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的背影。
庭燎占有般紧紧揽住她,他微侧过头,示威地扬起下颚看了卫灼然一眼,神色无比的轻蔑。
那一刻,卫灼然突然觉得起了前所未有的大风,把心里什么都吹走了,她就那样头也不回地跟着他走了,就连他伸手去留她,她也未留下。
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看着他拥住她向对街的巷子走过去。
这晚天上没有月亮,原本街市上挂着许多灯笼,便热热闹闹地,看不出一点颓色,这会所有的光芒都抽走了,才觉出萧索来。
苏锦凉沉默地跟着他走了好久,终于沉不住气粗声问他:“你到底要走去哪?”
庭燎回身看她,苏锦凉面上像凝云一样的沉,他想起她方才黯然的样子,心一下就软了,低头瞧她:“你生气了?”
苏锦凉扬头吼:“我怎么可能不生气!有你这样的人吗!话都不说一句就打人!”
“我错了。”庭燎像变了个人似地,拉住她的小手,轻轻摇了摇。
苏锦凉不耐甩开,不看他一眼:“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你要说什么快说。”
“凉子……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动手,不该惹你生气……”庭燎又去拉她的手,语气极度的可怜。
“你每次都来这一套,我不会再信你了。”苏锦凉仍旧背着身,语气冷冰冰的。
女人这一门艺术,庭燎绝对是属于无师自通且是其中翘楚,才几天功夫,他已经将如何哄得一个女人回心转意领悟得淋漓尽致。
他又拉着那只小手摇了摇,语气也很是黯然:“我今晚在惠风楼等了你两个时辰,怎么都不见你来,我以为你出事了,到处找你……”
这句话他说得半真半假,真的是他的确为了找她都快把整个金陵城翻过来了,假的便是他一早就咬定苏锦凉是去偷腥,他那出去寻人的气势简直是去杀人,等撞上了回府的青阳炎才卷了鞭子汹汹朝这处奔来。
苏锦凉最大的短处便是心软,听到这里心中当真起了许多歉意,回头看着他:“我……我没事,是下午有点忙就忘了……可是!”她一下子又拔高了语调,“就算这样这样你也不能打人啊!你还打的脸!庭燎你就是故意的!”
庭燎心想我就是故意的,把他打成丑八怪我看你以后还怎么找他偷腥,但嘴上还是很委屈:“刀剑无眼,不能怪我……”
苏锦凉真是被他梗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好不容易才把气憋下去,尽量心平气和地看着他:“那你到底要怎样啊?”
庭燎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目光深情而滚烫:“我不想怎么样,我就是想你……”
苏锦凉看见他这副样子,不寒而栗地打了个哆嗦,转身就走:“你既然没事那我先走了。”
她还来不及走就被拥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他粗重的呼吸不怀好意地喷在她耳后,她的面也贴上了一片冰凉,是他那张倾城绝色的脸。
她听见他在她耳边轻喃的声音:“我这一走就是好几个月,柔然又冷又荒凉,还没有你……我很想你,再陪陪我吧。”
庭燎动情地说着一句假话,可到了最后竟像是当了真。
他本来真是很生气的,燎大美人特意将自己收拾了一番才出门,他得意地坐在惠风楼上,从满腔春情化为了怒气。
他找了她整夜,都快把这金陵城给掀了,直到猛然撞见她和卫灼然在灯笼摊前的那一刻,他牵着她的手,捧着她的脸,两人深情对望的样子,庭燎的小宇宙就这样不可抑止地爆发了。
庭燎的火气虽大,却也来得快去得快,他见她乖乖听话过来了,便觉得自己是最后的胜利者,好不得意,况且这里还没有那个讨厌的卫灼然,庭燎心情大悦,低头说了许多好话哄她。
大概月亮就是听了他那一席话才羞进了云里,苏同学被糊弄了,只能傻傻地答,庭燎的表情深情又摄魄,紧紧凝着,柔软地和她说话。
调戏渐入佳境,气氛无比美妙,以庭燎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个时候就应该有一个甜蜜的吻来代替所有的语言,他轻俯下头,将她抵在巷壁上,衔住她柔软的唇。
七月的江南,空气中有一种烟雨的潮湿,墨色古老的屋檐坠下来一滴入夜的露水,砸在他微屈的脊背上,他心中一动,便吻得更深,似雪的五指探入发里,轻轻地揉摸。
她的小舌是从未有过的慌乱,却太过稚嫩,尽力去逃也无处藏身。
庭燎从未如此醉心于一个吻,好像世上所有的芬芳、甘甜和幸福都在于此,他将所有的身心都放了进来,竭尽所能地想给她一个温柔而甜蜜的亲吻。
他专心致志得就像一个孩童,第一次碰到了心爱的玩具,饱涨着热情与欢喜,却又要小心翼翼地,怕碰坏了什么地对待她。
幽窄的小巷,他将她抵在冰凉的壁上,他温热的怀里,卑微地俯□去索取一个绵长而芬芳的亲吻。
他明日就要走了,远离南国暖絮纷飞的夏日,远离她,去往落雪陌生的荒凉,他心中忽然一窒,像什么呼吸都不能有,只能用力吻住她,不让她动,不让这夏日远走,永远温柔地驻足。
后来,她推开他,神色慌乱而躲闪,粉颊添了许多红,庭燎看见她死死低着头,觉出许多娇俏,心中幸福而满足,俯身又要去吻她,苏锦凉这次下了大力气,死命地将他推开,胡乱地拒绝:“好了好了!我要走了!”
庭燎虎下脸:“吻别都不行?”
苏锦凉瞪着他:“那你刚刚在干嘛?”
说完她已是明显地脸红了。
苏锦凉再也呆不下去了,焦躁胡乱地叮嘱了他几句,什么路上小心啊,去了那边多穿点衣服,照顾自己之类云云……
庭燎看着她笑得一脸淫/荡地一一应了,也是很甜蜜地叮嘱她,你也是喔,我不在的时候不准跟别的野男人跑了哟~
苏锦凉狼狈地挣开他跑了,那落荒而逃的路上还作势要抽上自己几个耳光,庭燎看着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巷口,这才满足地转回了身去。
他的心情真是太好,居然还哼起了小曲,他回想起方才那个芳甜的亲吻,她的柔软被他完整地占为己有,还有那个告别,甜蜜地就像一对难舍难分的热恋夫妻。
这下他可以心无遗憾地去柔然了。
月亮破开乌云浮了出来,静静画在天上,苏锦凉心中敲了面飞快的小鼓,一路狼狈地逃回去,她想庭燎这人真是不可接近,不是动手就是动口的,已经数不清是多少回被占便宜了。
狂奔到入街拐口时,她停下来,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些,不然卫灼然一定又要担心了,自己去了这么久,他一定着急了吧。
她猜得没错,卫灼然真的着急了,不仅如此,他也快被气疯了。
先是情话没说出口被人搅局,碰上庭燎这等来路不正的人,关于庭燎,卫灼然已看不爽很久了,算上那一次他对苏锦凉无理的事可谓新仇旧恨,这次见面便分外眼红,面对庭燎屡屡出言不逊,卫灼然纵是有再好的涵养也忍不住,天雷勾地火!架就是这么打起来的。
卫灼然越想越来火,架打输了就算了,自己的女人居然还就这么跟人跑了,去了那么久到现在都没回来!他满腔怒火不知往何处发,抬手去擦那道血痕,又碰得刀割一般的痛。
二十年来英俊潇洒,被众多少女倾慕的脸就这样破相了啊!
卫灼然低骂一声,站在这长街当中,愤怒简直要烧到头顶。
他死死盯着那长街巷口,如果苏锦凉还不过来,他怕是他真要忍不住去一刀把东齐的户部侍郎给杀了。
可当苏锦凉出现在巷口的那一刻,卫灼然才发现他之前想的那些都无足轻重,一个念头就能抛下。
他看见她纤巧的身影出现在巷口,被乍然浮现的月光照亮,他心中就像有惊天的潮水,汹涌喷薄而起,要把什么都冲破。
他突然觉得,他好像就要这样失去她了,彻底的,他生命中唯一真实的色彩,一直捂在胸口的温暖。
他直至此刻才明白他今生怎样都不可能将她舍下,她已成为他自小从书中画里描摹出来的梦想,成为那些动人的山水,成为他无人可碰却要尽毕生之力抵达的地方,他已在不经意间将她深深镌刻进他的血脉里,不为人知地流淌。
可就在那一瞬间,他好像要将这一切都失去了,有人要毫不留情地将她抢走。
苏锦凉快步走过来,一腔担忧还没问出来半个字,就被卫灼然一把抱入怀中。
卫灼然紧紧抱住她,耳边只有自己喷薄的心跳:“嫁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恩,这算是求婚么,算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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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92、今夜扁舟来诀汝(一) 。。。
空落的长街上挂着轮大大的月亮,他紧紧抱住她,失控出声。
“嫁给我。”
苏锦凉当场有些懵,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卫灼然平日里是个很讲礼节的人,抱都很少抱她,亦鲜对她言喜欢一类的话,让她明白了心意后便不强加其他,只作温和的陪伴。
这次一把将她抱紧在怀里,说的不是我爱你,也不是跟我在一起之类的表白必须语,直接来了句“嫁给我”。
这阵仗有些大,苏锦凉反应不过来,果断地懵住了。
她紧紧贴在他胸膛上,感受到那些剧烈的起伏,她听见他飞快有力的心跳,清晰得就像要将耳膜震破。
她原本想开口说点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缄口沉默,任由卫灼然这样抱着,和他静静站在长街中央。
卫灼然渐渐平静了下来,那些激动,愤怒和害怕失去的瞬间,都在将她紧拥入怀的安心里平复了下去,良久,他将那些澎湃冷却,轻轻松开她。
苏锦凉什么也没问,只是摸着他的脸仔细凝着,关切地柔声问他:“还疼么?”
卫灼然鲜少有这样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从前和顾临予最多就是个心照不宣、貌合神离,这次面对庭燎的挑衅,不知为什么会这么失控,他紧抿着唇,让自己完全平静下来。
“对不起,方才是我唐突了。”他淡淡开口。
苏锦凉摇头,轻声道:“我们走吧,我给你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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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笨拙,伤什么的她从来就不在意,小伤照旧蹦蹦跳跳,落了大伤连伤疤都没好就忘了疼,可这次伤在卫灼然身上,她竟有些不知所措。
客栈的窗户没关,烛火被风吹得明明灭灭,她额上沁出许多透亮的水珠,上药的手总是迟疑地不敢落下去,怕弄疼了他。
她不住地去看卫灼然的表情,小心翼翼,可他却一直是沉默的,面无表情的样子,她心里很没底,就不停地问他:“疼么?”
他总是说,不疼。
她心里一酸,就落下许多泪来,不住地小声愧疚:“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他握住她的手,温和地笑,告诉她没事,他不在意,调养得好是不会落疤的。
这道弧度牵扯了刺人的疼,他视着她的目光却还是一分差错都没有的温柔。
他不知道,他尽力笑出来的温和,在她眼里却那么地狰狞可怖,一道三寸长的伤口啊,那么深……
苏锦凉哭得更厉害了,卫灼然无奈地叹气,拿下她手里的药罐子,轻轻拥住她,柔声地哄。他说了许多小时候的事,习武骑射,摔了不知多少次,可他连一个伤口都没有落。
他总是对她笑,好让她安心,可她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卫灼然有些不知怎么办了。
到了四更天的时候,才勉强将她哄睡下,临睡前苏锦凉还反复叮嘱了万一她睡过头他一定要将她叫醒来给他换药,勤换点,说不定会好得快些。
卫灼然将她的泪痕拭干,她在睡梦中也紧紧皱着眉头,很不安心。
他背身立在迎风的窗口,良久,才抬手将她替他上的药抹去。
直接上金疮药,不留疤才怪……卫灼然叹口气,想起她这样懵懂总有些不能安心。
他从袖摆里掏出一瓶雪莹露,拧开盖子轻轻擦在伤口上,他不住有抽气的声音,又不断地忍了回去,怕惊扰苏锦凉休憩。
他在这样反复的动作里,想起她方才替他上药时的温柔,她离他很近很近,贴得不过几寸的距离,不断关切看他,她芬香的味道、清和的温度入了他滚烫的呼吸里,他在这刺人的疼痛里竟觉出了甜蜜来。
一番折腾,卫灼然放下药罐时已经天明,他瞧着天边隐隐露出的白色,回头瞧着苏锦凉,竟浮出了一抹笑意。
他想他大概找到留下来的借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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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灼然第二日没有走,他说两国邦交,使臣回去若是被发现伤了颜面,指不准会出了什么岔子。
苏锦凉看着卫灼然凝重的面色,心里愈发地悔恨,忙说这不用他操心,他只管安心好好养伤,东齐这边她会想办法搞定,卫灼然一番斟酌便也允了,只是不能回青阳府,只好在这客栈中住下了。
这些时日,苏锦凉总是来替他上药,她虽很忙却不放心他人代劳,一定要自己亲自将那药抹上,这样才觉得卫灼然是在一天天地好起来,才能安心。
她不知道,每次她走了,卫灼然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