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了怔,不敢置信地盯着我,从牙缝间挤出来一句话:“你还不知道你自己姓什么?”
“嗯,我不是没有装失忆嘛,这种话怎么问。而且,好像也没有特别的必要,我这不是都过来了嘛。”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除此之外,如果你知道的话,也顺便告诉我一下我的生辰……”
十二阿哥哭笑不得地看我,半晌才说:“你姓万琉哈,应该是康熙二十七年左右生的,具体的日子我不知道,回头查了告诉你。”
“万琉哈啊……”我喃喃道,心里不知为什么闪过一阵失落,却猛地又想起来另一件事,“万琉哈?定嫔不是也姓万琉哈吗?我跟你是什么关系?”
“哈哈,真要算起来,你应该算是我的亲族吧,大概是远房表亲什么的,我也不是很了解。”十二阿哥笑着纠正我,“而且,我额娘现在还没有升到嫔位,你这历史记得可不牢靠。”
“好吧,本来我也不是历史专业的嘛。”我嘴硬道。
我记得定嫔是正黄旗出身,正黄旗算是上三旗的,家世背景应该不错,怎么我倒不像是出身有多好似的,还来做宫女?不过想想,可能我家这一支,是个旁支的旁支吧,皇帝还有几个穷亲戚呢。况且我要是出身太好,说不定还要嫁给什么王公贵族,更是难以去寻求自由。这么一想,我也就不再挂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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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两个又说了些现代的事情,两人说得都很激动,真是他乡遇故知啊。可他似乎也不能久待,晚饭前就要走了。
“我得走了,我还得去给额娘请安。我有机会再过来找你。”十二阿哥起身告辞。
“十二,你要常来啊,我好不容易能找到一个能无所顾忌地说话的人。”我可怜兮兮地看他。
“我还不是一样,但我可不敢常常来找你。”十二阿哥说着说着又开始不正经,真不晓得他这样性格的人,要如何塑造历史上那个淡泊的形象,“我那些哥哥弟弟,都如狼似虎的,我可不敢招惹他们,免得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你这是在讽刺我还是警告我吗?”我眯起眼睛看他。
“苏晓,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他却不再开玩笑,满是担忧地问我。
“能怎么办?反正我姓万琉哈,哪个福晋也不是,随缘去就得了。反正我也没打算喜欢谁,他们也未必有多非我不可,等他们有了大大小小的老婆,慢慢就没精力没心思管我了。”我耸耸肩,无所谓道。
十二阿哥又是哭笑不得地看我,对我这种鸵鸟精神大感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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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阿哥走了,我自己一个人仍在屋里开心。这一开心就是好几天,连九阿哥来找我,像往常一样讽刺我,我也没生气,笑眯眯地看着他。吓得他拉着十阿哥闪到一边,直问我是不是吃错了药,还是又想了什么法子对付他。
我仍是笑眯眯的,顺手从桌子上拿了个桃子塞在他手里,挥挥手道:“本姑娘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计较,这个赏你了。”
十阿哥在一旁笑,九阿哥气结地看我:“你是越来越没规矩了,真不知道现在谁才是主子。”
不过,我并不是常常能见到十二阿哥,实际上,他及其偶尔才来坐一会儿,说是为了避嫌。我骂他没诚意,说咱们两个算是亲戚,常走动一点儿,也没那么要紧。
我终于知道了自己的生辰,康熙二十七年正月初七。原来我比十四阿哥还要大两天,真是的,白白让他叫了我那么长时间的小若。这臭小鬼,是真不知道我的生日,还是根本就是故意的啊,竟占了我这么久的便宜。
九阿哥后来也知道了十二阿哥会来,又阴着他那张好看的脸,来问我怎么回事。
我笑他小题大做,反问他:“你不知道我姓什么吗?我跟十二阿哥本来就是亲戚,偶尔有些来往,也很正常嘛。再说,他一共才来了几次?一只手都能数完了。”
九阿哥想了想,可能觉得我说的也有道理,便不再纠缠这件事,只在最后板着脸,假装恶狠狠地警告我,别跟十二阿哥走动太频繁了。我连说当然当然,又笑了他半天。
夏天很快就接近了尾声,桂花吐出了花蕾,蝉鸣声也不似往日的猛烈。自从我在这个时代发现了革命兄弟,日子好像变得更加轻快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终于知道我的身世了。。我这个坑是不是埋得有点深?好像大家都在一开始就会写呢。。
也终于解释了一下苏女主的心理状态——随缘,等大家伙有了一堆老婆就自然疏远了。
至于她姓苏,我知道这是言情小说里基本上最常用的姓!可我只是因为宿舍有个妹子姓苏!我不是故意的!(还可以自嘲一下女主有点苏,多好的姓是不是~~)
十九岁神马的别当真就行~(///▽///)
☆、第十四章 年年乞与人间巧,不知人间巧已多(一)
康熙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来了,七夕节已经迫在眉睫。现代人对西方情人节倒是比七夕还热衷,这古代气氛如此浓重的七夕,我还没体会过。七夕节我是有一天假的,我可不想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因此十三阿哥一来我就问他:“我想出宫玩,你觉得可行吗?”
十三阿哥没想到我这回给他出了这么个难题,皱着眉头问我:“你怎么想出宫了?”
“听说七夕节会很热闹嘛,我也想上街看看,在宫里待了那么久,人都快发霉了。”我又开始摇他的袖子。
十三阿哥无奈地看着我笑,又琢磨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说:“应该可以吧,我回头问问四哥。”
我晕倒,这个十三,还真是信任他四哥。就四阿哥那种严格谨慎的人,能同意我出去吗?
就在我打算另寻他法的时候,十三阿哥又来找我了。令我惊讶的是,四阿哥的脑子不知抽着了哪根筋,竟同意了让十三阿哥带我出去,还是打着让我回家探望父母的旗号。时间就定在了七夕的那天。
“出去是可以,但是恐怕不能等到晚上,宫门落锁前就得回来。”十三阿哥嘱咐我。
我连连点头,眉开眼笑,能出去玩就已经足够了。
十四阿哥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我要跟十三阿哥出去,便嚷嚷着也要一起去。自从我知道他比我要小两天以后,就愈发地觉得他是一个小鬼。我原本不愿意,但我想就算我拒绝了,以他的脾气,肯定也会偷偷跟着去,那多麻烦,所以也就同意了。
九阿哥也知道了,没说什么,就只是讽刺我:“你还想过七夕?你也乞巧吗?依我看,你怎么求,也有不了巧手艺。”
我只是想出去体会一下风土人情,有没有巧手艺我才不在乎。我回敬他:“我用不着好手艺,我可以乞富乞寿,等着去买别人的好手艺,哼,亏你还是个做生意的。”
九阿哥却没说也要去,也不知他是没兴趣,还是有事要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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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那天,宫女们脸上都一副开心的样子,我也不例外,早早地就起床梳洗。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已经在院子外面等着我,晨光中他们二人正在交谈,锦衣华服,像是梦境。
我一时呆住,曾经意气风发,笑看江山的日子终会结束,再过几年,可能我也不能再像现在这样,陪着他们在这晨光中笑闹。他们都会有自己的福晋,在沉浮中挣扎奔走,然后离我的生命越来越远的吧?年华逝去,他们终是一个被囚禁,一个又英年早逝,而我呢?等着我的又会是怎样的命运?
“怎么了?不是说出去玩吗?看着你倒像是要哭了。”十四阿哥看见了我,走上前来问。
我有些尴尬地笑,急忙掩饰过去:“没什么,快走吧,省了时间不够。”
他们二人点点头,十三阿哥的眼中却仿佛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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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明面上说,我是得了主子的恩惠,出来省亲的,所以还是得先回家一趟。不过,我完全没见过这个家,也根本不认识路。
十四阿哥笑我:“你失忆了不成?怎么连自己家怎么走都不知道?”
我可不是失忆,我是根本就没有过关于凝若的家的记忆。就是凝若家都有些什么人,都长什么样,又都是什么状况,凝若跟家里人的关系都怎么样,我还是前两天才找十二阿哥恶补来的。
我冲他翻了个白眼:“是啊,十四爷,我都忘了,咱俩很熟吗?我认识你吗?”
十四阿哥赶紧认输:“得,我怎么忘了九哥在你那儿吃的亏了?我错了,现在你才是主子,我可不敢惹你。”
我满意地点头,往车背上一靠,伸手扶额,学着电视里看来的太后的神态语气,半闭着眼开口:“小禵子,念在你平时伺候得好,今儿个就饶了你,这笔账先记着,以后将功补过吧。”
十三阿哥一愣,然后开始大笑。十四阿哥脸色黑了黑,却终于也跟我们一起笑了起来。
马车在我家门前停下,我下了车,发现家里的人竟都在门口等着。我不过是个宫女,还不是妃子福晋,难道就已经比他们等级要高了?
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也下了车,十四阿哥在那儿自言自语:“啊,小若,原来这就是你的家啊。”十三阿哥却看出了我的疑惑,凑在我耳边说:“你可不是普通的宫女,你是伺候皇阿玛的,他们都得对你表示恭敬。”
我点点头,算是明白了,这古代的皇权制度,还真是不简单。虽然说,我连皇帝的脚后跟都没有见过。
那些人见车里居然又下来两个阿哥,都是吃惊不小,又见十四阿哥叫我“小若”,十三阿哥又跟我亲密地交谈,更是傻在了那里。太监报上了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的名号,那一群人慌得扑通扑通跪了一地。
我叹了口气,回头无奈地看十三阿哥,他了然地笑了笑,跟那些人说:“都起来吧。”然后又跟我说:“我和十四弟不陪你进去了,我们就在门口等你,你说完了,快些出来就是了。”
我笑着点点头,十三阿哥还真是了解我,他知道他们进去又会平添不少麻烦,而且我也并不想在这儿耽误太久。
这一大家子人都跟着我和我阿玛进去了,他们将我带到了凝若的屋里,叫了我额娘和大嫂来陪我说话。
我跟她们的生活根本没有交集,也不知要说什么。额娘见了我,眼睛都红了,拉着我的手上看下看,唏嘘不已,然后又一个劲儿地问我的情况。
她虽不是我的亲额娘,但毕竟是凝若这副身子的母亲,我也不想让她太伤心,就只好安慰她,说我现在在宫里人缘特别好,又是在乾清宫当差的,断不会受了欺负。
她们也见了两个阿哥对我的态度,又见我这么说,就放下心来。我又和她们说了些闲话,就告辞要走,临走时额娘和大嫂都欲言又止,我知道她们是想问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的事。我什么也没说,只嘱咐大嫂好好照顾额娘,算是替我,也是替凝若尽孝了。可能从此以后,我们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至于那两个阿哥,说什么呢?我要是说我们平时都是这样的,怕是要把她们吓昏过去。也不知她们会不会以为我们有什么特殊关系,唉,那就更是什么都不能说了,以免反而此地无银三百两。
回到车上,十四阿哥不解地问我:“小若,你那么久都没回去过,怎么也没感觉你很想家?”
十三阿哥看着我,面有担心:“你以前在家里面过得不太好吗?”
“没有没有,我啊,是觉得能放得下过去,才能好好享受将来。”这话,我是说给他们听,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我可能真的,一生都回不去我的家了,但是,过去的事情终究已经过去了,这不能成为我消极的理由。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我不能为了一株花的凋零,就放弃了这无限的春光。
十四阿哥皱眉:“你总有奇怪的想法。”
十三阿哥却若有所悟:“小若,你说得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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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街上,我便弃了马车,在街上东逛逛,西逛逛。带出来的侍卫都远远地跟在后头,而他们两个则一左一右地走在我身边。
我真就跟乡下人进了城似的,对各种东西都感兴趣,几乎每经过一个摊,都要停下来看半天。十四阿哥笑话我没见过世面,却又在我每看一件东西时,都给我做细致认真的讲解,并问我要不要买。
“不买不买。”我说,“我就是看看,我现在看着新鲜,说不定买了回去,看几天就腻了,搁在那儿嫌碍事,却也不好扔掉。我总要寻到真正有缘分的,才肯买的。”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借此来比喻,但我知道他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