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事已毕,家中摘去青幔白布,只是那股巨大的悲痛之意,仍在人心间弥留不散。尉迟睿早已上表,按制全家需要守孝三年,不得为官。
宣帝准了这份折子,却把他和江陵单独召进宫中,密谈许久。
回府的时候,白勇告知一事,“靠山村打发人来说,那秀珠已经死了,病死的。”
在阿昙活著回来之後,勒满不想为孩子多造杀孽,只把张大夫送去坐牢,把秀珠交给了靠山村人。
李淮山很快发现秀珠染病的真相,村人公议之後,便将秀珠囚禁在祠堂後头临时搭建的小棚子里,每日供她一碗饭,却不给她治病。秀珠很快病发,全身长满毒疮,最终不治身亡。村里将她和房子一起烧成了灰,就在原地挖了个深坑埋下,压上石板,任人践踏,作为全村人的警戒。
而方少红已经怀孕了,李淮山是到京城来找罗怀仁请教医术,顺便采买些小孩子要用的东西,把消息带来的。
勒满因在守孝,不便出面相见,只托罗怀仁送去不少安胎药材,算是一点心意。
尉迟睿看一眼弟弟,“你自己去跟他说?”
江陵点了点头。
早春二月,北方依旧是春寒寥峭。但是枝头已见杏花初蕾,地上也见茸茸新绿。
趁著今日阳光不错,勒满带著两个孩子在园子里锄草。寿春故去後,她的住所保留了下来,一草一木都没动过。她生性爱花,勒满现在正是要拔除她园子里的杂草,好让花朵开得更为绚烂。
“小阿昙在吗?”
“在的。”
“小阿泰在不在?”
“在!”
“那包包在不在?”
“呜呜。”
父子三人全都笑了,回头看一眼儿子,勒满才能专心干活。自从阿昙丢了一回之後,他对两个孩子看得极紧,生怕一转眼又少了哪一个。
江陵却看得喉头微哽,这全是自己的错,否则大叔何至於如此杯弓蛇影?凝视了父子三人半晌,他才轻轻出声,“阿满。”
“有事?”勒满拍拍手上的泥,站了起来。自从带孩子回来之後,这还是两个人头一回正式的谈话。
江陵深吸一口气,看著他的眼睛道,“我要走了。”
作家的话:
小阿昙:不容易啊,终於回家了!
小豹子:我才惨咧,还被兄弟们笑话,说我没用。
小阿昙:听不懂啊听不懂。
小豹子:怒,欺负我不会说人话,不会卖萌麽?伦家也会的!(使劲摇尾巴)求票票啊,求礼物啊,写这麽长,要鼓励啊!
众:囧,摇尾巴的那是小狗狗吧,这傻孩子怎麽好的不学,尽学这个?
☆、(15鲜币)随风续(包子甜文)70(正文完)
这世上,从来没有不劳而获的好事。当然,也不会有躺在功劳簿上,就能一直享受荣华富贵的好事。
永安侯府作为皇上最信任的臣下及皇亲国戚之一,凭借的不是他们曾经为大洪王朝立下的赫赫战功,也不是他们与皇帝陛下的亲戚关系,而是尉迟一家历朝历代,无时无刻不为朝廷鞠躬尽瘁,尽忠效命的所作所为。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永安侯府已经把他们和大洪王朝的命运紧紧的绑在了一起。王朝兴,他们荣,王朝衰,他们败。
所以,为了朝廷效命既是他们无法摆脱的职责,也是他们为了守护家族必须肩负的重任。
江陵努力的把这些大道理讲给勒满听,然後告诉他最为重要的,与他们息息相关的现实。
“恭顺王叔一时赶不回来,江北聚龙山那一带的事态越来越严重,皇上之前派去的钦差被人暗杀,重伤昏迷,至今还没查清下手的人。眼下必须有个信得过的人去那里处理事情,我哥要盯著皇陵的事情,肯定走不开,所以只有我了。”
江陵不舍的看勒满一眼,告诉他,“不过你们不必跟我一起去,阿昙阿泰还小,就在府里吧。还有──”
他沈默了一下才低低道,“眼下母亲已经不在了,如果你觉得我……不想留下来,也可以离开。”
说完这话,他已经用完全身所有的力气,转身就走,心里的苦涩只有自己知道。
虽然大叔没跟他谈起过这个问题,但江陵知道,勒满已经对他失望了。
明明是自己答应好的,在靠山村的生活不会寻求家里的帮助,可是他食言了。还惹出那麽大的祸事,差点害死了小阿昙。
回来的这些天,因为一直忙著寿春的丧事,勒满没时间跟他谈这些事情,但江陵却并没有因此就心存侥幸,现在的他,已经知道有些问题不是能够用拖延的方式就能解决的了。该面对的始终都得面对,既然如此,江陵也希望自己能够勇敢一回,主动去承担他所应该承担的责任。
这不仅包括对家族的责任,还包括对自己感情上的。
江陵并不以为,他和勒满的一纸婚书就应该绑住人家一辈子,如果勒满对他失望了,那麽还勉强人家和自己在一起做甚麽?
不如放他自由,而把自己应该承受的痛苦默默咽下。
此去江北,江陵没有告诉勒满的是,其实非常危险。
因为上一任钦差的遭遇,宣帝怀疑有些官员故意隐瞒朝廷,想借乱生事。所以江陵此去,必须隐姓埋名,皇上只给了他一道秘旨,除非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否则不可轻易动用。
尉迟睿虽然会派隐卫暗中保护弟弟,但江陵要融入当地生活,了解事情真相,就只能化装成平头老百姓,身边给他配几个人,也不可能有太多的武林高手。
但这些事,江陵都不想告诉大叔,既然自己已经决定承担起责任来了,那又何苦让他们担心?
只是心里,不可避免的会有些难过。不知道此次一别,下次再见会是怎样的情形了。
眼神留恋的在屋中一一扫过,这是寿春给他们新婚准备的卧房,可他们还一次没有用过。这些天,都是勒满带著孩子住在这里,江陵要给母亲守孝,累了就只在灵堂打个盹。
“笃笃”有人敲响了房门。
“进来!”江陵收起那些离愁别绪,迎了出去,“大哥?”
尉迟睿浅浅笑著,将一本小册子递到他手上,“走前背熟它。”
江陵知道,这是给自己准备的新身份,不敢大意。粗粗一看,原来他要扮演的是一位扶父母灵柩回乡守孝的孝子。
“这里头的情况全是真的,连棺材都是真的,只不过他们家的儿子已经死了,而知道的人又绝对不会泄露这个秘密。所以你放心大胆的去,顺便把他们一家三口的棺椁送去安葬,也算是给他们家办点好事了。”
尉迟睿轻敲著桌子,瞟一眼弟弟,“如果让阿泰俩小子跟你过去,就更象一个家了。再娶一个安静贤淑,不爱抛头露面的夫人,也让人信服。”
江陵微哽,明白他的意思了。
勒满相貌俊美,偶尔扮下女人肯定没人认得出来。平常再以男装随他在外头走动,也不会惹人怀疑。
尴尬的摸摸鼻子,苦笑,“哥,你就别打趣我了,告诉我,还有什麽别的帮手给我吧。”
尉迟睿淡淡一笑,“一个是前钦差的师爷举荐的,他们能从聚龙山逃出来,全亏了一位老先生的帮助。回头他就任你的管家,他的孙子孙女,就是你的丫鬟小厮。再有一个马夫,是沈虚槐推荐的。”
江陵基本明白了,那个老先生肯定对当地的情况有相当的了解,又心向朝廷,才能救出前钦差大人,而沈虚槐跟宫里的人熟,他举荐的肯定是好用又低调的高手。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也好向皇上表明自己的忠心,尉迟睿安排得再合适也没有了。
“他们什麽时候来?”
“他们也有些事情要准备,你的行李我已经让净榆在打点了。三天後一早出发,你们在路上得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慢慢了解吧。”
江陵点头记下,尉迟睿看一眼弟弟,忽地微叹一声,“你呀,还真的长大了。”
江陵给夸得心里却怪不是滋味的,他要真的成熟了,何至於跟大叔把关系搞到如今这样?
整整三天,江陵都关在屋里,用心背诵小册子上的内容,揣摩他要扮演的角色。并且,暗暗的等待著某人的到来。
可是,那人一直没有来。
勒满如常的每天都会带著孩子们到寿春这里来修修剪剪,还播下不少花种子。有几次江陵忍不住到他们跟前去晃,孩子们的态度当然是亲热有加的,大叔的态度也是温和正常的。可就是太正常了,正常得江陵快要抓狂了。
度日如年的三天过去了,江陵彻底失望了。
能怪谁呢?怪他自己好不好?有机会的时候没有好好把握,等到现在才来後悔有什麽用?
第四天的一早,一身孝衣的江陵跟著大哥出门了。
出了南城门,便是下江南的路了。到了离别亭,这儿已经有一支小小的队伍在等待。管家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家,年纪虽大,但精神很好,身边的孙子大些,有十六七了,孙女不过十三四岁,看著都很伶俐。
赶车的车夫是个沈默的中年汉子,看起来平凡极了。他驾驭的车後拖著一大一小两口黑漆棺材,果然是上了年头的,应该是停放好些年了,有著岁月陈旧斑驳的痕迹。想来,便是那一家三口了。
不过後面还有辆马车,应是给自己准备的行李等物吧?
尉迟睿从马车里出来,“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此去江南,万事小心。”
江陵点著头,就打算下马换车了,可是想想,他却又跳上马,“哥,不好意思,麻烦你在这里等等,我还有几句话要回去跟……跟阿昙阿泰交待,你等下我啊!”
他打马就往回飞奔,心中暗下决心,就算大叔心里生气,他也要去把话说清楚。
那纸婚书还是很重要的!他们已经拜过天地祖宗,是明堂正道的夫夫了。若是勒满不肯原谅他,没关系,他可以等,一直等到他原谅为止!
可他唯一不能做的,就是放弃。
“嗳嗳!”尉迟睿在後面嚷了起来,“你往哪里瞎跑?你儿子不都在这里麽?”
啊呃?冲出去一箭之地的江陵惊讶的转过头来,却见车窗掀开了,某人面无表情的下令,“出发。”
“好咧!”那车上的车夫摘下帽子,转头冲江陵呵呵一笑,扬起马鞭在空中甩了个响鞭,驱赶著马车出发了。
江陵傻眼的看著青苔又戴上帽子,然後,白勇的脸也从另一辆马车上冒了出来,促狭的冲他扮鬼脸。
而最过分的是,一只豹子傻头傻脑的从某人车窗里和他两个儿子一起露出脸来,正冲他挥手再见!
江陵想看得更仔细些,却见伏神的爪子伸了出来,把车帘关上了。
“不要啊,等等我!”
初春的阳光从厚厚的云层里钻了出来,浅金色的阳光遍洒於天地之间。向阳的枝头上,浅粉的杏花已经绽放,而远处的田地里,农人吆喝著牛儿开垦出带著新鲜青草香田地。
尉迟睿笑吟吟的看著弟弟追去的身影,“还以为他长大了,瞧瞧,这不跟个小孩儿一样?”
摇摇头,再深深的吸一口新鲜的空气。任那清新的空气充斥心田,永安侯爷很是惬意。甚至哼起了小曲,仰望蓝天上的白云悠悠,母亲,您放心了吧?
春天,真的来了。
作家的话:
伏神:(本神受桂某委托,出来发布消息)本书至此,正文总算告一段落了。接下来会有一个甜蜜番外,就完结了。
小豹子:要不再写下去,某人的字数又要超了。
伏神:不要说实话嘛!总之很感觉大家一路以来的陪伴,现在就派我们的亲善大使下来献吻吧。
小阿昙小阿泰穿著粉萌粉萌的兄弟情侣装,屁颠屁颠的跑下来:谁要抱抱?谁要亲亲?(*^__^*)
众:一拥而上,包子们顿时被扒得光溜溜了……
桂:(点头奸笑)这样也好,也好,那就开始拍卖吧,一只包子得卖多少票票,多少礼物咧?
小江大叔:(怒)你个财迷,这是我们儿子,才不给你!
桂:(内牛满面)伏地揪著他们的衣角,不要啊!起码等要几天的票票,开了新书再把包子们带走啊!!!
众:(鄙夷)咱们不认得这个渣吧?肯定的,谁会认得这种渣?
桂:》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