻造太极殿铜墙铁壁。”
顿了顿,嘴角浮现一丝苦笑。
“你想要见落非情,我陪你奔走千里。你想要宴请群妃,我为你放下奏章。你想要···”
“阿慕,不要说了。”
冷乱月清楚,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慕文轩对她细致的关怀。
“为什么不让我说?我偏要说。你不想做的,我都帮你做了。你想要做的,我都成全了。冷乱月,你要把我逼到什么程度?”
冷乱月。
你要把我逼到什么地方?
慕文轩紧皱着眉。
“我,从未想过要逼你。”
见慕文轩痛苦的表情,冷乱月自己也很难受。
“是,你从未想过。可是你轻易的做到了,你做的毫无内疚。”
冷乱月说不出话来。
两人之间良久沉默,直到那双紫眸敛起风华,专注看向她。
“我爱你。”
慕文轩的眸子很漂亮,清澈的仿佛可以见底。这样的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身影。冷乱月心中一悸,狼狈别开眼。像是要逃离这样的目光。
“冷乱月,我爱你。”
无法回应。
冷乱月无法回应。
“月儿,我爱你。”
“阿慕,我···”
“月儿,如果我求你,你能为我留下来吗?”
月儿,如果我求你(3)
“月儿,如果我求你,能成为你留下的理由吗?”
慕文轩的眼睛亮了起来。
那是期待。
让人不敢直视的期待。
无法回应。
冷乱月竟然连看都不敢看。
“抱歉,阿慕。”
四个字,一字一伤。
那双眼睛迅速暗淡下来,死寂一样的暗淡。
“你可知道,我是多久开始喜欢你的?”顿了顿:“你可以记得北国攻打南国的那一次。北国军队兵临城下,南国的那些庸才根本没有半点办法。那时候,你出现了,扭转了所有战局。你骑着汗血宝马,蓦然回头,对着北国的千军万马,居然笑了起来。那一年,我十六岁,初掌百万雄兵,败在了你手上。”
慕文轩安安静静说着,冷乱月安安静静听着。(文-人-书-屋-W-R-S-H-U)
窗外撕裂一样的狂风也像是静了下来。
“你定然是不记得了,你站在城墙上说过的话。你说,你要为他守住南国的万里江山。那时候,我是看不起落非情的,但是,我清楚,我也是羡慕落非情的。”
“让一个人为另一个人拼命守住什么的情谊。那种情谊让我艳羡,冷乱月,你惊艳了我的少年岁月,以至于在往后的日子里,纵使见过那么多女人。也再难以动片刻的心。”
“你一定不曾注意,你成为凉月嫁给我的时候的蝶儿。她的容貌,有几分像你。在传出你死讯的一年多时间里,我发疯了一样寻找世上和你相似的女子。她们有的像你的轮廓,有的像你的身形。但是,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你的眼睛,藏着那么多故事。神秘让人无法探寻。”
“第一眼见到已经变成凉月的你,我整个人都呆住了。所以,你杀了蝶儿的时候,我都没有任何反应。你对我说,你是冷乱月。你从来不知道,那一刻,我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月儿,如果我求你(4)
“很可笑是不是?我也觉得我很可笑。为什么想要哭了,可是,那时候胸腔里满满全是酸涩。”
“不可笑。”
一点都不可笑,至少冷乱月一点也不想笑,亦笑不出来。
“我早就知道是留不住你的,冷乱月是不可能留在皇宫这座牢笼。原本想,这些话,一辈子都不要说出来。但是,现在不说,这一辈子,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说给你听了。月儿,我只想自私一会,爱你,太苦了。”
“从你在我身边开始,我整夜整夜失眠,害怕睁开眼,你就不再是你了。害怕,这一切都是我的美梦。我怕梦醒了,又怕这是一场梦。这种矛盾,折磨的我快要疯了。”
“你叫我阿慕,这个名字真亲昵。从来没有人叫我这个名字。我的母妃是个宫女,我父皇很喜欢她。但是她是个温柔软弱的女人,她斗不过宫里的那些女人。在生下我之后,被人毒死了。而父皇告诉我,他没有办法时时刻刻保护我。月儿,你知道吗?那种随时有可能被杀死的恐惧,比死亡还可怕。于是,我装成了傻子。但是,他们并没有放过我,明里暗里的暗杀从来没有间断过。我也算得上幸运,活到了现在。”
慕文轩的表情真的很安静,太安静了的安静。
安宁的,像是死去了。
“月儿,你是除了父皇以外,唯一对我好的人。我知道,你开始是想要利用我,但是,无可否认,你是真的对我好。”
“你中毒的时候,让我去找落非情,我就知道,离开的一天快要来了。依照你的性格,宁愿死,也不愿意欠别人什么。你不死,是心底深处,想要原谅落非情。我知道,你也恨得累了。”
“你叫阿慕,叫他阿情。月儿,你不要我了。”
你不要我了。
紫色的眸子里到底是落下了眼泪。
无声的落下的眼泪,你不要我了。如同被遗弃的孩子,突然之间什么也不剩了。
“你走吧,我放你走。唯愿你一生无忧。”
因为,我不爱你(1)
。
下一句却是。
唯愿你一生无忧。
冷乱月为慕文轩想了一百种假设,却没有一种是现在这样的情况。让她,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阿慕。
阿慕。
阿慕。
她多想说,不是不要,只是要不起,不敢要。
冷乱月不知道。
她头脑现在乱成一团。为慕文轩突然落下的泪,为必须要离开的责任和命运。
落非情也好,慕文轩也罢,她都面对不了。
“阿慕,你爱其他人吧。”
叹息声。
风听了,沥沥淅淅下起小雨。
“阿慕,不要爱我,去爱其他人吧。去正视爱你的人,也许,你会发现。过往的一切,都是执念。你对我,也只是执念。”
去天朝,生死未卜。冷乱月不想慕文轩这样一辈子。
“只是执念?”
紫眸公子握紧女子纤细肩膀。
“你觉得,我对你的爱,只是执念而已?”
冷乱月对上慕文轩的眼睛。
咬紧牙:“是。”
长痛不如短痛,这是对慕文轩最好的。
“冷乱月,你这个该死的蠢女人!你凭什么说这是执念?!凭什么?!你可以不接受它,可以漠然无视。可是,你不能践踏!冷乱月,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冷乱月突然想起不久之前,她曾经说过的话:爱,是给不了最好的,宁愿什么也不给的残忍。
“你要将我逼到什么地步?你究竟想要将我逼到什么地步?”
慕文轩狠狠摇晃面无表情的女子。
“你知不道,我已经无路可退了。为什么还要逼我?为什么?我都让你离开了,为什么还要逼我?为什么?”
“因为···”
推开慕文轩,冷乱月站起身。
“因为,我不爱你。”
因为,我不爱你。
慕文轩如遭雷劈。
知道是一回事,被心爱的人亲口说出又是另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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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更完毕,今天没有了。只是小虐,我说了,祸国终章,愿以幸福掩卷,或不能忘。至于男主,不知道,不到结局,我不能保证是谁。落非情和慕文轩,或者下一卷出现的人。
各位看官,明个儿请早
因为,我不爱你(2)
窗外的风雨交加,狂乱起来。
冷乱月突然笑了,抚摸过慕文轩青丝。
“阿慕,因为我不爱你啊。”
叹息着拖长的尾音,让被她抚摸的男子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慕文轩像是碰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蓦然推开冷乱月的手。
“滚!你滚!”
被猝不及防一推,冷乱月竟然没有站稳,微微踉跄,见慕文轩又想要扶她,又不敢靠近她的矛盾神情。牙咬的更紧了。
还差一点,让慕文轩厌恶她,就还差一点。
“好,我滚。”
冷乱月嘴角笑意不变。
素手取下头上慕文轩的白玉发簪。
碰——
白玉簪颓然落地,碎成无数块。伴随的是女子豁然转身的背影,雨幕之中,那身影看起来隐隐约约。仿佛,那根本是一个海市蜃楼。不过是一场可望不可即的奢望。
慕文轩就那样坐着。
一直到那身影消失在风雨中。
直到雨停下了。
直到东方晓白。
直到···
那样的坐着,死一样寂静的眸子,死一样寂静的神情,死一样寂静的姿态。
死了一样。
慕文轩只觉得现在他已经死了。口中说着让冷乱月滚,但,真的冷乱月毫不犹豫的离开的时候,他就好像死了一样。
如果,一切没有开始就好了。
慕文轩脑中那时只有这样一个想法。
如果,一切都没有开始就好了,他可以心安理得的娶妃,可以心安理得的登帝,可以心安理得的生活。纵使活的不开心,也不像现在这样了无生机。
如果,一切都没有开始就好了,没有开始,就不会有结局,就不会有离别。
如果,一切都没有开始就好了,或许,他的爱真的会像冷乱月说的一样变成执念。而不是现在的深陷泥足,不可自拔。
如果,一切都没有开始就好了····可惜,什么都开始了,什么也结束了。如同地上碎了的白玉簪子,回不成原来的样子。
途遇邪魅公子(1)
冷乱月走出太极殿,没有人阻拦。也没有人敢阻拦,虽然太极殿周围布满了慕文轩的暗影,但是暗影们都知晓,主子对此女子那是情根深种。
冷乱月稳步走着,一步一步,没有用轻功。路上太监、宫女无数,却没有一个人敢靠近五尺之内。
落寒衣见得女子如此模样,悠悠然叹了口气,从藏身处走出来,陪着她,一步一步走着。
走过金銮殿,走过无极阁,走出后宫,再走到宫门口。
拿出慕文轩曾经给她的腰牌,守门的御林军慌忙开门。
走出了皇宫。
整个过程中,艳如桃夭的女子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那身十二层单衣的华服,一头披散而下的青丝,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足够让路上的所有人惊艳。
然而,没有一个人敢靠近。
落寒衣与她并肩,一齐走,直到走出北国京城,直到夕阳西下。
女子依旧在走,精致鞋面脏了,她不管。拖沓长裙脏了,她不管。额头上全是汗珠,她不管。她什么也没有管,一心一意的走。
“寒衣,你说爱是什么?”
这样长长久久的走下去,落寒衣还以为她不会再说话了。
不想,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