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这个时候冒出来向老夫人求救。倒像是预谋已久的……母亲,您说像也不像?”
一句话立刻提点了余怀远。他向来明哲保身,八面玲珑,各方都不得罪,人人都称赞余尚书是当世大儒,端方君子。若说与何人有仇怨,那么,仅剩下定国公府!自从余子俊死后,余怀远就恨上了温家,而这次老夫人的事更是触到了他的逆鳞!因为在他眼里,害老夫人,就等于在害他的官位!
余怀远的目光立刻恨恨的瞪向温氏!任何想坏他前程的人,他都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穆雅兰眼珠子转了转,也帮腔道:“表哥,这佛珠里藏的东西,还多亏了郡主找出来的,否则老夫人的病情还蒙在鼓里,算起来,也算郡主救了咱们余家阖府一命呢。”
温氏嫉恨得瞪向穆雅兰,眼中的恨都快滴出毒水来,冷笑道:“咱们余府?姑小姐还没进门子,有些话还是得注意些才好,否则人家倒以为咱们余府没规矩,姑小姐巴上来央求做妾,倒有失了老爷的身份!”在大户人家,妻就是妻,哪怕再得宠的妾也要正妻面前低着头,温氏绝不会承认,她失了势!
穆雅兰花容一白,立刻弯膝盖跪下道:“雅兰一时口误,扰了大夫人不高兴,还请大夫人海涵,”穆雅兰眼睛眨了眨,里面立刻映出泪花来,扬起美丽的脸庞朝余怀远道,“表哥,是雅兰不懂规矩,雅兰往后再不敢了……”
只那么一个眼神,余怀远心便软了。相对于十*岁花容月貌,又贴心温婉的穆雅兰来说,温氏这张苍白无趣的老脸,简直面目可憎!他当即呵斥道:“够了!温氏,难道你还想用对待大姨娘,二姨娘的那些腌臜手段,对付雅兰不成!自今日起,若让我看到雅兰有半点损伤,半点委屈,你立刻拿了休书滚出家门!” 休书两个字狠狠砸下来,砸得温氏头晕眼花,现下她儿子没了,女儿也被关在尘鼓庵里,除了大夫人这仅有的头衔,一无所有!她以为,余怀远多少是要念一些旧情的,可是她没想到,就为了这么个不要脸的贱蹄子,余怀远竟然当着阖府的面,扬言要休了她!她自从嫁进余府开始,还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待遇,现在的心情已经不止是痛苦了,她几乎品尝到了要死的绝望。
因为她知道,余怀远向来是言出必行的!
温氏的脸几乎扭曲到颤抖,嘴唇上一片青紫,她面容僵了又僵,虚弱的笑了笑道:“妾身不过提点些姑小姐罢了,姑小姐进府代臣妾伺候老爷,妾身只有欢喜的份,哪敢让姑小姐受半点委屈。”她死死捏紧掌心,将嘴里那股子血腥味咽下去。
余怀远的目光,凶狠得像狼:“这样最好!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
余辛夷看着温氏死灰一般青白的脸色,唇畔浅浅勾起一抹冷笑:果然,她这位小姑姑的演技并没让她失望!
半晌后,温氏像是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的说道:“老爷,老夫人那里总归要人照顾的,竹心那几个丫鬟,怕是自身都保不住,还得多派几个老夫人平时得心的人进去伺候着才是啊。否则,若是让老夫人这样大的年纪自己苦熬,便是咱们的不孝了。老爷,您说是不是?”
温氏一番话立刻将所有人都震住了。进去照顾老夫人,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我倒是想进去照顾老夫人的,可恨我近些日子身子不争气,哎!”温氏又咳了几声,眼珠子一转,在余辛夷身上扫了一眼,又在穆雅兰脸上瞧了下,浅笑道,“只是不知道,谁愿意进去尽这个孝心了。”
一个天大的孝字砸下来,将所有嘴巴都封住,若是让老夫人自己在屋里等死,那传出去,简直是大不孝之罪!本朝皇帝最尊奉孝道,律法规定,不孝者可是要判去流放五年甚至更久!一边是死路,另一边也不是生路,全部人都脸色惊慌,恨不得当即躲进地缝里,好逃脱这两条死路!
柳氏眼睛转了下,立刻明白过来,温氏今日这番,摆明了是冲着余辛夷及穆雅兰来的!
果然,温氏冷笑一声:“平日里老夫人最喜爱的就是郡主跟姑小姐了,姑小姐,现下你报答老夫人的时候到了,你不会推辞吧?”
穆雅兰的脸色当即狠狠一变,嘴唇这次是真的骇白了。温氏分明是下了套,逼着她去送死,可是她能当着众人的面推辞么?明显不能!否则,便落下个虚伪不知感恩的名声,连带余怀远都会厌恶她!大夫人好狠毒的心!
温氏心底的冷笑越来越深,面上却失望道:“姑小姐面色很为难的模样,要么,还是郡主代我与你父亲,为老夫人尽孝吧。郡主,老夫人平日待你是最好不过的,郡主该不会也推辞吧?否则,便可真是忘恩负义了呢。”
众人锐利的目光一齐扫过来,包括穆雅兰都期盼的望向余辛夷,心里暗下狠心,别人送死,总比他们死的好!
寒紫立刻侧了身子,戒备的挡在余辛夷身前。白芷则紧张的拉了余辛夷的衣袖。暗示她家小姐千万不能中温氏的诡计,老夫人患的可是无药可医且会传染的天花!那真是会要人命的!
忘恩负义——余辛夷望着温氏得意而狠毒的目光,眸中划过一道冷光,很好,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余辛夷浅浅一笑:“老夫人待辛夷是极好的,辛夷怎敢推辞?”
白芷震惊的撑大眼睛,小姐!
就连余怀远都相当震惊,平心而论,连他自己都不敢进老夫人房间,可余辛夷竟然答应不顾生死去照顾老夫人,这点让人如何不惊叹?
温氏唇边却拉出一道魔鬼式的笑容:“既然郡主有孝心,那是再好不过的了,但愿郡主多加小心……才是。”
“母亲放心,辛夷定活着出来,不会让您失、望!”余辛夷微微笑着,眸底却闪过一道如雷电般的冷光。
温氏!最好别让我查出来,害老夫人得天花的也有你一份!否则,你可等好了!我亲手送你下地狱!
从花厅出来,白芷焦急道:“小姐,您太意气用事了!奴婢知晓您敬重老夫人,可……可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白芷的父亲便是天花死的,所以她万分知晓天花的可怕!大夫人摆明了,逼着小姐去死啊!
“就算我不去,她也会想其他法子逼着我去,不是么?”余辛夷凝眸道,“况且瞧清楚了没?暗算老夫人之人,真正要对付人其实是我!既然如此,那么我不如就顺水推舟,将那条暗藏在洞穴里的蛇,引出来!然后,一个一个的斩断,送去黄泉!”
余辛夷眼中冒出愤怒的火光,这次她是真正动怒了!这个余府里,待她最好的除了六姨娘,便是老夫人。她发过誓,这一世她绝不让她在乎之人再受半点伤害!若是遇神,那她就杀神!遇鬼,那就杀鬼!
芙蓉院里。
温氏脸上的笑容,狰狞得像地狱十九层里爬上来的恶鬼:“什么郡主!什么皇后义女,这所有的一切都该是我女儿的!余辛夷,你再有能耐又如何,还不是中了我的诡计?”
温氏的声音很轻,轻得像幽魂一般,滴着一滴一滴的黑水,手中的银针,一针一针的刺进手里,贴着余辛夷生辰八字的人偶里,几乎病态道:“你运气再好又如何?还不是*凡胎?我就不信,这次天花都治不死你!哈哈哈……”
温氏一边笑,一边嘴里溢出一丝血红,这样的大夫人,看起来就怪物。
地上跪着的祥贵,被那笑声骇得浑身胆寒,胆怯的抬头瞥了一眼道:“夫……夫人,您要保重才是。”
“保重?”温氏猛地扭过头,嘴边还挂着血丝,冷冷的盯着祥贵,那目光让人冷不丁发抖,“俊儿没了,惜月在尘鼓庵里受尽苦楚,我还要这条命做什么!不如跟那些贱人们同归于尽!我活着个个都不让我舒坦,那么,我不如就用这条命,把这些贱人全都拖下地狱!”
温氏毫不在意的擦擦嘴边的血丝,阴沉至极的脸徐徐笑道:“现在,去把穆雅兰那个贱人找过来!”
祥贵游移不定的抬起头道:“可……老爷那里若知晓……”姑小姐现下是老爷心头那块肉,若是动了姑小姐,惹得老爷不快,恐怕要出事啊!
温氏脸上扭曲了一下,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像蛇一样冷冷盯着祥贵,那模样像是下一刻就会挥动双爪,掐死祥贵:“怎么,连你都要背叛我?”
祥贵冷不丁浑身一抖,忙不迭的跪下道:“夫人哪里的话?您对祥贵有再造之恩,祥贵只忠于夫人您。奴才现在就去把姑小姐请来。”
不消一盏茶时间,穆雅兰就被招了进来。
温氏亲抿着手中红色漆花茶碗,冷笑了一下道:“姑小姐,你干的那些好事,还想瞒多久!”
温氏这么劈头盖脸一句,穆雅兰脸上立刻闪过一抹慌色,忙压下心底的恐慌,浅笑道:“大夫人在说什么,雅兰不知道呢。”
温氏笑了,放下茶碗,走到穆雅兰面前,看着穆雅兰这张美丽年轻的脸蛋,啧啧称叹了几句,笑道:“我前几日听说,柳工部府里的小妾,在柳工部宴请宾客的宴会后,与旧情人约会,你猜柳工部怎么对待那对野鸳鸯的?”
野鸳鸯三个字,立刻让穆雅兰原本花容月貌立刻白了几分,颤抖的指尖上透露着满满的恐慌,像一只被踩中尾巴的猫。穆雅兰抿了抿唇,弯下膝盖略福了福道:“雅兰不知道大夫人到底是什么意思,雅兰先告退了。”
然而还没等穆雅兰转身,温氏忽然将一包被黑布包裹着的东西扔在穆雅兰脚边,穆雅兰还没来得急惊叫,忽然看到那散乱的黑色包裹里露出来的竟然是一根血淋淋的手指头!而那黑色包裹里仍不断有红褐色的液体渗出来!
穆雅兰吓得几乎失声尖叫,连连往后退,声音发颤道:“这,这些是什么!”
温氏冷哼一声,笑容从未有过的冰凉,目光阴鸷得像把利剑:“这些是什么?这些便是你将来的下场!你以为自己那点腌臜事儿,瞒得住别人还瞒得住我么?还不快跪下老实交代!”
听到“临安”二字,穆雅兰原就雪白的脸孔,又白了几分,用力掐紧手里的帕子,可是她在慌乱中仍旧有一丝清醒,她本就是个聪明人,知道无论如何不能承认,便断然道:“大夫人,您到底在说什么,我不明白!但雅兰十九年来名声清白,若您执意要冤枉我,不如去表兄面前说清楚!”
温氏却一个巴掌甩在她脸上,将穆雅兰打得一张俏脸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你还有脸说?哼!你在临安明明与人定过亲,却与其他男子私相授受,后被人悔婚,你以为你能瞒天过海了!你这小贱蹄子,做过那等丑事,竟然还敢进府勾/引老爷,若是你真的清白,不妨跟我去老爷面前对质!你可知道你害老爷丢了多大人,如果传扬出去,势必使他遭到天下人的耻笑!当然,耻笑还是轻的,说不定还会让某些心怀叵测的人找到危害老爷名声的借口!这一条条的,随便一条都是你的死罪!”
温氏这些话像一道道雷电狠狠击向穆雅兰,把她震懵了,僵在那里动弹不得。脸像退潮一样,瞬间就青了,青得几乎透明,白白的嘴唇止不住颤抖,强打着精神尖叫道:“我没有!大夫人您这般污蔑我,是要把我逼死不成!”不,不会的!在进京之前,她早就花一千两银子处理了那家人的嘴,怎么会被大夫人找出来?绝对不可能!
温氏看着她已经掩饰不住的惶恐,森然冷笑了一下,道:“还在狡辩?你那原来定亲的夫家,我已经请来了!你还有何话要说么?祥贵,去请老爷来!再把我那位客人,请来当面对峙!”
祥贵眼珠子一转,立刻道:“是,夫人。”
穆雅兰脸上最后一丝理智全然消失,这时候什么脸面都顾不到了,不顾一切的冲过去跪在温氏面前,拉住她的裙摆,泪雨婆娑道:“不!不能……大夫人,求您给雅兰留条活路……”不能对峙啊!当年她被一个书生欺骗,结果坏了自己的名声,她今年已经十九岁,整个临安都闻名的老姑娘,如果被余怀远知道她早就名声败坏,那么以后她连妾都做不成!不,会比那更可怕,经这半个月接触,她就摸清了余怀远的脾性,若是被他知道,她断没有命活!
?温氏看着跪在自己面前,这张年轻而花容月貌的脸,尖利的指甲在那张脸上如同鬼爪般划了划,最后冷森森地凑在她耳边道:“我就知道你是个明白人,已经知道了该怎么做,是,也不是?”
感觉到温氏的指甲几乎要刺破自己的皮肤,穆雅兰怔了怔,浑身颤抖而僵硬的,点了点头……
老夫人院子里。
余辛夷亲自为老夫人熬药,略带甘苦的药香将整个院子熏满,倒在这危机四伏、人心惶惶的气氛创造出一丝安抚来。
刘太医看着余辛夷毫无畏惧的模样,都觉得诧异。这个少女到底哪里来的胆识与气魄,面对天花竟然毫不畏惧,还亲手接管所有照顾老夫人的事,就连他这个太医都做不到的事!“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