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意洋洋的女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你再说一遍。”
“她不是我楼子里的秦春。”老鸨字字句句落在秦春心上。
小妮子心想莫不是自己走了五年多,容貌上有了改变,老鸨人不出来了,不管怎样逃过一劫,回头一定要好好烧香谢谢上面的人。
卢照月怔在了原地,一把扯过老鸨的衣襟,怒目而视:“你看着画像的时候不是说,这个女人就是吗?!”
老鸨捻起兰花指,轻笑一声:“我们那的姑娘上了妆一个个都美若天仙,我见着这女子似乎却有些相像之处就随口应了,谁知道……真的不是,我也不好随口诬赖这位秦姑娘吧。”
卢照月像失了心的兽,不住地摇头,真是溃不成军,真是天大的荒唐。
吕沛竹冷笑着出了门,吕成乔立马跟了出去。秦春也去寻吕沛竹,刚一出门就被老鸨子拉住。躲到了假山之后的僻静之处,老鸨开口叫了一声:“女儿。”
秦春心里一惊,嘴上不甚自然地叫了一声:“妈妈。”
“真是我的乖女儿,什么时候嫁进来的,真没想到当年他赎了你还真的把你娶进了门。妈妈我在风月场里呆了多少年,还真是没见过这样有情的郎君呢。”老鸨自顾自地说着,眼神一黯。
“妈妈既然认出了我,也认出了夫君,为何……?”手被老鸨扯到了手里,轻轻地拍着,“你我虽不是真的母子,但也是同病相怜,能从风月场里干干净净爬出来的不多,出来后能找个好人家嫁的更是凤毛麟角,嫁了之后还能得到夫君这般宠爱的几乎是没有了。妈妈不是狠心的人又怎会看你因为出身的事情而遭人排挤呢?”
秦春有些动容,老鸨还是个有义气的女子。
“那种富家小姐生下来就看不起我们这些在烟花之地讨生活的人,可她们又怎会知道我们的苦楚。哎,不说这些了,要是妈妈以前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你也别记恨妈妈,妈妈也是无奈,青楼里有青楼的规矩。现在妈妈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以后的日子,你自己要好好走。”老鸨拍拍秦春的手,“好了,女儿也不必送了,让人看到了又是口舌。”
老鸨走了。大劫之后,秦春松了一口气,打算回屋去躺会养养神。正面不远处吕成乔跟吕沛竹走了过来。还是得找地方躲,连连往假山后面藏起了身子。
吕成乔嘟嘟囔囔地说着些什么,吕沛竹一副爱答不理的死人样子。老头子有些气恼,带着三分悲怆地说:“若不是今日卢照月闹了这一出,就算把行季给烧了,你也不打算出来,是吗?”
“你不该动秦春的主意,用她来逼我出来,只会适得其反。”吕沛竹道。
“我明日就要走了,你却从在京城之时就躲着不肯见我,明明知道现在皇上派了人在查各部的账目。我急需用钱的时候,你却退避三舍。”老头子没了往日里的威仪。
“你从从一品升到户部尚书不过半年就将户部的银子搬去经营你的党羽,大明朝有了你这位劳心劳神的大臣真是幸事。”吕沛竹冷颜相向。
“老夫只要你一百万两银子,不过是借用三个月,之后自然全数奉还。”
“你入朝为官二十五年,一路顺风顺水,现在更是扶摇直上,区区一百万两银子竟然会拿不出来?”吕沛竹背身而立,推倒了三步之外。
“我确实是权臣,但不是贪官。”吕成乔反诘道。
吕沛竹不语,蹙着眉,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似是想走。
“沛竹,看在你我父子一场的份上,你怎能袖手旁观!”老头子撕心裂肺喊出一句肺腑之言,震得秦春连连后退了三步,手抖了又抖。
“哼,等你到京之时我会派人把钱直接送到户部。”吕沛竹甩下一句话。
吕成乔摇摇头,摸着胡须说道:“原来你一直在恨我。”甩甩袖子走了。
“出来吧,喜欢趴在假山上当壁虎吗?”吕沛竹的眼神柔柔地叫人安心。秦春蹩着脚出来,心神慌乱地就扯出一个问题:“吕成乔是你爹?”
惊天霹雳,吕成乔要是是吕沛竹的爹,那就是自己的公公,那吕石君又是谁?乱套了。
吕沛竹点点头,并不避讳:“是我爹。”
秦春的脸上抽搐了下:“你那个死了的爹呢?”
“算是我的叔父。”
“那吕石君呢?”
“同母异父的弟弟。”
“他自己知不知道?”
“不知道吧。”
一人一句,五雷轰顶。再往后秦春不敢问了,真是乱伦。吕沛竹是吕成乔的儿子,这也就难怪一位位高权重的伯父会对一个吕沛竹青眼有加了。忙前忙后地安排婚事,为他铺平以后的路,还真是天下父母心。
两人不说话回了行季。吕沛竹一回来,沾上床边就去睡觉,拉了床帐子问了声:“娘子要不要过来侍寝。”秦春心神不定地斜了斜眼,走到床边抚了抚他的额头:“在外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谁又知道你是这样一个人。”
一句话听出了两种意思。吕沛竹握了握秦春的手。
小妮子坐在行季的回廊里心想着今天的事情就是一阵阵的冷汗。卢照月呀卢照月,这次算是历了大难。前前后后连吃了两次亏,先被吕成乔结结实实地利用了一把,后被老鸨实实在在地摆了一道。跟吕石君撕破了脸,跟吕沛竹更是形同陌路了。
卢照月定下了心神往行季来找吕沛竹。一进门就见秦春倚着柱子坐在回廊上想心事。眼皮子一翻,径直要进屋。秦春伸手一拦:“沛竹已经睡下了。”
“哼。”推开拦着自己的手,冷哼道,“真是命好,什么人都帮着你护着你。”
秦春揉了揉被撞得生疼的手臂:“我的命可没有你好,我一个青楼出身的女子怎么比的上大小姐的命好。”
卢照月的眼角一扬:“果然没有说错,你真的是青楼里出来的狐媚!”她一把扯起秦春的手就要往里走,“官人只当你是良家女子,|奇*。*书^网|要是官人知道了一定不会轻饶你这人尽可夫的狐狸精!”
秦春抬手打在卢照月的手上,噗嗤一笑:“你想要夫,可有人要你吗?”
卢照月抬手打了一个巴掌在女子的脸上:“狐狸精!这件事情我定是不会放过的。”
“是吗?哎呀,忘了告诉你了,赎我出青楼的人,正是你口口声声叫得亲热的相公,你要坐实这件事情,尽管找他去。”秦春冷冷一笑。
卢照月甩开秦春的手就要冲进去。吕沛竹从屋里开门出来,看看卢照月:“你进来吧。春儿,你在门外等一会。”
秦春抿唇不语,卢照月扬起一个得意的笑容,反手将门合上。
卢照月之前说的话,秦春一句都没有挺清楚。啜泣声和着低低的哭诉,说了良久,怕是在求着吕沛竹的原谅吧。吕沛竹的声音有些大说了了一句:“是你出尔反尔在先。”
忍不住好奇心开了门缝细细地听,听得吕沛竹道:“当日立婚约之时,我答应你父亲娶你过府,不过是为了帮你避过选秀入宫。两年之后,你我便写下取消婚约的书证,还你自由让你与定下婚约之人成亲。不曾想我吕沛竹竟然上了你的当,什么青梅竹马情深意切的郎君。倒是他有心你无意。你从始至终都不过是在用计诓骗于我。我相信你父亲的为人,应了下来。这一次你父亲有难我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出手相帮。你若不愿走,安安分分地待在吕府做你的主母,可你不愿。偏偏要去做那些歪门邪道。七出之中女子善妒,此一条我就能简简单单地休了你。”
卢照月跑过去拉着吕沛竹的手臂:“当日也是你伯父为了拉拢父亲先提出了这一婚约的,我是真的倾心于你,可你却与我无心,万般无奈,我才出此下策,想着日久难免生情。可自我入府以来,强撑着过日子,你一副冷眼相对的样子。若不是你与我父亲还要一同谋事,我早已不在府里了。这一次的所为委实不是我的本意,伯父是为了将你逼出来才拉了我做挡箭牌。”
沛竹我夫
吕沛竹甩开卢照月的手:“他来宁波才几天,手脚就这么快查出了秦春的出身?”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事情是我查出来的没有错。但我顾及到吕府的声誉就找了伯父商量,伯父就说……”卢照月支支吾吾地答道。
“出了这种事情,你不找我,却去找吕成乔。竟然还能扯出这样的说辞,你自己信吗?”吕沛竹叹了口气,看着卢照月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感情。
卢照月眼眶子涨得通红,咬着牙扯着帕子摇摇头,缓步走出了行季。推门,门正好撞在躲在门后的秦春身上,冷笑着看着秦春:“听到了?他是故意的。”
卢照月经此一劫之后变得十分安分,推了手不再管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无奈之下,只得由秦春接手。小妮子对着账本苦了一张脸,嘟着嘴眼泪汪汪地看着吕沛竹。吕沛竹笑笑说:“这才该是主母应该做的事情。看你打理酒铺打理得风生水起,这些事还难得到我的春儿吗?”
秦春伸手推了把“甩手掌柜”:“你就是嘴甜,当初我管三个人的吃喝,是好是坏钱够用就好。你吕府上下百十来号人,我刚接手管得过来吗?”
“你要不想干,去找卢照月做就是了。”吕沛竹坏坏一笑。
秦春嘟着嘴巴就不开心:“你在说我不如她!”两人有一嘴没一嘴地吵着,日子过得波澜不惊只是登封拜访的人越来越多,恭恭敬敬地往行季里头递拜帖,身上带的,仆从抗的东西也越来越沉。
小妮子捡了张名帖看,名字倒是不熟,抬头吓了她一条:礼部侍郎。连连翻了几张,最小的官都有正四品。吕沛竹到底在做什么买卖,不会是卖官鬻爵的勾当吧。
递了名帖给看着书的人:“这次是个从二品的。”说着就去倒茶。吕沛竹接过名帖一看,打发小厮出去,就两字——不见。
秦春端着茶壶在屋里花梨木的桌上自斟自饮,挑了本话本,翻着书页读。
“你怎么从来都不问我在忙些什么?”吕沛竹今天难得空闲,找件事问道。秦春饮着杯里的茶,微微点头:“还是明前的龙井好呀。嫁个茶叶商人还真是嫁对了。”
吕沛竹饶有兴趣地放下手里的书卷:“原来我的春儿还是这么单纯的孩子。”
秦春放下杯子,瞥了眼桌上的名帖:“不过是来的人衣服穿得朴素了点,官职比人高了点,送的礼物贵了点,行为做事鬼祟点。其他的我也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劲。”
“你就不怕我收人这么多东西,会被拉去砍了头?”吕沛竹也过来桌前一起喝了杯茶。
“怕什么,谁还能动得了你吕大公子?”秦春抱以一个坚定的眼神。
吕沛竹略略一笑。
“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那些东西你一件也没收,不然不光光是行季,就连吕府也快填补下了。”秦春皱皱眉,被茶水烫了一口,吐着舌头咧着牙。
“你都知道?”吕沛竹玩味。
“废话,这家我在当家管账。”秦春终于觉得自己接手家里的大小是件荣幸的事情了。
“你也不问为什么这些人都排着队来找我,却从来不走正门,只穿便服。”
“反正一些狼狈为奸的事情都是这个套路。大不了你就是个卖官鬻爵的主。我也想开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要出了事,我就一头撞死,跟你一同下黄泉做对鬼鸳鸯。天天靠着三生石数彼岸花,一晃就是百年千年,也逍遥。”秦春的眸子黯了一份,伸手去拉吕沛竹的手。
“傻春儿。我经手的不是什么卖官鬻爵的勾当。而是一个隐卫的脉络。”吕沛竹心疼的扯着秦春的手,“像是一张巨大的网,遍布在全国各地。”
“所以吕家的茶铺才会开在全国各地?”秦春似有所悟。
“这只是一部分。茶铺的作用是收集隐卫们报上来的消息。”吕沛竹淡淡的口吻似乎在说的只是家长里短的闲话。
“这些隐卫的工作是?”
“有针对或者无针对地收集关于一个人的一切信息,以图后用。”吕沛竹答道,“我的手上握有太多别人的秘密。而这些人只要是第一次就选择屈服,那么,他就永远也逃不出这张网。所以除了经过专门训练的隐卫。这张网络里还有更多有着正经身份的人。”
秦春听着后背起了一阵凉意。“那四九和初沉?”
“他们都是正经的隐卫出身,受过的训练是常人难以现象的艰苦。”吕沛竹端着茶杯饮了一碗,又添了一杯。
“你……怎么会……”秦春支支吾吾地问道。从知道吕沛竹有隐卫之日起,她就有过很多种猜想,但当听他亲口说出事情时,事实往往残酷地不可回避。
“十九岁开始的。那年吕成乔官拜从一品荣禄大夫之后,就开始着手布置他的人际网络。他在京城皇权之下,一言一行一直十分谨慎,所以将一部分是的事情交给我来做。后来就渐渐地放了手,全权交到我的手里。由我来替他收集政敌的罪证,再铲除异己,或是控制他人。”吕沛竹昂着头,冷冷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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