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资料,见上面都是一些中亚、西亚古国的文物古董,如波斯、大食、康居、乌孙、大宛等,文物品种繁多、琳琅满目,田寻不觉看入了神。
郎世鹏见他感兴趣,就说:“怎么,田先生也喜欢古代中亚的东西?”田寻说:“我以前在《古国志》杂志社工作过几年,专门负责新疆一代古国的文章编写,所以对这些也很有兴趣。”郎世鹏哦了声,又问:“那田先生去过中亚那个地方?”
田寻嘿嘿笑了:“让您见笑了,我只是纸上谈兵,到现在我连新疆都没去过,但我确实很希望有机会能去亲眼看看楼兰遗址是个什么样。”郎世鹏大笑:“这有什么难的?新疆我每年都要去几趟。而且你们刘总的设想是,这期杂志要给我做一个新疆古国遗址的专号增刊,我有一些课题在几年前就想完成,因为各种原因一直没能如愿,而现在机会成熟了,所以过些天我就要组织一个大型的考察团队,专程到新疆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文物遗址考察,你要是有兴趣,不如一块跟着去怎么样?”
听了这话,田寻兴奋异常,可马上又泄气了,心想:人家是客户,说点客套话而已,你可千万别当真了。表面上陪笑点头,两人开始进行专访方面的工作。
这次的专号增刊很重要,整本杂志足有两百多页码,按古国分成十几个版块,当然采访工作也不可能在数天内就完成,有时还需要田寻带着数码相机到郎世鹏家里去拍一些文物方面的照片。
郎世鹏的家在青年大街附近一幢高级花园式住宅区内,毗邻沈阳市第一座五星级酒店皇朝万豪酒店,两百多平米的全跃层式住宅相当豪华,尤其是他那四十多平米的书房,房中摆满了中亚各个时期的文物,落地窗外就是浑河,推开窗就能看见河水荡漾、草木成萌。
两人在书房里边拍照边研究文物,田寻以前在《古国志》社里就是专门负责新疆古国的编辑,所以他对新疆古遗址也很在行,并且有着独到的见解,郎世鹏有中亚血统,又是历史专家,和田寻是一见投缘、谈兴大发,并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在谈话中,田寻发现书架的玻璃拉门内有一张照片,好像是一家三口的合影,中间的是郎世鹏,左右两边分别是一名穿维吾尔服饰的新疆女子和新疆小伙。还没等田寻询问,郎世鹏走过来说:“这是我妻子和儿子,我妻子是维吾尔族,是我在乌鲁木齐念大学时认识的,我儿子今年22了,看长相随他老妈,但性格爱好随我,整天也只喜欢在新疆四处旅游、探险,研究文物遗迹。”
田寻很意外:“您的儿子也喜欢考古?”郎世鹏笑了:“当然,他在乌鲁木齐大学时读的就是考古专业,这也许就是我的遗传基因在起作用吧?哈哈哈!”
田寻也笑着说:“虎父无犬子嘛,相信您儿子以后也会是个出色的考古专家。”两人哈哈大笑。
这天拍完照片已经中午,郎世鹏要请田寻吃饭,田寻当然推辞,他表示公司有规定:与客户外出办事中午时可以请客户吃饭,公司负责报销一切费用。可郎世鹏非要请客不可,盛情难却之下只好答应。两人下了楼,郎世鹏从车库中驶出他的黑色奔驰600轿车往北开,不多时就到了万豪酒店紧邻的丽都喜来登酒店。丽都喜来登也是五星级酒店,郎世鹏把车停在门前的喷泉广场上,两人熄火下车。
郎世鹏在前面径直向喜来登酒店的大门走去,等登上宽大的楼梯时田寻才敢说话:“郎先生,我看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郎世鹏连忙停住脚步:“怎么,不喜欢这家酒店吗?”田寻连忙解释:“不是不喜欢,只是太让郎先生破费了,本来让您请客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现在又……”
还没等他说完,郎世鹏一拉他的胳膊:“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快走吧!”田寻只得跟着他走进酒店。
大门两旁站着两名身穿紫缎旗袍、高挑身材的美女,同时向郎世鹏鞠躬道:“郎先生,欢迎光临!”看来郎世鹏经常到这里吃饭,连迎宾的姑娘都认识他了。郎世鹏向她们微一点头,两人走进前厅。前厅装饰得富丽堂皇,全世界的喜来登酒店基本都是用淡色调来装饰,这家也不例外,鹅黄色的天花板和吊顶搭配乳白色大理石勾边,地面也用淡明黄大理石铺就,中间有浅褐色的波斯地毯,四株海南椰树点缀其间,服务台和休息区域中间用不锈钢镀金扶手相间隔,几个男服务生拖着拉杆箱来回穿梭替客人送行李。
两人乘电梯来到三楼餐厅,此时正是十二点半钟,郎世鹏在前台刷过信用卡,顺着雕花扶手楼梯上到三楼半,只见这里摆着两大排餐台,餐台中食物丰盛极了,龙虾鲍鱼、螃蟹扇贝、三文鱼刺身等应有尽有,原来是一间高档的海鲜自助餐厅。
活了三十一年,田寻也没来过这么高档的餐厅吃饭,他生怕露了怯让郎世鹏笑话,于是就学林黛玉进贾府,紧跟在郎世鹏身后,看他干什么就干什么。郎世鹏接过服务员递来的餐盘开始在餐台上夹取食物,田寻紧随其后,郎世鹏边挟东西边问田寻:“喜欢吃这样的海鲜自助餐吗?”
田寻连忙说:“喜欢,这里海鲜的品种很多,很好!”郎世鹏笑了:“如果不是中午时间太短,我们就去四楼吃西餐了,这里的西餐相当正宗,等你们的杂志出版之后,我再带你去尝尝这里的西餐。”田寻连忙表示感谢。
转了一大圈,郎世鹏挑了些鲍鱼、生蚝、泰式甜辣虾、金枪鱼寿司和牛肉刺身,田寻也夹了鲍鱼、牛肉刺身、生蚝、鹅肝酱、炸虾天妇罗、三文鱼片、蒜茸扇贝和煎牛排,两人寻了位子坐定,服务员立刻送上水果和红酒,分别倒上两杯,两人开始进餐。
五星级酒店的自助餐就是不一样,绝非几十元搞定的那种普通自助餐所能比拟,鲍鱼都是澳洲的六头鲍,生蚝新鲜无比,鱼子酱味道正宗,尤其是那道雪花牛肉刺身,又冰又嫩、入口即化,简直是人间极品,田寻挑的那块煎牛排又肥又香,吃得他眉开眼笑、连连称赞。
不但味道好,服务也很到位,每张桌旁都有专门的服务员,只要酒杯里的红酒喝尽,马上就有人为你倒好,这在西餐厅里也是不多见的,而且服务生在倒酒时还会询问你是否需要倒酒服务,这是照顾有些顾客需要谈些私密的事情,不喜外人打扰。
郎世鹏见田寻吃的高兴,微微笑着点头,似乎已看出田寻从没吃过这么高档的自助餐,但他丝毫无嘲笑之意,还很有诚意的指点田寻先吃什么、后吃什么,哪道菜比较好吃。
田寻边吃边说:“不怕郎先生笑话,我这是第一次吃这么高档的西式自助餐,除了牛排、三文鱼片和蒜茸扇贝之外,其它的我基本上是头一次吃。”郎世鹏见田寻很直率,非常欣赏,他笑着说:“这算什么,再高档百倍的我也吃过,田先生年轻有为,相信以后你会有机会到国外吃更高档的美食。”
郎世鹏可能是今天心情挺愉快,多喝了几杯红酒,脸上有了红晕,顿时谈兴大增。他打了个小嗝,拿起一只生蚝说:“喜来登的海鲜餐基本上是法式菜品偏多,就拿这生蚝来说吧,这东西学名叫牡蛎,法国人称之为海里的牛奶,意思说它营养价值高,尤其是生吃。你看,这蚝都是从法国空运过来的,个大、肉细、汁多,不像中国的生蚝个头小,最主要的是海水中有污染,生吃会感染细菌。”
田寻也拿起一只,说:“那吃熟的不就行了吗?”郎世鹏摇摇头:“蚝这东西生吃是最有营养的,要是弄熟了,那我宁愿去吃清水煮白菜。”田寻哦了声:“怪不得都喜欢吃生蚝。”
郎世鹏接着讲:“生蚝这东西很娇气,打捞上来后最多只能低温存活六天,否则就死掉了,从打捞到上餐桌这段时间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用手碰蚝肉,当然除了我们顾客之外。”
他拿起一片柠檬往蚝肉里滴了几滴柠檬汁:“柠檬汁可以中和蚝肉猛辣的味道,也能起到杀灭微生物的作用,再配上干红葡萄酒,那才是吃生蚝的最高境界,哈哈哈,来,吃!”两人把蚝壳凑到嘴边,一口将鲜美的活蚝肉吸进嘴里。
“没想到吃个生蚝也有这么多的讲究,法国人是真厉害!”田寻喝了口干红说道。
郎世鹏谈兴更浓了,他又叉起一块金枪鱼寿司说:“这金枪鱼寿司也是我最爱吃的,金枪鱼又叫吞拿鱼,游泳速度能达到每小时160公里,比猎豹还快得多,它在海里必须一刻不停地游泳,否则就得窒息而死。”
田寻很是惊讶:“鱼在水里还能憋死?”郎世鹏说:“金枪鱼比较特别,因为它的鳃长反了,而且没有肌肉牵动,只有在向前游动时才能张开,让水流过鳃部过滤氧气,所以它只能不停的游泳,每只金枪鱼几乎都做过跨国旅行。”
“那晚上睡觉时怎么办?”田寻发问。
郎世鹏将金枪鱼寿司放进嘴里:“金枪鱼晚上睡觉时也在游泳,只不过游的速度放慢很多,代谢的速度也相对变慢。”
田寻心中暗自感叹:这大千世界真是奥妙无穷,自然界才是最伟大的艺术家。郎世鹏又说:“世界上最会研究吃的就得属法国和中国人了,但中国人近些年吃东西越来越下流,而且对饮食营养也不顾及,已经远远落在法国菜和日本菜之后了,我看连俄国菜也不如。”
田寻连连点头表示同意:“我听说南方人尤其是广东人什么都吃,开始是狗和猫,到后来连蜘蛛、蝎子、臭虫什么的也不放过。”郎世鹏撇了撇嘴:“广东是中国最先开放、最先富起来的地区,人这种动物你不知道,口袋里钱一多就烧得难受,只好变着法的搞些新鲜刺激的玩艺,这种行为我最瞧不上。”田寻也表示同意。
吃了一会儿,田寻问:“听郎先生说近期要去新疆做个考古考察,是吗?”郎世鹏说:“没错,因为这次与你们林氏沈阳分公司合作的项目除了中亚文物拍卖会、公司内部刊物之外,还要专门给我做一期新疆古国遗址的专刊,而且要在海外同步发行,所以我要赶在十月出刊之前,先到新疆做一次全面考察。”
田寻又问:“那您想去新疆什么地方考察呢?”郎世鹏道:“准备到新疆的喀什噶里墓看看。初步路线是先乘飞机到乌鲁木齐,然后再转机直飞喀什。回来的时候也许会走沙漠的南面,由和田取道回甘肃,顺便还可以到和田探险一番。我已经请到了几名相关的专家和帮手同去,并且物资也已基本到位,定于五天之后就动身。”
“哦,那还真不错,喀什是个好地方啊。”田寻干咳一声。
郎世鹏眼睛里闪着光:“怎么样,对我的新疆之行有兴趣吗?”
闻听这话,田寻叹了口气,低头喝酒不语。郎世鹏看出他有心事,忙问:“有什么就请直说,你我一见如故,不用藏着掖着的。”田寻说:“我从小就对新疆有着浓厚的兴趣,以前我在《古国志》杂志社里虽然负责新疆古遗址的文字编辑工作,却从来没真正到过新疆,说出来不怕您笑话。”
郎世鹏也有些意外:“既然在专门研究新疆古遗址的杂志社里工作,却没去过新疆,难道你们杂志社从来不组织人到新疆去进行实地考察和采访吗?”田寻说:“采访当然是有,但这种长途出差的事一般都轮不到我头上,因为《古国志》杂志社的出差补助比较高,每天有上百元的补助,所以这类肥缺都被安排给有后台、有背景的同事去了,我最远也就是去过一趟西安,而且还是社里缺出差人手,没办法才让我顶上。”
“太不像话了!这种杂志社居然也这么,还谈什么古国研究?简直就是对学术研究的侮辱!”郎世鹏气得直骂。田寻也很无奈:“现在很多单位都这样,生气也没用。”郎世鹏忽然说:“既然你这么想去新疆,那我就和你们出版部汪经理说说,让你以出差的名义跟着去一趟,怎么样?”
当啷一声,田寻手中的餐叉掉在桌上,他连忙拾起来,干咳几声掩饰尴尬。郎世鹏早看出他的心思了,哈哈大笑:“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你就等消息吧!”
两天后,出版部办公室里。经理汪兴智把一份出差申请交给田寻,用手推推眼镜说:“我昨天下午接到了郎世鹏先生的电话,说因为工作需要,希望你能随他的大型新疆考察团去新疆走一趟,这个申请我是今天上午递给刘总的,中午就批下来了,你看看吧!”
田寻欣喜之极,忙接过申请打开看,汪经理又说:“不过说老实话,本公司的出差补助很高,正式员工的标准是每天最低三百元人民币,像你这样的新员工是轮不到出差的,但考虑到郎先生是我公司的重要客户,所以刘总就破例同意了你的出差申请,你小子运气不错啊!”
田寻不好意思地笑了:“这都是凭汪经理的帮助,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