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了?”
“不,她很快交上了好运!在街上被电影公司的星探发现,推荐给了一位大导演。”双双说出了那个导演的名字——原来是家喻户晓的大腕级人物,与张艺谋、李安、王家卫同一个级别,“大导演正为最新大片挑选女主角,一眼就相中了我们校花,准备把她捧成又一个‘什么女郎’。几个月后,校花去泰国普吉岛参加拍摄。刚拍到一半,摄制组就碰上了印度洋大海啸。其他人都平安无事,惟独我们的校花不见了。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双双近乎神经质地在电话里大叫了一声,吓得小蝶差点把手机掉在地上。尚小蝶不想再听下去了:“我知道了,谢谢你。”
“听说还有其他的事例,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对了,你想去‘蝴蝶公墓’吗?”
“我——”她却一时语塞了。
“其实,我倒是挺想去‘蝴蝶公墓’的!第一个愿望是让秋水永远和我在一起;第二个愿望是让我的小蝶永远快乐。”双双嘻嘻笑了一声,“好了,记得明天下午四点,我们在学校大门见哦,拜拜!”
挂断电话,尚小蝶后背已是一身冷汗了。
@奇@几分钟过去,手机仍然抓在手里。看了看存储的短信,最近收到的一条,是昨天庄秋水发给她的。
@书@庄秋水——她还清晰地记得他胸口的体温。
她颤抖着按下短信回复键,犹豫再三之后,打出了几个汉字——
你认识孟冰雨吗?
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将这条短信发给了庄秋水。
然后,小蝶就在房间里坐卧不安了。现在是上午十点半,不知道人家起床了没有?
忽然短信铃声响了。
打开一看却是条无聊的广告,她马上将其删除打入了19层地狱。轻叹了口气,躺回到床上,看着雨点打上窗玻璃……
十几分钟后,短信铃声又响了。
发件人是庄秋水。
尚小蝶心跳立时加快,但却不敢马上打开。先想象一番庄秋水的回答,是YES还是NO?
但愿不要失望,她打开了庄秋水的短信——
我认识她的,问这个干吗?
看着庄秋水回复的短信,她的心跳更快了,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才好。抓着手机呆坐了许久,心底好像正在两军交锋。终于,手指的勇气战胜了大脑,她发出了这样一条短信——
我今天能见到你吗?
6月10日晚上19点30分
尚小蝶准备出门了。
她穿了条粉色的裙子,这是衣橱里最好看的衣服,是个有名的淑女装品牌。又精心装扮了自己一番,把所有家当都拿了出来。最后,她还戴上一对珍珠耳环,那是爸爸从国外旅游带回来的。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依然还是那个傻瓜头,脸上的粉刺丝毫没有减退。仅有值得自豪的眼睛,也被厚厚的镜片遮住了神采。她觉得自己这副打扮,更像躺在葬礼上的死人。于是她又恢复了老样子,把裙子换成了工装裤,耳环什么的也都摘了下来。
尽管难过得要哭出来,小蝶还是提前出门了,手里提着庄秋水的伞。爸爸问她要去哪里,她说和女同学一起去逛街。
和庄秋水约在不远处的苏州河边,晚上有很多市民去那休闲。过去不开心的时候,也常常走到河边。看着涨潮的河水从眼皮底下流过,近得伸手就能摸到。
这是她第一次单独与男生见面,提前20分钟就到了约定地点。雨停了,苏州河水静静流淌。她倚着河边的杨柳,看月亮穿破乌云,慢慢爬上柳梢头。
八点整,庄秋水准时来到。他骑着一辆自行车,一身短打的运动装,停在尚小蝶跟前。
他跳下车微微一笑:“你也喜欢这里啊?过去我读中学的时候,经常到河边来跑步。”
“啊……是啊……”
小蝶害羞地一笑,却忘记了应该说什么话了。
庄秋水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你怎么知道孟冰雨的?”
“因为……”她实在不是会说谎的人,只能胡乱编造了一个愚蠢的理由,“她是我在QQ上的好朋友,但一年前突然不联系了。直到最近我才知道她的真名,听说她失踪了。”
“嗯,到现在还杳无音信。”
“她为什么会失踪?发生了什么事?”
庄秋水锁起了眉头:“你们是很好的网友吗?干吗这么关心她?”
“是很好的网友。”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该比我更了解她。”
小蝶有些张口结舌了:“我们,我们只是在网上打打游戏,聊聊看了什么书,喜欢什么明星之类的。”
“可据我所知,孟冰雨从不使用QQ或MSN的。”
一下子就穿帮了,这个拙劣的谎言让小蝶无地自容。
“算了,还是我告诉你吧。我和孟冰雨都是生物系的,我们的功课都算比较好,常代表班级去找老师什么的。冰雨还偶然帮教授做实验助手。她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也是我们系最顶尖的高材生,教授非常器重她。”
听到他这段对孟冰雨的夸奖,小蝶不禁羞愧地低下了头。因为她在课堂上太不起眼了,至今也没一个老师能叫对她的名字。
“也许你已经听说了,去年我们生物系发生过车祸。车上三女一男,何娜与孟冰雨都是我的同学。奇怪的是车上还有一个女生,是我们S大的中文系研究生。但何娜和孟冰雨都不认识那个女研究生。何娜死得很惨,据说头都挤没了,血肉横飞。那个女研究生送到医院后也死了。开车的男的头部重伤,成了植物人。只有孟冰雨几乎毫发无损。”
“她运气真好。”
“是啊,但自那之后她就心事重重了,也许是对车祸记忆的恐惧吧。她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又神秘兮兮不告诉别人。她经常在上课时发呆,低着头不知在写什么东西,和过去的孟冰雨简直判若两人。”
小蝶试探着问道:“她还说过什么话吗?”
“她说——”庄秋水咬着嘴唇想了片刻,“她说她要得到‘鬼美人’。”
“鬼美人?”脑中刹那浮现起了那白衣女子,长长的黑发遮着脸庞,宛如画皮美人。小蝶胆子越来越大了,审问似的说:“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已经是去年的事了,好像是在校园里,我看到孟冰雨急匆匆地走过,表情还很兴奋。她的嘴唇一直在动,好像自言自语。我和她打招呼,她也没理睬我。”
月夜下的河边小道,几对情侣互相依偎着经过,小蝶尴尬地向外走了几步。庄秋水追问道:“告诉我,为什么要打听孟冰雨的事?”
“没……没什么……我以后会告诉你的。”
“好吧,不勉强你回答。”他抬腕看了看手表,“我送你回家吧。”
她的脸立时就红了,摇摇头说:“不必了,我自己回去吧。对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蝴蝶公墓’吗?”
“很抱歉,”他不耐烦地扭过头,看着苏州河水说,“我不知道!”
小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今天麻烦你了……那就,再见吧。”
说罢她已经转身了,忽然又回过头说:“哦,还你的伞!”
她把伞交到庄秋水手中,低下头小跑着离开了。
月亮,又躲到云朵里去了。
6月10日晚上20点55分
尚小蝶回到了家里。
她悄悄躲进房间,只觉得自己刚才真傻,不知道庄秋水是怎么想的,大概在他眼里她就是个丑小鸭,一个不会说话的傻丫头,没人要没人理的像堆垃圾。
“你真傻!真傻!真傻!”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嚷道,然后走到窗帘后面,望着对面三楼黑暗中的窗户。
英格兰与巴拉圭的比赛开始了,虽然开着电视机,却没心思再看贝克汉姆了。
小蝶坐到写字台上,孟冰雨的笔记本还摊开着,正好是上午看到的那一页,最后一行字是:这是打开“蝴蝶公墓”的钥匙吗?
后面是生物系的专业课笔记,全是孢子植物之类的东西。翻过去是孟冰雨的话——
我查到野生了!
他是80年代的诗人,野生是笔名,在S大读书时已诗名远播,与舒婷、北岛、顾城等人齐名。代表作《幽灵小溪》曾在中国新诗界风靡一时,写的就是隐藏在S大校园里的那条小河。诗人毕业那年,人们在他笔下的“幽灵小溪”里发现了他——法医鉴定是溺水身亡。从此,“幽灵小溪”也渐渐成了这条小河的别称。
那一年,野生感到灵感枯竭,再也写不出《幽灵小溪》那样的作品了。为了获得新的灵感,他居然找到了“蝴蝶公墓”!因此写了一首叫《蝴蝶公墓》的诗。但大家都认为他喝醉了吹牛。也没人看到过野生的《蝴蝶公墓》,诗稿还未发表,他就淹死在小河里了。
《蝴蝶公墓》诗稿,怎么会被“鬼美人”白霜埋葬了呢?
我通过表姐才搞明白——白霜在写一篇关于80年代先锋诗歌的论文,其中有关于野生的章节。白霜对他有浓厚的兴趣,深入研究野生的诗歌和生平。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发现了野生的手稿《蝴蝶公墓》,可证明野生确实去过那个神秘所在。也许野生还留下了其他线索,比如地图之类的。
总之,白霜依靠他留下的东西,幸运地找到了蝴蝶公墓。然后,她把诗稿埋在“幽灵小溪”边。好一个聪明机智的“鬼美人”。
老天保佑,我刚才发现诗稿的秘密了!“蝴蝶公墓”网站的神秘地图也被我破译了。
明天,就是明天——我要根据这些密码的指示,按图索骥前往黄泉路,去寻找我的蝴蝶公墓。
我的蝴蝶公墓。
我的鬼美人。
“我的鬼美人?”
小蝶喃喃地念出了最后这一句。这是什么意思呢?“鬼美人”不是研究生白霜吗?难道还有其他“鬼美人”?天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还有“蝴蝶公墓”网站里的神秘地图,孟冰雨究竟是怎么破译的?和诗稿又是什么关系呢?尚小蝶想着想着,便打开电脑上线了。
根据电脑里储存的历史纪录,她第三次进入了“蝴蝶公墓”网站。又是开头的美女与骷髅的蝴蝶,再是首页的“蝴蝶公墓”四个大字。点击文字里的“地狱与天堂”,进入“蝴蝶公墓地图”。
仔细地看着这幅神秘的地图,尚小蝶始终不得其门而入,上面的线路实在太古怪了,根本联想不到任何东西。
“蝴蝶公墓”究竟在哪呢?
她先将地图保存到“图片收藏”里,又带着满腹的疑惑,点击了下面的十字架。
网页化作了“黄泉九路”的路牌,如果这张照片不是PS做出来的,那么说明一定有这个路,可为什么孟冰雨在笔记里说没有呢?
接着,她点击“黄泉九路”路牌的图片,屏幕上出现一道古老的大门,左右门板打开进入一个新的网页。
电脑喇叭里响起奇异的旋律,在充满灵气的前奏之后,某个磁性的年轻女声唱了起来。
瞬间,耳朵被轻刺了一下,天籁般的歌声充满了这个夜晚。她的心也一下子变得空灵安静,怔怔地坐在电脑屏幕前,任音响慢慢占据耳膜,又渐渐扩散到全身每一寸肌肤。
就是这个女声,前天凌晨梦到的那个女声,她清晰地记得梦中的声音——
你在地底潜伏
我在人间等候
你吐丝作茧自缚
我望眼欲穿孤独
柔和的歌声带有另一个时代的风味,似乎能融化整个夜晚。梦中的声音化为了现实,抑或是此刻做了一个梦?
随着婉转的歌声继续,她的目光落到了屏幕上,神秘的大门里露出黑暗的甬道,居然像电子游戏里的画面。甬道地上铺着青色的石板,从拱顶上投下白色的月光,宛如古代陵墓的地宫般悠长。
这首歌持续了大约四分钟,尚小蝶仔细地倾听着每一句歌词。她发现歌者的发声并不标准,但又不是那种港台腔的感觉,而是一种更遥远的异域风情。难以言述,又充满震撼力,随着甬道的画面不断向前,仿佛自己正走在地底,前往无边无际的地宫深处……
音乐终于结束了,甬道也自然地走到了尽头,屏幕上出现了一道紧闭的大门。
大门上写着一行字——
既是地狱,又是天堂。人人都想进入,但人人都不敢进入。
这句话就像哲学课的作业。
她重新找到了鼠标,点开了这道地下大门。
就在大门开启的刹那,电脑屏幕突然一片漆黑,小蝶还以为走进了更深的地洞,却发现电脑完全没有反应了。
随即,屏幕又到了WINDOWS启动的画面,原来刚才是突然死机重启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会突然死机的呢?焦急地等待了两分钟,电脑又进入了桌面状态,幸好并没有什么异常。
她重新上线要进入“蝴蝶公墓”网站,但首页无论如何也打不开了。又重新试了试其他网站,都能很顺利地打开的,网络传输也完全没有问题。难道是对方服务器突然出事了?小蝶又使用浏览器的历史记录,试图进入“蝴蝶公墓”网站的其他部分,但依然是徒劳无功。这个奇异的网站就像被施了魔咒,挂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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