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生挂了电话,觉得心情轻松了很多,至少他还有吴商这样一个朋友,让他在孤独的时候有地方躲藏。
然后他听见门外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咚咚咚的敲门声,急促连续。
“快开门!”杜绍言大声说道。
常生下意识地抵住门,他一点也不想看见他。
“快开,我知道你在!”杜绍言用拳头敲门:“快开!”
他声音实在很大,常生怕这样下去会招来其他人,他没有办法,只好打开门:“少爷……”
杜绍言一把推开门冲进来:“你在干什么!”
“我没有……”
“电话居然忙音,你居然不接本少爷电话!”
“我……”
“快说你在和谁通话!”
常生默默关好门,叹口气。
“快说和谁!”
“少爷,”常生望着气急败坏的少爷:“这和您有什么关系?”
“你是我的下人,这是我家的房间,用的是我家的电话,怎么叫没有关系!”杜绍言理直气壮,着重音全在我字上。
“很快就不是了。”常生转过身。
杜绍言拉住他的手肘:“你什么意思!”
“等先生夫人回来,我会和他们说,我要走了。”常生不看他:“伺候少爷的事,我做不好……”
“谁允许了!”杜绍言捏住常生的下颌拉向自己:“我!不!同!意!”
常生愣愣地望着少年,现在已经不是签字画押卖身的旧社会了啊!现代社会难道不是合同制来去自由的吗?
“我不同意!”杜绍言重复道:“你为什么要走啊,就为躲我,至于吗!”
“不是,”常生退后一步:“我真的伺候不了您,您的想法和我……”
“我知道你就是躲我,就是因为昨晚我和你闹着玩把你弄【吡——】然后【吡——】后来【吡——】了吗!”
杜绍言完全不加掩饰地说着,以至于常生的脸瞬间就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他几乎是不知所措地捂住耳朵:“求你别说了!”
杜绍言瞬间觉得常生的样子可爱爆了!以至于金发的Angela都被秒杀!
他抓住常生的手腕:“喂,你在掩耳盗铃啊,你听不到就代表我没说吗?”
常生呆住了,杜绍言笑了一下:“你反应也太大了,大家都是男人,我帮你撸你也很爽啊不是吗,一般人求我碰他那里我都不肯呢,我真的喜欢你那个样子呢。”
常生望着他,杜绍言把他手拉下耳朵:“再说你也太小心眼了,你当初强吻我我也没跟你计较呀……”
“我什么时候强吻你了。”常生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水里啊,”少年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你忘了?我当时被水草绊住。”
常生有点想哭:“那,那,那不是叫人工呼吸吗?”
“是可以叫人工呼吸啊,但你实际上是不是和我嘴对嘴啦?你还是个结过婚的老男人,我还处男还初吻呢!我都不跟你计较还带你回城里,你何必为一点点小事纠缠个没完,矫情不矫情?”杜绍言认真地批评道:“说到吃亏,你也不照照镜子,你又老又土又丑,我又年轻又英俊又有气质,你随便找个人问问到底谁吃亏,别说你强吻我了,就说昨晚那事……”
“求你别说了!”常生不顾一切地捂住少爷的嘴。
“怎么别说,”杜绍言拉下他的手:“你现在知道自己有多无理取闹了吧!”
“我,我……”常生无言以对。
“知道错了就好,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杜绍言转身拉开门:“我现在要回去学习了,总之你今晚好好反省一下,没经过我的允许你绝对不能走!”
第 13 章 出走风波3
常生又一晚上没睡好,这次不是被羞耻的情绪占据而是在思考了,在帮吴商做事和伺候杜少爷两者之间他相信任何正常人都会选择前者,他应该毫不犹豫地选择辞掉工作去找吴商,哪有什么好犹豫。
他原本是想等杜守诚和阮明莎回来当面向他们告辞,不过现在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再不走怕和杜少爷越搞越搞不清楚,他绝对不承认强吻过杜少爷,那是为了救人啊,人工呼吸,他看过类似的书,就算他明白那样做有失礼法,但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怎么就被误会成强吻……可是的确是嘴对嘴了……常生觉得嘴唇发烫。
杜绍言的脸的确是无懈可击的,嘴唇还是小孩子的偏粉红色,肉肉的软软的,并不像自己一个风吹日晒的人那样粗糙,杜绍言的手指也是没做过事的人的手,还是小孩子手指就很修长,骨节分明,柔软温暖,连握着……糟糕了,怎么又想起那件事!
常生抓住被子的角,强迫自己赶紧忘掉。
不管怎样不能再在此地做过多停留,天亮就走,天亮就走!也顾不上和人告辞了,先走再说!
走了再去外面公用电话打给吴商,问他坐哪趟火车,他是个成年人,就算再不擅长都市生活也不至于走丢。
常生打定主意,他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窗外,等夜色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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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家院子的铁门是七点钟准时开启,常生还不想惊动很多人,他很早起床,准确说是一直没睡着等到快七点,简单地在洗漱间洗漱完毕就准备走了。
他没什么东西,也不准备从这个家里拿走什么东西。阮明莎之前给他的钱他一直没动过,除了身上必须穿的衣服,他甚至连其他的衣物都不想再拿一件。
他走下楼,一眼看见坐在客厅里的杜绍言。
怎么这个时间他在这里,难道不是应该在床上睡觉吗……常生站在楼上一时反应不过来。
杜绍言靠在沙发上,大大地打个哈欠,抬起眼睛随意往上瞟一眼,正看到常生。
常生被他一眼看得身体一震,像做错事被抓现行的小孩一样,突然就心虚了。
“你是准备现在走吗?”杜绍言揉了揉眼睛:“果然被本少爷料到了,本少爷说过不准你走的,你当我的话是什么?”
常生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时厨师杨姐正从客厅经过:“绍言少爷起床了,我正在准备早餐。”
“嗯,我在客厅吃。”杜绍言对她吩咐道:“端到客厅来。”
“好的。”杨姐点头,抬头看常生:“常生你在那干吗?”
“我……我……”常生怕杜绍言在外人面前又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那他会羞愤至死,他赶紧走下楼:“我吃早饭。”
杜绍言拦住他:“等等,你也拿到客厅,就坐我面前。”
于是早餐地点由饭厅变成客厅,好在家里大人不在,少爷的话就是命令。
杜绍言边用刀划煎蛋边用警惕的眼光看着对面的常生,意思是哼你跑不了。
常生觉得那眼神比划蛋的刀还让他紧张,他拿着筷子的手心都出汗了,不过好在等一会小少爷就要上学去了,一会就有空隙走了。
吃完早饭的杜绍博从客厅过,嘲笑道:“爸妈不在,某人越来越不懂规矩,吃饭上桌都不会么?”
“因为我才是这个家里正统的少爷。”杜绍言异常尖刻地反驳。
就算两位少爷常常斗嘴,杜绍言也从未说出这样刻薄的话,连旁边的几个佣人都愣住了。
杜绍博脸色都变了:“你!你别忘了你还比我小!”
杜绍言神情自若:“那是你妈妈不知廉耻勾引有妇之夫。”
杜绍博快步走过去,一把掀掉杜绍言的餐盘:“小心我揍你!”
水晶餐盘掉在铺上厚厚地毯的地面上,声响近乎无声无息,常生不安地站起身,他有点害怕这位愤怒失控的大少爷会做出些什么。
杜绍言站起身:“我爸赏你们母子饭吃,你们才能踏进我杜家的门……”
杜绍博挥起拳头,他一拳打过去。
杜绍言敏捷地避开了,他扑过去一把抓住哥哥的衣领,两人扭打成一团。
边上的佣人一拥而上:“别打架啊少爷!”
杜绍博比杜绍言大三岁,身高体重都占优势,但杜绍言更加灵活,两人撞翻了茶几撞倒了沙发,杜绍博把弟弟推倒,顺便弄砸了墙角的花瓶,杜绍言把哥哥掀翻,顺便打破了电视墙边的浴缸,水流了一地,鱼儿在地毯上跳跃,娇嫩的鲜花被两人踩来踩去。
常生赶紧抱住杜绍言的腰,拼命拉住他,同时他用身体护在小少爷面前,怕大少爷拳脚无情伤到他。
其他的佣人也纷纷拉的拉劝的劝,将二人拉开。
“你记住,这事不算完!”杜绍博被众人架着,拼命还要过去打。
杜绍言伸出食指隔空点哥哥的头:“你这杂种,老子要是怕你,就不姓杜!”
“好了好了,一人少说一句!”美姐站在两人中间:“过几天先生夫人回来你们怎么办!”
杜绍博被拉出客厅,杜绍言被拉到楼上房里,两人算是暂时分开了。
一会院门口传来汽车声,杜绍博大概上学去了,杜绍言还被关在房间,美姐把书包拿给他:“小少爷,小祖宗,上学去吧。”
“我不去。”杜绍言一扭头,把书包贯地上:“常生留下,你们其他人出去!”
美姐还劝:“少爷,不上学……”
“老子这样怎么上学!”杜绍言指着自己的脸粗着嗓子打断她的话。
美姐拗不过他,只好走出去,叮嘱常生:“劝劝少爷,好好劝。”说完走出去带上门。
常生哪里知道怎么劝,默默地站在一旁看少爷的脸,那样漂漂亮亮的俊脸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肿了起来,常生看着有点心疼,杜绍言再怎么顽劣调皮都还是个不到十四岁的小孩,还没有妈妈。
“少爷,今天怎么了?”常生走到他面前,低声地问。
杜绍言看也不看他:“老子不爽。”
常生叹口气:“他总是你哥哥……”
杜绍言锐声叫道:“谁是我哥哥!我妈只有我一个儿子!我才是我爸爸妈妈唯一的儿子!”
少年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刺得耳膜有点痛。
“你走啊,你还站在这干什么!反正你大早上就打算走!”杜绍言背过身:“反正我妈妈也不要我,我爸爸也不要我,你走了也好,快点都滚得越远越好!”
常生站在他身后,他好像明白了杜绍言为什么突然发脾气。
因为他真的心情不好,因为他真的把他当自己人,所以他真的不想自己离开,所以当他看到自己清晨打算离开时,是真的沮丧了,这种沮丧在碰到杜绍博这个催化剂之后一点即燃,燃烧成真正的愤怒,将平日的理智克制烧得干干净净。
这个孩子没有妈妈,爸爸有了新妻子新儿子,少年平时总是一副骄傲的样子,不会对谁服软或者敞开心胸。
可是,那种把自己当自己人的做法实在让人难以接受……常生觉得内心的决定开始松动,他的确有点舍不得这个孩子孤孤单单一个人。
他自己孤单了很久很久,他知道这是怎样的滋味。
而且他是个活了很多年的怪物,真的和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计较,未免也太失平常心了。
“少爷,别生气。”常生拉拉杜绍言的手肘:“我现在不走,好吗?”
“是啊你现在不走,等我上学了你还是会走,”杜绍言扭过头:“松手!我不要你同情!”
“不是。”常生看着少年嘴角的淤青:“唉,何必和自己过不去……”
“烦死了,轮不到你教训我!”杜绍言挣开常生的手:“我今天肯定不去上学了,你有本事就现在当我面走!”
他鞋也不脱地躺到床上,赌气般地背对着他。
常生有些无奈:“……少爷,要不要先上点药?”
“不用。”
常生拿他没办法,转身朝外走。
杜绍言马上从床上蹦起来:“你干什么!”
“我去给你拿点药。”
“不准去!”杜绍言指着电话:“要什么叫美姐送上来,没有我允许,不准走!”
常生心想刚才你还叫我滚,边点头:“我不走。”
杜绍言哼一声,又躺到床上背对着常生。
常生在房间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不能走总要找点事做,他就收拾起屋子,杜绍言的书柜很大,书摆得东倒西歪,他过去帮着一本本摆正,他摆完书又从洗手间拧了拖把拖地,光亮的地板被擦得铮亮。
杜绍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常生凑过去看他,少年闭着眼睛,呼吸均匀。常生看着少年略带稚气的脸,觉得这孩子生的是真好,不说话也不动的时候简直像诗词中形容的风流人物,他估摸着他睡着了,怕他着凉,把被子轻轻给他盖上。
杜绍言突然睁开眼睛。
常生吓了一跳:“你没睡着?”
“我装的。”杜绍言坐起来:“就看你会不会趁我睡着偷偷溜走。”
常生觉得他太孩子气了:“我没那么无聊,说了不走。”
杜绍言看他一眼:“是今天不走,还是明天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