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同年参加了一次护卫任务,但中途发生意外,遭到敌精锐部队围攻,护送人员全部牺牲,其中包括你的亲生哥哥杨卓。没有正式报告,秘密报告称,你消灭了百分之七十的敌人,然后侥幸逃脱。而负责此次行动的情报部门长官,两周后消失的无影无踪。但军事法庭并未因此而起诉你。一周后,由于刘子淑的推荐,你被破格提升为上尉,兼教导总队指战员。成为国军最精锐的少壮派军官之一。”
“你核对下,没错吧?”读完之后,戴笠问了一句。
“不用核对,你们甚至比我本人,更了解我自己。”杨开苦笑,他甚至怀疑,只要有空气的地方,就有军统特工的存在。
这些人真的太可怕的,知道那次任务不算什么,但连自己杀了多少人都知道。而且还知道,最后那名情报部长官,是死于自己之手。
至于为什么要杀死那名情报部长官,杨开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报仇。那个人临行前亲口说,知道任务的只有他一个,但中途却泄密了,所以出卖小队的人也只剩下他这个始作俑者了。只是令他始料未及的是,杨开竟然能逃脱天罗地网,并取下了他的头颅。
杨开忽然觉得,只要军统愿意,他第一天上几次厕所,其中有几次是大便,几次是小便,对方都能了如指掌。
“旧事我们就不提了。”戴笠大方的说道:“当时在接到命令后,你是我第一个筛选出来的人。一方面是你的任务完成率极高,另一方面则是,你的性格我很欣赏。”
“我的性格?”杨开一愣。
“是的,你的性格。”戴笠娓娓道来:“你办事不骄不躁,谋定而动。是个能以冷静的态度看清世间万事、以一己之力应对世间万事的人。我相信,以上种种,再配上你在德国学习的特种作战技巧,一定会在危急关头,扭转局势。”
“我还真没觉得自己有这么多优点。”杨开摇了摇头:“要是真这样,我也不会变成残兵败将,还靠你们军统施以援手了。”
“你在逃避?”戴笠眉头一挑。
“不是逃避,而是难以胜任,你们还是另请高明比较好。”
“你这样,令我很难想象,你是一个军人。作为一个党国的后起之秀,你难道就没有自己的理想吗?哪怕是一点点。”戴笠放下了手中的名单,劝慰道:“我相信,你曾站在青天白日旗前。庄严地宣誓过,要支持和捍卫三民主义,抗击一切敌人,并为之不懈奋斗着……”
“不要和我说你们那些大道理,我不懂,也不想懂。”杨开冷冷的说道,丝毫不为动容:“其实,你们这些政客们,整天将这些挂在嘴里,但到头来,又有几个为的是国家?还不是都为了自己!”
“这……”戴笠刚要解释,却被杨开抢着开了口。
“为了情报,我牺牲了哥哥;为了抗日,我牺牲了同学和战友。全班四十多号人,死得他妈就剩我一个人了,你能理解这种感受吗?”杨开几乎是用吼来说完了整句话。
“人情再大,大不过国家。情义再浓,浓不过忠君。”戴笠说道。
“哼哼,这话说的,相当漂亮。”杨开话锋一转:“但国难当头你们又在做什么?才几个月呀,就让小鬼子打到了上海,这个省一场大屠杀,那个市一场奸淫辱掠。我们真的就无人可派了吗?还是你们这些大军阀,大政府个个心怀鬼胎?生怕伤筋动骨了,会被其他人伺机吞并。所以,这一套,跟我,讲不通。”
“要问我的理想,其实吧!说出来不怕你们嘲笑。我只想安稳地做个普通人,安稳地生活,和一个不美也不丑的普通女人安稳地结婚,安稳地生两个小孩。第一个是女孩,之后是男孩。等女儿结了婚,儿子独立后便退休。之后闲时和朋友下象棋或围棋,过着悠哉游哉的隐居生活,然后先太太一步离开这个世界,能有这种人生就好了。能有这么普普通通完结就好了,只可惜日本人没给我这个机会。”杨开憧憬道。
“你的理想并不值得嘲笑,相反,倒是十分的美妙。”戴笠微微一笑:“但我还是想说,这不是你要的生活。”
“你凭什么这么确定?”杨开眉头一蹙。
“我的直觉。”戴笠意味深长的说道。
“你的直觉?”
“对,我的直觉。你知道吗?当我拿到你的简历后,心里就告诉自己,就是他,就是这个人了,他就是我要找的人。”戴笠自顾自的说道:“因为,我感受到了,你的爱国主义。”
“爱国主义,是要切切实实去做的。不是来这陪你侃大山的。”杨开无所谓的说道。
“这就是个机会,证明自己的机会。所以我希望你能平心静气下来,重视这个机会。”戴笠说道。
“不要凡事都牵扯到爱国主义,你知道吗?这会玷污了它的本质。”
“如果我说,这次任务,真的牵扯到了中华民族的生死存亡呢?如果真是这样,作为一个中国人,作为一个炎黄子孙,你会去……做吗?”戴笠恳切的说道。
“如果真的是这样……”杨开闭上了眼睛:“我会去做,就像那些为抗日而死的同学们一样,虽百死其犹未悔。”
“但问题是……”说到这,他冷哼了一声:“你拿什么去证明?”
“你想要什么来证明?”戴笠反问。
“我也不知道。”
戴笠沉吟片刻,起身,走到书房前,打开了一个暗格,然后小心翼翼的捧出了一个蓝绒布小盒,递给了杨开。
“这个可以吗?”
“什么?”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戴笠淡然的说道。
看到戴笠那副淡然的模样,杨开也就点点头,将手中的盒子慢慢打开,可打开之后,他就无法像戴笠那样淡然处之了。
因为盒子里的东西,绝对不是他这辈子可以看见的东西。
那是一枚勋章,国光勋章!
国光勋章为中华民国最高荣誉的军职勋章。其中心为威武鹰扬图案,四周为光芒。象征荣获此章者,有使国家前程远大,国运昌隆,光芒四照之功勋。
此勋章于一九二五年十一月制定,一九三一年施行。主要颁授予捍御外侮、保卫国家的杰出人士。但截止至今,却只有两人获得。由于获得者罕见,对军人来说实在高不可攀,更有被认为是一种摆设的想法。
但杨开实在没想到,这样一枚代表着国家荣光的勋章,竟会出现在戴笠的手中,这是讽刺,还是一种悲伤?
“你很惊讶?”戴笠似笑非笑。
“非常惊讶。”杨开小心的抚摸着勋章,目光中流露出一种深深的景仰,他眼神里的文字,再不是那个憧憬普通生活的杨开,而是接过刘子淑手中照片时的那个杨开。
“我想问,这个,你是从哪儿来的?”杨开声线颤抖的问道:“整个民国政府,仅仅颁发了两枚,仅仅……两枚而已。”
“一枚是授予的蒋委员长,另一枚是我。”面对着杨开的质疑,戴笠不温不火的说道。
“凭什么?”杨开瞪大了眼睛。
“你要知道,它授予的不是我戴笠个人,而是整个军统。”戴笠厉声说道:“你的质疑,我能理解。但是,你可以质疑我戴笠,侮辱我戴笠。却不可以质疑那些为民族抛头颅洒热血的中国人。”
“自九一八事变至今,我军统在电讯侦测和密码破译上,为民国挽回了无数损失。而且,为了敌后活动和铲除汉奸,蓝衣队总共牺牲了一万余人。杨开,我要告诉你的是,不光你一个人有哥哥,有父母,有同学,有战友。他们都有!但他们都义无反顾的去了!”
“现在,你觉得,这些军统兄弟,还有没有资格被授予国光勋章吗?!”戴笠霍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两行热泪划过脸庞。
曾养甫和女孩对视一眼,纷纷垂下了头,像是在缅怀着自己的同僚。而杨开则像被锥破了的气球般委顿了下去,半晌,才举起手,沉默的对戴笠行了一个军礼。
“对不起!”
“他们,有这个资格。”杨开喃喃。
“你需要明白的是,这个国家,这个政府,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我不否认,有奸党,有佞臣。但至始至终,却始终有那么一群人,无怨无悔的为着三民主义而不懈奋斗着,不管外敌入侵,也不管饥寒交迫。正是他们,缓缓托起了我中华民族的脊梁。”戴笠叹了口气,说道。
“现在,以我戴笠的名义,还有这一万余名军统先烈的荣誉,来充当你需要的证明,杨开,你接受吗?”戴笠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杨开抿起嘴,深深地抽了口气后,做出了他此生最为至关重要的决定:“黄埔军校第六期学院,中央教导总队指战员,上尉杨开,接令!”
第二十七章 死了三天的活人(4)
“好!”戴笠鼓励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你回来,我把它送给你,不,我亲自为你戴在胸前。”
“啊?”杨开大吃一惊。
“戴处长,你……”不知何时,或许是因为那份油然而生的尊敬,使得杨开悄悄地换了昵称。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看中你吗?”戴笠哈哈一笑:“因为从你身上,我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呀!我们都是为美好的理想而活着的人。”
说到这,他坐回了沙发,拿出了第二份名单。
“华伯涛,南京大学古生物系教授,专攻于‘古孢粉学’,‘古藻类学’和‘古脊椎动物学’。多年来,参与和带领各类考古,地质,勘探活动一百余批次。是我国科学界的中流砥柱。”
老教授的简介很短,但却分量十足。
“华老,我们应该不是见面吧?”读完之后,戴笠呵呵一笑。
不过华伯涛却不理他这套,只是哼的一声转过头来,这不免使得戴笠有些热脸贴上冷屁股的感觉。
“戴处长,你所谓的要求,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的。”华伯涛义正言辞的说道:“我不是什么军人,要坚决服从命令。我只是个科学工作者,我还有国家下发的项目要完成!结果才完成一半,就被你们给绑来了。说实话,我很生气,这是虐待,这是无人权的行为,你知道吗?”
“国家下发给你的项目”戴笠似笑非笑:“重要吗?”
“当然重要,中国本就是个石油储备量稀少的国家,绝大部分该类资源都需要从他国进口,这也使得我们时时处于受制于人的局面。但五年前,勘探队竟意外的在新疆戈壁滩上发现了一些油页岩的碎片,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说到自己的领域,华伯涛立刻喜形于色:“凡是找到这种岩石的地方,都会有石油的沉积!这也代表我们国家,终于有自己的石油资源了。为了这次石油勘探,上面准备了整整五年,这五年来,我们披星戴月,夜以继日的根据地层倾角计算孔深,直到一个月前这才有了眉目。我们此次活动,就是为了找到储油的圈闭,并探明油田面积,搞清产出能力等重要环节。可……可……”
说到这,华伯涛顿时火上心头,全没了读书人的风范:“可我好不容易从南京搭班机,千里迢迢赶到新疆乌鲁木齐。前脚刚下飞机,后脚就被你们五花大绑,又给拽上了飞机,送回来了!”
他这话一说完,站在戴笠身后的女孩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而曾养甫则咳嗽了几下,用手捂住了嘴,模样极为尴尬。杨开等人亦是忍俊不禁,老教授的心情,凡是设身处地联想一样,都是能理解的,军统这样子,的确有些缺德。
但面对华伯涛的发牢骚,戴笠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看来你对这个活动,很是重视?”他淡淡的说道。
“是的,现在你好好的把我送回去,看在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份上,我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华伯涛铁青着脸说道。
作为一个国家不可或缺的老教授,他还的确有些自己的腕儿。
“我要是不呢?”戴笠冷笑。
“那你就吃不了兜着走!”华伯涛毫不退让。
“好吧”戴笠点点头:“现在我就拨通科学院的电话,然后你亲口去问他们,如果他们同意你继续参加那个活动,我就放你走。”
“就这么简单?”华伯涛满是疑虑。
“就是这么简单。”戴笠说道:“只要他们答应,我立马放人。”
“行!”华伯涛说完,全神贯注的看着戴笠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先摇了发电机,然后在转盘上拨了五个数字。
是的,这是科学院的号码,因为华伯涛已经打了无数次这个号码了。
信号通了之后,戴笠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面无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