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他有他的国,他的子民也有自己的家,绝不可能为了他们皇族的荣华牺牲一切。
慕家可以为国牺牲,付出一切,但绝不能为一己私利的皇族而丢了性命。
阿月咬了咬牙,可外头还有人,不能大声说更觉憋屈,几乎凑近了他耳边:“陆哥哥,我们一定要好好活着,大摇大摆的回京,气死云励那老皇帝。”
连姓名都直呼了,陆泽已知阿月真是要气的胃疼:“一定会安然回到京城。”末了又道,“气死老皇帝。”
阿月倒是想说回去后就让二哥和阿玉成亲,她也赶紧嫁进陆家,三家人联姻,一起气死大烂人。可话到嘴边好像太没脸没皮了,简直是恨嫁呀,便咽了下去,越发觉得憋屈,憋死她了。闷了好一会,她才想起件事来,偏头看着这同样也有野心的人,略有不安:“陆哥哥,如果有一日,荣华富贵、无上权力在左边,你会往我这右边走么?”
陆泽想也没想:“会。”
阿月心下高兴,盯着他问道:“为什么?”
陆泽被她盯的有些不自在,清咳一声,才道:“它们没阿月重要。”
话落,阿月也面上绯红,扭头不再看他。这马车真是太小了,不瞧对方了还能感觉得到近在一旁,尴尬,尴尬呀。她怎么会问这种话,其实不必问,凭着两人自小就认识,知他为人,也该知道结果的。
默了半晌,陆泽先开了口:“离开殷国方能真正算是脱离险境,因此不能久留,你若累了,就先睡会。”
阿月明白,点点头,见他从袖子里拿了一张布帛和一支炭笔,问道:“陆哥哥早早准备这些做什么?”
“绘图,贺将军和宋大人的图纸已在我这里,我也得记下,见了你二哥好交给他。待四张图纸拼凑完,就是两国开战之日。”
陆泽说这话时眼神和语气都非常坚定,阿月也莫名的感觉到了丝丝紧张感:“陆哥哥好好绘制吧,阿月睡会。”
她哪里睡得着,只是怕扰了他思绪。眯眼半会悄悄睁眼,果然见他在略微颠簸的马车里很是小心的绘制,一笔一划,一丝不苟。如此专注的模样,不由多看了一会。
赶路三日,每日不过休息两个时辰,买了干粮便在车上吃,阿月已有三天没吃上热乎乎的白米饭了。
这日进了小镇,车夫又去买干粮了。陆泽见阿月的脸色有些青白,微微一顿:“我去酒楼买些饭菜来。”
“不用。”阿月捂着肚子,面红耳赤,“我下去一会,买些东西。”
陆泽忙拦住她:“你要买什么,让车夫去买就好,他脸生,旁人认不出。你我先前随送嫁人马来过这,就怕别人认得,瞧出端倪来。而且侍卫离的甚远,要是有事,一时半会过不去。”
“陆哥哥啊……”阿月捂了脸,从指缝看他,羞的声音细如蚊子,“你知道……每月姑娘家的事么?”
陆泽皱皱眉,想了半会,恍然,也是不自在:“我、我……要如何做?”
阿月觉得真是不得不丢脸一回了,这样的事还得和他细说:“裙子好像脏了。”
陆泽迟疑:“我下去,你在这换上干净的?”
阿月摇摇头:“换了新的还是会脏,得去找……月事带。我瞧瞧哪家成衣铺子有老板娘,我去买衣裳,许她多一些银子,和问她要月事带,商人总不会不愿做这买卖。”
陆泽了然,如今不是尴尬的时候,据说女子来癸水会疼的不行,还是找铺子要紧,一步已跨出车外,又回头问道:“衣裳脏了,那待会你如何下来?”
“无妨,陆哥哥先找到铺子,过来驾车过去,不过几步路,用披风遮遮就能进去了。”
陆泽赶忙去找店铺,恰好车夫回来,便让他将干粮放进里头,分头去找。很快就寻得有老板娘的成衣铺子,驾车过来,阿月将自己裹了个严实,刚进去,老板娘便说道:“小娘子快快同我来吧。”
阿月心生奇怪,看了陆泽一眼,他说道:“我和老板娘说了,去吧。”
不是说男子忌讳这些么,他竟还先和对方说了。阿月低低应了一声,和掌柜妻子进了里头。妇人笑道:“你相公倒真是贴心。”
阿月闹了个大花脸:“不是相公,我们都未婚嫁。”
妇人这才去瞧她头上青丝,确实没有挽起妇人发髻:“那也定是要成亲的了。”
阿月没有作答,免得她再多问,只想快快清洗换上干爽衣裳,不愿耽误时辰。
陆泽等在店铺内,小心看着外头,这里虽是小镇,但身在敌国,就如同身在虎口,万一惊动了一根胡须,也是危险的事。等了约摸半柱香,见阿月出来,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少了些血色,也没其他事般。待一同上了马车,说道:“我让车夫去酒楼点了菜,过去吃罢。”
听见可以吃上热腾腾的饭菜,阿月心里的小人都在起舞高歌了,可想了想,摇头:“还是别了,赶路要紧。”
“你身子不便,到底还是吃些热菜好。”陆泽见她好似也没大问题,蹙眉,“若是疼,也别忍着。听说……会疼如腹中刺剑。”
阿月低头:“我素来没什么事的,娘亲在三四年前就不许我胡乱吃食,初初来时,也让莫大夫开药调理过,因此不像陆哥哥知道的那样。”
陆泽这才放心下来,但还是让车夫放慢了速度,不急这一时。
又过了两个小镇,刚到小镇门口,陆泽撩了帘子去瞧,见那镇门口的摊贩桌中间摆了一只碗,缩身回车内:“你二哥确实在这镇上,我瞧见信号了。”
想到可以见到兄长,阿月很是欢喜。想想问道:“那‘确实’二字是什么意思?陆哥哥先前就知道我二哥会在这?”
陆泽笑笑:“还是阿月心细,等会过去就知晓了。”
马车一直往小镇大道前行,到了第一株柳树下,才停了下来。片刻一个婢女走来,欠身说道:“我家少爷恭候已久,还请公子姑娘随奴婢来。”
随那婢女穿过两条巷子,到了一家大院中,阿月还以为她领错路了。二哥怎会在这里等,未免太显眼了。
推门进去,这宅子分明是平日都有人住的,只是下人较少,又不言语,气氛着实怪异。陆泽说道:“这里是我游学时,认识的好友住处。他的祖上曾是殷国重臣,后被皇族迫害,逃离至此。因经商手段了得,在当地也算富贾。”
阿月这才明白为什么他知道兄长在这,分明是因为二哥来着是嘱托了好友接应的。因是常住此处的人家,就算官府也不会注意到。和他一块进了一间屋子,外头就没声响了。
陆泽示意她安心,这十日奔波,面颊都消瘦了,看着心生愧疚。他倒是想将她和侍卫留在这里,可是要他丢下她,又哪里会放心,兴许阿月也是不肯的。
一会屋外有脚步声,阿月当即站起:“是二哥。”家里人的声音她听的出来,满怀期待往门口看去。果真见个俊朗少年进来,她立刻小跑过去,差点没扑他身上,捉了袖子急切唤声,“哥哥。”
慕长善再见阿月,也是满腹感慨,这妹妹,真是有天大的胆子,巾帼不让须眉:“阿月。”
阿月笑着笑着真是要喜极而泣:“哥哥让我担心死了。”
慕长善失声笑笑:“到底是谁担心谁,可别混淆主次啊。”
“这位就是慕家姑娘么?”
阿月这才注意到他旁边的年轻人,微微欠身“嗯,慕月”。
年轻人笑笑:“原来你就是那慕家姑娘,听东林先生提起过,说你是第一个拒绝做他徒弟的人,教他好生憋屈。”
阿月扑哧一笑:“东林叔叔还号称他宰相肚里能撑船,原来撑的不过是巴掌大的船。”
几人齐齐笑起,一瞬气氛轻松,少了箭在弦上的紧绷感。
陆泽说道:“山林兄可否备些饭菜,一路赶来,腹中饥渴。”
段山林笑道:“你从来都是不懂吃的人,一定是为了这慕姑娘,我已经让下人去做,待会就能用饭了。你们可要说些什么,我回避就是。”
陆泽忙说道:“无妨,既然拜托山林兄帮忙,就绝不会多疑。”
段山林淡笑:“无怪乎我乐意同你做朋友,直爽的性子可不是谁都能有的。只是那帮厨子近日总是偷懒,我得去督工。”走了一步,稍稍一顿,又偏头说道,“你此次不是任使臣么,却走的谨慎,定不会是小事。若……你要动殷国皇族根茎,我段家定会倾尽全力相助,陆兄不必有顾虑,只要你信得过在下。”
陆泽说道:“为何不信。”
段山林笑笑,也不再说话,关了房门出去。
阿月这才知道,陆泽不仅是和东林先生学了许多东西,还交了很多可靠的朋友。
见房门紧关,慕长善习惯的贴耳听听外头,确定连下人也没在,才说道:“那图纸可绘制好了?”
“嗯。”陆泽交给他,“有三王爷印章的密函,你可交给宋大人了?”
“已经交付。”慕长善边接过他手中图纸,边说道,“也嘱咐他知晓两国交战,就将密函呈上给殷国皇帝。”
陆泽应声,两国交战打的殷国措手不及,可为了更快让殷国政权瓦解,必然要让他们内斗。届时战事一起,宋史如将信函交给李煌,李煌自然不会放过李胜。再让宋史如暗中告诉李胜此事,李胜怎会坐以待毙,也唯有硬着头皮硬抗。
三王爷定不是皇帝的对手,可是两虎相争,又是宫廷内斗,必定会元气大伤,无暇顾及边塞战事。比起边境丢几座城池来,还是坐稳皇位更为重要。
若三王爷能撑的久一些,大琴国当真是可以毫不费力将殷国攻下,减少将士死伤。如此,才不枉他们用这反间计。
慕长善确认无误,将图纸收好:“我快马加鞭先行回去,同边城将领部署好,你们也快快跟上。”
这不过相聚一盏茶的功夫就又要别离,阿月很是不舍,只是大局当前,她也忍了想挽留兄长的心思,认真道:“哥哥要小心,平安回到边城。”
慕长善笑的欣慰:“阿月长大了,比往日更果敢。哥哥等你回来,一起回京。”
阿月应的响亮:“嗯!”
慕长善走后,两人用过饭,阿月还去好好洗了个澡,歇了两个时辰,天才刚亮,又重新上路。
因走的是大道,往来的车辆行人多,一连半月都没事。如今速度已经快了很多,再过十来天,便能到边塞了。
阿月刚数完手指头,天公就不作美了,连日大雨。冲的前路塌方,不能行走。要等雨势过去,再修好路,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
一连两日都待在客栈里,急的好似肥鸭近在眼前,却不能吃个痛快。
这日见客栈商队要出发,可外头还下着倾盆大雨,阿月问了同行的一个姑娘:“这雨下的这么大,前头又塌方,你们这是要走么?”
姑娘苦着脸说道:“我们也不想,可这货物得按时交付,否则就是赔钱的买卖。听说还有条小道能过去,就去探了路,确实可以。”
阿月了然,见他们还要整理货物,一时半会走不了,急忙上了楼。陆泽此时正在找她:“阿月。”
“陆哥哥。”阿月小跑过去,悄声,“商队终于要出发了。”
“四十多人都走么?”
“嗯。”
“那约摸可行。”陆泽说道,“收拾东西,跟他们一起走。”
商队大多会带有自己的护院,免得被山贼盗匪盯上毫无反抗之力。走小路易碰见盗贼,陆泽他们不过六个人,真碰到也难办。看中个大商队,也住了进来,就为了等他们一起上路。
商队众人这几日也有和他们照面,因此一说要同行,也欣然答应,多个人结伴也是好事。
数十人浩浩荡荡冒雨出发,只用马匹驮着货物通过小道。阿月不能坐马车,撑着伞和众人走,走了小半段,鞋上全都是泥,湿了脚,一点也不舒服。陆泽因搀着她,跟着惯于往来大江南北的商队,还有些跟不上,落后了十来丈。
除去早早派去前后侦查的侍卫,如今在身边的还有四个。六人步伐缓慢,陆泽真想阿月已经是自己的小媳妇,就能光明正大背着她走了。
陆泽正要说话,前方忽然有马匹嘶鸣声,隐约还有男女的嘶喊。六人皆是一顿,陆泽抓紧阿月的手腕:“许是山贼,速速躲起来。”
侍卫皆是训练有素,护着两人往小道旁边躲去。刚刚躲好,果真见到有人提刀过来,在大雨中看的并不太清楚,只是四下寻找。
陆泽没料到这里的山贼竟这么多,少说也有百人,否则商队四十余人,其中不乏武师,怎会这么快就被制服。他们并没有出声,而且雨势很大,想在雨中找寻他们的踪迹并不容易。只是片刻,他就知道哪里不对了。
这雨天将泥路浇的湿透,只是踩一脚就落下深脚印。方才六人过来,早就留下脚印了。眉头一拧,旁边侍卫说道:“我们前去抵挡,大人先行撤退。”
别无他法,真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陆泽说道:“小心。”握紧了阿月的手,在树丛后面静等。
隐隐见那十几人走近,侍卫一瞬冲了出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