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春一时被吕沛竹一呵斥,眼里似要泛出泪来:“我……我……”
顾夫人浅笑的脸也不由地暗了下来,看着吕沛竹道,出来打圆场:“不碍的,不碍的,本就是相熟的,今天有机会看看能让你吕公子上心的人,也算是一桩稀奇的事了。”
吕沛竹一边笑着,一边摆摆手,示意秦春赶快下去。
秦春懦懦地咬着唇,泪水泛了出来,红着眼一副委屈的样子。
顾夫人间这顿酒吃得有些变了味,而她平常最见不得弱女子含泪的模样,就在一边:“好了好了,不碍的,姑娘你先回去,这人就是这个脾气,过了就好了。”
吕沛竹不做声,在一旁低着眼。
秦春刚想回去,但一转头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顾夫人,顾夫人,救我弟弟。”
吕沛竹的脸色更加沉了,低声喝道:“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回屋去。小姚,快送秦姑娘回去。”
秦春跪在地上眼里的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流下,一边伸手扯着顾夫人的裙摆道:“夫人,夫人一定要救救我弟弟呀。”
顾夫人见此情景一时也楞了一愣,但终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很快便镇定了下来,弯着眉眼笑笑:“姑娘有什么跟我说便是了,不必行这般的大礼,快起来,快起来。”
秦春顾夫人扯着起了身,扶风若柳似地站在顾夫人的旁边,低着眼睛道:“夫人,秦春知道不该扰了你与相公的大好兴致,来这里胡闹,但……”女子说着说着已泣不成声。
相公,秦春喘了一口气,冷冷地告诉自己不过是在演戏罢了,不过是在演戏罢了。
吕沛竹用指节敲着桌面,说道:“秦春,下去。”嘴里那种命令的意味,让身边的顾夫人也为之一振。
顾夫人扯过秦春的手,淡淡道:“沛竹,不碍的,姑娘,你有什么事就说来听听吧,能帮的我一定会帮你的。”
秦春提起袖子抹抹泪:“禀夫人,其实这是关系要您的弟弟张炎张少爷的。”
顾夫人的脸一沉,心里已有了几分猜测,自己的弟弟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从小顽劣不堪,再加上就只有这么个男丁,家里简直宠得没有了样。虽说她也知道这样与弟弟或许不是件好事,但毕竟是一奶同袍,她也宠着他。但宠归宠,管也是要管的。自己十六岁出嫁,时至今日丈夫已位列朝堂高官之中。俗话说母凭子贵,但在张家却是父凭女贵。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她也能说上话,看在这一次又是弟弟在外面惹了祸,苦主来诉苦的。
“哦,姑娘莫哭了,先将事情说清楚了,我也好为你做主呀。”
“事情是这样的,小女家中母亲早亡,爹爹带我和弟弟两个人生活本就不得周全。可偏偏爹爹又是个誓赌如命的人,可手气每每都又是不好。后来赌红了眼就把弟弟输给了别人。人家拉弟弟走的那天,我正在外面别处的店铺里帮着掌柜的做零工。回家时间弟弟不见了,又听爹爹说是把弟弟卖了,就哭哭啼啼地去街上找弟弟。但偌大的世间又怎样能找得到呢?”秦春说道这里又泛起了一阵心酸,眼里的泪涌了出来。
顾夫人扯着秦春的手也凉了一层,心里低低的感叹起。顾夫人似乎能体谅到眼前这个女子的心情。自己也是母亲早亡,但幸好爹爹还有个一官半职的支撑着家业,膝下就一个及其宠爱的弟弟。
顾夫人也不免有些动容:“真是可怜呀,后来呢?”
“后来兜兜转转地过了这些年,我也学到了手艺,攒了些钱开了一家酒铺。或许是上天怜惜我,让我遇上了失散的弟弟,不想他现在的境地确实在戏班里唱小生。于我们这样的贫苦人家也但不上什么志向,但弟弟不才被张少爷看了上去,这本是我们的洪福,但我做姐姐的这些多年都不曾跟弟弟相聚过,心里很是不舍,所以听说今天顾夫人回来府上,便跑了过来,惹了夫人和相公都不高兴。”
秦春说着低下了头。
顾夫人听了心里也动了一分,看着眼前的女子对弟弟的一份珍爱,便想起了自己是如何照顾着弟弟一起长大的。而秦春又一味的说着自己与弟弟的一脉情深,不道张炎半句坏话,也让顾夫人觉得次女子是个识大体的人。
自己的弟弟自己再了解不过,当年也看上过不好男童,为了拉人进府,也是做过些丧阴德的事情的。
顾夫人 转头,拍拍秦春的背:“你弟弟叫什么名字?”
“柳如生。”秦春不敢抬头,低声道。
“哦,我记下了,放心她,我这弟弟顽劣,但最是听我的话,放心吧,看你姐弟情深的,我也不忍看你们相聚后再次分开呀。”顾夫人笑着说,又转头看着吕沛竹,“沛竹,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家里既然有了这样的事也不跟我说,这次倒是让你们看我家的笑话了。”
吕沛竹站起身,冲着秦春摆摆手:“好了,现在你可以下去了。”
秦春咬着嘴唇,低低地说了一声是,起身退了出去。
见秦春离开,吕沛竹说道:“倒是我家的笑话了,难得请顾夫人过府一叙,却被……”
“沛竹,话不是这样说的,皇帝家里也有三门穷亲戚,那姑娘也怪可怜的,若是以后还是在吕府的话,怕是日子更加难过,到时候,她可能回过头来要怨我的。我也算是给她一个补偿吧。”
吕沛竹重又回到桌边,道:“不谈这些了,菜都凉了。”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一张抽了风的标题,很抽狠抽。
身后靠山
推杯换盏又起,秦春从一屋子的灯火里走了出来。这时立在寒风渐起的院落里,心里的石头落地:终于结束了。过个两天,等到了顾夫人再捎信回来的时候,她就不必战战兢兢地害怕张大少会来酒铺闹事了。离开了那两个小东西这么久也不知道他们想自己了没有。
听吕石君说,她这个大王不在,两个小东西在酒铺了甚是自在。秦春的心定定了,由吕沛竹安排的事情总是能让人放心的。回过头再一眼,那窗纸上映着的男子的背影,心里暖了一分。
沿着府里的小道走着,没有在前头打灯的丫头,秦春也落得一身的自在。这场戏演的很是惊心动魄。当初吕石君跟她说要她在顾夫人面前哭的时候,她倒是真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做到。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秦春抬头看看那抹淡淡的弦月,长舒了一口气,一抬脚向着倚水亭走去。假山曲水间,月影惶惶映于一池静水之上。错乱的假山石之上坐着一个人,秦春仰起头一眼,竟然是柳如生。
“秦春,上来。”柳如生叫道。
秦春扬扬手,沿着掩在假山石里的小道一路上去,走到柳如生的身边,坐下。
柳如生转过头,看着秦春微红的双眼道:“戏演完了?”
女子点点头,有些自豪道:“挺顺利,看来吕沛竹看人真的挺准的,打蛇打七寸,一段胡扯瞎编的故事就能让顾夫人感动得快出了眼泪。”
秦春说着转过头看着柳如生,又道:“以后你就不必过惊心胆战的日子了。”
柳如生笑了,趁着月华,他的脸却那般的不清晰:“是吗?那算我遇上贵人了吧。”
女子不语,抬头看着月亮,任由皎皎月亮洒在脸上。
“怎么,之前不是还把吕沛竹视如仇敌,连名字都不愿提起吗?今天这么怎么了?”柳如生似是玩味,却语带沉重的说道。
“好了,别挖苦我了,我只是觉得难得能做成一件事情,很高兴罢了。”秦春转头看着柳如生,又道:“如生,有时觉得你的性格跟吕沛竹倒是真的有几分相似,都一样的让人琢磨不透。”秦春说着抬起眼,看着朗朗的夜空,心中似涌进一股暖流般地舒畅。
“是吗?”柳如生扯扯嘴角,“但我每每需要别人的庇佑,而他却总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柳如生说着便笑了,笑得很是艰涩。
秦春低头,心中埋怨着自己不该扯到那些让柳如生伤心的事情上来。
“没什么的,你别自责了,这样的日子我早已习惯了。”柳如生淡淡地说,“最近在吕府里怎么样?”
“就那样吧,浑浑噩噩的不知为何度日。”秦春一脸的恍惚,“你呢?”
“我?要吃有吃要喝有喝,就是老被人那样看着有些不自在,今晚好不容易跑出来,能在凉月下看看一池碧水,谁成想偏偏如此逍遥的时候还被你撞上。”柳如生仰着头看着月亮。
“那我走了。”秦春起身,掉头想走。
“秦春,等等。”柳如生叫住秦春。
“怎么?”秦春答道。
“秦春,吕沛竹对你好吗?”柳如生问道。
秦春一愣,笑着答道:“谈不上好也谈不坏吧。”有些话她不想多说,她跟吕沛竹之间的事情就是一团乱麻,扯不清也理不清。
“是吗?那石君,有没有告诉你为什么顾夫人能赏脸来这里吃饭?”柳如生说着,心里却被什么东西拧得越来越紧。秦春似乎已经开始渐渐把那个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的男子再一次装回里心里。秦春感觉到了那个男子的温情,那个男子的手腕,但有些事,怕是吕沛竹做得出来却说不出的。
秦春也抿着唇一副狐疑的样子,是呀,都说顾夫人是高官的夫人,那单单凭吕沛竹的身家就真能请的动她?秦春不信,如果说是用美色引诱,秦春倒还可能相信。但再细想起郑主簿诳着秦春来吕府,又对吕沛竹毕恭毕敬的事情,看来吕沛竹的身后一定有一个秘密。
“想过,却明白,事情知道得太多不好,就不像去想它了。”秦春说道。
柳如生笑了:“你有没有过,有些事情,你现在不知道,到了时候还是要知道的,那时候就……”
“是吗,其实他是他,我是我,本不相干的两个人,他的事我又何须动容呢?”秦春反诘,心里腾起了一股不祥的预兆。
“既然这样,我便告诉你一件事。”柳如生神秘道。
“跟吕沛竹有关?”
“跟吕沛竹有关。”
“那我不想听了。”起脚想走人。
刚迈出两步,听身后的冷冷道:“秦春你又何苦这样的自欺欺人,你一直想知道关于吕沛竹的那些事,却每每在事到临头的时候退缩。为什么?因为你始终没有放下他。”
因为你始终没有放下他,柳如生的话缭绕在耳边。
“是吗?好吧,你说吧,我和他的事情在两年前就结束了。其他的,你说吧。”秦春洒脱地笑笑。
柳如生的面色一沉,原本的俊颜在这一刻结上了一层冰霜:“顾夫人和吕沛竹是在湖州认识的?”
湖州,,那不是之前吕沛竹来道别时说要去的地方吗?
“吕沛竹去湖州名义上是拜访伯父,但实际上是去见一个女子。”柳如生的声音又沉了一分。
女子?顾夫人吗?
“秦春,那个女子不是顾夫人,而是他未来的妻子。”
未来的妻子!
秦春的脑子顿时裂了开来,妻子!吕沛竹的妻子!秦春跟着吕沛竹纠纠缠缠这些年来,身边的女子似乎从来未曾入过他的眼。他总是那般淡淡然地退让避开女子眼中焦灼的眼神。而现在他竟然去湖州见未来的妻子!
“是吗?很是应该呀。”秦春想控制住自己依然崩溃的理智,极力地压制着颤抖的身子,冷冷说道。
是呀,的确很是应该。当年,吕沛竹将秦春从妓院里赎出时,他刚刚是弱冠之年,掰着手指算算,时至今日吕沛竹也有二十四了。这个朝代的男子到他这样的年纪还没有成亲本就是一件怪事。外加上吕沛竹自己的条件,怕是主动上门求亲的女子也数以百计吧。成亲,于吕沛竹真的是再应该不过的事情了。
“你知道女家是谁吗?”柳如生的嗓子开始发紧,眼前的女子单薄的身躯在寒夜里微微地发抖。柳如生觉得自己很是残忍,但还是咬着牙说道:“是大理寺卿的女儿。”
大理寺卿,掌管一国刑狱之首,正三品官。
“很奇怪为什么大理寺卿会看上吕沛竹,对吗?”柳如生看着秦春越加冰冷的说道,“因为吕沛竹的伯父是荣禄大夫。”
荣禄大夫,从一品。
“而顾夫人的丈夫是从二品的刑部侍郎,这个顾夫人所做的就是在中间穿针引线。”柳如生的声音淡了下来,有自言自语道:“我本以为这样的事情吕沛竹是不会答应,但万万没想到,他似乎已经开始考虑这门婚事,如此才有了顾夫人的这一次成行。”
秦春仰着头,泪水似乎已经要从眼眶中淌出,原来一切早已写下,她不得不承认,在吕沛竹为了她做了那么多事情后,她开始猜想着这一次的吕沛竹是不是真的动了心,但没有想到早早地他已经去见了未婚的妻子,那个该死的未婚的妻子!
“起先是他伯父的意思,后来,怕是他做腻了商人,想要混混官途了吧。”柳如生抽起嘴笑,是深深的嘲笑。吕沛竹的靠山,在听吕石君说这些之前,他也难以想象为什么吕沛竹淡淡一声轻唤就能吓得张大少瑟瑟发抖,但明白了原委之后,柳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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