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是天堂?可要是天堂真这么单调的话,那还不如地狱的好——世人都已习惯了声色犬马的喧嚣,而对简单平和的幸福视而不见。
白茫茫的一片。。。我这是在哪里?
龙飞费力地睁开眼睛,刺眼的光线射得他又把眼睛眯上,好一阵才适应过来。脑袋依然晕乎乎的,他无力地锤了两下脑袋,觉得自己非常的虚弱。这是个不很宽的房间,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白色的窗帘,甚至连窗帘边站的人都是白色的,除了那一头飘逸的黑色长发。
白色的纱裙,飘逸的长发,此时却负手背立、凭窗远眺,仿佛窗外白茫茫的天空中有着她最挚爱的风景。即使看不到她的表情,龙飞也能深切地感受到她心底的落寞和忧伤。
她在想什么?
龙飞还来不及多想,脑袋上就挨了一下不轻不重的暴栗,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臭小子,一个人逞英雄的感觉爽不爽啊?害得我一晚都没睡!”
这下暴栗总算让龙飞完全清醒过来,余子悦负剑傲然卓立、汹涌的血墙、勉力而施的镇灵咒。。。昨晚的一幕幕立刻浮现在眼前,但他还是很迷惑。究竟镇灵咒有没有顺利施用?自己和余子悦又是怎么逃出来的?而且,自己在昏迷的那一刻分明还听到有人骂“笨蛋”,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不过不管怎么说,能再次听到郎樵粗鲁的声音,却是说不出的亲切。
站在窗户边的女子转过身来,如同玉凿的面容略略有些疲倦,看样子是一夜没合眼。她看着龙飞,面容一下冷了下去,语带嘲弄地说道:“你醒了?昨晚上你那招镇灵咒可帅得很哪,那堵血墙一下就被你给冻成了冰墙,哼,可真壮观哪!”
龙飞听得非常尴尬,完全不知道自己那里得罪了这个美丽而冷艳的女子。余子悦看着龙飞一脸茫然,不禁叹道:“你仔细想想,我在用水镜的时候念的是什么咒语?”
“水镜?咒语?”龙飞喃喃念道:“你当时念的是“金水之精,邪魅现形”啊——啊,等等”他的脸顿时通红,原来余子悦施用水镜时念的却是照妖现邪的咒语,防御功能倒是其次。那就说明余子悦当时是借防守而借机查看幻境的真相,而后她连连败退甚至差点跌倒根本就是装的,很有可能是故意示弱,然后好借机攻击?
“余小姐,实在抱歉,当时我也是太着急了,所以想都没想。。。”
“唉,算了,你那时也算是奋不顾身了,仅凭这一点就该让人敬佩。不说这些,你昨晚连连受伤,阴伤加上脏腑的震动,需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我妹妹的事情麻烦你不少,客套话就不多讲,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有些事情我还不明白,还需要请你帮忙解答。”
当下龙飞又将发现血眼拼图、夜探韩心儿、武候祠及永陵幻境、度化韩心儿、西校场血潭等事件详细讲述了一遍,余子悦一直垂着眼一言不发。等龙飞说完,她问道:“按你的分析,这些异象都和1936年的那场饥荒有关?”
龙飞踌躇道:“西校场21人被斩首,看样子该是灾荒中的饥民,甚至有可能就是那时吃大户被官府抓住法办的饥民。但目前阿星最后去的地方还没有线索,所以确实看不出有什么联系——你昨晚通过水镜,看到了什么吗?”
“一股黑色的怒气!天空的那只血眼是幻化的,血潭其实才是关键,破了血眼,也破不了这个幻境;要想破幻境,必须消除这股怒气——怒气正是从血潭里弥漫出来的。”
龙飞呆呆地想了半天才又说道:“我始终不明白,吃自己孩子的父亲,被毁容的戏子,围攻为富不仁的饥民,被斩首的21个乡民,他们之间究竟会有什么联系?——有可能我们一开始就犯了错误,这4个地方也许根本没有事实上的联系,而是孤立的,分别传递了不同的信息?”
如果龙飞说这话的时候能看看余子悦的眼睛的话,就可以发现里面一丝惊异一闪而过,而站在旁边的郎樵却刚好看见余子悦的异样,他不由得冷冷一笑,顺手摸出了一只香烟来。
“一切皆有可能!”余子悦突然冒了句广告词,然后自己笑了笑。但很显然,郎樵和龙飞并不适应她的这个笑话,一时都来不及反应,搞得气氛有些尴尬。郎樵咳嗽一下,清了清嗓子笑道:“小龙啊,你这次走运了,余总给你定的这间特护病房可是蓉城顶级医院里的豪华病房,每天光房租和一般护理费都要500多,昨晚送你进来抢救的时候走的绿色通道,急诊费加药费花了2000多。。。”
“钱财是身外物,不必介意。”余子悦挥手制止了郎樵喋喋不休的念叨,指着桌子上的一个大包裹说道:“你好好休息,包里有干净的衣物和用具,还有台笔记本电脑,病房里24小时宽带,我忙完了再过来看你——有什么事情打我电话。”说罢,她递给龙飞一张名片。
“深圳春天管理咨询有限公司副总裁兼技术支持部总经理?”龙飞看着余子悦的一串头衔,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春天管理咨询公司?技术支持部?
“我们公司说白了就是个专看风水、帮人解决点科学不能解决的疑难问题的公司,现在法术界都与时俱进嘛,所以搞个顾问公司、咨询公司什么的,名头响亮点,行走市场方便点。技术支持部干的是卖力气的活——所有的法师都在这个部门。”余子悦看着龙飞一脸疑惑,于是耐心地解释道:“我脾气直,讨厌交际,所以只好走技术路线,做个分管技术的小领导了。”
虽然余子悦这次的话很幽默,但龙飞和郎樵两人却听得倒抽了口凉气:这丫头横看竖看也就25左右,居然能带领一帮子法师四处看看风水收收鬼怪什么的,而且从昨晚她表现的实力来看,这个什么春天管理咨询公司绝对不可轻视。郎樵眼珠子骨碌一转,问道:“不知道你们公司有多少技术人员?”
余子悦微微一笑道:“商业秘密!如果我们的郎队长有什么需要效劳的话,我绝对亲自动手,而且完全免费。”
郎樵瞟了龙飞一眼,贼笑道:“我这不是想做个猎头兼职嘛——余总看看咱们小龙技术力量如何?能否在贵公司找到合适的岗位?”
小龙?龙飞这才反应过来,他看着郎樵顶住余子悦的色迷迷的眼神,不由得万分气恼。这小子敢情是见色起意,抱着贬损身边一切雄性以提升自身高度的态度来泡妞。他正在心底盘算着该如何让这个邋遢的家伙出糗,余子悦却望着他微微笑道:“就凭你昨晚那记镇灵咒,法力已足以和我媲美。但你内气修习不足,定力未够,识见也有待提高,所以法力很不稳定,因而你信心不足,这又导致你法力发挥更不稳定。虽然你这几次在关键时刻都表现出了强大的法力,但不是每次都能这么好运。所以你还需要增强修习,广泛阅历,从而树立你出手必胜的强大信心,这样才能步入一流法师的境地!”
出手必胜!?
好豪迈的气概!
龙飞看着余子悦秀美白皙又波澜不惊的脸庞,崇敬之情油然而生。光凭这句话,就知道余子悦是在实战中千锤百炼过来的,能坐上技术支持部总经理兼副总裁的位置也并绝非侥幸。
余子悦嫣然一笑,出了房门,郎樵对着龙飞呵呵一笑,也紧跟在余子悦的屁股后面出去了。龙飞看得失笑,看来郎樵这家伙是真起了色心。他摇着头拿过桌上的包裹,里面洗漱用具一应俱全,还有两套崭新的衣服,一台崭新的三星手提电脑——这个余子悦,除了脾气不好外,其实心地还是蛮好的,而且很细心。
突然,龙飞才想起,自己忘了问余子悦有关饥荒时四川道法界联手破解邪地的事情了——从余子悦的道法来看,是正宗道家符咒派无疑,只怕她的师父还和龙虎山张家有些渊源。就算她不知道这件事,但她手下法师众多,也总该能找到些线索。
接下来这几天,自己又该做些什么呢?再到幻境里探查是不可能的了,现在的身体要再妄动法力,只怕会走火入魔了,看来只有上网查查资料了。他无聊地打开笔记本,接上网线,准备开始搜索。猛地,他想起了莫博士: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有她的消息,节日里给她发的问候邮件也从来没有回过,但这次情况特殊,何不把大概情况给她发封邮件求助呢?
想到这里,龙飞兴奋起来,赶紧打开了自己的邮箱。
而这时,余子悦正坐在郎樵的车上,往蓉城南郊驶去。余子悦换了套褐色运动服,依然带着墨镜,一言不发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郎樵则不断地向她瞟来。终于,郎樵忍不住说话了:“鱼儿小姐,刚才龙飞猜测4个邪地有可能没有联系,而是孤立地传递了不同的信息,不知道你怎么看?”
余子悦从车窗外偏过头来,深色的墨镜遮住了她眼睛里的真实想法:“我刚不是说了嘛,不排除有这种可能。”
“那如果没有联系的话,这4个邪地,再加上我们马上去的这个,究竟要传递什么样的信息呢?”
“如果我知道,还能请你帮忙找我妹妹?”
“龙飞寻找这4个地方的方法之精妙,我想没多少人能比得过他。但要是没有阿星留下的日记提示,恐怕他找到头发白了,都找不到这4个鬼地方。而阿星出来旅游就碰上了这么个邪地,然后还顺藤摸瓜,居然一个月不到就找到5个地方,实在是厉害。但是,我听了刚才你们的对话后,却有个大胆的猜测——”说道这里,郎樵故意顿了一顿,挑衅地看了眼余子悦,然后才说道:“莫非阿星在来蓉城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有关这5个邪地的情况?”
余子悦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地说道:“郎队长,这个城市每天都有数不清的犯罪事件发生,有的暴露了,有的没暴露——从你的角度讲,是希望所有的犯罪都暴露呢?还是顺其自然?”
郎樵听得一震,但随即答道:“暴露出来身累,不暴露出来良心何安?”
余子悦悠悠地叹了口气道:“心安?公安机关的案件侦破率不过40%,你又如何能够心安?”
郎樵挨了记闷棍,一路不再说话,不久汽车开到南郊一块空旷的地方来。诺大的一片土地居然只有栋豪华石材装饰的五层高建筑物,墙面上贴了五个大字:维纳斯浴场。
“就是这里了!据可靠线索,阿星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这里。”郎樵下了车,没有忘记撒着脚丫子跑到另一边帮余子悦打开车门。余子悦并没有多看一眼这栋奢华而暧昧的建筑物,而是把眼光转向了它后面一座小山包一样的凸起。山包种了好些树,下面隐约可以看到一道铁栅栏,看样子是座废弃的防空洞,地上满是荒草,整个地方感觉很有些衰煞,即使在夏日的烈焰下仍然阴气森森。
“树木衰而不枯,发而不荣,又岂是自然现象?”余子悦缓缓取下墨镜,明亮的眼睛闪烁着凄迷的泪光。
“不必担心,令妹也是身怀异术之人,想必是有惊无险而已。”郎樵凑上前安慰道:“她要是知道你这么关心她,肯定非常开心。”
余子悦听了这话一怔,随即苦笑道:“开心?——不,她不会的。”她深吸了一口气,挎起背包对郎樵说道:“我这次只是初步探查而已,不会有危险,你不用进去。”说罢,她踏步向防空洞走去。
郎樵看着她飘逸的身影,一时竟然呆了,甚至忘了跟上前去。两人很快到了防空洞口,锈迹斑斑的铁栅栏上居然栓着把崭新的铁锁,洞里地上有堆凌乱的脚印,但再往里看去,就可以看见一排清晰的小脚印向洞里延伸而去,洞里一股霉臭和潮气。
余子悦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心里不断地呼喊着:阿星,你在里面吗?
第十二章 疑 云 重 重
郎樵掏出根铁丝正准备把防空洞的铁锁弄开,只听得余子悦叫道:“让开!”一道耀眼的寒光闪过,“噹……”的一声金铁撞击,铁锁应声而落。郎樵看着收剑回鞘的余子悦,然后夸张地做了个恐怖的表情,懊恼道:“为什么现在的美女都这么暴力呢?”……昨晚郎樵并没有随同余子悦一起进幻境,所以没看到她动手的样子,因此看见她拔剑击锁,才会有这样的感慨。
余子悦看了郎樵一眼,正色道:“郎樵,我很着急想进去……昨晚我们配合得很好,如果你当我是朋友,你就送我到这里吧,太阳落山前,我会回来的……不过晚上你得请我吃饭!”
听了这话,郎樵顿时象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无奈地说道:“好吧,我在这里等你出来,自己多小心。”
余子悦微微一笑,左手提着长剑、右手挎着背包,长发一甩,轻盈地走进了防空洞。郎樵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身影往前走了十来米,然后向西北一拐,顿时消失不见,禁不住心中一沉——这条死鱼进去,真的会很快出来吗?
余子悦在拐角处整理好背包,摸出宝镜佩在身后,左手提着长剑,深吸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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