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竟让她想到了第一次与华少宸的湖边相遇,也是如此被他的长剑直指眉心,就连他俩对她所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如此的不契而同。
在睁开眼的那一刻,芊芊惊呆了,那银质的面具下,那双追随已久熟悉目光……
僵直的唇角被她牵动,却不知那笑容有多僵硬。
她的心仿佛在那一刻漏了一拍。
那一把长剑挥出的身姿,那双淡如远山雾林般的眼眸……
都与五百年那提剑救下自己的苏郎一副一样,或许别人会觉得荒唐,但她很确信,眼前这个男人就是自己寻了整整两百年的苏郎。
一瞬间,喜,惊,窒息,兴奋,各种激动一起涌出,占满了自己心里,让她一时五味杂陈,更是头脑慢拍。
持剑的面具男微微看了她一眼,声音再次淡然而出,“你是什么人?”
“我……”隐忍住上前抱着他哭的冲动,她的声线干涩的不像话,只是呆呆的看着眼前的面具男,深深的吞下一口唾沫。
不行,不能让自己这种傻愣愣的姿态出现在苏郎眼前。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会那般尴尬无力,慌忙之中,她眼角瞟见了飞落她一身粉白的花瓣,“我是来……赏花的。”
持剑之人微微一怔,“赏花?”
她‘呵呵’一笑,“是啊,你这里的桃花怎么秋天还开呢?桃花不是春天才会开的么?”
一片粉色的桃花花瓣随风飘落,不偏不倚落在她的头顶。
等了片刻,见面具男没有回应,她紧接了一句,“你很喜欢桃花么?”
芊芊此刻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一边说,还一边故作镇定的看着他,却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此刻的她,仿佛身体被抽空一般变成了空壳。
面具男收剑转身,不带任何一句言语,衣袖挥动间带起一股花香,才让芊芊的神意回体,大脑开始有了反映。
看见他要走,芊芊条件反射的双手一伸,大步一跨挡到他的身前,“你不能走!”
“为什么?”面具男的薄唇动了动,眼睛却还是很淡漠望了芊芊一眼。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芊芊很好奇那张面具后面会是一张什么样的脸,与她认识的苏郎可否相像,且还要配得起他现在那一派飘飘如仙清雅出尘的气度。
“我不是喜欢桃花,我只是喜欢春天。这个院子不光秋天能让桃花盛开,就算冬天也不会调谢。现在我可以走了吧。”面具男平淡的声线,却很好听。
“等等!”芊芊生怕他一走就又是一个二百年,从袖口里摸出那张出那样皱巴巴的画纸,有几个地方已经出现破口,她这时才被着自己手脚有点不听使唤,展了半天才将那画纸展开。“这画是你画的么?”
面具男扫了一眼残缺斑驳的画纸,又看了看芊芊,极淡的点了一下头。
真的是他!
芊芊心底腾起一阵惊喜,但见他一副拒人千里,淡漠疏离的样子,她的心底又泛起一丝忧愁来,自己从来不晓得如何去与人搭讪,更不懂如何同一个淡漠的男人搭讪,早知道就带上二师兄一起来逛了,二师兄相来话是很多的,跟谁都可以聊的兴起。
“这画中的地方,你去过?”芊芊试探地问了一句,盯着面具男的眼睛望过去,那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海洋,宽广无垠。
面具男轻微一叹,“没去过。”
“没去过?那你为什么能画出来这里的景貌。”芊芊仍然不死心的问。
扫了一眼芊芊一直双手举在他眼前的皱巴巴画质,他不置可否的说了句,“我随便想的。”
呃……随便想想就能画出他们曾今居住过的轩辕山下的风景?
“那你,能不能帮我再画一张。我很喜欢这个地方。”芊芊故做出一副可怜样,就差没有抱着他的衣角乞求了。男人对弱者总是很有同情心的,更何况对着像她这样一位美人,芊芊一向对自己的外貌很是有信心。
“我为什么要帮你画?”谁知面具男不但没有同情她这样一位美人,反而拒绝的很干脆。
芊芊一时找不找理由!只是呆呆的在想,这一世的苏郎还是蛮有个性的,比起五百年前的他,好像更有男人味道了。
“这样吧,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芊芊眨着眼睛,脑海里再次想到了华少宸,不知道是不是跟他待久了,连语气也有些相似了,“要不这样,我给你钱吧,价格随便你开,只要你能帮我画画。”
“小姐,我不是卖画的。”她的话让他觉得好笑,却还是淡漠的拒人之千里,钱?他何时缺过?又是何时需要过?
“其实,这个地方是我的老家,我已经离家好多好多年了,那天捡到这画我就想着自己的老家,可这画纸不经不起折腾,没一下就破得不成形了。你就没有一点同情之心,让我可以望画思乡。你是不知道一个背景离乡,被迫在外的女人多么的艰辛……”芊芊心里暗暗佩服自己的胡扯,看来还是跟着二师兄时日长了,多多少少被他墨黑了。
“这位姑娘,我看你衣裳华贵不凡,怎么也不像是离乡受苦的女子,反而很像陪受帝王冷落的妃子,想要爬出墙外的红杏女子。”面具男眼神从始止终没有变化,只是嘴角勾起一丝不屑。
想要爬出墙外的红杏女子?
他的意思是说,红杏出墙?
他以为他是帝王的妃子,然后专程跑到这里来偷看他练剑,是为了引诱他,从而做一个成功出墙的红杏女子?
芊芊哑然,这下误会可大了,帝王妃子还想出幸墙。不行不行,一定要跟他说清楚,不能让苏郎觉着自己是那种不耻的女人。
看她讶然不出声,他提着手里的长剑,绕过她的身边,准备走开。
“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女子!”就在他行道她侧面时,她大声喊了一句。
真可悲,与他待过一段只有彼此的生活二十余年,为了找到他,她苦修了两百年,终化为人了,他却以为她的到来,只是一个想要红杏出墙的轻薄女子。
即使她不是个人,但她也十分的清楚明白,在人界,这样的女子是要被浸猪笼的。
清风掠过,他就侧身站在她的左边,两人却是朝着相反的方向,两人的距离近到她都能闻吸到他身上的气息,幽兰清香。
银质面具下方的忧郁眸光扫了一眼园中被他的剑刃击落的满地的桃花,确然是一片绚烂的美丽,却只是花落,便不再属于树。
“你是什么样的女人,与我何干。”他的语调依旧淡然的如同广阔天空的白云,平静清雅。
说完,他转身不带一丝留恋的转身走进院子后方的屋子。
与他何干……
芊芊第一次觉得心里十分的不是滋味,说不上来的感觉,她不懂得人间太复杂的感情,她只知道,她认识的凡人不多,而他,是她生命中认识的第一个人类,并且还救了她,她一心修化成人,皆是因为他。
甚至答应师父他们下山,陪伴魔君,最初的目的也只是为了能获取一个与他能有一世情缘的机会,虽然她并不知道这‘一世情缘’到底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意义,但她却很清楚,他对她来说,是极其重要的,她想珍惜,甚至还想与他一同像从前那般,无忧无虑,在没有外界打扰的地方过着快乐的生活。
即便知道他是因为轮回转世后不再记得从前的事情,但对于她来说,见到他如此的冷冰冰,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很不舒服。
他曾今是每日都会抱着她坐在秋千上,做好吃的给她吃,即便那个时候她还不是人的模样,但他的一举一动,都永远的映在她的脑海深处。
而现在,他却对她到底是什么人,毫不关心。
“等等,”她转身,疯狂的追向他,再次拦在他身前,一边喘气,一边忍住眼底的酸楚,凝视着他,“我叫芊芊,苏芊芊。”
芊芊,你取得名字,你还记得吗?
有生以来,生性凉薄的他,第一次他如此专注的看着一位女子,娇俏完美的容颜,额间火焰般的印记……
他的这处宫院一般很少人来,他天性淡漠,搬到这处院落来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更是习惯了独自却自在的生活,久而久之,他也不太喜欢与人接触,以至于他这偌大的宫苑连一个宫娥侍女都没有。
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子从何而来,但她看自己的目光却是那般灼人,仿佛是曾今认识的至亲之人。
他静静的看着她,客观来说,她的确美丽的令人惊艳,但他也十分的肯定,自己以前从来都没见过她,也不会认识她,以后,也不用。
看着她期待的目光,他只是点点头,淡漠的神态,仿佛就在说,嗯,还有什么事么?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看着他的这般申请,她的心再次跌落谷底,没想过他还会记得她,只是心中总会有份期待,说是自我欺骗也好,对奇迹怀抱希望也罢。
只是,他对她那毫不在意的言语,那陌生甚至抗拒的神情,让她的心有种抽空的窒息感。
她渐渐的淡定下来,垂低着眸子,如同一只不再受主人疼爱的小宠物,情绪低落,“我只是想说,如果你真的不愿意为我画画,那你可不可以教我?我自己画?”
轩辕山上,师父曾今教过他们一些涵养技能,但除了打斗撕咬,她不知法力不学,也从来都没认真的学过一门女子的涵养学问,在这样一个世间,作为女子,她不会写诗,不会绘画,也不会弹琴,她什么都不会。
但此刻,她很想学,如果真的不可能再将回忆提起,那唯一她独自一人,将回忆画起,拿来填充自己两百年来的孤寂与期望。
他浅浅一抹淡笑,“我从来不收徒弟的,在下才疏学浅,恐怕也教不好姑娘,如果没别的事情的话,姑娘请回吧,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就不陪姑娘闲聊了。”
“你有什么事情要做?”
他显的有些无奈,“很多,你也看到了,这里这么大,却没有一个侍女,所以所有的事情,都要我自己一个人做,既要采茶,还要打理桃花林,还要钓鱼,真的很忙。”说完,他便不顾她在身后的叫唤,走近了屋子。
芊芊跟着过去,却在门坎处‘轰’的一声,吃了个超大的闭门羹。
“该死的苏郎!”她揉着被门撞到的额头,真够痛!
就在那个下午,芊芊那座名为‘花四海’的宫苑转了一圈,发现这里着实是大,前院有桃花林,后面有茶园,左侧有垂钓的池塘,而右边,居然还有一块菜地!
也就是在那个下午,她萌生了一个想法,这么大的一处宫苑,他一个人住,没有侍女帮忙打扫确实要有很多事情要忙活,那他当然没有时间教她作画了。
而也正是那个下午,从太阳高照到夕阳下山,她卷起衣裙,匆忙的满院子里忙着,打扫完前院被他砍得七零八落的桃花林,为了让面具男知道她已经将桃花林打扫干净了,她还专门将地上花瓣扫起来,装进一个麻袋中,她使出了吃奶的劲,将满满一大麻袋的花瓣拖到他的门口处放置。
她十分的希望他待会一开门时,看到这满满一袋的花瓣会一个感动,提起笔来,道声,“姑娘,幸苦你了,快快前来,在下此刻便教你作画。”
想到这里,她灿烂的笑了,随即她又去到后院想帮他采茶,但当她站在茶园中央时,她突然发现,原来她不懂如何采!
她试着用念力呼唤二师兄前来帮忙,可他磨磨蹭蹭,迟迟未到。
眼看太阳即将下山,为了节省时间,她去到那块菜地,采茶她不会,施个肥,浇浇水总该没问题吧。
于是一个时辰后,她终于将菜地旁边那坛略带异味的肥料施进菜地,并浇灌了旁边种植的小花后,她依然是一身汗臭,白皙的脸上黑一块白一块。
期间,面具男出来过几次,不但没有主意到她特意安置在他门前的那袋花瓣,也没有为眼前突然整洁起来的桃花林而感觉到惊喜。
更重要的,是他居然几次出来那东西,从她身边经过,也没说什么,亏她还故意在他经过她身边时,卯足了劲去打扫,收菜,他竟然就这么擦肩而过,继续捣鼓自己的事情!
于是,那个秋色正浓,斜阳正好的下午,偌大的‘花四海’宫苑里,灰头土脸的绝色女子弓着腰忙前忙后,时不时锤腰揉肩,戴着银质面具的绝尘男子闲雅经过,淡雅从容。
施完肥,二师兄还是没有出现,她唯有拖着脏不垃圾的身子到池塘边,想起两百年前她与苏郎生活的地方也是有个池塘,苏郎闲来无事时也是会坐在池边垂钓,钓起了大鱼,他还会亲手煮给她吃。
看来有些兴趣和气质,是跟着灵魂走的,不论轮回多少次,有些生活习性还是很相似的。
只是那时候的她坐不住,所以每次苏郎垂钓时,她都四处乱跑,在丘野上打滚。
现在想起来真后悔,因为当时没有好好观察苏郎是如何垂钓,现在她拿着池塘边放置的鱼竿,坐在池塘边良久,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杆。
看看池底欢腾的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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