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收惊。”
皇帝聍不悦的声音如丧钟般响起:“朕的身体,朕自己会不清楚么?朕问的是太子如何?”
“太子?”黄得高愣住,他是负责皇帝的院使,太子的情况他怎么会知晓?况且自打舒皇后被黜入冷宫后,太子失去所有依靠,即使生病,太医院的太医也不太愿去东宫为太子诊治,哪怕是去了,也是敷衍了事。
一个不得宠的皇子,纵是太子又如何?皇上还年轻的很,后宫佳丽三千,还怕生不出儿子来么?况且凌修仪已经有了近五个月的身孕,怀的是个男胎!
听说太子为救生母废后冲入火海,身体有些烧伤,但以一个不打紧的太子身份来说,这算得了什么?
这个节骨眼上,皇帝怎么突然关心起太子来了?
温和的剑眉高高跳起,显示了皇帝聍此刻的阴郁,冷声道:“怎么?堂堂大莫皇朝的太子被火烧伤,身为院使的黄爱卿居然什么也不清楚成心让四国使者看朕的笑话么?”
黄得高被皇帝的话吓得一颗心吊到嗓子眼,却也暗自吁了口气,原来皇帝询问太子的情况仅是为了做足表面功夫,还好还好,若是太子得宠,只怕他们这些平日慢待太子的太医们会吃不完兜着走。
不幸中的大幸啊!
“微臣马上命人……”
皇帝聍神色一凛,温柔笑道:“噢,朕明白了。朕的儿子,大莫的储君,不配得到黄爱卿的亲自诊治啊!”
黄得高顿感寒毛倒竖,忙不迭磕头请罪道:“微臣该死!微臣该死!请皇上饶命!微臣……”
“够了,”皇帝聍不耐烦地打断黄得高的话,但没阻止他继续磕头,“记住,朕要听到太子毫发无伤的消息,明白么?否则……不要再让朕看见你!”
“是是是……微臣明白!微臣明白!”黄得高磕头如捣蒜,即使磕得额头渗出点点血花,也不敢停下。
“朕乏了,退下。”一直倚在龙床上的皇帝淡淡发话,示意黄得高退下,一直显得精力十足的声音一如方才,但黄得高躬身将要退到门外时,听到皇帝聍略显疲惫困惑的声音,“她……也一样……”
不必用张望,光从语气上黄得高也听得出来,皇帝必然有些恼羞成怒的无奈无力,但他不明白,皇帝口中的“他”是谁,直到……
“黄院使,你,你可否诊治本宫的母亲?”
为太子诊脉后,太子眨巴着凄楚泪光,哽咽着问他,他蓦得惊醒,终于明白皇帝密宣他诊脉、支吾无法直言的原因,原此“她”非彼“他”!
怪不得葬花宫走水后,皇帝没有留宿凤暄宫,而是回承乾宫安置,想来是要避开皇后的泪水攻势,由此可见,传言废后昏厥后是皇帝亲自抱到东宫也非空穴来风。
趁着为废后诊脉的时间,黄得高埋头苦思,想不通为何皇帝下旨命他为废后诊治?
区区一个废后,值得他堂堂正五品的太医院院使亲自诊治么?
普天之下,惟有皇帝皇太后娘娘才能得到院使的诊治,就算是皇太妃娘娘皇后娘娘,也无法得到院使的亲自诊治,除非皇帝下旨,否则绝无例外。
本以为诊治废后是件无关紧要的鸡毛蒜皮小事,但皇上的口御“朕要听到太子毫发无伤的消息……她……也一样……”,这该怎么做到呢?
废后舒氏脉象紊乱异常,莫名寒气积存体内两年之久,难以排出体外,转化为寒毒,寒毒入侵五脏六腑,胸口中了一掌,虽未伤及心脉,却导致寒毒入侵心脉的速度加快,如不想办法将寒毒逼出体外,只怕难熬过三个月,就算熬得过,每月至阴之日寒毒发作的噬心痛苦,绝非常人可以承受。
胸口中掌的时日约莫是三四日之前的事,并非昨夜才受伤,难道太子说废后遇刺乃信口雌黄?
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黄得高眉头拧成死结,困扰地凝视着依旧昏睡不醒的水灵灵,说实话,皇帝必然会命他查出原因,废后的可怕他不是没见识过,他不想得罪废后,尤其是正面得罪她,尽管她现在仅是个废后,但被皇帝亲自抱到东宫安置的废后可……
不说实话吧,又犯了欺君之罪,欺君之罪可是要掉脑袋的啊。
见黄得高久久不言语,璃轩的心沉入谷底,近乎激愤地朝他怒吼道:“难道黄院使没本事救本宫的母亲么?”他是院使啊,太医院医术最高超的院使啊,他怎么可以无能为力?
“这……”黄得高一时哑言,神情很是不自然,若是平日,他自不会将不得宠的太子放在眼里,对他这番无礼的话自会有人为他回报太子,纵然他的话没说错,但此时此刻……
白兰见气氛尴尬,赶紧端了杯参茶给黄得高,柔笑着无言赔罪。
“太子殿下关心则乱,还望黄大人海涵!”笑颖忙走上前打圆场。
“太子殿下,黄大人医术超群,怎可能医治不了主……废后娘娘呢?您质疑黄大人的医术,黄大人会很难过的。”纤眠将激动中的太子拉扯到身旁,柔声道,口吻中竟有些训斥,实叫黄得高大开眼界。但转念一想,这也没什么不对劲,却也为这宫女的一张利嘴微微惊诧,四两拨千斤地训斥了太子,送了顶大大的高帽子给他戴,顺道逼得他救不了废后也不行。
第二卷 废后 第一百一十九章
想不到太子身边竟有如斯厉害的宫女,隐约记得,这三个宫女当初都是伺候废后的,难怪啊!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轩儿无须太过在意。”冷静的口吻,清晰的话语,嘶哑的声音,犹如一滤春风,悄悄潜入冰天雪地里的东宫,惊得众人一惊一乍,忙不迭看向躺在病榻应该依旧昏睡的人儿,只见她水眸清明,没半分刚刚苏醒的迷糊样。
“娘!”璃轩惊跳脚,瘦小的身子左右闪动着,几步来到水灵灵面前,小心扶她坐起身子,关切道,“娘,您什么时候醒的?什么地方不舒服么?对了,您刚刚醒,一定渴得很,婷雪,快去端茶来!”急糊涂的璃轩,有些语无伦次,挥着手示意宫女端茶水来。
只见众宫女中走出一个约莫十六七岁模样的俏宫女,懒洋洋向外晃去,一盏茶后才端着水壶慢吞吞回来,满脸的不情愿。
纤眠接过茶壶,细眉微蹙,却不言格,沏了八分满的茶,端给水灵灵,璃轩伸手接过纤眠手中的茶盏,欲亲自喂母亲喝。
茶至嘴边,水灵灵却不张口,只是瞥了眼不起热气的茶水,睨着太子担诚的小脸,一言不发,仅将目光转至婷雪脸上,木然地望着她,目光空洞且茫然,却能让人忍不住毛骨悚然起来。
婷雪承受不住水灵灵冷漠的注视,下意识低下了头,脊背依然挺得笔直。
“偌大的东宫,连杯热水也没么?”喉咙似火烧般干裂难受,挡不住水灵灵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语,“烦劳你去朝阳宫讨杯热水。”
骇然失色,婷雪蓦地抬头,不可置信地望着水灵灵,似惊天机密被一语道破,惊慌且畏惧,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杀机。
众人倒吸口气,有些眸中流露惶恐之色,有些则阴阴冷笑,黄得高瑟缩下身子,感叹初春的寒冷,看来他需要多穿几件棉袄御寒。
找死!
手起杯碎,如流星射出,击破婷雪光洁额头,开出灿烂妖冶血梅,激起撕心裂肺尖叫,鲜血模糊了眼。婷雪一手捂住额头,一手颤抖着指着病榻上略微喘着气的水灵灵,大声号哭着。
黄得高不禁吞了口口水,为什么他难得为废后诊几次脉,老要看到相似的场景上演?当年在凤暄宫如此,如今在东宫亦是如此?
璃轩惶惶朝白兰使眼色求救,白兰明知她的宫主正在气头上,哪敢有任何举动,僵着手脚傻站着。笑颖赶紧重新拿了只杯子彻了杯温热参茶,小心翼翼送至水灵灵面前。水灵灵瞧了笑颖一眼,呷了口参茶润润干涩的嗓子,开口道:“把她送回朝阳宫,顺便捎句话给茗昭仪,下次换个机灵点的来监视。”
一句话,惊得所有人冷汗直冒,璃轩更是惨白了小脸,瞠目结舌地望着婷雪,心湖一片平静,不起半丝涟漪。
笑颖点了点头,示意门外点缀作用的侍卫爷将虾得连哭泣都忘却的婷雪拖出去。
璃轩嗫嚅着小嘴,怯怯得凝视着水灵灵,似惶惶不安地问:这样好么?不怕引起茗昭仪报复么?
茗修仪再怎么不得宠,好歹也是正二品九殡之首,更别提她高其园公主的身份,高其国使者来访,前几日皇帝还特意一连临幸朝阳宫两夜呢。
水灵灵似没收到璃轩惶恐的询问目光,目光锐利地环顾四周,胆小点的宫女赶紧错口烧水逃出太子寝室。
“瑶瑶呢?”找不到记挂在心的小女孩,水灵灵向来淡然的脸蛋上竟出现焦急之色,“我要见她!枫红,带她来见我!”无庸置疑的命令口吻,凌厉目光射向笑颖身旁身着绯红宫装宫女。
名读枫红的宫女神情明显一怔,似不曾料想到,身居冷宫两年的废后竟能在第一时间时间叫出她名宇,瞧她的眼神,听她的口吻,分明清楚她是皇后娘娘派来伺候太子的宫女,是东宫地位最高的宫女。
似承受不住水灵灵“热情”目光的关注,枫红逃命似地冲出屋子,匆忙中的她没注意脚下高出一截的门槛,被狠狠绊了一交,踉踉跄跄消失在水灵灵眼前。
“我怎么会在这里?”待枫红走后,水灵灵似才迟钝发现自己身处东宫,太医院官阶最高的院使在为她诊脉,平静的口吻又仿佛她根本不把此事放在心上,故而才在处理完所有重要的事情后,问出这么一句话。
半开的窗户,可以看见一轮艳色红日正吃力地往上攀爬着,将四周沉甸甸的黑云渲染得姹紫嫣红,如青烟袅袅飘荡于天际。
淡雅清香随风飘入屋子,带来一室清香,水灵灵深吸口气,确定这些香味没常任何毒性或对身体有害,微蹙的黛眉悄悄送开一些,嘴角亦变得温和。
看来驼凡心有将她的警告放在心里,纵然成效不大,至少没有出现潜伏的危险。
璃轩迟疑许久,低头,对着手指呐呐道:“是……是父皇……亲自抱母亲到东宫的……”微凉的口气,可见昨夜之事对他的打击之大,伤害之深。
嘴色勾起一抹不易见的弧度,水灵灵心道:姓莫的,你以为只有你会玩栽赃嫁祸的鬼把戏么?
早在冷宫走水的第一时间,她就知道此事与皇帝无关,本打算顺水推舟的她却因璃轩、莫冉盛的意外出死宣告失败,逃出冷宫见到皇帝聍与驼凡心等人在场,激起她潜藏心底对年的憎恶怨恨,璃轩的拼命解释更叫她失望,于是乎,她理直气壮地胡诌一气,信誓旦旦的口吻以及多年来给人留下洞悉力极强的深刻印象,促使他们二话不说相信她的说辞。
犹记得璃轩当时眸中愤恨且无力的绝望,刺痛她心的同时,更粉碎了他们父子间最后一丝牵绊。
他们父子从一开始,就像两个手执利剑的敌人,只有杀死对方自己才有可能赢得生存权,先天年龄上的差异已对璃轩很不利了,后天对父爱的渴望更让了璃轩出手软弱,只能被动地等死,不能主动攻击,若要璃轩赢得生存权只能斩断他对父爱的奢望,她会毫不犹豫这么做的。
两年前她就知道她该怎么做,却苦于一直没有机会,如今老天爷将大好机会送到她面前,再不好好把握,难道等璃轩死在皇帝手里再去懊悔么?
纤眠偷觑着水灵灵波澜不惊的脸庞,着实闹不清她心里在想什么,只记得昨夜她的宫主晕厥后,皇帝惊慌失措抢到众人面前,硬从诚亲王手上抢过宫主,将宫主一路抱到东宫,随后一言不发离去,那诡异的场景骇住所才人,皇后更是差点哭断肠。
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冷宫走水,废后遇刺,皇帝亲自抱至东宫,她的宫主恐怕又要被推到浪尖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水灵灵才淡淡“哦”了一声,似一切皆在她掌握之中,沉声吩咐道:“准备热水,沐浴更衣。”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不许他的脏手再触碰她的身体,他竟完全不把她的警告放在心里?
好!
好得很!
既然他摆明要试探她,她就让他试探个够本。
“呜哇……”一件惊天助地响亮哭声自屋外传来,在众人尚未反映过来前,只见一道人影飞快冲入屋内,扑向水灵灵潺弱的身体。
“小心!”
“娘……”
紧急刹车一一一一
人影在距离水灵灵跟前一寸处来了个紧急刹车,硬生生止步,鞋底与地面的强大摩擦发出刺耳的噪音,然后身体向前倾斜,软绵绵倒在水灵灵张开的温暖怀抱中。
“呜哇……人家做错什么事啦?干吗把人家关在黑屋子里啊!呜哇……漂亮阿姨,瑶瑶好怕黑啊!呜哇……太子哥哥欺负瑶瑶啊!呜哇……瑶瑶拼命救太子哥哥,太子哥哥把瑶瑶关进黑握子,呜哇……太子哥哥大混蛋呜……”
瑶瑶放肆地哭闹着,任泪水花了清秀的小脸,半夜的挨冻恐惧,使她弱小的心灵感到畏惧,这恐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