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子悦在拐角处整理好背包,摸出宝镜佩在身后,左手提着长剑,深吸了口气,压住躁动的心情,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洞里比较潮湿,霉气也有些重,但地面丝毫看不出新近有人进来的痕迹。不多久便看到一堵墙把防空洞封死,墙的右方正中有个小洞,洞口上方赫然贴着一张黄色朱砂的道符。
“盘龙镇煞符!”
余子悦看着这道残破不堪但依然盘旋游动黄符,不由得对这位不知名的前辈高手赞叹不已。她又检查洞口,发现了新近扳动的痕迹,于是也扳开几块砖,扩大成一个足以进出的洞来。
砖墙后面的空间更加黑暗,余子悦毫不迟延,飞快地钻了进去。手电黄色的光芒聚成一小团,只照出地面的一小块地面。一路走去,杂物逐渐多了很多,水泥壁上的涂鸦五花八门,再往后,赫然又出现了张道符,直到防空洞尽头,居然总共有5张道符。
然而防空洞的尽头就是一堵实心的墙壁,地下非常干净整齐,完全没有人活动过的痕迹。难道是郎樵提供的情报有误,阿星根本就没有来过这里?余子悦随即想到龙飞说过武候祠和永陵别院的幻境里都没有发现阿星封印的蹊跷事情,看来幕后的确真有只诡秘的黑手,幻图让那个荒诞的传说成为现实。而阿星离奇失踪,除了她最后探察的这个邪地太过凶邪外,很有可能还和这只幕后黑手暗中作梗有关。
想到这里,余子悦不由得冷哼一声,心气一荡,左手提着的长剑居然也随着剧烈地震动了一下,发出清越的长鸣。她仔细勘查良久,终于发现地面的浮土里有个下水道的铁井盖。把浮土清理好,她使劲一提井盖,露出一个黑洞洞的深井,阴寒的恶臭的气息不断地从深井下涌出来,看样子是通往下水道的。
而井盖的里面,赫然印着个八卦,仔细一看,原来是个铁制的八卦,然后生生镶嵌在井盖里的。余子悦没有多想,把随身物品整理了一下,钻进井里,攀着井壁上的扶手,一下一下地往下爬去。
井并不深,约莫4、5米后就到了下水道的空间里,余子悦到底后用手电一晃,左右都是一条笔直的通道,手电的光根本照不到尽头。
究竟该往那一边?
“精魄之火,灵体现形!”余子念动探幽术的口诀,右手以井壁为中心划了个半圆,一些细碎的散着淡蓝色幽光的火焰缓缓落在地上,又“嗖——”地钻进了地底。短暂的黑暗过后,右面的路上浮现出一串泛着白光的脚印。
“阿星。。。”余子悦觉得脸颊一热,两滴滚烫的泪珠流了下来。七月十日她才得知阿星那段时间一直在蓉城,当时心里就有种不祥的预感。自曾祖那代起,蓉城就被家族列为高度危险之地,再三告诫后人不可妄自前往,但这么多年过去后,家族里对这个禁忌也逐渐淡忘了。而阿星自小对家族的事情就不关心,在蓉城时也仅说自己是在旅游,又有谁知道她竟然会独自到蓉城去探访族谱里记载的那桩悬案呢?
可她当时接手的案子非常棘手,不仅拖住了她,家族里一大半的人手也都陷进去脱不开身,根本无暇顾及远在蓉城的阿星。七月十八日,正当她在浴血斗法的时候,突然觉得心里一痛,一种非常熟悉的痛,让她险些昏厥过去,当时她就知道阿星出事了——这种痛,在母亲出事的时候,也曾出现过,也许这正是所谓的心灵感应吧。
等可以抽空的时候,阿星自然是再也无法联系上了,家族留守的成员也是好几天没有阿星的消息,情急之下,她赶紧动用了可以调动的一切资源,多方寻找阿星的下落。通过深圳警界的朋友关照四川警方,很快发现了阿星租住的公寓,随后阿星出现过的地方甚至最后失踪的地方也在三四天内就查到了,她匆匆安排好手上的事情,就一个人赶了过来。
“流星滑过,雪花飘散,我孑然一身,笑看天地沧海桑田。。。”
这是阿星在考入湖南大学后寄回家中的相片上写的留言,相片是在岳麓书院门口拍的,这张稚气未脱的相片也成了她对阿星的最后记忆,以后5年里,阿星再没有回过家中,家族寄给她的钱、物都被退了回来,这个倔强的丫头说过从她上大学的那一天起就要过自食其力的生活,并且会孤身浪迹天涯,寻求她心中的正道。
这么多年来,为什么当年那个总是跟在自己后面追来追去的小妹妹会和自己行同陌路?想到这里,余子悦心中一阵揪心的刺痛。她赶忙定下心神,向右面走去。地面又软又腻,余子悦想起小时候有次上医院的厕所,里面的泥地又湿又滑,当时她穿的凉鞋,踩在上面非常的恶心,现在走在上面的感觉就是这样的。
手电的光柱如同飞动的流萤,余子悦小心地走着,这个下水道好像是已经废弃掉的,潮气不大,恶臭的气息也不如平常所见的下水道那么浓烈。一路上居然没有岔道,也没有通往地面的天井,这多少让她很奇怪。不知走了多久,并没有任何异样,没有脚印,没有声响,除了她自己的脚步声,也没有任何生物活动的气息。
黑暗得可怕,也寂静的可怕。
突然,下水道的前方传来了细碎的“吱吱吱——”的声响,尖利、刺耳,让余子悦的耳膜很不舒服。她冷笑一声,缓缓祭出长剑,暗道:总算来了!不管前面来的是什么东西,鬼挡杀鬼,佛挡杀佛,上天入地,都要找到阿星!
“吱吱”声越来越近,前方手电昏黄的光圈所照射到的地面竟然如同有生命的灵体一样在快速涌动。余子悦长剑一挥,催动探幽术,剑气所到大约十米左右的范围内,无数细碎的淡蓝色幽光如同水滴般从三米高的空中缓缓落下,如同一道滴着淡蓝色幽光的水帘洞。
一切人与非人,都在这精魄所点燃的探幽灵光中无所遁行。
“啊——”余子悦顿时脸色煞白,因为面前所出现的景象,是她有生以来所见过的最恐怖的一幕!
郎樵闷闷地躺在破桑塔纳里抽烟,毒辣的太阳射在地上,即使车内开着空调,阳光透过车窗依然刺得皮肤火辣辣的痛。这几天他基本没怎么休息,光是阿星失踪的事情就占掉了他一多半的精力,那个该死的斩首连环血案也没有头绪,所幸媒体都被封锁了消息,但鬼才知道能封锁多久。今天上午分管刑侦的王局在例会上不点名地批评了他最近的工作:每个案子都在瞎忙,重点不分,领导不利,整个一救火队长,而不是领导者。当时说得他无比郁闷,差点就想不干了——反正盯着这个位置的人都排着队呢。可想想正在医院里化疗的老队长,还有手下一帮弟兄,没办法,只得硬挺着。
但郁闷并不代表他反对王局的批评,事实上,他完全赞同王局对他的批评——一个好的领导,更应该着重全局,而不是在一事一役上成为专家;英勇的战士如果不能运筹帷幄,那永远只能是勇士,而不幸做了领导,就只会是莽夫。现代社会的精要,便是建立完善的制度,而不是依靠某一两个领导人的英明勇敢仁慈决断。但他所面临的,恰恰是缺乏这样的制度。在这么一个漩涡里,个人的力量是如此的渺小,只能遵从规则而无法改变规则。
所以他更渴望做冷兵器时代的英雄,就像当年岳飞围剿流寇李成时,率领本部亲兵数千人马,在几十万乱兵阵前跃马横戈,大喝一声:“坐地而降者,不汝杀!”于是8万人哗啦啦一下坐地而降,流寇大败。如此英雄气概,何人能敌?
但这样一个英雄,却死于阳痿的权贵和制度。每一个人,在特定的人和事面前,只不过都是一只蝼蚁。平凡如他,又岂能例外?既无法改变规则,又不能纵情于山水,这才是他郁闷的原因。
郎樵郁闷地吐了个烟圈,看着灰白的烟圈逐渐变大变淡,心里想着晚上该在那里请客吃饭——这条死鱼,其实蛮有意思,跟她在一起到觉得轻松自在,尤其偶尔斗斗嘴更觉得放松。突然手机急响,他心里咯噔一下,一看,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是负责连环斩首血案的小安打过来的。
“什么,发现窝点了?你们千万不要贸然行动,马上请求增援,我马上赶到!”郎樵挂掉电话,又是兴奋又是恼怒。这个该死的变态杀手终于露出尾巴了,但今晚的晚饭也泡汤了,而且,万一死鱼有什么意外,又该怎么办?
但他没时间耽搁,马上发动汽车一溜烟就往城北开去,路上先给安排队员增援,然后不断讯问情况。一路烟熏火燎地赶到城北三环一排旧厂房边,三个便装的队员分散开监视着其中一栋一层高的废旧厂房。看见郎樵来了,三个队员才松了口气。
“郎队,这栋旧厂房是青牛区食品厂的冻库,食品厂两年前就破产了,厂房陆陆续续或卖或租,但现在城区改造,这里要拆迁,所以厂家都搬迁了。这个冻库3月份的时候又被人租走,但是周围的人都没看见有货物进出,只有晚上偶尔有灯光和人活动的迹象,非常可疑。”小安简要介绍了情况,虽然口齿清晰,但仍然可以看出有些紧张。
“里面还是不清楚有没有人?”郎樵沉吟道,仔细观察这这栋房子。它西面墙壁连着一排五层高的楼房,没有间隔,东面是杂草丛生的院子,门就在东面,南面是密闭的水泥墙面,北面据小安说也是密闭的水泥墙,没有窗户,整个建筑和院子都显得破败不堪。郎樵他们现在就在南面,铁门紧锁,但估计进去的话冻库里面的人从东面的门里是不容易发现的。
“嗯,找到这个地方后我们就向你请示,然后守在边上,没敢采取行动,直到现在也没发现里面有没有人。”
正说话间,增援的4个队员赶到,郎樵吩咐道:“小安和我里面去,小刘你们四个掐住出口,两人一组,随时注意观察院子里面,小刘你们俩在门口待命。”说完郎樵叫队员扭开门口的铁锁,自己从车里提了个破塑料袋,在旁边杂货摊上买了一堆小食品,和小安装成对情侣,有说有笑地进了院门。小安明显更加紧张了,郎樵不动声色地牵住她的手,身子略略比她靠前些,两人很快走到东面库房大门,这是面实心的铁门,一把大锁锁住了铁门,右边铁门靠锁的旁边有扇很小的窗口,从里面关着的。
这样的话,即使门时关着的,里面也可能有人——透过那道小窗,应该不难进库房后在再把门锁上。郎樵提着破塑料袋凑到门口,拍着门吼到:“老板,有人吗?开开门!”里面自然没有动静,他示意小安观察四周,自己仔细检查铁锁。这是道拳头大小的弹子锁,约莫八成新,扭动一下,锁得很牢。他皱了下眉头,向院门口一挥手,躲在门边待命的小刘小张不慌不忙地走了进来。
这么大把铁锁倒是比较费劲,郎樵看着小刘满头大汗地对着锁孔用铁丝掏来掏去,不由得想起了余子悦斩落铁锁时那干净利落的一剑。鼓捣了半天,铁锁终于弹了起来,郎樵示意小刘开门,小安守在门口,小张警戒。小刘小心翼翼地拉开门,里面没有灯,一时间看不清楚动静,只能看到里面只有一条通道在中间,两边似乎都是冻库,郎樵提枪抢先进了黑洞洞的库房,走进去几步后便停下,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前方,后面的人在墙壁上一阵摸索,终于找到了灯光的开关。
雪白的灯亮起,郎樵看清楚前面只是一条光光的通道,这才松了口气。通道约莫2米宽,进去约10米深就是尽头,两边都是冻库,一时辨不清有多少道门可以打开。郎樵走到身边最近的一道门,小刘在侧面警戒,小张抓住把手猛地拉开,一股冷气透了出来,郎樵打了个冷噤,仔细看里面,空的。三个人又侧身移动,再拉开一道门,还是空的。又打开一道门,冷气中夹杂着血腥味传了出来,郎樵全身寒毛倒竖,冻库里面整整齐齐排着的三具躯体。他右手持枪对准躯体,左手挨个摸了一遍,都是僵直的。他试着拖了一具尸体,拖到一半就发现,这具尸体在颈部赫然断折,竟是具没有头颅的尸体。
郎樵心里“咯噔”一下,看来这个地方和连环斩首案有很大关系。他眼光瞟了眼冻库,还剩下4道门没有打开,如果每道门里都有3具尸体的话,这个冻库就成停尸库了。
三个人又打开一道门,里面有俩具尸体;紧挨着的门又被打开,里面有三具,但郎樵摸到中间一具尸体的时候,虽然冰冷,但居然软软的并不僵硬。
“不许动!”郎樵猛地往后一退,大声喝道。这时灯光突然一闪,郎樵觉得眼前一黑,下意识地闪身侧踢,只觉得一脚踢中个健硕的躯体,但对方居然并不倒下。灯光又一闪,郎樵看见眼前一具无头尸体站在他面前,狠狠一拳向他打来。他一咬牙,压住开枪的冲动,闪身躲过拳头的时候肩头猛撞无头尸体,但这无头尸体竟然还是没有倒下。
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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