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飞快地把碗扒了过来,一大口一大口迫不及待地吞咽,面条滚烫滚烫,把我的心里都焙得暖暖,我潦草飞快地吃着,很快就把面条吃的干干净净。
他坐在对面笑眯眯地看着我:“好吃么?”
我使劲地点点头,满足地舔了舔嘴巴。
他说:“我也觉得顶好吃的。”说着,把那碗面端了过来,大口大口,咕噜咕噜把汤喝了,他不舍地放下碗,舌头羞怯地扫了一圈嘴角,然后朝我不好意思地笑了。
“其实我吃饱了的,我只是不记得它的味道了。”
我呆呆地坐在他对面,看见外面的天上突然急匆匆地卷起了大雪,灰蒙蒙的一片。
无论过了多少年,我总是一直记得这个冬天,第一个给过我温暖的人,第一个让我那样想抓住,攥在手心里的东西。
后来,我知道他叫沉然,和我一样是没有爸妈的孩子。
后来,沉然带我进了孤儿院,我有了很多很多伙伴,有了一个至少我认为欢乐明媚的童年。
后来,每年的除夕,沉然都会带我去邹伯伯的面摊吃一碗阳春面,我吃面,他喝汤。
而15岁那年的除夕,我一个人光秃秃地坐在大榕树下看着邹伯伯的面摊没有进去。
沉然在我14岁那年摇身一变成了有爸妈的人,离开了我们窄窄矮小的院子去了南京。我坐在大槐树下觉得很没意思——人家保不准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在吃着面条呢!
想着我就起身拍拍灰恶狠狠地回家了。
我家很小,沉然走了以后我就一个人搬出来住了。
赚钱真是一件很伤感的事情。
我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愤愤地想,最近我怎么穷想这些个费神的事。
我决定找些事情给自己做。
今天是单周,面包店不用打工。
去武道馆好了,哎呀,脑袋这么晕,我送过去给别人打的么?
思索再三,还是去乐队好了。
我扛起吉他,背上包就出了门。
我烦躁地挠挠头发,每到夏天头发就像野草似的疯长,前几天索性一把把他剪了,现在只到脖颈。
我在路上走得像个旋风女金刚,喷出的火气能把人烧着。
夏之的话又跑出来进了我的脑子,“锦凉啊,如果你……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比如,比如时空出了什么差错之类的,你千万不要怪我啊。都是我对不住你……”
夏之,如果真能转换时空我一定谢你大爷,这天天玩深沉真他妈的不适合我!
城市很小,不用转多久就能到目的地。
我一脚踢开乐室大门,小禾正举着他那把贝斯呱啦呱啦的划,整个房子都闹哄哄的,我没好气地指着他:“你快点把你的乌鸦给停了。”
我大势地走过去跨过凳子坐下,趴在桌子上生闷气。
松松拿着鼓锤小心翼翼地走过来,直戳我的脑门:“你最近这几天是怎么了,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怎么都不像那个天天发神经的你了。”
我实在是无力得很,也懒的和他争辩,索性戴起耳机睡了起来。
睡觉真是抵御心情失落的必备良方,我琢磨着这几天该把一辈子的觉都给睡完了。
这一睡又不知是耗了多久。
“锦凉,你回去吧,好好休息休息,这几天你是怎么了,表情这么造孽。”
我摘下耳机,惺忪地睁开眼,瞧见吉他男拉开我的书包,装了三条烟进去。又顺手丢了一套黑漆漆的衣服。“明天有演出,你把这些都带给小连,他好几天没来过了。”
我瞪大了眼睛:“这么多烟,你想让小连成烟鬼么!”
吉他男把我送到门口,随便招呼了我几句又开始搞他的排练了。
我站在乐室的门口抬起头看白花花的太阳,又沉默地低头看看有没有白花花的银子。
夏之,你到底去哪里了啊,我堵得好厉害啊,有好多话想要和你说啊。
脑袋昏昏沉沉的,难不成中暑了?那个梦又凭空在我脑海里浮了上来……
小小的厅堂里,我坐在桌前,贪婪地吃着那碗面条,而沉然在对面微笑地看着我。
我大口大口的吃着,在14岁的冬天,我有沉然还有夏之,突然觉得生活是这么的美满。
沉然在对面轻轻的叫我:“小锦。”
“恩?”我抬起头看着他,白茫茫的热气隔在我们中间,我有些看不清沉然的脸。
每次沉然叫我小锦的时候心里就会没来由的警觉。
面摊里暗暗的,头顶昏黄的灯光照在沉然的脸上,他的神色似有些犹豫,有些悲戚,却仍是很镇定地向我张开嘴:“小锦,刘阿姨跟我说,我的。。亲生父母有消息了。。在南京那边……”
我怔怔地望着他,望着窗外茫茫的雪,沉然说什么我也都听不见。
我脑海里只有那一片大雪。
我动了动筷子,手再也没力气卷起面条。
我们就这么沉默地坐了十分钟,面条也没有热气了,冰冷冰冷的。
沉然把碗挪了过去,就像九年来我们一直重复着的一样自然。
他把面绞了起来,一口一口慢慢地吃。
最后,他把碗端起来,我看着沉然的喉结一下一下的翻动出了神。
然后沉然把喝得光光的碗放了下来,朝我伸出手。
沉然的眼睛在黑夜里也异常的明亮,他轻声说:
“回家吧。”
我迷糊糊地在大夏天的太阳下走,沉默地想,还要多久才到冬天呢?
夏之,我也真的很希望转换时空,如果
3、第一章 夜来幽梦还锦乡 。。。
是那样的话,我就不要在5岁那年的冬天跑出来。
我宁肯永远在那个嫌弃我是捡来的醉鬼爸爸家呆着,没有那碗阳春面,没有那个少年。
我意识涣散地想着这些,终于支撑不住地倒了下去。
我似乎还感觉到了我不知来路的风。
我有一种预感,我会做一个很长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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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二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一) 。。。
环顾四周,确定除了树还是树,放眼一片茫茫绿色。
我倒吸一口冷气,到底是怎么到这个鸡不拉屎的原始森林来的?
一低头,刚吸进的冷气又被硬生生的卡在喉口。
我正坐在一棵参天巨树上。
心下顿时凉了一大截,这么高,至少有二十米。
我乐坪路小霸王虽然从小打打闹闹征战无数,但是爬树这事我还真没干过,每次我都是指挥着我手下的小子们冲上去占领最高的据点。
我仰着脖子看见他们全都躲进了森森的树叶中,于是我得意的跑向蹲在角落里赶蚯蚓的赵胖子,拍拍他:“赵胖子,你看那棵树疯了。”
赵胖子哼哼唧唧擤着鼻涕把头抬起来,盯着我身后剧烈舞动着的树枝树叶,眼神由呆滞转为惊恐,他举着那张肿得和柿子似的脸花容失色乱叫着跑开了。
所以说我出现在哪都不会在树上的,可这是怎么上来的?
于是我突兀地高耸在树上开始思考起这个严峻的问题来。是了!本来是从乐室出来走在大街上的,然后呢?
我心里骇了老大一跳,难道说是被铁路中学那群坏小子给暗算了么!
我气愤地在树上来回踱动,想透过那些蓬勃的绿色发现图谋不轨的影子,一阵徒劳后被闪亮亮的阳光弄花了眼。好吧,还是先下去再说。
我慢慢直起身子站起来,“啪”,吉他飞速的栽下去了,shit!
我咬咬牙,心里暗自期盼不要有和吉他一样的命运。“呼”,把书包背牢了些,撩起袖子,开始慢慢地往下爬。
5分钟,我终于爬过了那根最肥壮的树杈。
10分钟,离亲爱的大地不是太远了。
看来我爬树还是有点天分的嘛。我得意地探出脚,手心一滑,整个人终于失重地栽了下去。
落地的时候我听见一声闷哼,我知道我是砸到东西了。
好吧,我还是承认没有天赋好了。
*********
“你是什么人?”少年双手环臂握剑,警惕地看着我。
“你又是什么人啊?”我揉着被树枝刮得生疼的脸没好气的问他。穿成这样,你以为你释小龙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少年瞪着眼睛望着我。
“那我又为什么要告诉你啊!”
“你,女的?”少年皱着眉头疑惑地望着我。
“废话!我至少比李宇春好认吧!”我被这句话刺激到了,直直地望向他。
少年背着阳光站在树下,载了一身阴影,似具时光滔尽后遗下的浮雕。
长发潦草地在脑后束起,面上若有似无两抹脏痕。
少年皱着眉,凌厉地看着我。
啊,这不是夏之心心念念的axler么,还是长发版的,除了脑子不太好使,还真是秀色可餐,夏之看到一定会疯的。
激动归激动,身为乐坪路一姐的我还是得撑起台面的。不管内心是如何的汹涌澎湃,面上依旧是岿然不动的平静。
我淡定地挪开步子去寻那把寻短见跳楼的吉他,没走开两步,一把窄窄的剑就笔直的搭上了我的肩,少年从身后一步一步慢慢地踱到我面前,肩上的剑悠悠地转了个向逼上我的颈。
“你到底是从哪来的?”少年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加了一句恐吓,“不说我就杀了你!”
Axler的弟弟原来这么暴力的?原来夏之好这口?真没看出来。
我嘴角配合地抽了两下。
“笑什么!”少年恼怒的瞪着我,“还是,你想我现在就杀了你!”
我赶忙收了声,还是先稳住这个美少年再说,我脑袋飞速转了转,笑嘻嘻地:“不要这样嘛,我们有话好好说。”
我边说边把包打开,拿出吉他男放在这的骄子,毕恭毕敬地递给他。
少年狐疑地看着我,脖子上的剑更逼紧了一分,厉声问道:“这是什么玩意,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恩?看来中毒不轻,axler的保护工作做得真不错,连香烟都不认识,想来一定也没受黄色书籍的荼毒。恩,好物种!得替夏之圈养起来做她的新宠,把那个该死的杨安烨给甩了。
我笑嘻嘻的哄着他: “你没见过么。这可是你哥哥爸爸都会抽的烟啊……”
我熟练地掏出打火机,飞快地燃了烟,火光明灭,深深地吸了一口,陶醉地悠悠吐了个烟圈出来。
少年呆呆地看着我,被满脸的烟雾弄的神志不清,终于,他放下剑定定地看着我,然后伸出手。
“把那东西,也给我一个。”
于是我成功的贿赂了axler的弟弟,我们两个愉快的坐在大榆树下吞云吐雾,我也试探地想看看他到底中毒有多深,还有没有机会能成为我麾下大将。长成这么帅的我手下可没有,他们都是像三毛一样满脸懵懂被青春痘荼毒着的孩子。
美少年被烟呛的东倒西歪却仍欲罢不能的一口口的吸着,我在旁边看着好笑。
可不是谁都像我一样对吸烟有天赋的。以前为了和沉然成为黑风双煞,我总和他蹲在孤儿院的水沟边抽烟。
那时候我觉得一个个的烟圈真漂亮呀,可大了以后我就再也没抽过。
当然,除了偶尔要满足一下我小霸王形象在一群混混中装模作样的抽两口,以表明我也是一那牛逼闪闪人物。
十分钟后,我沮丧地起身准备走,天色也不早了,这几天我脑子直不太正常,这会可算好点了,得快些回去把东西给小连,再说说明天演出的事情。
我把剩下的烟藏掖着,拿着盒子里装的所剩不多的和少年晃荡:“我可没有多少了啊,都被你抽完了,我走了。”
少年还飘飘欲仙地沉醉在他的香烟里,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在建邺城可买得到?”
“在哪都买的到。”我并不打算搭理他,一个傻子,再帅也不能为我所用,不然怎么对抗铁路中学的那帮混蛋小子。等等,“建邺城?”我顿住脚步回头看住他。
少年心满意足的深吸口气站起来,抖抖身上的灰,倨傲地看着我:“看你这样子,想是没听说过?难道你一直住在这深山老林里?”他笑笑,“难怪,穿得这么少,也不知羞。”
我看着少年熟练老成握着的剑,还有那精锐的目光,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傻子。我心中一惊,开口问道:“从这里到建邺要多久?”
“你嘛,没十天半个月的肯定到不了,至于我……”,少年得意的笑笑,“想去还不是半柱香的功夫。”
我心中被刨开一个大大的洞,有一种不知名的恐惧慢慢地填涌进来,我颤悠悠问他:“现在是几几年啊?”
“何为几几年?”
“哎,就是……就是年号!年号你总知道吧!”
少年瞪大了眼睛:“自然是昌平十七年,你傻么!”
我脚下软软的,心中的恐惧果断地被证实了,我估计我不是遇到一个傻子那么简单的事了。
夏之那一番神秘的话准确地击中了我,恐慌大厦将倾般压下来。
我惊魂未定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喂,你没反应,我走了啊。”少年把剑扛上肩,转身欲走。
我猛然回过神,忙上前拉住他。看他也不坏,这里又没别的人,万一待会出来一恶霸,比我还牛逼的,我一世英名不是毁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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