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迟迟看着老太傅没有说话,老太傅随后说道,“海棠,你能明白么?帝王之道,有时候必须存在流血和牺牲。”随后他又咳了几声。
所谓帝王之道……
必须存在流血和牺牲。
这是巩固自己权利唯一的办法。
可是……
侯棠忽然双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似乎在做着很痛苦的挣扎,老太傅一切都看在眼里,他转过眼看着横梁等着侯棠的回答。
良久,侯棠慢慢移下了双手说道,“老师,我想,我做不到。”
老太傅喃喃道,“我就知道,你和你母后不一样,你无法成为她,她也无法拥有你的东西。”
侯棠又道,“老师,我还有一个问题。”
老太傅点了点头。
她继续说道,“我父皇的皇位,真的是……皇祖父给的吗?”
老太傅忽然闭上了眼睛,用力的,连唇色都变得苍白了起来,侯棠看到他这样,心里顿时凉了大半。
随后他道,“你想听到怎样的回答呢?”
侯棠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是,或者不是。”
“那么,我的回答是,不是。”
一瞬间好像什么东西破碎了,霹雳啪啦撒了一地。
侯棠忽然直直的站起身来剧烈的喘息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总是做事仅凭自己喜好,却总让我一个人来承担后果。”
“海棠,很多事……由不得自己。”
“可是我根本不想要这样的结果,我原本以为这是父皇和母后,是皇爷爷皇奶奶是侯家列祖列宗交付与我的江山,我绝对不能失,我绝对要完好的保存它,可笑,现在你竟然告诉我这东西根本就不是我的,而是他们抢来的,须知我根本就对种抢来的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
老太傅也激动的撑起身子说道,“海棠你先听我说。”
“老师你要说的,无非又是什么帝王之道罢了,我不想听。”
这江山,原来根本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原来本来就不是属于她不属于她父皇的。
通过这种肮脏的手段得到的江山,她根本就不想要,可是因为父皇和母后的贪婪,她现在却被迫承担这样的后果。
原来她可以理直气壮的面对连修,只因为她无愧于他,而现在,是她抢了他的江山,害得他家破人亡,是她对不起他,她又如何能心中无愧的面对他。
倘若她一开始就知道这江山不属于她,她一开始就已经甩手给别人了。
此刻却如此没用窝囊的做着这个皇帝,现在她连抱怨的权利都没有了,只因这原本就不属于她。
侯棠已经绝望到不知该说什么了,她愁苦不堪的看着老太傅,“老师,你让我现在怎么办?即使我立刻让位,他也不会同意,他所要看到的,是如何侮辱我的过程罢了。”
老太傅说道,“为何要心中有愧,海棠,心安理得的把皇位坐下去又何妨,本就是你父皇给你的。”
侯棠摇着头,“我做不到,一旦知道了这样的真相,即使怎么看也会觉得是抢来的而不是属于我的。”
“你母后那样的女子,女儿竟然性格与她差别到如此地步,还真是令人嗟叹。”老太傅说完便继续躺□去盖上被子,“你走吧,我知道的都说了,不过既然你不愿意听我的话,那接下去的路你只能自己走了。”
侯棠也垂下手说道,“一码事归一码事,我自己会解决的,老师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放任那个疯子去乱咬人的。”
随后她正准备走出房门,却看到一个人慌慌张张的跑过来,侯棠认得他,是谢晋的贴身侍从。
那下人到了侯棠面前立刻跪下说道,“皇上,皇上救命啊皇上。”
侯棠将他扶起来说道,“什么事,快说。”
“谢大人被皇后,啊不对,相国抓了起来,说是要在午门斩首!”说完那下人一下子跪了下来,“皇上,救救大人吧皇上。”
谢晋那个笨蛋,一定又是当面去和连修冲突了,当年他就吃了连修那么多次亏,到现在都不吸取教训。
她立马边走边说道,“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随后她便急急忙忙的准备赶回皇宫,谁知一出门就被一群官兵围住,那群官兵为首的说道,“相国说皇上身子不舒服,请皇上回去继续养病。”
侯棠大骂道,“放肆,你们这是准备干什么?”
那为首的官兵说道,“皇上请和小人回去,皇上龙体重要。”
侯棠一拂袖,“知道了。”便踩着那轿子钻了进去。
☆、第七十九章
侯棠又被送回了英华宫,很显然这是连修的意思。
她抓过一个侍卫说道;“去把他叫来;现在立刻。”
那侍卫便立即去给连修传话了,不过侯棠从早上一直等到半夜都没有见到连修的身影;她有些累了便趴在了桌子上。
这大半夜的;皇宫内外都静的出奇,连脚步踩过地面的声音都可以清晰的听见;显然侯棠是听见了脚步声,但是她没有抬头,依旧那样的趴着。
她知道那样的脚步,那样的步速;那样的气度,一定是连修。
侯棠一直趴着,她把头深深的窝在手肘里,只听得那脚步声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在她的身侧站了许久,随后她被一把抱了起来,整个身子打横在连修怀里,然后又被他轻轻的放到了床上。
他正准备摊开被子给她盖上去,再回头看时发现侯棠已经睁开双眼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了。
气氛有片刻的凝固,几道冷风在空气中转悠着,随后连修将手中的被子往旁边一扔,脸上顿时覆了一层霜,冷冷的说道,“醒了?”
侯棠从太傅那里回来之后,此刻也不再像以前那般全身带刺了,她从床上爬着坐了起来说道,“恩,醒了。”
连修眉尾轻轻挑起,依旧是那种调侃的口气,“今天去找那老头了?”
她揉了揉眼睛歪着头想了想,“老师年纪大了,想必也活不了多久了,你根本不必那样做。”
“哼。”他一声轻哼转身就准备离开,侯棠眼见他要走立刻抓住了他的袖子,连修猛的扯过自己的袖子嫌恶说道,“我说了别碰我!”
侯棠手上抓空,只好说道,“你先别走。”
“哦?”他双手交叉在胸前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侯棠挪了挪嘴角,“你要把谢晋怎么样?”
“你说呢?”
“不要为难他,他……”侯棠一下子语塞,“他……”
“他?”连修语气冰冷,“怎么,你这种女人和他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么?”
“不是,”侯棠立刻辩解道,“他对朝廷是绝对的忠心,只是人说话直了点,你莫要怪他。”说完,她祈求的看着连修。
连修的回答简单而粗暴,“闭嘴,不然就给我滚出去。”
侯棠看着他,那双眸子似乎有着千年的尘色黯淡着,也没有像往日那般剑拔弩张的气氛,“你有仇恨,可是不要牵连到他,他只是忠心朝廷。”
“忠心?”他讥讽道,“莫不是你这个脏女人用自己诱惑来的吧?”
侯棠瞳孔一收缩,然后死死的盯着他,连修一步步走近她,“对了,就是这样的眼神,你就是用这种眼神诱惑他的吧?”
她一口气差点没有提上来,他竟然如此这般侮辱她!
再也无法忍耐了,她一下子从床上站了起来,她两步走到连修面前,手一提一个巴掌就甩了上去,连修没有闪躲,实实的挨了她这一下。
侯棠惊讶的看着他,他明明应该猜到自己是走过来打他的,为什么没有躲开或者像以往那样扣住她的手,而是就那样站着任她打?
连修被她打侧过了脸,至今没有转过头来,只能看到他的侧面和脸颊上的微红。
侯棠觉得他的身侧散发着一种冰冷的氛围,不由得用手扶住了身边的墙壁,她怕连修转过头来的时候会像疯狗一样失去理智。
她只能看到他侧面的头发贴着脸颊垂下,却没有看到连修侧过去的脸上那哀伤的神情,其实每次折磨她亦或者是侮辱她之后,他都会在她背后露出这样的神情。
只是待他转过头来的时候,那双眼早已敛去了哀伤又覆上了冰冷,那双苍白的唇没有任何颜色。
但是他却没有发怒,只是抿了抿嘴唇就准备离去,却还是被侯棠一把抓住,她道,“不许走。”
连修皱了眉,没有动。
侯棠又道,“放了谢晋,放了他。”
他只问了她一句话,她便哑口无言,“我放了他,你能将我的一切还给我么?”随即他笑着,刻薄而恶劣,“不行吧?既然你无法做到,又拿什么来要求我?”
侯棠颓然松开了他的手腕,“连修,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他嘴角勾起笑容,“你说现在?现在我大侯十万兵马已经朝西夏奔去了。”
“什么!”侯棠一下子捏紧了拳头,“你是说,你、你要攻打西夏?”
连修轻轻抬起她的下颚,“你似乎很不高兴?这不是你那么多年来一直的愿望么?”
“我。”她卡在第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了。
连修忽然手上发力,似乎要捏碎她的下颚一般,“探子来报,西夏皇至今昏迷不醒生死不明,此时不发兵更待何时,他西夏群龙无首,众王暗斗,还有谁能阻挡得了我大侯的千军万马?”
侯棠在这一整句话中只抓住了一个词,生死不明。
然后她就陷入了浑浑噩噩中,呆若木鸡像一个人偶一般任连修怎么捏着她都不感觉到疼痛。
生死不明,生死不明……
他至今还没有醒来么,还是说醒了又昏了过去。
忽然就觉得腿一下子软了下来,她双手抱住自己的腰整个人都蹲了下去,呆呆的看着地面。
却被连修一把揪了起来,他阴冷的看着她说道,“你就这么喜欢他么?他要死了你就一副这种样子恶心谁呢。”
然后他又一把将侯棠撞到墙上,“哼,真是和你那个不要脸的母亲一副德行。”
他永远记得那一天,那个女人带着一群人将他和他的父母逼到山崖边,先是逼着他们跳崖,最后母妃誓死不肯,然后那个女人没有办法便一把抽出长刀朝母妃砍去,母妃的头颅就在他的面前一直滚,最后滚下了山崖,血渐了一地,就像那映红的残阳。
他重重的用手压着侯棠的胸口,把她按在墙上,力气大到似乎就准备这么按到她心脏停止跳动。
骤然间,他猛地松开了手,因为他看到她哭了。
那一瞬间他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有着各种复杂的情绪掺杂在其中,像是疯狂寄生的嫉恨,却也带着破碎的悲哀。
侯棠吸了吸鼻子,然后擦了擦脸颊的泪痕,看着他说道,“我并没有要阻止你的意思,天下势必大同,可是现在我请你出去。”
然后她走到门口将门拉开,似乎一下子控制不住泪水又开始往外涌,她顺势低下头不想让人看见,指着门外说道,“你走。”
连修走了过去,从她身边经过时突然将门给重重的按上,然后又一次把侯棠狠狠的压在门上,他强迫她看着自己,“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在自己的男人面前哭着喊着的都是另一个男人,你是真的蠢到这种不经人事的地步了么?”
侯棠咽了咽喉咙看着他,“我是真的蠢,不然怎么会被你愚弄到这种地步。”
他勾过她的下颚说道,“被我就是玩弄,被那个男人就是真情,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谁才是你的男人,还是,你需要用身体来记住?”
侯棠仿若顿时清醒,她开始使劲的推他,出乎意料这次依旧轻而易举的就将连修推离了自己面前。
她有些搞不清楚,有时候她无论如何都推不动他,而有时候轻轻的一推他便会离开。
就仿佛他们一直以来的相处关系,若即若离。
连修站在那里说道,“不给你吃点苦头你是永远不会记住自己是谁的女人是么?”
侯棠觉得自己好累,累到已经完全肩负不了这天下的重担了,她多想就这么甩开一切远走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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