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卦随着他来到那两张羊毛椅旁,一人坐了一张。
左非色双眼淡淡看着门外,缓缓起了头, “嗯……从哪说起呢?”
“短命相。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应该就发现了。”
无卦点点头。
“长青,本该在四岁那年就不在人世的。”他说得很随意,“是师父,将我从死神手上活生生抢了回来。可是……天命又岂是那般儿戏的东西。我虽是活了下来,却也不得不受冰寒之噬,而弱冠起,每三年便有一次死劫。如若渡不过,则前功尽弃。”
作者有话要说: 肿么办。。。发现好难写。。。脑子里千头万绪的。。。555555
☆、空花无卦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应该看到很多章都修改了。。。是因为娘子理来理去,发现自己在时间上出了BUG。
现在BUG修好,流程给大家梳理一下~内容没有什么大变化,大家就不用回去看了~
师父五年前下的山,下山后准备了一年血祭就死了。也就是四年前是左非色的第一个死劫,然后一年前是第二个死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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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啦~
无卦心中一咯噔——之前听长青说过的三年一劫,竟然是这般生死攸关。
匆匆打断了他的话,无卦有些焦急,“那你现在离下个三年之劫还有多久?”
左非色微微摇头,“不急,你听我慢慢说。”
“可是……”
“不用担心。”左非色轻扬了嘴角,“无卦……可能要说很久,帮长青沏壶茶可好?”
淡定的语气暂时安抚了她的不安。
“那你等等。”
现下无卦住处所存,全是碧螺春。不知从何时起,她也独独喜欢上了这种来自江南的名茶,每日不喝就觉得少了些什么。
这……算不算是爱屋及乌?
碧螺春茶,色翠如玉,茶香悠然。
头酌色淡,二酌味醇,三酌回甘。
长青这般艳丽容颜,白衣品茶,配上碧螺春的清香优雅,倒是去了妖魅之气,宛若谪仙。
喝了口无卦沏好的茶,左非色继续娓娓道来。
“五年前,我还有一年要行冠礼,正是十九岁。也是第一次死劫将到之时。也就是在那一年,我见到了你师父姬无坎,他到洛阳是特地来找我师父的。那一日,姬无坎在国师府把我师父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
“我师父骂你师父?”无卦有些诧异。但转念一想,突然就想到了五年前,师父是在屋中大骂“禽兽”之后匆匆离开的。
难道师父说的“禽兽”就是灰眼师伯?
“嗯。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姬无坎为何要那般严厉地骂我师父。”左非色停了停,似在整理思绪,“那时候,师父为了我的死劫几乎急白了头,没日没夜地钻在书中想要寻求破解之法。到后来,他终是找到了办法,可那办法……不太道德。”
“但这是唯一的办法,不用,我就得死。”左非色声音渐渐暗哑,有些不愿提及。
无卦低声问道,“可是……借命之法?”话语一出,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心都在颤抖。
“没错。”苦涩的笑意爬上左非色的脸庞,没有什么血色的脸旁显出虚弱的苍白,“看来,你都猜到了。”
“只是一部分。”无卦低垂了眼帘,努力控制自己情绪,“太子的死,让我将一些事串了起来。”
“无卦这般聪慧,这些事,你迟早都会知道。”左非色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接着前头讲了下去,带着孤注一掷的感觉。
“姬无坎大发雷霆,正是因得知了我师父所决定的破劫方法。那一日他俩在屋内争吵了许久,约莫有两三个时辰。后来,姬无坎丢下一句,‘好自为之’就离开了。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一年之后,师父突然来信告知我,说那死劫已经破了。但他从未提及用了何种方法。应该也是借命之法吧。于是我又苟延残喘地活了下来。再后来,第二次死劫如期而至。而我……终是亲手借了命,祭了天,换回了现在这三年。”
左非色算不出,让无卦今日就知道自己的那些暗色之面是不是对的事。可是他知道,如果日后她从别处知道了真相,两人之间怕是隔阂会日益加深,倒不如……让她从自己这处了解个清楚。
至于她还会不会如往常那般待自己……只有听天由命了。
毕竟,对于她,他从来都不会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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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卦静静听左非色说完这些,没有接话。
师父走后一年,便为了长青而死。
这般看来,师父应当真的为那血祭准备了一年,单凭他一人之力,显然不可能,定是有人助他。
为了不让鬼眼师伯用借命之法,于是师父选择了血祭……哪怕流尽一身血液,也只为长青换了三年的性命。
可为何自己两年前还能算出师父在洛阳?照理说那时师父已经……
“那太子……”她的声音已经微微发抖。
如果说四年前是一劫,一年前的那个劫应该已经过了,还不到下一个劫,为何太子会在此时地丢了性命。借命一事,她所闻不多,空花决中也只一笔带过。
“是因为韩苏。”左非色平静地说道。
“韩苏的帝王相越发稳固,这一点恰恰就动摇了韩晟的命脉。双星虽然相辉,却注定会陨落其一。韩晟的颓势愈发明显,如此下去,迟早会有一日,连帝王之相都殒灭,如此天大气运也将不负存在。”
“我,只是为了赶在那天地气运消散之前……将它提前借来渡劫之用。”左非色的声音渐渐轻了下去,他不想辩解什么,只将事实告知于她。
无卦眉头锁了起来,“所以,你杀了他?”
“是。”左非色缓缓吐出一字。
“怎么做到的?”都说太子死因蹊跷,全然看不出伤痕。
“噬心阵。”
这个名字无卦从未听过,但从字面也能大约猜出一二。阵法夺命,倒是和蛊毒一派有些做法相似了。
“这一次……你又换了几年?”见他从头到尾说得轻描淡写,无卦心中有些不快——师父一命三年,太子一命九年,这些都是活生生的性命!
“帝王之相,去三劫。”左非色回避她的目光,只是看着茶面。
“三劫?九年?那之后呢?”你这一生,到底要用多少人的性命去换。
感受到无卦语气中的咄咄逼人,左非色放下手中茶杯,站起了身,“今日就说到这里吧。”话毕,他径直走出了屋子。
借命……如一个吸血恶魔般活在这个世上的自己。
今日对她说了这些……怕是要被讨厌了吧。
“等等。”无卦叫住了他,有些不知所措,“我只是……”
她看出左非色的窘迫,也知道自己的语气不是很好,可每每想到师父,她就……
然而,踌躇了半天,她也不知如何说话。
左非色没有回头,只站在原地,语气轻柔,“朝中事务繁忙,今日,长青就告辞了。”
无卦看着他有些落寞的身影,终是没有再叫住他。
也许,他们都需要时间好好想想,想想以后。
看着手边已经凉了的碧螺春,无卦长长叹了口气。
长青……
其实,我没有讨厌你,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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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后。
无卦有些出神地看着花圃,那里自己栽下的花苗已经抽出了新芽,手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松着边上的土,脑中兀自想着事情。
那一日,长青虽然半途离开不再继续详述,但从之前的对话来看,他应该是真不知道师父血祭一事。
所有的事情似乎都能串起来,除了一件事……两年前,为何自己还能算出师父的踪迹?
按时间算来,那时师父应该已经离世两年了。要是师父在世,以自己的能力是定然算不了他的。如果说,那次算的是师父的埋骨之处,可为何就那一次能算,师父离世后的四年就这一次能算?
除非……
两年前还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使得她突然能算了?
唉……想不通。
至于长青皇子身份这件事……自己还是暂且按下不提的好。
虽然两名暗卫一定已经告知了长青自己发现师父的埋骨之地,也发现了那奇怪的阵法。但竹简的内容应该只有自己看到了,所以长青不会知道自己已经明了他真实身份这件事。长青的皇子身份能够被隐藏这么多年,背后一定有更大的秘密。
所有事情的关键……怕是只有灰眼师伯能知道了。
想到这,无卦有些叹息——灰眼师伯远在西胡,这书信往来都不知要多久时间。而且,自己也不好直问。看来一时半会,这些事是解决不了的。不管怎样……以后一定是要和灰眼师伯好好聊上一聊的。
有些丧气地放下手中小铲,她索性蹲在那处双手抱膝看着花芽发起呆来。
……过几日还是去一趟国师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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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王府。
“王爷,这是兵部尚书冯大人的拜帖。”
韩苏轻哼一声,从徐管家手中接了帖子,“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徐管家恭敬退下,随手带上了书房的门。
见徐管家离开,韩苏这才不紧不慢地打开了手中拜帖,草草看过一遍便合起放到了一边。继而从桌案下方的暗阁里取出了一个薄本,翻开,用毛笔将上头“兵部尚书,冯升”一行划掉。
——他们一个个的,倒是很会看风头。好了,现下只有两人未曾下帖了。再等半月,如果还收不到……哼。
眼光扫过那两行孤孤单单的名字,韩苏面上隐隐一派势在必得。
太子一死,他从前的党羽自然大乱,不得不另择明主。三弟年纪尚小,不足为惧。所以……现下整个朝廷,是再也忽略不了本王这个“短命皇子”了。
太子空缺?
哼,这个位子自然只能是本王的。
脑海中浮现出无卦当日的那句“帝王天成”,韩苏的嘴角不经意温柔地上翘。
——无卦,真是由段时间没见她了。待忙完这段,去看看她,以后的日子还长呢。
“咚咚咚——”
敲门声。
“王爷。”王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韩苏将薄本放回原处,随手在案上拿了本折子摊了开来,“进来吧。”
容若端着食盘走了进来,面上带着得体的笑容,“王爷,臣妾亲手熬了百合银耳莲子羹,可养心安神,您且尝尝。”
韩苏笑着接了过来,“何必你亲自下厨。”打开汤盅,里头银耳已经熬成透明,莲子也是糯糯软软,韩苏吃了一勺,赞叹道,“夫人好手艺。”
容若脸微微一红,“王爷喜欢就好。”
“森儿怎么样?”
“他刚刚吃了睡下了,小孩子就是觉多。”说到孩子,容若面上洋溢出了满满的幸福之感。
韩苏放下手中汤盅,“倒是有些想他了,本王去看看他。”
站起身,他回头对容若说道,“夫人,一起吧。”
“可是他刚睡下……”容若有些犹豫。
“放心,本王不会吵醒小世子的。”韩苏展颜一笑,
“好。”容若心中欢喜,提步跟在了韩苏后头。
夫妻和睦,其乐融融。
如果所有人都就此知足,也许事情就不会走到后来那步。
只可惜,埋下的种子迟早都会发芽。
其果,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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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国师大人来了。”许有义,这个皇上面前的老奴最近一直忧心忡忡。
太子死了,而他从前一直怠慢的二皇子现下成了最有可能的储君,洛皇的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这样下去,他就快走投无路了。
“宣他进来。”洛皇的声音已经不复以往的强健有力,此刻的他侧躺在榻上,面色不是很好。
国师带着那一贯的金色面具施施然走入殿内,双腿一屈,就连跪,都跪得风度万千,“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洛皇招招手,“过来说话。”
左非色走到洛皇榻边,“皇上。”
“坐下吧。”
“谢皇上。”左非色动作恭敬地坐在了洛皇榻边的凳子上。
“许有义,你们都下去吧。”洛皇挥手屏退了所有人。
不一会,殿内只剩下了洛皇与国师大人。
洛皇看着身边的人,许久,长叹了口气,“长青。朕都依你。”
“微臣——不敢。”左非色的声音平淡得显出几分冷漠